问题

为什么文化落后的阿拉伯人能同化文化先进的叙利亚人和埃及人?

回答
“文化落后”和“文化先进”这些词语的界定本身就容易引起争议,更别说用来形容一个庞大的历史时期和复杂的社会互动了。我们通常说的“阿拉伯人”指的并不是一个单一的、固化的文化实体,而是随着历史进程不断演变和融合的民族和语言群体。而叙利亚人和埃及人,虽然他们也拥有深厚的历史文化传统,但同样是在历史长河中不断吸收、转化外来文化影响的。

要把“文化落后”的阿拉伯人同化“文化先进”的叙利亚人和埃及人,这个说法可能过于简单化了。实际上,这更像是一个历史进程中,不同文化群体在特定权力结构下相互作用、融合的过程。以下是一些可能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希望能帮助你更深入地理解:

1. 征服与统治的力量:军事和政治优势是基础

最直接的原因往往是军事和政治上的征服。在历史上,伊斯兰教兴起后,阿拉伯穆斯林军队以惊人的速度扩张,征服了包括叙利亚和埃及在内的广大地区。当一个群体通过武力掌握了政治和军事统治权时,他们自然拥有了制定规则、推行政策、并影响被统治者生活方式的强大能力。

权力结构: 征服者在被征服的土地上建立了新的行政体系,任命官员,并掌控了资源的分配。这意味着,想要在新的社会秩序中获得权力、地位或经济利益,被统治者往往需要迎合征服者的语言、文化习俗甚至宗教信仰。
精英阶层的转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征服地区的精英阶层会逐渐被新统治者的精英所取代或吸收。那些掌握权力的人,无论原本的文化背景如何,都会倾向于采用胜利者的语言和文化模式,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叙利亚和埃及的原有统治阶层,在阿拉伯征服后,可能在政治和经济上失去了主导地位,而新崛起的阿拉伯贵族则掌握了话语权。

2. 宗教的传播与吸引力:一种强大的文化粘合剂

伊斯兰教的兴起和传播是阿拉伯人扩张过程中最核心的动力之一,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同化角色。

共同的信仰体系: 伊斯兰教提供了一个统一的信仰体系、道德规范和法律框架。对于被征服地区原本信奉不同宗教(如基督教、犹太教)的民众来说,皈依伊斯兰教意味着获得一个新的身份认同,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也意味着获得更多的社会和经济权利(例如,在某些时期,穆斯林免缴某些税负)。
新的社会规范和生活方式: 伊斯兰教不仅仅是宗教信仰,它也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法律、习俗、艺术和文学。随着皈依者增多,这些由伊斯兰教塑造的社会规范自然会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逐渐改变原有的文化面貌。叙利亚和埃及的居民,为了融入新的社会,接受伊斯兰教及其相关文化就成了一种顺理成章的选择。

3. 语言的优势:作为交流和统治的工具

阿拉伯语在伊斯兰教的传播过程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宗教语言的神圣性: 《古兰经》是用阿拉伯语写成的,这使得阿拉伯语在穆斯林世界中具有一种神圣的地位。学习和掌握阿拉伯语成为理解宗教经典、参与宗教活动的基础。
行政和商业语言的普及: 作为统治者的语言,阿拉伯语也成为了行政、司法、商业和学术交流的主要语言。在征服后,新的政府部门使用阿拉伯语,商业贸易也日益以阿拉伯语为媒介。这迫使被征服地区的居民为了参与社会生活而学习和使用阿拉伯语。
融合而非消灭: 需要强调的是,阿拉伯语的普及并非完全消灭了当地语言。叙利亚语和埃及地区在阿拉伯征服前就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和方言(如亚拉姆语、科普特语)。许多地方语言的元素被吸收进了形成的阿拉伯语方言中,或者继续在民间流传。但从公共领域和统治阶层来看,阿拉伯语成为了主导。

4. 文化上的吸引力与再创造:并非单向的灌输

虽然我们提到了“文化落后”的阿拉伯人同化“文化先进”的叙利亚人和埃及人,但这并不意味着阿拉伯文化完全取代了当地的先进文化元素。这是一个复杂的互动过程,阿拉伯文化也在吸收和融合当地的元素后得到了发展。

包容与吸纳: 阿拉伯人并非完全排斥被征服地区的文化遗产。叙利亚和埃及在伊斯兰征服前,已经是希腊化、罗马化、埃及文明的中心,拥有丰富的哲学、科学、艺术和建筑传统。在征服后,许多原有的知识体系、学术人才、艺术风格和建筑技艺被保留下来,甚至被阿拉伯穆斯林统治者所吸收和发扬。例如,许多早期伊斯兰学者和科学家就来自叙利亚和埃及,他们在继承希腊哲学和科学的基础上,用阿拉伯语进行研究和创作,极大地丰富了伊斯兰文明。
新的文化高峰: 在阿拉伯语成为主要语言、伊斯兰教成为主导信仰的框架下,叙利亚和埃及地区反而成为了伊斯兰文明的中心,孕育出了新的艺术风格、建筑成就、文学作品和学术思想。这可以说是一种新的文化融合和再创造,而非简单的“落后”同化“先进”。例如,许多精美的清真寺、宫殿和伊斯兰艺术品,都体现了当地传统与新宗教文化相结合的特点。

5. 经济和贸易的联系:促进语言和文化的传播

随着阿拉伯帝国的建立,统一的政治和经济体系促进了区域内的贸易往来和人口流动。

商业的推动: 贸易的繁荣需要统一的交流媒介,阿拉伯语因此在商业活动中越来越重要。商人为了更便捷地进行贸易,自然会学习和使用阿拉伯语,并将相关的文化习俗带到各地。
人口的流动: 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和发展经济,也可能鼓励人口迁徙和安置。随着阿拉伯人(包括士兵、官员、商人、学者)来到叙利亚和埃及,他们带来了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与当地居民产生更频繁的互动。

总结来说,与其说“文化落后”的阿拉伯人同化了“文化先进”的叙利亚人和埃及人,不如说在军事、政治、宗教和语言的强大推动下,阿拉伯文明(这是一个融合了阿拉伯半岛早期文化、伊斯兰教思想以及被征服地区(包括叙利亚和埃及)丰富文化遗产的复合体)在中东地区确立了主导地位。叙利亚和埃及作为文明古国,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并没有被完全抹去,而是被整合进了一个新的文化框架中,并在其中继续发展和创造。这是一种历史进程中的文化互动和权力影响下的融合,而非单向的、粗暴的消灭。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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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一下埃及的情况。

一方面,阿拉伯人数量上并不是汪洋大海中的孤岛,而是流入死海的细长的约旦河。另一方面,埃及的阿拉伯化用了几百年才完成。

首先,我们需要简单了解阿拉伯埃及征服史。

阿拉伯帝国在639-642年间,由欧麦尔哈里发的手下大将阿慕尔领军,征服了罗马帝国下的埃及地区。

此前,罗马在631年才驱逐萨珊王朝的伊朗人,恢复了埃及的统治。同样,刚到埃及的阿拉伯人立足未稳,645年前后又短暂地让罗马人夺回过亚历山大一次。

646年,阿慕尔率军再次占领亚历山大。当时的阿拉伯人攻城技术还不发达,他们因此拆除了此前经营了几百年的城墙。不久,阿慕尔被哈里发奥斯曼撤职。

659年,阿慕尔协助倭马亚家族的穆阿维叶反叛阿里,因此被封为埃及总督。此前,阿拉伯人在埃及的驻军主要来自半岛南部部落,为了平衡部落势力,阿慕尔申请大马士革朝廷迁徙过来一些半岛阿拉伯人。仅663年一次,就有1.2万名包括家眷在内的阿拉伯人来到埃及。727年,大马士革朝廷和埃及总督又组织了3000户盖斯部落的阿拉伯人移民埃及。

要知道,直到19世纪晚期,埃及人口始终没有突破1000万,所以按现在的尼罗河水量计算的话,阿拉伯征服以来的埃及人民,人均每年淡水资源量在6000立方米以上,十倍于现在。因此,说当时的埃及是富饶的膏腴之地,一点不错。

我们知道,上古埃及人和马格里布的柏柏尔人、南方的努比亚人、以及西亚的各路闪米特人都有交集。那么,阿拉伯征服以后,是西亚的血缘要素增加了吗?不,有趣的是,目前考古发现,阿拉伯征服以后埃及人的“非酋血统”反而增加了。

可见,虽然阿拉伯人征服并不代表闪米特人取代了原住民,但是它为埃及持续提供了来自西亚的人口基础。

与之相反的是,迁入伊朗高原的阿拉伯人极少,很快就淹没在波斯人的汪洋大海之中。

在《科索沃通史》中,陈志强教授指出,奥斯曼统治下阿尔巴尼亚族由山地迁入科索沃谷地后,由于环境更为优越,而阿族山民原本的高生育率一时难以改变,再加上同期塞族人口大量减少,这就改变了当地的人口比例。

同理,在刚刚经历了罗马与伊朗、罗马与阿拉伯长期战乱与饥荒、瘟疫的埃及和叙利亚,既然已经得到了倭马亚王朝政府的支持,那么只需要少量的贝都因阿拉伯人迁入,就可以形成比较明显的阿拉伯人人口,持续发挥影响力。


从711年开始,倭马亚王朝进攻西班牙。为了支持远征,安定了几十年的埃及又一次成为了另一个帝国的奶牛。因此,帝国加大了对埃及的同化力度。

714年,阿拉伯语取代希腊语,成为埃及唯一的官方语言。

为了巩固阿拉伯政权,倭马亚王朝大力在埃及科普特人中传播伊斯兰教,鼓励他们皈依伊斯兰教。哈里发欧麦尔二世在位时宣布不论是阿拉伯穆斯林还是非阿拉伯穆斯林一律免除所有赋税。另一方面,对埃及科普特人采取没收土地或课以重税等手段迫使他们改宗伊斯兰教。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越来越多的科普特人皈依了伊斯兰教。
——王海利《埃及通史》

需要指出的是,科普特人和阿拉伯人并不存在太过泾渭分明的种族隔离。因此,在面对埃及以外传来的动乱压力时,二者的结合会更加紧密。

原来居住在埃及城区和近郊的阿拉伯人大多属于倭马亚家族,或者是与倭马亚家族亲近的各个部落,他们在新兴的阿拔斯王朝及其派驻埃及的新统治者的压迫下大批迁往农村,逐渐与本地农民混合杂居,共同生活,共同耕作,并且互通婚姻,进一步融合。9世纪中叶,埃及大多数居民也改奉了伊斯兰教。

上文提到的盖斯部落一直反对阿拔斯王朝。9世纪时,他们联合西班牙移民、科普特人屡次起兵反对巴格达朝廷。为了进行分化瓦解,哈里发马蒙使用威逼利诱手段,使得更多科普特人改宗伊斯兰。

阿拉伯化是通过阿拉伯人和科普特人在非军政领域的杂居而实现的。科普特正教徒由此成为少数群体。

但反过来,也正是因为科普特人和阿拉伯人在非军政领域杂居,没有太过明显的阶层差别,科普特人的比例才能长期稳定在7-20%之间。

另外,对非穆斯林(迪米)征收的人头税也起到了作用。类似犹太人的情况,科普特人倾向于聚居在某些地段、某些利润率较高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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