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金庸现在描绘2020年的美国大选的话,他会怎么写呢?
“只见那两个大汉近身肉搏,一个红衣汉子抡起青龙偃月长刀急速飞舞,舞得就像Dyson的洗衣机,洗出来的内裤穿上以后,依然令人天旋地转;但见那蓝衣汉子不声不响,仿佛体力不支,又像是气度低迷,双手握住两柄骟驴匕首,左一下,右一下地捅在红衣大汉身上,不管这些伤口致命不致命,他都深深地捅到最里面,死命拧一圈,再恶狠狠拔出来,然后继续朝着够得着的部位猛力捅去。
红衣大汉并不觉得疼,血泊积攒一地与红衣混为一色,煞是壮观,他便更觉精神百倍。蓝衣汉子就像个呆子,一刀一刀如同啄木之鸟,丝毫不顾飞舞旋风的长刀,仿佛他料得到那长刀近身之时,只会伤到红衣大汉自己似的。
不一会儿,血流成河,红衣大汉依然气度旺盛如初,伤口喷出一股股血柱他也不顾,还跟看客们打气,我赢了、我赢了、我已经赢了,只是不好意思告诉你们。看客一阵讪笑,继续看着蓝衣汉子剐他,一刀进去一声喝彩,一拧一拔一片鼓掌。如此一场决斗,居然成了玩笑。”
一
夏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老汤姆忽然坐起身,举着手机,咖啡馆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满了青白的光。“小汤姆他爹,你就去么?”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里边的小屋子里,也发出一阵咳嗽。“唔。”老汤姆一面听,一面应,一面扣上衣服;伸手过去说,“你给我罢”。汤姆妈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刀乐,交给老汤姆,老汤姆接了,抖抖的装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两下;便举起手机灯光,走向里屋子去了。那屋子里面,正在悉悉窣窣的响,接着便是一通咳嗽。老汤姆候他平静下去,才低低的叫道,“小汤姆……你不要起来。……店么?你妈咪会安排的”。老汤姆听得儿子不再说话,料他安心睡了;便出了门,走到街上。
华盛顿的街道到处都是杂物堆,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一边高喊“黑命贵”一边打砸着。他们手里举着各种牌子写满了“5G带来Covid-19!”“口罩金属条是监视器!”“盖茨用疫苗控制人民!”等等。老汤姆正在专心走路,忽然吃了一惊,远远里看见一条丁字街,街心堆满杂物拦路。他便退了几步,寻到一家关着门的铺子,蹩进檐下,靠门立住了。好一会,身上觉得有些发冷。“哼,红脖子”。“倒高兴……”老汤姆又吃一惊,睁眼看时,几个黑人从他面前过去了。一个还回头看他,没戴口罩,但很像久饿的人见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老汤姆按一按衣袋,刀乐还在。仰起头两面一望,只见许多古怪的人,三三两两,鬼似的在那里徘徊;定睛再看,却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奇怪。没有多久,又见几个美军士兵,在那边走动,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老汤姆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突然一声巨响,轰的一声,人群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汤姆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汤姆面前,眼光正像两把刀,刺得老汤姆缩小了一半。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面包,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老汤姆慌忙摸出刀乐,抖抖的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怕什么?怎的不拿!”老汤姆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过口罩,裹了面包,塞与老汤姆;一手抓过刀乐转身去了。嘴里哼着说,“这红脖子……”“这给谁治病的呀?”老汤姆并不答应;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别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太阳也出来了;在他面前,显出一条大道,直到他家中,后面也照见丁字街头破匾上“快乐教育”这四个黯淡的金字。
二
老汤姆走到家,只有小汤姆坐在里排的桌前吃薯条,汤姆妈从房间里急急走出,睁着眼睛,嘴唇有些发抖。“得了么?”“得了。”两个人一齐走进厨房,商量了一会;汤姆妈便出去了,不多时,拿着一瓶消毒剂回来,放在桌上。老汤姆也打开瓶盖,用消毒剂涂了那红的面包。小汤姆也吃完薯条,他的母亲慌忙说:“小汤姆,你坐着,不要到这里来。”一面整顿了微波炉,老汤姆按住开关,一阵嗡嗡声过后,店屋里散满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好香!你们吃什么点心呀?”这是驼背乔治到了。这人每天总在咖啡馆里过日,来得最早,去得最迟,此时恰恰蹩到临街的壁角的桌边,便坐下问话,然而没有人答应他。“炸鸡排么?”仍然没有人应。老汤姆匆匆走出,给他泡上咖啡。“小汤姆进来罢!”汤姆妈叫小汤姆进了里面的屋子,中间放好一条凳,小汤姆坐了。他的母亲端过一碟乌黑的圆东西,轻轻说:“吃下去罢,病便好了”。小汤姆撮起这黑东西,看了一会,似乎拿着自己的性命一般,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开了,焦皮里面窜出一道白气,白气散了,是两半个白面的面包。不多工夫,已经全在肚里了,却全忘了什么味;面前只剩下一张空盘。他的旁边,一面立着他的父亲,一面立着他的母亲,两人的眼光,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注进什么又要取出什么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来,按着胸膛,又是一阵咳嗽。“睡一会罢,便好了”。小汤姆依他母亲的话,咳着睡了。汤姆妈候他喘气平静,才轻轻的给他盖上了满幅补钉的夹被。
三
店里坐着许多人,老汤姆也忙了,提着大咖啡壶,一趟一趟的给客人冲咖啡;两个眼眶,都围着一圈黑线。“老汤姆,你有些不舒服么?你生病么?”一个花白胡子的人说。“没有。”“没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胡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话。“老汤姆只是忙。要是他的儿子……”
驼背乔治话还未完,突然闯进了一个满脸横肉的人,穿着嘻哈服装留着一头low到爆炸的脏辫。刚进门,便对老汤姆嚷道:“吃了么?好了么?老汤姆,就是运气了你!你运气,要不是我信息灵……”老汤姆一手提了咖啡壶,一手恭恭敬敬的垂着;笑嘻嘻的听。满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听。汤姆妈也黑着眼眶,笑嘻嘻的送出咖啡碗咖啡豆来,老汤姆便去冲了水。“这是包好!这是与众不同的。你想,趁热的拿来,趁热的吃下。”横肉的人只是嚷。“真的呢,要没有保罗大叔照顾,怎么会这样……”汤姆妈也很感激的谢他。“包好,包好!这样的趁热吃下。这样的人血面包,什么肺炎都包好!”
汤姆妈听到“肺炎”这两个字,变了一点脸色,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赸着走开了。这保罗大叔却没有觉察,仍然提高了喉咙只是嚷,嚷得里面睡着的小汤姆也合伙咳嗽起来。“原来你家小汤姆碰到了这样的好运气了。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汤姆整天的笑着呢。”花白胡子一面说,一面走到保罗大叔面前,低声下气的问道,“保罗大叔,听说今天结果的一个犯人,便是福奇家的老头,那是谁的爷爷?究竟是什么事?”“谁的?不就是小福奇的爹地么?那个老家伙!”保罗大叔见众人都耸起耳朵听他,便格外高兴,横肉块块饱绽,越发大声说,“这老东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还要全国人都停工停学宅家里。第一要算我们汤姆叔运气;第二是蓬佩奥得了三百张绿油油的刀乐,独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小汤姆慢慢的从小屋子里走出,两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台后,拿出一个冷汉堡,坐下便吃。汤姆妈跟着他走,轻轻的问道,“小汤姆,你好些么?你仍旧只是肚饿?……”“包好,包好!”保罗大叔瞥了小汤姆一眼,仍然回过脸,对众人说,“蓬佩奥真是乖角儿,要是他不先告发白宫,连他一起电刑。现在怎样?刀乐!福奇这老小子也真不成东西!关在牢里,还要劝狱警戴口罩。”“阿呀,那还了得。”坐在后排的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很现出气愤模样。“你要晓得红眼睛马丁是去盘盘底细的,他却和他攀谈了。他说:这川总统的说法是错误的。你想:这是人话么?红眼睛原知道他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可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这么穷,榨不出一点油水,已经气破肚皮了。他还要老虎头上搔痒,便给他两个嘴巴!”“马丁哥是一手好拳棒,这两下,一定够他受用了。”壁角的驼背忽然高兴起来。“他这贱骨头打不怕,还要说隔离隔离哩。”花白胡子的人说,“打了这种东西,有什么隔离呢?”保罗大叔显出看他不上的样子,冷笑着说,“你没有听清我的话;看他神气,是说马丁要隔离哩!”听着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滞;话也停顿了。小汤姆已经吃完饭,吃得满头流汗,头上都冒出蒸气来。“马丁隔离?疯话,简直是发了疯了。”花白胡子恍然大悟似的说。“菲克纽斯!”二十多岁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说。店里的坐客,都不戴口罩,谈笑起来。小汤姆也趁着热闹,拚命咳嗽;保罗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说:“包好!小汤姆,你吃了消毒剂人血面包。包好!”
“菲克纽斯!”驼背乔治点着头说。
二零二零年某月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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