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破坏圣象运动对拜占庭帝国是否有积极影响?

回答
破坏圣象运动,这个在公元8世纪至9世纪在拜占庭帝国肆虐的宗教和政治风暴,对帝国造成了深远的影响。然而,要断言它是否带来了“积极”影响,则需要极其谨慎的分析,因为其带来的更多是动荡、分裂和损失。尽管如此,从长远来看,一些间接的、有时甚至是意想不到的“积极”后果也并非完全不存在。

破坏圣象运动的背景与过程

要理解其影响,首先需要了解这场运动的起源。核心在于对圣象(图标,即描绘耶稣、圣母玛利亚、圣徒等的画像)的使用和崇拜。支持者认为圣象是连接神圣与人间的桥梁,是信仰的载体。反对者,即“破圣象派”(Iconoclasts),则认为圣象的使用违背了《圣经》中禁止偶像崇拜的诫命,是异端邪说,并将其视为导致帝国军事失利的原因。

这场运动并非突然爆发,而是与拜占庭帝国面临的严峻内外形势紧密相连。

外部压力: 帝国正遭受阿拉伯人的持续进攻,尤其是在叙利亚和北非地区失去了大片领土。萨珊波斯帝国也曾是帝国东部强大的对手。在这样的背景下,一些人开始质疑传统宗教实践的有效性,并将军事失败归咎于“不恰当”的宗教行为。
帝国合法性与权力: 皇帝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关键角色。尤其是在726年,利奥三世皇帝颁布法令禁止崇拜圣象,这不仅是对宗教的干预,更是对皇权合法性的巩固。皇帝试图通过改革宗教来加强中央集权,并在军事不振时寻找新的解释和方向。
神学争论: 随着时间的推移,围绕圣象的争论逐渐深入到神学层面。破圣象派强调基督的神性,认为神圣不可被“捕捉”或“描绘”;而圣象派则强调基督的人性,认为圣象可以表现神圣的“临在”。

这场运动经历了数次反复。利奥三世开启了第一次破圣象时期。他的儿子君士坦丁五世继续推行破圣象政策,甚至召开了宗教会议,正式宣布圣象崇拜为异端。然而,他的妻子伊琳娜皇后在787年召开了第二次尼西亚公会议,恢复了圣象崇拜,开启了第一次圣象复原时期。但之后,提奥菲洛斯皇帝再次采取了破圣象的政策。最终,皇后狄奥多拉在843年正式结束了破圣象运动,圣象崇拜得以永久恢复。

破坏圣象运动对拜占庭帝国的影响

现在,让我们深入探讨这场运动对帝国造成的具体影响,并尝试从中梳理出可能被视为“积极”的方面。

一、 负面影响(显而易见且普遍):

1. 社会分裂与宗教冲突: 破坏圣象运动在帝国社会内部制造了深刻的裂痕。忠于圣象的僧侣、修道院和民众与支持皇帝政策的势力之间产生了激烈的冲突。许多修道院被关闭,圣象被销毁,支持圣象的宗教人士被流放或处死。这导致了长期的社会动荡和宗教不和。
2. 文化和艺术的破坏: 圣象是拜占庭艺术的瑰宝,也是重要的宗教和历史载体。在破圣象时期,无数珍贵的圣象、壁画和马赛克被摧毁或覆盖。这不仅是对艺术的毁灭,也是对文化遗产的巨大损失。许多宗教和历史文献也可能在混乱中遗失。
3. 削弱了教会的权力和影响力: 尽管皇帝试图通过控制宗教来加强权力,但长期的宗教纷争也削弱了教会的整体稳定性和在社会中的统一形象。虽然一些人认为皇帝试图将教会置于皇权之下,但实际效果是制造了教会内部的分歧。
4. 削弱了帝国的国际声誉(短期): 帝国内部的宗教斗争,特别是其对圣象的剧烈态度,使得与西方教会(尤其是在罗马)的关系更加紧张。教会在对待圣象问题上的立场与拜占庭皇帝的政策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为后来的东西方教会分裂埋下了伏笔。
5. 军事方面并非立即改善: 尽管破圣象派试图将军事失败归咎于圣象,但运动本身并未立即带来军事上的根本性好转。帝国仍然需要面对阿拉伯人的持续压力。

二、 可能的“积极”影响(间接、长期或选择性解读):

1. 强化了皇帝在宗教事务上的权威(暂时或部分): 皇帝作为最高权威,通过颁布法令、召开会议(即使是控制性的)来决定宗教政策,这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皇权在宗教领域的领导地位。这种“皇家宗派主义”(Caesaropapism)的特点在拜占庭帝国一直存在,而破坏圣象运动可能是这种趋势的一个极端体现。皇帝试图证明自己是上帝在尘世的代表,有权决定何为“正统”。
2. 促进了神学思想的深化和辩论: 尽管过程残酷,但圣象争论迫使双方都更加深入地思考神学问题,特别是关于基督的神人二性、圣徒的地位以及信仰与艺术的关系。这场辩论的记录和神学论著,尽管在当时受到审查,但在后来的圣象复原时期,成为了重要的神学遗产。
3. 最终巩固了圣象崇拜的地位(通过反弹): 破坏圣象运动的最终失败,即843年的圣象复原,反而更加巩固了圣象崇拜在拜占庭东正教中的核心地位。经历过严酷的迫害和辩论,圣象的恢复被视为一次“胜利”,一次对异端的最终战胜。这使得圣象在拜占庭宗教生活中扮演了更加不可动摇的角色,成为其宗教身份的核心象征。
4. 可能刺激了新的艺术表现形式(间接): 在圣象被破坏的时期,艺术家们可能被迫寻找新的表达方式,或者更加专注于非肖像化的艺术,如装饰性的图案、建筑设计等。虽然无法断言这是“积极”的,但任何形式的压力都可能催生新的创造力。然而,圣象的恢复后,拜占庭艺术以其圣象画的辉煌而闻名,这也说明了破坏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5. 激发了对“纯洁”信仰的追求(某种意义上):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场斗争是对信仰纯洁性的考验。经历了动荡后,当圣象崇拜最终被恢复时,它被视为一种经过提炼和确认的纯洁信仰。这在精神层面可能对虔诚的信徒具有凝聚作用。
6. 间接促进了修道院的改革(反向学习): 在破圣象时期,许多修道院遭受了打击。在复原后,一些修道院可能通过总结经验教训,更加重视自身的精神生活和对经典的研读,而非仅仅依赖于物质上的圣象。这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危机中的学习”。

结论

总的来说,破坏圣象运动对拜占庭帝国而言, 主要是一场破坏性的、导致深刻分裂和损失的危机。其带来的社会动荡、文化破坏和宗教冲突的负面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从一个极其谨慎和长远的视角来看,这场运动也可能间接催生了一些“积极”的后果:

它 极端地锻炼并最终巩固了圣象崇拜的地位,使其成为东正教的基石。
它 加深了拜占庭神学思想的辩论和反思。
它 暂时强化了皇帝在宗教事务上的控制力,但也为教会未来的独立性斗争埋下了伏笔。

因此,如果我们非要寻找“积极”的影响,它们往往是 间接的、通过反弹或长期演变而显现的,并且是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绝大多数历史学家都会同意,这场运动对拜占庭帝国带来的负面影响远远大于其潜在的、选择性解读的“积极”方面。它更多的是一场关于帝国身份、宗教信仰和皇权界限的痛苦探索,而非一次带来实实在在福祉的改革。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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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极影响要看你怎么定义了,“破而后立”都可以算是“积极意义”了呢。但是就圣像破坏运动本身这种把一般问题(在当时的人看来圣像问题是个相对次要的神学问题)高度政治化,靠着暴力来强力推行的模式在我的认知里面实在是看不出来积极在哪里。

再看这百年间的生存斗争。圣像破坏运动和抵御阿拉伯人入侵的积极因素很难建立明确联系,难道皇帝的军队在杀异教徒之前需要先拿同宗之人当磨刀石不成?而从反面你还可以认为这是导致帝国内耗加剧的消极因素。

“圣像破坏运动是帝国的生存斗争需要”这种目的论是我十分反感的,圣像破坏运动激起的反对意见不但没有使得伊苏里亚王朝的江山永固,反而促成了他们的统治终结,难道说这也是帝国的生存斗争的需要吗?如果你要说这促进了皇帝的集权,那还不如说是因为君士坦丁五世拆分了奥普希金军区,和圣像破坏运动的直接联系呢?

至于说这次运动打压了教权至上,那我得说: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你怎么打压?君士坦斯二世皇帝难道需要靠着圣象破坏运动才能把罗马教宗逮捕并流放克里米亚吗?

财政收入问题的话,君士坦丁五世没收的教产大部分又赠予了圣象破坏派的教士,并没有带来什么本质的变化(有兴趣的可以看看特立高德的书对于中期帝国的财政收入的估计),反而是到了尼基弗鲁斯一世这位反圣像破坏运动的皇帝上位后帝国的收入才大幅提高,我实在是看不出来所谓的圣像破坏运动改善帝国财政体现在哪里。

而“底层-上层”叙事显然是忽略了正统派群众在帝国占大部分,他们难道就不是底层的一员 ?总不能只有东部边区的农民才算是无产阶级大众吧,这也是我对于在这个问题上应用阶级斗争思路的质疑所在。

所以我必须得强烈谴责君士坦丁五世,虽然他是中期帝国对外战绩最辉煌的皇帝之一。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利奥三世觉得咸豆腐脑好喝,但是他发现周围的官员和民众都喜欢甜豆腐脑,于是他还只是撤换了一下身边喜欢甜豆腐脑的大臣,告诉大家:还是要喝咸豆腐脑啊,并没有把这上升到激烈的政治斗争的地步。但是君士坦丁五世的政治对手宣传自己支持甜豆腐脑,这就使得君士坦丁五世把喝咸豆腐脑上升到了政治高度,从而展开了十分激烈的举动,大规模迫害喝甜豆腐脑的人,还亲自写了十几篇论文从“科学”的角度论证喝甜豆腐脑的人都是异端。而他在军政斗争中的胜利又强化了他相信咸豆腐脑能够给他带来胜利,能够拯救帝国的“信念”,就变本加厉地迫害喝甜豆腐脑的人。而矛盾一旦被激化,再想要缓和就十分困难了,激烈地内斗持续了近百年,连君士坦丁五世本人的遗体都在843年被从棺材里拖出来烧成了灰烬。

无论君士坦丁五世在内外斗争中取得了多少的胜利,如何的关心士兵受到士兵的喜爱,我们都无法忽视他的激进措施给帝国带来的损害。砍掉人的脑袋是很轻巧的,但是带来的仇恨就不是什么轻巧的东西了。并不是因为君士坦丁五世昏庸才导致了坏的结果,恰恰是因为他精明强干才导向了最坏的结果。

以上观点基本来自本人看过的几本通史,包括两本《拜占庭简史》(哈里斯和特里高德的),《牛津拜占庭史》,奥氏的书和《剑桥插图中世纪史》等。之后打算看一看新的专题研究再来修正和补充回答,所以暂时先匿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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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决定补充和完善这个回答之后再取匿的,不过由于知乎机制匿名下似乎不能禁止评论区里拉黑过的用户回复其他人,所以应 @酷酷猫先辈 的要求我就先取匿了

这个回答我打算今后再继续完善补充,目前毕竟只看过四五本中文通史里面的内容,只能说是来源于对这些书的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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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积极影响。手机打字,凭印象回答吧,有错误请指出(自己记忆力很差)。

虽然说圣象破坏并不是拜占庭的宗教改革,但是圣象破坏有部分现象与宗教改革相似。

圣象破坏活动发起者为皇帝利奥三世。利奥是在阿拉伯人支持下成为皇帝的,当他拒绝阿拉伯人的要求后,阿拉伯人立刻进攻君士坦丁堡对其进行围困(小亚细亚已经沦陷)。虽然利奥击破了阿拉伯军队,但是缺兵少粮与财政枯竭迫使利奥必须扩大税基,而他目标就是教会,这样揭开了圣象破坏的序幕。

拜占庭皇帝利奥三世收回了罗马教宗在卡拉布里亚,西西里等地南意大利的人头税征收权,同时开始勒令部分僧侣还俗,而其后的尼基佛鲁斯还将部分教会地产纳入皇家地产,同时使教会与农户一样纳炉灶税。理顺皇权与教权的关系,军事贵族与教士的关系,使得教会地产为帝国所用。虽然拜占庭依旧是“士兵与僧侣的国家”,但是教会始终是被置于皇权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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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醉师,乍听好像不重要,其实在美国很挣钱,麻醉师的绝活儿就是剂量分寸的把握。大胖子和小瘦子,同样一管儿下去,瘦子心跳都快没了,胖子还在活蹦乱跳。

平平常常的一台需要剃阴的手术,一管儿管够。嘿,今儿这二把刀不小心碰断某根精索。多花二十分钟缝,眼看病人要醒过来了,再加点儿量。多加一管儿?怕病人忘写遗嘱了;加半管儿?就怕一会儿喊蛋疼,那就四分之一到四分之三之间倒腾倒腾。

治国无非也如此,老百姓的剂量,把握好了就是黄金十年,把握不好?呵呵,掀手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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