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五年,开封第三次被围。
内外焦灼,河南大有事不可为之象,朝廷从内到外从一品到九品,哪一顶乌纱帽不是争得你死我活,唯独开封府祥符知县的上任文书在吏部压的快长了毛了,连个过问的人都没有。
很简单,两年,六任祥符知县,不是战死就是病亡,肯去就邪门了。
我就是邪了门的人。
我去开封上任,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二叔在开封——他去年升任参将,协守开封。再者说,东虏越来越狠,隔三差五扣个边墙,我得给自己谋个退路。
实际上这天下确实一副要完的样子。还没过卢沟桥,就遇到乌央乌央的灾民北上,这要是闹个瘟灾——比如鼠疫,那北京城能死绝。到了涿州,大路官道上罕有人影,道边却是人才累累——具体来说是尸骨,尸骨累累。
如冒险一般,走了半月有余,黄河北岸封丘县一片荒芜,连个渡河的船都没有,只好每天呆在河堤上遥望开封城。实际上即便我渡河了也没办法进城,河那边就是闯贼的营盘,闯贼现在人马三十万,扎营七十里,遮天蔽日,把个开封城围的铁桶一般。
望了六天,一向平静的南岸如同往滚油锅里浇了一瓢冷水,炸了。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地打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城破了?不能,哪有突然就破的,开封前后被围了三次了,也没见城陷。
当天晚上,黄河南岸出现了大量火光,似有渡河迹象,没多久,一艘小船摇摇晃晃开了过来,船上四个军汉,挣扎着下船狂吐,吐完躺着喘气,狗一样,半天不停。
“我是新任祥符知县,你们且说说开封城怎么了?可是破了?”
“开封城。。。没了!。。。。”
四个汉子依样躺着喘大气,我走过去,蹲在其中一个旁边,递过一个水囊,他猛灌了两口,差点呛死,倒是坐起来了。“说说,咋回事?可是细作赚了城门?”
“开封。。。开封有妖精!吃。。。吃人的那种!”
“混账东西!”忍不住抽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真管用,他居然清醒了,瞪着我看,然后就哭了。“大人。。。开封城没了,里面出现了活死人,见人就咬,被咬了也就变成了活死人,整个开封城都变成了地狱了!”
我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一个事,连忙问:“守卒呢?!城门开了没有?!”
“我们上了城头,把马道拆了,活死人爬不上来,可我们也下不去了。城门早就用石头塞住了,开不开,王府和几位大人的府邸还没事,可全城百姓都是活死人了。。。”
借了军汉的船,我踏上了南岸的土地。官大一级压死人,七品的知县压几个连刀枪都丢了的大头兵毫无压力。其实我知道他们心里千不肯万不愿再来开封,因为那里有活死人,可活死人远,活知县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千绕百绕折腾半夜,终于摸到了北门,天光大亮,城门塞死了进不去,冲着上头喊话,“我是新任祥符知县,奉命上任,还请通报!”嗓子都喊哑了,最后城堞出探出半个脑袋,丢下一句“等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最后坠下来一个筐,我坐进来,把我拉了上去。
迎面是个把总,见了我抱了抱拳,“把总王宁,见过大人。”我嗯了一声就算搭话了,“开封城什么情况?”
“大人这边请,自己看吧。”他指了指城内。
我走过去看了下,就一眼,年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里面根本就不是城池,是地狱。
大街小巷,那些衣衫褴褛半人半鬼的东西——对不起,虽然我知道称呼他们是东西这不对,但是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正确称呼他们——那些衣衫褴褛半人半鬼的家伙铺天盖地一群接一群,骨瘦如柴,昂着头,嘴里留着涎或者血,眼眶凹着,眼球却突出来,有的甚至直接垂在外边,嘴里呵呵有声,抓住任何东西都先往嘴里送,几个没有被咬的正常人在街上无助地跑,却总是跑不了多远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活死人扑倒,然后它们蜂拥而上,一人一口。。。
孔圣人和朱夫子的书里没有这个。
这是地狱才会有的景象!
“呕~”我终究是没忍住,往前一趴,吐了出去。城下的活死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聚拢起来疯狂冲击城墙,甚至把胳膊都撞掉了。。。
“呕~”我又吐了出去。。。
“大人别看了。”王宁过来把我扶到了城楼——这里是指挥部,防备闯贼攻城,俩月前守备就在这儿指挥了。
缓了缓,没那么难受了,“守备大人呢?”
“要回家看婆姨,下了城就被咬了,许是死了。”王宁把脸撇到一边,似乎有什么不满。
“不会死的。。。这群人不会死,打不死的。。。”一个卫士哆哆嗦嗦的说。
其实他们死与不死,无所谓了已经——即使城下的这群不算死人,你还能指望他们做什么?种田纳税交三饷吗?
“王宁,你带我去看一个东西。”
“什么?”
“城上的粮草。”
王宁突然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大人,为何要看这个?”
“没粮草,咱们在这城上吃什么?砖头吗?”
“呵。”一声苦笑,“大人,没见你上来大半天了,我连茶都没给你奉上么?”
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扑过来,砸的脑袋嗡嗡响,然而噩耗如榔头一般一下接一下砸过来。
“早就没粮食了,这几天兄弟们吃的是从城外弄来的野菜。”
“知道水是从哪儿来的吗?城外的水坑,都是前些天泡了尸体的水坑,井里的尸体已经没法捞出来了。”
“再下去,就得人吃人。”
“上午有六个兄弟出城投贼去了,昨天四个前天十一个。”
“闯贼现在要是来攻,我还能怎么守?还有谁会跟我守?”
……
“高巡抚在哪儿?陈总兵呢?”我迫切想找到开封城的主政人。
“应该在周王府。陈将军四天前最后一次送来粮草和军械,告诉我们城内似乎起了瘟疫,让我们一定把水烧了再喝。当天晚上就大量出现活死人,两天功夫,全城就成了这样。”
“你也不知道王府的情况?”
王宁笑了:“我上哪儿知道去?”
“我们得去王府。”我告诉他,结果却换来了轻蔑的笑声。是的,我们得去王府,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行不通。单不说这城下就是成百上千的活死人,只问一点——王府还在吗?
我们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会如何,他也不知道,狭小的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谁都不说话,半晌,王宁说话了:“我们……只能去王府。”
我认为他说的对。
城上还有四十多人,北城距离王府东华门最近,不过周王府外有萧墙一道,站不上人,但是可以直接翻过去,过了那一道,还有几十丈的距离才到宫墙,一路杀过去不容易,起码一炷香的工夫。所以,如何争取到两炷香的时间,让我们能跑到王府宫门前,然后顺利敲开王府宫门,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下城是很难的,得跟我上来一样,用框坠下去,那就意味着,我们得一个一个的下去,这无疑是给活死人送点心去了。
“他们怕什么?”我指着城下的活死人问。
“一开始怕光,白天就藏起来,晚上开始活动,鬼一样,后来满城都是,就不怕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怕什么。”王宁说着,拿过一旁卫士的弓箭,“或许他们怕这个。”说完,挽弓如月,流星箭飞出去,正中一个活死人额头,那厮应声倒地,抽搐两下,不再动了。“看来我们得砸烂他们的脑袋,大人。”
四十多人,不可能全部去王府,王宁说人多了乱,最后决定,我、王宁和另外三个小旗官一起去,其他人暂时在城上,结果这话说出来之后差点炸营——不患寡而患不均,凭什么我们走而他们留下?子曰的对。所以最后王宁也走不了了,我和另外三个小旗官一起。商量半天,最后拿出了办法:其他人在东边的城墙上往下扔东西吸引活死人,等他们聚集到那边之后,我们四个从西边迅速下城,然后往王府东华门跑。
我从行李中把知县官服拿出来穿上,王宁说这样跑不快,我说我到时候把衣襟掖在腰带上,他问费这劲干嘛,我笑了:“不穿这身行头,王府凭什么让我进去?”
收拾停当,那边四个人往下扔了个嘞礌石,活死人就炸了锅一般涌了过来,王宁命人往下放一把梯子,短的那种,斜斜地靠在城墙上,然后把狼牙滚木架上去,活死人开始拼命往梯子上爬,然后随着滚木的升降而轧出一条路来,收上去,活死人接着爬,王宁这边再轧一遍……
我把官服的前后衣襟掖起来,四个人趁机坠下城墙,玩命往宫门跑。活死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小部分开始追击,但是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活死人,三位小旗官抽出长刀砍杀,却越砍越多,尸体中腥臭的液体随着划过的刀身而溅出来,奇臭无比,三个人品字形对外挥舞着刀,把我裹在其中,一步一步往宫门挪,大街是走不成了,转到胡同里,最窄的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前后各有一人就堵住了。
转过最后一道胡同,宫门就在十丈开外的大街对面,这是大街,现在却成了活死人的天下,满满当当,上面飘着两杆旗,一面写着高,一面写着陈。
万幸!王府还在。
我看了看三位小旗官,饶是年轻力壮,此刻也是喘息不止。“小兄弟,最后几步路,闯过去,我们就得救了!”沈姓小旗官掀起盔甲内衬擦了擦刀,刀已经豁了,锯齿一样,吐口唾沫,使劲握了握刀,出发。还是三个人品字形对外挥舞着刀,把我裹在其中,我在里边冲着宫门狂喊“我是新任祥符知县!请通报周王殿下!”城上的人听到之后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这最后十几步路却走的度日如年,一步捱一步,靳姓小旗官一个不注意,被咬了一下,当时就倒地不起了,而卢、沈两位小旗却连看都来不及看,护着我往宫门走,活死人越来越多,根本就无法招架,我抽出了卢姓小旗腰间的刀也开始砍人,犹是来不及,恨得我大骂:你他大爷的倒是开门啊!
刷刷刷,城上扔下来三个箩筐,把我气的差点笑出声:“你们这群狗彘认为我们还有时间上箩筐吗?!”
城上这帮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冲着下面的活死人射箭、扔石头,局势稍微缓解,我们凑着空挡站到了筐里,城上把我们拉了上去。下得垛口,我算是体会到了昨天夜里我在封丘黄河岸边那四个军汉的感觉了,说是牛喘都算轻的,我连话都不想说,只想喘气。
…分…界…线…内…不…要…答…题…
剩下的移至专栏文章。
大明劫·开封尸变——第一回:鬼 - 宁南左侯的文章 - 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57620935
大明劫·开封尸变——第二回:闯 - 宁南左侯的文章 - 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57621952
大明劫·开封尸变——第三回:墙 - 宁南左侯的文章 - 知乎 https://zhuanlan.zhihu.com/p/57622759
可能略有偏题,算是我看完最后一集后的脑洞。这个题材受限于审查国内拍不了类似的其实挺可惜的,那个时代氛围和要讽刺的东西,放到党争激烈、官场黑暗腐败的大萌晚期也毫无违和感。
我觉得这片比普通丧尸片新颖的一点在于,点出了如果丧尸真的出现了在东亚的政治游戏中大概会是怎么个玩法。中央权力结构正常的时候,它意义不大,但如果中央权力结构不正常,比如剧里的朝鲜,现实中天启末年的朝局,如果君父真成了一个活死人,那还真是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我这里脑洞一下,假设不是丧尸往北扩展,而是制造丧尸的技术扩散到了大萌,那么大萌内部肯定有人会表示:这么恶心的东西......给上国也整一个!
尤其要是落到魏公公手里,那么大萌很可能出现以下场景:
天启九年的初春,京城突然贴满了大字报,影射当今圣上早已驾崩,魏贵妃生下的皇子是冒牌货,司礼监大珰魏忠贤把持大权,祸乱朝纲。“九千岁”震怒,锦衣卫四处搜捕太学生,严刑拷打,意欲牵连出圣上的弟弟信王由检。
当日傍晚,魏忠贤引导内阁首辅韩爌在内的主要大臣殿见圣上。
“韩阁部,你之前一直抱怨咋家不让你亲自面见圣上,圣上的病自打两年前就没好过,今日圣上就遂了你的愿,抱病见你一面”
到了内殿,众人纷纷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却见天启以一个诡异的身姿坐起,四肢被金锁系着,口中发出“哦额啊啊啊啊啊啊”的怪叫,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旁边的木匠台
“圣上!圣上!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魏忠贤,你这逆贼给圣上下了什么毒!”
“哼,韩爌,咋家还没先指责你这个目无君父的贼子,竟然勾结清流,意欲辅佐信王登基”
“如今圣上遭你这狗贼毒害,已是既听不见又说不出,此种情况下,为国家社稷故需效宋太宗故事!”
“哼,圣上还活着、圣上还能动,你看现在还在摆弄凳子呢,你们就已经不把圣上当君父了,你们这些清流,嘴上说着忠君报国,圣上病重后竟这么不堪。唉,也只有咋家...”魏忠贤吐了口唾沫抹在脸上“是真正关心陛下啊!锦衣卫,将韩爌这狗贼拖下去仔细审问,务必揪出其他同伙,信王意欲不轨,将其收监后押往凤阳高墙看管!”
接下来不细写了,随便写点片段:
1 魏忠贤摸着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崔呈秀的人头,久久不语,良久咬牙切齿到:你是咋家的好义孙,咋家...一定会让信王偿命的!
2 陕西,衣衫褴褛的丧尸们疯狂围攻着所有没进入城池的居民。米脂县城,外面来避难的难民已是哭声震天,然而城门紧闭
“县尊大人,城外百姓俱是米脂县附近的父老乡亲,求求您开门吧”
“你一个狗屁驿卒哪那么多废话,老夫守土有责,万一这些P民里混进了行尸,你担待得起吗?“
驿卒之后良久无语,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登高一呼“各位兄弟,听俺老李一言,城外的父老乡亲不是俺们的爹娘兄弟,就是婆姨崽子,与其看着他们在城外被活活咬死,不如跟狗官拼了,杀狗官,救爹娘!杀狗官,救婆姨!”“杀狗官,救爹娘!”“杀狗官,救婆姨!”的呼声响彻米脂县城
3 “杀官造反可是重罪,你可知罪?”
“回大人的话,小人知罪,可小人觉得,比起爹娘父老在城外被活活咬死,小人宁可犯下这滔天大罪”
“放肆,你知道你面前是谁吗?你面前可是大明的正统继承人,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信王殿下,你竟敢出言不逊”
“好了好了,本王此次微服出访,一是为查访皇兄病情真相,二也是为了体察民情,你罪无可恕,情有可原,就在本王驾前戴罪立功当个护卫吧”
“草民李自成感激不尽”
最后一个彩蛋:
沈阳城内,又到了众人议政的时候,洪太看了看一起来的几位兄弟,除了多尔衮几个外,皆是面有菜色,摇了摇头,这样下去,大金药丸啊。可又没有办法,天命汗自从宁远回来后,就被恶毒的明人施了一种怪病,疯魔入脑,却又始终死不了,大权完全掌握在服侍在他侧近的大妃阿巴亥手上。
“见过大汗,见过大妃”兄弟们纷纷见礼,洪太也只能先把不切实际的念头先抛到脑后
“嗷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只见野猪皮被麻绳(后金造不出金锁)捆在“御座上”,如野兽先辈一样疯狂嘶吼着。
“大萨满,汗王这是在说什么?”
“回娘娘的话,汗王说大金要长治久安就要继续杀无谷之人”
洪太终于忍不住了“启禀阿玛,大金现在从上到下都是无谷之人,不知从何杀起”
“啊啊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大汗说,先从八贝勒的牛录开始杀起”
“阿巴亥,我X你XX”。今日的沈阳,又是平和的一天。
千里之外的宁远,一员儒将轻抿胡须,露出了神秘的微笑“督师神机妙算,末将佩服”“你回禀圣上,就说老夫五年,不三年即可平辽!”
中朝之间是有陆路相通的,且陆地这一块恰好是明军屯戍的薄弱点(海西女真和北山女真的交界地)。朝尸如果自由扩散,恐会先在山里吃干净女真三大部。然后大明就面临着天启年间朝廷怀疑的那种,“朝虏勾结”的情况(朝军的单兵战斗力还有所加强)。多半会在辽河流域和丧尸们大兵团打一下,然后大部退回山海关吧。
在这种情况下丧尸肯定会扩散到科尔沁大草原,之后整个世界也就都是丧尸了,大明什么的,就别管了吧。
【奉狗顽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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