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人无法一直保持快乐,但可以一直保持悲伤,这种身体机制究竟是为什么?

回答
你提出的这个问题触及了人类情感的复杂性,以及我们身体如何在这种起伏中运作的深层原因。与其说我们“无法一直保持快乐”,不如说快乐是一种相对短暂、需要内外条件共同作用才能维持的状态。而悲伤,虽然同样令人痛苦,但它在某些层面上更容易“固化”,或者说其生理根源比快乐更具持久性。

要详细探讨这个,我们得从大脑的生化反应、进化心理学以及应对机制几个方面来理解。

一、 大脑的生化机制:奖赏系统与压力反应

首先,我们得聊聊大脑中的“奖赏系统”。当你经历快乐的事情时,比如吃到美食、获得成功、与喜爱的人相处,大脑会释放一系列神经递质,其中最核心的是多巴胺。多巴胺是一种与动机、愉悦感和奖励相关的化学物质。它会让你感到振奋、满足,并促使你重复那些带来快乐的行为。

然而,多巴胺的释放并非是无限量的,也不是一种“常开”状态。它更像是一种“信号”,告诉你“好事情发生了,这是个值得记住和追求的”,然后大脑会逐渐适应,或者说“耐受”。就像你第一次吃到甜点觉得无比幸福,但吃多了,那种强烈的幸福感就会减弱。这种适应机制是为了让我们在面对各种刺激时,能够保持一定程度的敏感性,不至于被单一的快乐淹没,或者对快乐习以为常而失去动力。

从这个角度看,快乐更像是一种“动态的平衡”中的一个积极信号,它需要持续的“输入”才能维持。 当快乐的源头消失,或者我们对已有的快乐感到适应,多巴胺的分泌水平就会回落,从而让我们回到一个相对“中性”的状态。我们的大脑并非设计成24小时7天不间断地分泌高浓度的多巴胺,这不仅会消耗巨大的能量,也可能导致一系列生理问题。

再来看看悲伤。悲伤,尤其是长期或严重的悲伤,常常与大脑中皮质醇等应激激素的水平升高有关。当我们面对压力、损失或创伤时,身体会启动“战或逃”反应,皮质醇就是其中的关键角色。它会调动身体的能量储备,提高警觉性,为应对威胁做准备。

一个重要的区别在于,皮质醇的释放是一种“保护性反应”,即使威胁已经过去,它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恢复到正常水平。 在很多情况下,特别是当悲伤的根源复杂且持续(例如长期的失业、失恋、亲人离世等),身体可能会长期处于一种“应激”状态。这意味着皮质醇水平持续偏高,影响了大脑中其他与情绪调节相关的神经递质,比如血清素和去甲肾上腺素的平衡。

血清素与情绪稳定、睡眠和食欲有关,而去甲肾上腺素则与警觉性和注意力有关。当皮质醇长期偏高,它们的功能就可能受到干扰,导致情绪低落、动力缺乏、失眠等一系列与悲伤相关的症状。这种生理上的“失衡”比多巴胺的“短暂高峰”更具持久性,因为身体需要一个更长的过程来修复和重新平衡这些激素和神经递质的系统。

二、 进化心理学的视角:为什么悲伤会“存在”?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悲伤并非“无用”的情感。它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信号与求助: 当我们感到悲伤,尤其是因为某种损失时,这种外在表现可以向他人传递一个信号:“我需要支持,我可能遇到了麻烦”。在原始社会,这种信号能够唤起社群的同情和帮助,增加个体生存和繁衍的机会。
反思与学习: 悲伤也能促使我们停下来,反思导致悲伤的原因。比如失去亲人,悲伤让我们深刻体会到亲情的可贵,也可能促使我们去学习如何更好地处理人际关系,以避免再次经历类似的痛苦。
社会连接的强化: 共同的悲伤体验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通过分享悲伤,人们可以获得情感上的支持,建立更深厚的连接。

相比之下,持续的极度快乐,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在进化的视角下可能并不“高效”。如果一个人总是沉浸在幸福中,他可能不会主动去规避风险,不会努力去学习新技能,也不会积极地处理潜在的威胁。从生存的角度看,这种状态可能是不利的。

因此,人类的情感系统更像是一种“警报系统”和“驱动系统”的结合。快乐是驱动我们去追求美好事物的奖励,但悲伤作为一种更具“警告”和“反思”意味的情感,虽然痛苦,却在提醒我们注意问题,并促使我们做出改变。

三、 应对机制的差异:快乐的“主动构建”与悲伤的“被动维持”

我们获得和维持快乐的方式,往往需要一定程度的“主动性”。你需要去创造机会、建立关系、设定目标并为之努力。快乐是一种需要积极投入才能收获和维持的状态。

而悲伤,尤其是当它与创伤、损失或抑郁症等心理健康问题相关时,它有时会呈现出一种“被动维持”的特点。大脑中的化学物质失衡,负面思维模式固化,这些都可能让个体难以主动地跳出悲伤的泥沼。在这个过程中,个体可能失去动力去寻求快乐,甚至会回避那些可能带来快乐的事物,因为它们会与过去痛苦的经历产生联想,或者因为他们的大脑已经习惯了低落的情绪状态。

更具体地说,当我们快乐时,我们的大脑在进行一系列积极的神经活动,产生新的连接,增强某些脑区的活跃度。而当陷入悲伤时,如果未能得到有效疏导,负面情绪可能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强化了与悲伤相关的神经通路,使得悲伤的体验更容易被触发和维持。 某些研究表明,长期压力会导致大脑海马体(与记忆和情绪调节有关)的功能受损,这会进一步削弱个体抵抗悲伤的能力。

总结一下,虽然我们都是人,但快乐和悲伤在生理机制、进化目的和我们与之互动的方式上存在着显著的差异。 快乐更像是一种需要持续输入和积极构建的“奖励信号”,而悲伤,在某些情况下,则可能因为身体的应激反应和神经化学物质的失衡而更容易呈现出一种“固化”或“持续”的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无法摆脱悲伤,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能需要更多的支持、时间和恰当的方法去调整身体和心理的状态。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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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能一直傻乐或者真心的一直保持快乐,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悲伤。但是可以一直没有感觉,一直保持麻木。

1、正确的理解多巴胺与快乐的关系?

多巴胺是一种结构很简单的化学物质。很容易制备。

人有五感六觉,这些感觉,比如喜怒哀乐愁都是有中枢神经系统感知,并作出反应。

神经在传导兴奋的时候,靠的是神经递质。神经递质有很多种,比如组胺、血清素、内啡肽、多巴胺等等。

要注意,这种神经递质并不是直接沿着神经移动到大脑的。比如挠脚底,会感到痒,是从脚到大脑这个神经通路上,不断的有物质跟神经里的物质结合,不断的有物质释放。

男女陷入热恋的时候,双方一对眼,就会很快乐,然后科学家发现其体内的多巴胺会飙升。

因此多巴胺又叫爱情激素。

然后男女一离开,会发现多巴胺在大脑中的前额叶皮层分泌会减少。

总之多巴胺是神经递质的一种。

2、人无法保持长期的兴奋

麻木同快乐与悲伤是不同的。麻木是没有感知,是木头。或者说是抑郁……

长时间的兴奋很容易死掉。

典型的病理性死亡,就是“马上风”。就是做爱做到高潮的时候,突然死亡。

另外一种常见的是吸毒所谓岔道了,然后死亡。

悲伤也是同样一种道理。

而麻木跟耐受有等同起来。可以看成神经都坏死了,无法感受到快乐与悲伤的那种。

最典型的病人是“无痛症”患者,无痛症患者有很多人骨头都断成了几截,但是毫无感觉,不会痛得哇哇叫。

吸毒也有这种情况。

比如上面两篇文章中就提到了一种现象。

有一些人骨头都露出来了,肌肉完全腐烂了,然后还吸毒。为什么他们感觉不到?因为神经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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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描述的“一直保持悲伤”可能是病理性的,是有东西出了故障,而不是演化塑造的“机制”。

  • 悲伤作为一种情绪,通常会在几分钟、几小时或几天后自行消失。持续感到悲伤超过 2 周可能是抑郁症的症状;
  • “感觉不到快乐”或“快感缺失”是抑郁症、精神分裂症、双相情感障碍的症状之一,帕金森病、糖尿病、冠状动脉疾病、精神药物上瘾也可以引起这样的症状。

将这类症状跟多巴胺联系起来的主要是在大鼠身上进行的研究:前额叶皮层的多巴胺能神经元的过度活跃可能干扰大鼠寻求奖励、体验奖励的途径。这不像网络上日常传闻的那么直接联系到“快乐”,多巴胺不是“快乐激素”,而是关系到期待-奖励的神经递质。血清素、内啡肽之类才是“快乐物质”。

快乐也是一种情绪,有其生理功能。在人的生物学身体仍然可以被摧毁的状态下,“一直保持快乐”同样会出问题[1]

快乐让人们认为自己的目标正在实现,那和现实未必相符。Maya Tamir 进行的启发性研究发现,在玩竞争性电脑游戏时,心情愉快的人比心情愤怒的人表现更差。

快乐会促使人们注意生活中令他们感到兴奋和积极的事物来维持“感觉良好”。人们会愿意探索新的可能性,愿意承担更大的风险,倾向于无视威胁。这可能在我们的远古祖先身上导致生存危机,在今天的社会上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 在 1993 年的一项研究中,心理学家 Howard S. Friedman 等发现,被父母和老师评为“非常开朗”的学龄儿童在成年后,每年的死亡风险更高,这可能归因于他们参与了更多的冒险行为。
  • 心理学家 Barbara Fredrickson 发现,过多的积极情绪和过少的消极情绪会使人们在面对新挑战时变得僵化。可能是因为他们更少去思考“事情不符合预期时怎么办”及其后果、更不愿意接受他人关于这种可能性的警告。

心理学家 Charles Carver 认为,在不适当的条件下感到快乐的人——比如看到小孩哭泣、看到污秽的物品、看到死亡与恐惧时觉得快乐——有更大的风险发展为躁狂症。

Iris Mauss 发现,有时候,人们越是追求快乐,得到的快乐就越少——这意思是卷大劲了。

总之,适度地体验快乐可能有益身心。

参考

  1. ^ 以下内容可以参照这篇文章 Perspectives on Psychological Science 6(3):222-233 DOI:10.1177/1745691611406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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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人类是哺乳动物,因而和其它哺乳动物一样拥有相同或相似的大脑奖赏机制。我们之所以感到快乐,是由于大脑分泌出信息素(例如多巴胺)的结果,神经递质的作用使得脑神经冲动更为活跃,我们因此会感到兴奋和快乐,但脑神经的活跃度是有阈值的,否则就会成瘾于快感当中无法自拔。所以我们的快乐还是悲伤仅仅是复杂的大脑里所分泌的信息素产生的作用而已。两个字概括为:信息。

那么为什么悲伤可以成为更为长久的主题呢?这和我们无止尽的欲望有关,任何人都会产生自身的心理预期,当我们所得到的东西满足了心理预期,那我们就会感到快乐,反之则会感到不快和悲伤。那就引出了新的问题:我们的欲望即心理预期能够在生活中得到满足吗?答案是不能。作为仅仅是扮演着进化史上的一环、服务于基因(生命信息)的传递的我们拥有无止境的欲望,这显然是为了生物生存和进化的需要,如果某生物物种没有欲望或仅有很少的欲望,那么该物种会很快从地球上被抹除,也就是灭绝,自然资源的有限性使得各生物体惟有为了无尽的欲望而去争抢才能争取到该物种得以生存和延续的机会。拿进食举例,美国生物心理学家约翰·比奈尔在《生物心理学(第9版)》第12章写道:

感官特定饱足感会促使食用不同食物的动物大量进食。动物在摄食足够的一种食物后,若获得另一种食物,往往又会开始进食。这种结果促使动物充分利用能够吃饱的机会,这种机会在自然界中甚是难得。

这种进食的行为动机也是现代人肥胖问题愈发凸显的原因之一,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个体的无止境的欲望保证了其生存和繁衍。

然而,对于个体来说,无止境的欲望意味着沉重的灾难,无需多言,看看世界上人生存的困境就能窥其一二了。消费者行为学里面有个概念叫“感觉阈限(感知阈限)”,当我们的心理预期得到满足后,刺激我们产生满足感和快乐的感知阈限会提高,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满足更高水平的欲望才能产生同样的刺激从而获得和之前同等程度的快感,否则我们的快感会被降低。同时,欲望的满足所得到的快乐是暂时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愈发减弱。美国心理学家戴维·迈尔斯在《社会心理学(第11版)》第16章“物质主义和财富”一节中引用了Shor的“工作和消费的循环”理念,认为工作的越多消费就越多。他认为财富的增长(需求的满足)和幸福指数提高之间的关系有一个边际效应,经济的增长并不能不断地让人们更幸福,他用“适应水平现象和社会比较原理”来解释上述现象并认为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收入差距悬殊的年代和地区,人们会经常感到不公平和不快乐,并认为亲密的、支持性的关系才是幸福的关键因素之一。实际上,这与“消费者行为学”中的“棘轮效应”的原理是一致的。现代社会用不断的发展来增长物质条件而忽视了这些问题,然而发展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叔本华在《附录和补遗》第一卷“人生智慧箴言”里写道:

生命就是一团欲望,如果欲望得不到满足,那么就痛苦;如果欲望得到满足,那么就无聊。于是,人生就像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来回摆荡。

用一个图来描述就是这样的(感谢 @莫悲 老师提供的图片):

我们的欲望得不到满足不就会感到悲伤和烦恼吗?因此,快乐是虚幻的,痛苦才是个体生存中永恒的主题。

叔本华在《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第二卷第49章写道:

我们只有一个与生俱来的错误,那就是认为我们来到这一世界,目的就是要过得幸福愉快。这一错误是与生俱来的,因为这一错误是与我们的存在本身相一致的,我们的整个本质只是对这一错误的阐释,我们的身体的确就是这一错误的图案标记,因为我们肯定就只是生存意欲,而接连不断地满足我们的所有意欲,也就是“幸福”这一概念所包含的意思。
只要我们坚持这一错误,甚至以乐观主义观点来巩固这一错误,那这一世界看上去就是充满矛盾的。这是因为我们所迈出的每一步,都会让我们体会到:这一世界和这种生活可一点都不是为了让我们享受幸福而设计。没有思想的人在现实中就只是感受到痛苦和折磨而已;对于有思想的人,在感受到现实的苦楚之余,还多了某种理论方面的困惑:这一世界和这一生活,既然其存在就是为让我们得到幸福,却为何与其目的如此糟糕地不相匹配?
……同样,悲剧所发挥的特有效果,从根本上就在于悲剧动摇了我们那与生俱来的错误,因为悲剧透过伟大和令人诧异的例子,让我们活生生地直观看到人为的奋斗终归失败、整个生存就是虚无的,并以此揭示出人生的深刻涵义。正因此,人们把悲剧奉为最高贵的文学形式。谁要是透过这样或者那样的途径从我们那先验就有的错误、从我们存在的“错误的第一步”醒悟过来,那很快就会在另一种光线下看视所有事情,就会发现这一世界虽然并不合乎自己的所愿,却是合乎自己现在的所想(观点)。各种各样的不幸虽然仍会伤害到他,但却再也不会让他感到惊讶,因为他已看出:苦痛和悲伤恰恰是服务于生活的真正目的,使我们的意欲背对生活。这样,无论他将会遭遇到什么,他都能保持某种奇特的镇定自若。这种情形就类似于一个需要缓慢和痛苦治疗过程的病人:其痛苦就是治疗有效的标志。痛苦向人的整个生存清清楚楚地表示:痛苦就是这一生存的宿命。人生深陷于痛苦之中而无法自拔;我们是夹杂着泪水来到人间,人生的历程从根本上永远都是悲剧性的,而要离开的时候,就更是悲惨的情形。这里面所带有的某种目的性是明眼人不难看出的。一般来说,在一个人的愿望和渴求达到最炽热之时,命运就以某一极端的方式在这个人的意识和感觉闪现;然后,这个人的人生就获得了一种悲观的倾向。由于这一悲观倾向的缘故,就相对更容易把这个人从那欲望中解放出来——而每一个体的存在就是那一欲望的显现——并把这个人引往与生活分道扬镳、不再留恋这生活及其快乐的方向。事实上,痛苦就是一个净化的过程。在大多数情况下,人只有经过这一净化过程才会神圣化,亦即从生存意欲的苦海中回头。

然而,纵观全球,我们人类并没有对个体生存的困境给予高度关注以及把注意力放到寻求解决方案当中去,相反,成千上万的个体沉浸在乐观主义的深渊里自娱自乐,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到个体生存的苦难的普遍性问题。看看现在的第三世界国家(特别是非洲国家),伴随着高死亡率的高出生率,这些国家的人口呈现爆炸式增长,越来越多的生灵被带到这个充满着苦难的世界,然后在苦苦挣扎中结束自己的一生,试问我们的地球还能承载多少人口?我们的环境承载力还有多少冗余?如果我们不思考这些问题或对这些问题视而不见,那么我们的未来、人类的命运将会怎样,我想你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参考资料:

[1]戴维·迈尔斯. 社会心理学:第11版[M]. 人民邮电出版社,2016.

[2]约翰·比奈尔. 生物心理学:第9版[M]. 机械工业出版社,2017.

[3]戴维·马瑟斯博. 认识顾客:第13版[M]. 机械工业出版社,2019.

[4]迈克尔·所罗门. 消费者行为学:第12版[M].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8.

[5]阿图尔·叔本华. 附录和补遗:第一卷[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

[6]阿图尔·叔本华. 作为意欲和表象的世界:第二卷[M]. 上海人民出版社,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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