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焦作 17 岁男生出手解救被猥亵少女受伤，还手后被以「涉嫌故意伤害」批捕羁押？

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是非常精辟的论断。这次事件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这种矛盾在司法层面的体现——人民对公平正义的美好需求和司法发展实践之间出现了脱节。

在这个事件中，我们看到什么？我们看到人民对美好生活中最核心的公平正义的捍卫！作为受害者的女孩佳佳并没有碍于各种压力最终忍心吞声，而是事后站出来报警，并勇敢地为见义勇为的王某作证，接受媒体采访。作为受害者家人的女孩父亲并没有基于各种顾虑息事宁人，而是在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陪伴自己女儿报警，并在之后和王某的父亲积极沟通，最后更在社交平台公开发声支持王某。我们还能要求他们做更多吗？

佳佳父女的行动意义重大。它代表我们的社会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这个历史时期中，公民不再受到各种阻力压力，而是知法懂法，开始积极主动捍卫自身的合法权益，追求社会的公平正义。他们的行动，是对十九大报告中“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最有力的诠释——还有什么比主动追求更能体现对公平正义的需求呢？

反过来，警方和检控方的表现，似乎并没有跟随佳佳父女的行动，形成和人民美好需求匹配的司法发展实践。警方抓了见义勇为者，却放过了猥亵者；检控方则批准了警方对见义勇为者的抓捕，反过来坐实了警方表现的“合理性”。倘若没有佳佳父女的勇敢发声，也许这又会是一起引发整个社会反弹的正义之争，还好如今调查程序已经启动。可惜的是，这样调查的主动性并没有发生在人民的需求提出之前，而是发生在人民的需求提出之后，形成一幅司法发展实践追赶人民对公平正义需求的图景。这难免让围观这幅图景的我们产生潜移默化的担忧——倘若没有网络发声渠道，司法发展实践还会这么继续“追赶”公平正义的需求吗？它会不会反过来拉住人民，形成阻挡进步的阻力？

为了打消这样的担忧，公开，透明，彻底的调查势在必行。然而需要再次强调，时代变了，矛盾变了，司法发展实践和人民美好需求的脱节问题不能每次都指望这样一个调查来“给交代”，“圆场子”。人民进步的脚步，社会前进的趋势，理应和司法发展实践形成相辅相成的“三人行”，而不是后者追赶前者的“二拖一”。

近日，媒体报道，去年12月份，河南焦作17岁男生王勇出手解救被连续猥亵的女同学佳佳，被猥亵者和某豪击中眼眶。王勇还了对方一拳，在其倒地后，又往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送女同学回家。没想到招致大祸。

由于猥亵者鼻子粉碎性骨折，王勇被警方告知，他的行为涉嫌故意伤害，但双方可协商解决。因为家庭经济困难，拿不出赔偿金，王勇被检方批准逮捕，目前羁押在看守所近半个月，而猥亵者至今未受到法律惩罚。此事引发舆论关注后，焦作检察院回应，已成立专案组对该案进行复查，并将及时向社会公布复查结果。

出手相救的人被刑拘，猥亵者至今逍遥法外，焦作的这番操作令人迷惑。据报道，猥亵者和某豪几次三番骚扰佳佳，先是在酒吧里强行搂脖亲吻，王勇带佳佳离开后，他追到外面强行搂抱。如此肆无忌惮，令人愤慨。相比于和某豪的放肆，王勇一开始保持克制，只想带佳佳快速离开现场。被和某豪攻击后，他才出手还击。在常人看来，打一拳、踢一脚，既是为了制止不法行为，也是人在被攻击之后的正常反应，且从还击的力度看，并未超过合理的限度，也没有表现强烈的伤害他人的故意，如果这样的自卫之举，都不算正当防卫，要对其加以刑罚，以后遇到不法行为，谁还敢出手相救？

以上情节并非王勇家人的一面之词，被解救的佳佳接受了媒体采访，证实了王勇的义举。而且办案民警也确认了“和某豪耍流氓且先动手打人”的案情，且认为“案情很清楚，并不复杂”。民警在接受采访时称，公安局只负责侦办案件，至于王勇的行为是故意伤害，还是正当防卫，是由检方来认定。由此可见，王勇能否免于刑罚，主要取决于检方对“正当防卫”的理解。

检方对王勇批准逮捕，说明不认为他的行为构成“正当防卫”，这背后是不是有其他考量，暂且未知。如果只是因为和某豪鼻子“粉碎性骨折”，就否定王勇行为的正当防卫性质，让他在刑责和赔偿之间二选一，未免太不近人情，也不符合近年来司法机关对正当防卫认定的松绑趋势。

法律不能强人所难，不能要求人在还击时能进行中立理性的计算，不失毫厘的行动。最高检早就给出过指导意见：“要充分考虑防卫人面临不法侵害时的紧迫状态和紧张心理，防止在事后以正常情况下冷静理性、客观精确的标准去评判防卫人。”考虑到见义勇为的紧急情境，更应该放宽认定标准。如果一味要求防卫行为和侵害行为旗鼓相当，对好心人求全责备，岂不是令人在不法行为面前投鼠忌器、战战兢兢，从而助长了违法者的气焰？司法机关惩恶扬善的价值追求体现在哪呢？

就算不考虑路见不平、出手相救的情境，双方只是普通的肢体冲突，无论从法律上还是普通人的常识判断上，王勇的还击行为怎么看都不算“故意伤害”。两高指导意见明确指出，“双方均不能保持克制而引发打斗，对于有过错的一方先动手且手段明显过激，或者一方先动手，在对方努力避免冲突的情况下仍继续侵害的，还击一方的行为一般应当认定为防卫行为”。和某豪猥亵在先，动手在先，难道因为他伤情更重，检方就将其从施害者转变为受害者，任由其狮子大开口索要赔偿，这不是“谁受伤谁有理”、“谁闹事谁有理”，又是什么呢？

在正当防卫的认定方面，司法部门态度鲜明，那就是“法不能向不法让步”。今年八月份，永州少年踢伤猥亵女生者被刑拘，猥亵者却安然无恙，一度引发争议。舆论介入后，上级部门已责令地方公安分局撤销案件，立即解除对少年的刑事拘留，猥亵者被行政拘留。如今类似的一幕重演。这说明在正当防卫的认定上，地方执法部门对法律的认识和理解依然存在偏差，难以把握罪与非罪的界限，导致与民众对正义的渴望相冲突，需要社会一次次重申常识。

现在，焦作官方承诺要复查，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一个人因为一种被鼓励的行为而被惩罚，公众在道德和情感上是很难接受的，对公平正义的损害更是难以估量。一个健康的社会，不能容不下挺身相助的正义善举，不能让犯事者有恃无恐、法外猖狂。希望检方能够快速给出回应，不要让助人者和被助者在等待和不确定中继续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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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