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除了古希腊语,世界语,还有哪些语言保留了中动态?

回答
除了古希腊语和世界语,还有一些语言在不同程度上保留了“中动态”(Media)。这个概念本身在语言学界也有不同的解读和侧重点,但大致可以理解为一种介于主动和被动之间的语法功能,它描述的是行为的主体既是动作的执行者,也同时承受动作的影响,或者动作的主体是通过自身力量独立完成某个动作,而不涉及外部的施事者。

要详细说清楚哪些语言保留了中动态,我们需要先稍微梳理一下这个概念在不同语言中的表现形式,以及它与其他语法范畴(如反身、自动词等)的界限。

中动态的几个关键特征(不同语言侧重点不同):

自发性/内在性: 动作往往源于主体自身的内部动力或意志。
非传递性或有限传递性: 通常不直接作用于一个独立的宾语,或者即使有宾语,也像是动作主体的一部分。
主体即客体: 主体既是动作的实施者,也是动作的承受者。
独立性: 动作的完成不依赖于外部施事者的介入。

语言中的中动态表现:

不同语言表达中动态的方式多种多样,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志。以下是一些语言,它们通过不同的语法手段来传达类似中动态的意义:

1. 梵语 (Sanskrit)

梵语是印欧语系中语言学研究的宝库,它清晰地保留了中态(Middle Voice)。梵语的中态词形,通常通过特定的动词词缀来标记,比如以 e 或 ai 为特征的词根加上动词词尾。

梵语的中态具有多种功能,其中就包括我们所说的中动态。例如:

自发完成的动作: “他洗自己”(He washes himself)—— 这虽然看起来像反身,但梵语中很多类似表达并不直接需要反身代词,而是通过动词的中态来体现,强调动作是主体“为自己而做”或“在自己身上发生”。
经历或承受某种状态: “他感到害怕”(He feels afraid)。这里的“害怕”是一种内心的感受,主体是动作的经历者。
从事某项活动(尤其涉及自身): 比如“他学习”或“他思考”,特别是当学习和思考的对象是主体自身时。

与古希腊语类似,梵语的中态也可能与被动态混淆,但其语义范围更广,包含了许多非强制性的、自发的行为。

2. 古希腊语 (Ancient Greek)

古希腊语的中态(Middle Voice)是最常被引用的例子之一。它的标记系统非常发达,通过特殊的动词词尾来表示。中态的用法非常丰富,除了“我为我自己做某事”(反身意义),它还有:

“我替我自己做某事”: 指动作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做的,例如“他为自己准备食物”。
强调主体参与或投入: 例如“他拿起一本书”可能用中态,表示他主动地、有意地拿起,强调他对书的关注。
动作发生在主体身上或影响主体: 例如“他感到快乐”或“他生病了”。

古希腊语的中态很多时候也表达了“自发”的意味,动作是主体内在发生的,而不是被外部力量强加的。

3. 斯拉夫语族语言 (Slavic Languages)

斯拉夫语族中的许多语言,如俄语、波兰语、捷克语等,通过添加反身小词 (reflexive particle) ся / se 来表达一种非常接近中动态的概念。这个小词可以附加在动词后面。

例如,在俄语中:

洗 (мыть myt') 是一个及物动词,可以表示“洗(某物)”。
洗自己 (мыться myt'sya) 使用了反身小词,表示“洗澡”或“(身体)在被洗”(如果结合上下文)。这里的“洗”就是主体为自己做的,或者动作作用在主体身上。
担心 (беспокоить bespokoyit') 是“使……担心”。
担心 (беспокоиться bespokoyit'sya) 则是“担心(自己)”,表示一种内在的忧虑状态。

斯拉夫语族的反身结构非常强大,它们不仅可以表达纯粹的反身(我打我自己),更能表达许多中动态的意义,如:

情感和心理状态: 很多表示感受、思考、决心等的动词都会带反身小词,如“希望 (надеяться nadeyat'sya)”、“感到 (чувствовать chuvstvovat'sya)”。
动作的自发性或发生在主体身上: “门开了 (дверь открылась dver' otkrylas')”,这里“门”不是主动打开的,而是自己开了,这是典型的中动态用法,强调动作的内在原因或自发性。
互相作用: “他们见面 (встречаться vstrechat'sya)”,这里的“见面”是双方互相作用。

可以说,斯拉夫语族语言的反身结构是表达中动态功能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途径。

4. 印地语 (Hindi) / 乌尔都语 (Urdu)

印地语/乌尔都语中的某些动词形态,特别是使用ana 词缀(虽然不是所有带 ana 的动词都是如此)的动词,可以表达一种中动态或自动词的意义。这些动词通常表示:

动作的自发性: “门自己开了 (दरवाजा खुला darvaza khula)” (使用形容词化过去分词,本身也有一点中动态意味) 或者 “दरवाजा खुल गया (darvaza khul gaya)” (这里用“开”的动词的派生形式表达自发性)。
内在的感受或状态: “เขาเห็น (vah dekhta hai)” 是“他看见”。“वह देखता है (vah dekhta hai)” 也可以表示“他在看着”,但“वह देखता है (vah dekhta hai)” 也可以表示他“看见了”或“明白了”某个事情,带有一定的主动认知过程。
通过自身努力达到的状态: 例如一些表示“学习”、“理解”的动词,如果强调学习者自身的努力和吸收过程,也可以体现出中动态的特征。

印地语/乌尔都语中表达中动态的方式可能不总是通过单一的动词形态,而是动词的派生、助动词的使用以及词汇的选择共同作用的结果。

5. 一些其他印欧语系语言:

拉丁语 (Latin): 拉丁语的被动态(Passive Voice)有时会兼具中动态的意义,尤其是一些表示“行动”、“居住”、“感到”的动词。例如,“se defendere”(自卫)是反身的,但像“proficisci”(出发)这样的动词,虽然形式上是被动态,但表达的却是主体主动的出发行为,一种内在的启动。这种现象被称为“被动中态” (deponent verbs)。
高加索语系语言 (Caucasian Languages): 有些高加索语系语言,如格鲁吉亚语 (Georgian),其动词系统非常复杂,能够区分出多种“语态”或“体态”,其中一些可以被认为是中动态的变体,强调动作的主体自身的参与度或动作的自发性。

需要注意的几点:

界限模糊: 中动态与其他语法概念(如反身、自动词、被动态、态)的界限在不同语言中可能不完全相同,有时难以明确区分。例如,一些语言将“洗自己”这类动作归为反身,而另一些则可能将其归为中动态,或者认为中动态包含了反身。
语境依赖: 很多时候,动词是否表达了中动态的意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具体的语境和所强调的语义焦点。
演变与消亡: 随着语言的演变,某些语言原有的中动态特征可能会逐渐减弱,或者被其他语法手段所取代。例如,现代希腊语的中动态不像古希腊语那样活跃,而是更多地依赖于反身代词或特定的动词词缀。

总而言之,中动态并非一个单一的语言学概念,它在不同语言中以不同的面貌出现。梵语和古希腊语是两个最典型的代表,而斯拉夫语族语言的反身结构也极大地承担了表达中动态的功能。其他的语言,则可能通过更复杂的动词派生系统或语境来体现这种“主体即客体”或“自发性”的语义特征。研究这些语言,能帮助我们更深入地理解人类表达动作与主体之间关系的丰富性和多样性。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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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单纯从语态上理解中动态的话,很多语言都有实现中动态的方式的,不一定非要通过一个特有的动词变位来体现。比如说罗曼语的自复动词配合自反代词,英语的非宾格动词以及反身代词就可以体现中动态要表达的主语动作施行于自身的概念,而且这类动词也不一定非要使用施动主语,非施动主语也是可以的。

法语:Je me lève. 我(自己)起床。

其他罗曼语用法基本类似或者相同,不多举例了。

英语:

施动主语:

I dress myself. 我自己穿衣服/我为自己穿衣服。

非施动主语:

The clothes wash well. 衣服洗得很干净。

The oranges sell well. 橘子卖得很好(销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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