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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体生活水平的提高,是否会带来炫耀性消费的减少?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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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排名第一的

@李佳飞

的答案对炫耀性消费和整体生活水平的定义,看似更准确,但其实反倒让问题变得更模糊,甚至于几乎无法研究。

你补充的两点,实际上要求不同人群的效用函数存在区别。用效用函数差异当然可以解释不同人群的消费结构差异。

但问题是,几乎一切差异都可以用效用函数差异来解释。炫耀性消费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种近似,人的消费决策背后很可能存在多种复杂动机,炫耀性消费只是其中一种。你如果都估计出效用函数,并用它来解释消费差异了,那炫耀性消费这个概念都没必要存在了。效用函数差异是个大招,我们不能解释什么问题都掏出这个大招来。

此外,用能见性(Visibility)来衡量炫耀性消费当然是一种近似,当然不是对现实中炫耀性消费的完美描述,但理论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完美描述现实。理论的意义在于从现实中抽离出关键要素,进而以此进行逻辑演绎,最终解释现实中的现象。

如果不能解释更多的现象,或者至少是提供对原有现象的更好解释,在理论中增加更多细节让它的假设更接近现实是没有意义的。甚至刚好与此相反,在现实解释力不变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拿起奥卡姆剃刀,剃掉一切多余的假设。

然后,Charles et al.(2009)是一篇实证文章,他们发现在所有种族内部,能见消费随着周围群体收入上升而下降,并且不同种族间在能见消费上的巨大差异,绝大部分可以被周围全体收入差异所解释。你要反对它的结论,总不能空口白话随后说说就可以了吧?数据表明随着周围群体收入上升,能见性消费减少了,你非要说“这些消费未必会减少,甚至从支出比例上看可能会增加”,证据呢?

甚至按照你的观点,高收入群体眼界、阅历更宽,炫耀性商品定义更窄,那岂不是能见消费还高估了高收入群体的炫耀性消费。也就是说,按你的定义,随着周围群体收入的上升,炫耀性消费应该下降的比数据显示得更快才对啊。

Charles et al.(2009)的数据是符合他们的理论预言的,在这个理论当中,炫耀性消费会随个人收入增长而增长,但随周围群体收入增长而减少。要反对这个理论,你得先指出它哪里不符合现实,然后才是修改它的假设让它能解释这个现实。

回到问题本身,经济学上现在解释炫耀性消费大多是用一个信号模型:有两种消费品,能见的和不能见的。个人收入是不可见的,只能通过能见消费进行推断。而个人的效用不仅取决于消费,也取决于他周围群体对他收入的推断。因而个人会倾向于增加能见消费,来提高其他人对自己收入的推断,换句话说,炫耀。

这个模型里定义的能见消费未必符合凡勃伦的定义,不过经济学又不是宗教,我们本就没必要拘泥于谁的定义。能见消费从理论定义到实证检验到解释现实,已经是一个完整的闭环,凡勃伦一百多年前的著作再经典,在这个闭环中也并不重要。

按照这个模型的推论,那么在个人收入不变的情况下,周围群体收入的提高会减少个人的炫耀性消费。相反,在周围群体收入不变的情况下,个人收入提升会增加炫耀性消费。

当然,我并不是说这个模型就是完美的。

比如Kaus (2013)发现,在南非白人群体中,周围群体收入上升,并没有带来个人炫耀性消费的下降。Friehe & Mechtel (2014)发现即使是在德国统一18年之后,原东德居民的炫耀性消费也要显著高于西德居民。Danzer et al.(2014)则发现在哈萨克斯坦新移民的炫耀性消费显著高于原住民。

这些结果都需要对基础模型做出恰当扩展后才能解释,但模型的基本框架仍然不需要做出根本性的改变,因而上面的推论,依然可以成为我们对收入与炫耀性消费关系的基础预言。



参考文献

Danzer, A.M., B. Dietz, K. Gatskova, and A. Schmillen, 2014, Showing off to the new neighbors? Income, socioeconomic status and consumption patterns of internal migrants, 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42(1):230-245.

Friehe, T., and M. Mechtel, 2014,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and political regimes: Evidence from East and West Germany, European Economic Review, 67: 62-81.

Kaus, Wolfhard, 2013,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and "race": evidence from South Africa,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 100:6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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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8日更新=========

谢谢

@冯晗

老师的指正!我回去又读了一下@

Li Carly

提到的第一篇论文,Charles et al.(2009) ,发现我对于这篇论文的结论有一些误解,因此我对它的反对也是比较片面的!感谢您花时间读我的答案,并提出如此详实的反馈。这样的讨论,也从侧面证明了知乎这个社区的严谨和成熟。

如果读者朋友还没有看到 @冯晗 老师对我的原答案的批评的话,请点击这里: 整体生活水平的提高,是否会带来炫耀性消费的减少? - 冯晗的回答

我把冯老师对原答案的反馈整理了一下,主要有以下几点:

1. 在原答案补充的两个条件下,研究者需要不同人群有不同的效用函数。而这样的模型太过笼统,几乎可以解释一切消费者行为上的差异,因此意义也是有限的。

2. 能见性是对炫耀性消费的一种近似衡量标准,虽然不完美,但是在实证上有解释力。如果将模型的假设变得更加现实,却不能带来更多的解释力,那么修改假设就并非是必要的。

3. Charles et al.(2009) 的结论是,炫耀性消费会随个人收入增长而增长,但随周围群体收入增长而减少。原答案对这个结论的反驳缺乏论据,且并未提出更加现实的假设。

4. 学界多用信号模型解释炫耀性消费。消费者通过增加能见消费,可以提高其他人对自己收入的推断。那么在个人收入不变的情况下,周围群体收入的提高会减少个人的炫耀性消费。相反,在周围群体收入不变的情况下,个人收入提升会增加炫耀性消费。

5. 以上模型并非完美,Kaus (2013),Friehe & Mechtel (2014) 和Danzer et al.(2014) 等论文提出了一些不同的证据。但是,我们并不需要对模型框架做出根本性的改变,只需要进行一些扩展,这个模型依然可以预言收入和炫耀性消费的关系。

这些反馈里,让我个人收获最大的是第二条,让我想到了Milton Frieman 特别有名的的论文 The Methodology of Positive Economics里面的观点。我附了一个链接在文后,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读一下第四部分的讨论,配合

@冯晗

老师的观点看,会给人不少启发。

关于冯老师提到的批评,我简单回应一下我的想法和收获吧。

1. 研究不同人群,不需要不同的效用函数

这个观点我完全同意。如果我们观察到不同的消费者行为,就把原因简单地归纳为『他们的效用函数不同』,这样的结论只是对定义的同义重复 (tautology) 而已,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这个结论是无法证伪的。

注:Charles et al (2009) 里有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我引用如下,供读者参考:

... One argument is that racial differences in expenditure on visible items derives simply from racial differences in preferences - that minorities spend more on jewelry, cars and apparel because they like these items more than Whites. This argument is consistent with the basic facts, but it essentially tautological. Moreover, an argument centered on racial differences in preferences yields no prediction that is falsifiable in the data.

需要说明的是,我在原答案补充的两个想法,其实是想讨论测量上的问题,并不要求不同人的效用函数不同。

  • 原答案的第一个想法是,生活水平的提高不仅可以指收入上的增加,更可以指眼界、阅历上的拓宽我写下这个想法时的逻辑是这样的:
    • 根据文献,当周围群体收入增加的时候,炫耀性消费减少,这一点我们假设是正确的;
    • 那么,有没有收入以外的外生变量,即使当一个人周围群体的收入不变的时候,炫耀性收入也会发生改变呢?

当时这个想法写得并不是很清楚,补充在这里。

  • 原答案的第二个想法,后面我会继续讨论。

2. 能见性是对炫耀性消费的一种近似衡量标准,但不完美。

@冯晗

老师说的这一点,其实是我最大的疑问。

从文献里看,不管是 Charles et al (2009) 还是 Heffetz (2011) 也好,测量能见性的方法都是通过问卷。Heffetz (2011)收集了480份问卷;Charles et al (2009) 只发放了320份问卷,而且是给芝大Harris公共政策学院和Booth商学院的学生,且只有213份问卷得到了回复。显而易见,这些能见性的测度有很大的selection bias,代表性也是有限的。这一点作者们在脚注中也提到了:

(Footnote 9) Finally, Heffetz’s survey, like ours, included a relatively small number of respondents and we were unsure if the results would extend to a broader population. It is encouraging, however, that our classification of visible goods is very similar to the classification proposed by Heffetz.


原答案的第二个想法说的是,『炫耀性商品』的定义,会随着个体及其周围群体的收入发生改变。这个想法是在表达对能见性测量方法的质疑。


具体来说,不同受访者有着不同的人口特征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而这些特征会影响受访者在问卷上的回应。为了说明这一点,我们看回Heffetz (2011)。在这篇论文讨论稳健性(robustness)的部分,作者附上了这幅图:

这幅图比较了不同人口特征的受访者对于能见性指标的衡量有何不同。图片有点小,我主要想讨论右下角的那幅图,把它放大一下。

我们看到,不同收入水平的受访者对于能见性的衡量有很大的不同。年收入6万以上的受访者对于大多数商品的能见性的衡量都显著低于年收入6万以下的受访者。

那么假设我们观察到受访者个人收入增加时,倾向于购买能见性更高的商品,那么到底是因为作者所说的『收入增加导致炫耀性消费增加』,还是因为受访者对于该商品能见性的衡量随收入发生了变化呢?

Charles et al (2009) 和 Heffetz的结论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能见性』大小,而两篇论文研究者使用的问卷数据都不可避免地会让读者产生上述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很可能是我自己的困惑,我还需要深入读读论文,继续思考一下。

同时,我很希望听到更多的反馈!我本人从这次讨论中受益良多,也深知了做学术时时处处都需要严谨的态度。欢迎各位读者在评论区或私信里向我留言。所有的文献链接都放在了本答案最后,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读一读。


=========原答案=========

感谢

@Zampeli Diana

邀请。

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要理解题目本身。概括来说,需要讨论以下两点:

  1. 什么是『炫耀性消费』?
  2. 什么代表了『整体生活水平』?

为了搞清楚这两个问题,我不妨先总结一下两位高票回答的发言,然后适当地补充几点我的想法。

【概括】

  • @费寒冬 的回答整理了维伯伦(Veblen)和布迪厄(Bourdieu)的观点,并讨论了炫耀性消费可能的几种定义。
    • 两种观点:
  1. 根据维伯伦(Veblen)的观点,炫耀消费是通过自己购买的物品或拥有的闲暇时间,向他人炫耀自己身份和地位的方式。每个社会阶层的人会模仿上一个社会阶层的购买行为,从而体现自己的地位。
  2. 根据布迪厄(Bourdieu)的观点, 炫耀性消费体现在各个社会阶层不同的生活方式。任何提升个人社会阶层的,不是用于基本生存的消费均属于炫耀性消费。

    • 炫耀性消费可能的定义:
    1. 需求和价格成正比的商品
    2. 任何提升自己阶层的消费品
    3. 让他人对自己增加尊重的消费
    4. 单纯的显摆

    • 结论:
    • 随着经济发展,收入增加,炫耀性消费会增加。

  • @Li Carly 的回答整理了最近的两篇文献,展示了这两篇文章的观点:
  1. 一个人所在社群的收入水平越高,那他/她的炫耀性消费会减少。
  2. 而在一个社会中贫富差距越大,高收入人群的炫耀性消费会减少,低收入的人炫耀性消费则可能会增加。

以上两位的贡献是非常有价值的。

@费寒冬

让我了解了conspicuous consumption这个经济概念,而@

Li Carly

让我了解了最近的在这一领域的研究动向。作为一个经济学的博士生,我认为上面两个回答对我个人而言是非常有帮助的。

【讨论】

那么,对于普通的读者来说,如何更好地去理解这个问题呢?我们还是要回到对问题的定义上。不难看出,在之前的讨论中,两位对『炫耀性消费』的定义并不统一,而对于『整体生活水平』都简单地使用『收入』去定义。这样的定义,如果不说是模糊的,至少也是值得商榷的。

为了证明我的观点,举两个生活中的例子吧。

第一个例子。我上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去某家日本连锁店买文具。那个时候看来,他们卖的笔不仅好用,而且让人觉得清爽、干净,放在笔盒里也会让我心情舒畅。更主要的是,我有一种错觉,好像花几十块钱买一支笔,就可以体会到那种日本式的极简生活方式。这种『轻奢侈品』对我来说并不是为了炫耀给别人看,而是让我和这个品牌产生了一种品味上的认同感。但随着我生活水平提高以后,每次回国在这家店买笔已经成为了常态,而那种『炫耀』或是『争取认同』的心态,其实对我来说也不存在了。

第二个例子。从一个男生粗略的角度看来,奢侈品牌的女包大概分为两种:工厂店卖的包款式比较单一,上面大多充斥着Logo组成的图案,从远处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品牌;正品店卖的包就要多一些款式,Logo也要小很多,如果是不太了解的人,可能一眼看不出它的牌子。我相信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体验,随着我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们更倾向在正品店而非工厂店购买女包。

以上两个例子想要说明什么呢?我仅想补充两点:

1. 生活水平的提高不仅可以指收入上的增加,更可以指眼界、阅历上的拓宽。我们曾经认为是『炫耀性』的商品,随着我们见识的增加,也成为了我们生活中的『必需品』甚至是『劣等品』(inferior goods)——就像我每天都会用的笔,和我们不再愿意去工厂店买的包。我们未必比过去更富有;我们只是比过去生活得更有品味了。

2. 『炫耀性商品』的定义,会随着个体及其周围群体的收入发生改变。假设当你每月挣三千块钱的时候,可能会认为H&M 和Zara是『炫耀性商品』。可当你等月薪三万的时候,这些品牌就不足以满足你在同事间炫耀的需求了——那时的你,会在Burberry, Armani, Zegna这些牌子里寻找『炫耀』的空间。

因此,@

Li Carly

提到的第一篇论文的结论,即『一个人所在社群的收入水平越高,那他/她的炫耀性消费会减少』,我表示反对。这些消费未必会减少,甚至从支出比例上看可能会增加——只不过低收入者看来是炫耀性的物品,在高收入的人群看来仅仅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消费而已。

为什么上文的结论会出现偏差?我认为和经济学界普遍采用『能见性』(Visibility)来衡量炫耀性消费有关。这种衡量标准,导致『炫耀性商品』的定义无法随着人群的收入不同而改变。在这一点上,希望之后的研究者能够有所突破,做出更让人信服的研究结果。

【扩展讨论】

如果读者对『能见性』的定义和衡量标准感兴趣,那不妨读读康奈尔大学教授 Ori Heffetz在2011年发表的论文【见附录】。在文中,他将物品的『能见性』定义为:人们是否能够从观察中准确地评估该物品的价值。

注意,不同于物理属性,这里的『能见性』描述的是一件物品的社会属性。举个例子,当家长向别人炫耀自己孩子在某名校读书时,『名校的教育』本身在物理上是不可见的,但是由于听众了解在该校读书需要花费多少努力,因此家长在孩子教育上的支出也可以有一定的『能见性』。

下面是作者从480份调查问卷中统计出的各种商品『能见性』的排名:

我们看到,能见性较高的商品种类有香烟、汽车、服装、家具和珠宝,而能见性较低的商品有内衣(果不其然),慈善支出、法律支出,还有各种保险等。作者发现,问卷调查到的这个『能见性』指标能够预测不同商品在收入弹性上超过三分之一的不同。

当然,这篇文章也具有其局限性。作者承认,他在『能见性』与『收入弹性』之间只发现了相关性,而未必可以建立因果关系。此外,这篇论文只研究了美国这一个国家的数据,对其他国家未必有普适性。Penn State 的 David Jinkins 今年有一篇论文,比较了中美两国消费者在炫耀性消费上的不同。引用放在附录里,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找来读一下。

先写到这啦!有问题欢迎在评论区或私信与我交流。

【附录:Reference】

Kerwin Kofi Charles, Erik Hurst & Nikolai Roussanov. (2009)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and Race,"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 MIT Press, vol. 124(2), pages 425-467, May

链接: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and Race

Milton Friedman. (1966) "The Methodology of Positive Economics", In Essays In Positive Economics (Chicago: Univ. of Chicago Press, 1966), pp. 3-16, 30-43.

链接:

The Methodology of Positive Economics

Ori Heffetz. (2011) A Test of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Visibility and Income Elasticities. 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Vol. 93, No. 4, 1101-1117

链接:

MIT Press Journals

David Jinkins. (2016)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 & Organization 127. 115-132.

链接:

EconPapers: Conspicuous consump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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