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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看待广州新生代不会讲粤语? 第1页

  

user avatar   xiong-mao-yidao-85 网友的相关建议: 
      

不好意思我唱个反调,我认为广州新生代不会讲粤语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任何问题的意思分两层,对于这些不会讲粤语的新生代自身社会交往、工作学习而言不会带来任何不便利,以及对社会运行发展而言没有任何负面影响。

我是在穗生活十七年的外地捞仔,日常粤语过关,我太太往上数几代都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而我女儿不会讲粤语。

我们并没有强化下一代的粤语培养,这是经过讨论后作出的选择。

作为工具性的汉语口语,普通话在今天以及未来,普及度和影响力在全球范围都远远超过任何一种地方方言。我看有些答案说海外华人讲粤语的多,那不过是因为以前出国的人里多广东福建人,现在呢?美国、欧洲、澳大利亚的繁华地带,很多店铺门口都挂着“本店有会说普通话的店员”这样的告示,这是因为普通话变强势了吗?显然不是,只是现在内地出国旅游甚至移民的中国人开始反超广东福建罢了。我大胆预判我的下一代长大之后,海外华人所使用的汉语口语应该是以普通话为主的,拿老唐人街那套做派证明不了粤语将会持续在海外华人世界强势。

我太太说她小时候,在学校里老师是用粤语上课,现在不行了,学校甚至会要求学生日常交流使用普通话,这就意味着学龄儿童在同龄人的交流中必将以普通话为主要方式,不会再存在以前因为方言问题被孤立的问题。

我自己也有家乡方言,四川话里,西南官话、川南、川东方言我都切换自如,我还会用韵书反推中古语音。我太太是学语言学的,有些我吃不准的音韵学问题我们在家也经常讨论。但这些东西我们也不会专门花时间教小孩,道理是一样的,语言作为个人爱好和研究方向与作为日常工具是不一样的。

再有就是人们常说的上升到文化层面的东西,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特别神秘的。中国历史上地方语音的变迁、中央动用行政力量推行官话的先例太多太多,只不过说现代广东地区经济相对发达,广东地区的民众普遍对自己的方言抱有一种优越感,好像就认为自己的方言与众不同了。其实没有这回事,任何一地的方言,都有普通话和其他方言不能替代的特殊美感,但在美感和效率之间,前者往往敌不过后者,不随人的好恶而改变。

还有一个很反直觉的事实就是,人们往往以为自己自幼熟悉的东西就是传统,比如,绝大多数广州人、香港人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讲的粤语,实际上是起源于被他们视为乡下的粤西北梧州一代,古粤语(其实也古不到哪里去)早消退了,现代粤语是一种受到壮族语言、侗族语言影响很深的区域方言。我怎么没见过有人痛心疾首去保护已经消失的古粤语?那不是更传统?我是教古代文学的,若说传统文化的认知,不谦虚地说可能我比知乎绝大多数人学得深。我也不太客气地说一句,绝大多数把粤语和传统文化绑定在一起说事的,不过是叶公好龙,自己熟悉就是传统,不知道的就不是传统,说白了就是想用自己的先天优势躺赢别人。会说粤语你就传统了?你提毛笔写几个字我看看?或者,你利用粤语的入声发音写个符合平仄的格律诗我看看?岭南三大家是不是粤文化传统,岭南画派是不是粤文化传统,我很少见到有普通民众要去保护的。

我当然知道对一种方言的保护和认同实际上就是地域文化认同,而我的感受是,全世界范围大城市的生活方式呈现出一种趋同的趋势,地域认同的隔阂在被不断打破。这并不是所谓的文化侵略,而是工业化时代发展的必然方向。地域文化的瓦解从来都不是因为方言瓦解引起,而是由生活方式变迁引起的。历史上没有一种方言是通过人为保护的方式而延续下去的,只有政治的稳定和经济的繁荣可以实现这一点。所以,只要广东地区的经济可以在整个中国大陆持续领先,粤语你不保护它它也强势,反之则保护也回天乏术。评论里有位朋友问我是怎么说服我太太的,我从来没有去说服她,本段谈到的内容她比我熟悉,叶蜚声先生的《语言学概论》她考研时倒背如流,毕业工作这么多年了现在还时时温习。也许她的专业背景能让她更加客观地看待这个问题。

我和我太太都没有想要用教会孩子粤语的方式,从而强化她是广州人的身份认同,当然她以后有兴趣自己要学着讲讲我们也会鼓励,就像她要学讲任何一种方言我都会鼓励她一样。其实,在未来,北京人、上海人、广州人、伦敦人、纽约人、悉尼人、新加坡人、曼谷人……世界范围内大城市人们的生活状态和文化认同会越来越趋同,都是一样的朝九晚五,都是一样住小区楼盘,都是一样去mall消费,都是一样的看爆米花电影……所谓传统,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坚固。我希望女儿讲好普通话,认同自己是中国人,讲好英语,认同自己是世界公民,就足够了。

我理解中的保护粤语,是在自己生活的范畴中积极使用它,或者科学地研究它——而不是绑架要求别人(其他生活在广州的人)都说粤语,否则就是非我族类。如果你认同前者,那么我自问我也是一个合格的粤语保护者。如果你认同后者,那么很抱歉,我并不是一个地域民粹主义者。

最后,我再补充两张图。文献出自刘平《被遗忘的战争》,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53、54页。这本书是专门研究19世纪中叶广东地区土(广府人)、客(客家人)长达十四年大规模械斗的研究专著。其实在今天,我们这些操着普通话来广州定居的外省人,在某种程度上说和当年南迁的客家人很像。我希望不论是讲粤语的本地人,还是讲普通话的外省人,以及像我这样普通话、粤语都可以讲,已经长期扎根广州的外省人,我们的眼界都应该高于一百五六十年前的人们,毕竟我们的资讯和受教育程度和当年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应该在语言文化上有更好的双赢的未来。


user avatar   ying-piao-luo-jia 网友的相关建议: 
      

香港的粤语使用很普遍,地铁报站普通话一遍,英语一遍,粤语一遍,海报宣传常见粤语直接印在上边的。


但是别忘了,97以前,香港的发展靠香港本土人和英国人。97之后,受到港澳通行等限制,大陆人并不能像涌入北上广深那样涌入香港,所以在香港说粤语是主流。当然,香港的粤语被英语嵌入的地方就多了,什么窝打老道(Waterloo Road),士多啤梨(strawberry),诸如此类。


深圳从来不问粤语的问题,因为深圳是圈出来的,从头到尾都是新的,人员本来都是五湖四海来的,大家都讲普通话绝对没毛病。


广州?怎么发展的?都靠本土人干起来的嘛,肯定不是。全靠外省人,好像也不是。如果广州做到自己独立发展毫无问题,那么你说粤语自然就不会遇到什么对方听不懂的问题,全城说粤语,不服么?当然,都依靠外省人,老广州都跑到广东其他城市了,也就没什么说不说粤语的事了。


你的城市,进超市说粤语店员一定听得懂;在单位遇到不认识的同事,说粤语对方90%听得懂;那粤语自然有生命力。反之,你孩子刚入学,班上50%的同学是新广州人的孩子,说普通话大家都听得懂,说粤语50%的概率对方听不懂,你觉得正常人类会怎么选择?你们小的时候小伙伴都说粤语,所以到现在你觉得说粤语的人不少啊。不好意思,那是你那个圈子里说粤语的不少。现在孩子周围多少老广州多少新广州好歹你也问问。


你要教孩子学粤语这倒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提醒一下别动不动就把“文化传承”抬出来。我们这代人已经被类似的事情搞得不厌其烦了,比如看书就是有文化,玩电脑就是没文化;听交响乐就是有文化,听周杰伦就是没文化;穿中规中矩的衣服就是有文化,穿“面口袋”就是没文化。然后时过境迁,当年那帮被人冷嘲热讽的人长大了,开始告诉后辈,会讲粤语就是传承文化,不会讲粤语就是葬送文化?又拿自己的那套东西生往孩子身上安?当年被虐得很舒服是吧?


user avatar   song-shu-shan-lao-nong 网友的相关建议: 
      

以前吧,我接触很多香港人广东人和海外粤语族系,他们哪怕是偷渡的,也觉得比普通话人群高一等。我呢,就写了这个回答讽刺一下。但是我始终觉得,普通话和方言应该是并行的,私人场合讲方言,公开场合讲普通话就行了。在这个回答下面,我收获了自我玩知乎以来,最傲慢的态度,最恶毒的攻击,最疯狂的人群。所以现在,我觉得,国家还是有远见的:说普通话,做文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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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粤语使用者包括题主,总觉得粤语比其他方言更高大上,这恰恰是粤语使用者越来越少的原因。大家都是方言,装什么大尾巴狼?千年以来,江南才子为中文发展作出无可匹敌的贡献,甚至整个现代汉语都是江浙人奠基的,但是官话还是官话,也没看出来江浙人把吴语地位抬高不得了。你见过东北人出来要保护东北话么?你见过四川人出来要保护四川话么?语言不是保护得了的,语言没有吸引力,自然消亡。


user avatar   cao-feng-ze-37 网友的相关建议: 
      

1.如果你坚持认为粤语是一个语言,那汉语就是一个语族。如果你坚持认为汉语是一个语言,那粤语就是一个方言。如果你坚持认为粤语是一个语言,汉语也是一个语言,那显然你的诉求绝对不是语言这么简单,你心里想的什么路人皆知。

2.人无法学习太多种类的语言,但人总要交流。因此不管我是去俄罗斯,去肯尼亚,还是去美国,我都说英语。所以尽管我的英语有瑞典味,你的英语有斯瓦西里味,他的英语有大舌音,我们互相觉得对方的口音难听,但这其实并不影响我们交流。但如果他执意要说俄语,那我们就什么也谈不了。

3.这就是为什么东北人永远不担心东北话会消亡,西安人也永远不担心西安话会消亡,四川人也永远不担心四川话会消亡。广东人实际上也永远不必担心广东口音会消亡,但有些人实际上并不想要能让13亿人听得懂的广东口音不消亡,而想要的是一种并不能通用的东西不消亡。摊手。

4.事实上粤语也不会消亡,它只是向底层转移。如果你一辈子不需要离开广东,也不需要和不会说粤语的人进行不得不进行的交谈,那你当然完全可以只使用粤语。这意味着你将不得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当然,天资聪颖者完全可以将普通话和粤语都说的很好,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脑容量都是极其有限的,多学一门方言并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那么如果在预算约束下只能选一个,那么大家当然会选择那个收益高、通用性好的。

5.绝大多数人都是很现实的,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情怀可言。广东人难免会找福建老婆,他们的孩子没得选,只能讲普通话。我不认为这对孩子有什么坏处。


user avatar   yi-li-bi-ya-bu-bing 网友的相关建议: 
      

因为全国新生代不会本地方言的越来越多。不仅仅是电视上课堂里都是普通话。用普通话交流也比方言强到不知道几个华莱士。

本人江淮人,算是淮西吧!但本地人的普通话化非常严重(就算是老人也都说滁普)(不知道是教育的好,还是因为被满清屠杀一遍后北方移民比较多)

上大学遇到其他淮西淮东人,那些淮西方言说的慢勉勉强强能听懂一半,至于淮东话那语速,听的和日语似的。而那些北方人,虽然口音有点味道,但交流起来很方便。

都是一族人只是口音不同,为什么要建造巴别塔?


user avatar   davidtsang 网友的相关建议: 
      

总有一天,全地球人都只讲一种语言。这是大势所趋。要消失的,你留也留不住。


user avatar   yu-bing-chen-21 网友的相关建议: 
      

因为网络时代,在文娱这一块,粤语已经被稀释得毛都不剩。整个中文网络都是一体的,粤语不是站在中文网络的对立面被击败,而是作为网络文化的一个子集被无限稀释而已。

我们这代人,就算学校不教,父母不教,但是对粤语的需求就摆在那里,不会粤语,回家怎么看电视?

现在人手一部智能机,什么文化娱乐资讯应有尽有。美剧日番配好字幕随你挑。对粤语真没以前那种积极性。没有积极性,就以为着语言学习的成本比以前高了,但是很多父母投入的资源变化却不大,因为很多人还活着那个学生放学回家守着TVB一整夜的年代。


几年前帮一个哥哥照看孩子,小朋友小学四年级。我把我的笔记本给孩子玩,他很熟练地在优酷找到了数码宝贝的视频开始看了起来,国语配音。我们是潮汕人,小朋友在广州出生,但是不会潮汕话,也不会白话。

我当时不禁想起来,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似乎也和他一样爱看数码宝……不……数码暴龙。只不过我是每个周二周四都要算准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值日扫除然后赶在五点以前冲回家里打开电视,调到翡翠台,生怕错过一分钟。

因为错过了,我就要等到翡翠台下一次重播或者自己去买碟。而现在,不过敲几个字按一个回车的事情而已。这是电视时代和网络时代的差别。

我在家只讲潮汕话,小学来到广州的时候不会讲粤语,喜欢和北方的同学玩,所以在学校我也不讲粤语。但我依然光速学会了粤语,是因为我要看电视啊

下午五点到五点半看动画,《中华一番》《棋魂》《数码暴龙》《爆旋陀螺》《忍者乱太郎》……

吃完饭八九点一部情景剧+两部电视剧连档,《男亲女爱》《皆大欢喜》《寻秦记》《洗冤录》《茶是故乡浓》……

期间偶尔会换到本港台去看《我和僵尸有个约会》《百万富翁》。

周末在珠江台看《外来媳妇本地郎》是固定节目。

那个年代小孩子的影视娱乐里粤语是占据绝对主导权的。就算你家里不教,学校不教,你孩子也会主动去学。

而现在是什么时代?

TVB曾经的小生花旦各奔东西,现在转过台去年轻一代全是歪瓜裂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未来媳妇本地郎自从二哥走了没有下坡一直在滑坡,现在苟延残喘根本就不知所谓;而亚视……已经在天国躺了两年多了。

而且现在大陆剧、美剧、日剧、韩剧哪一个制作和场面会输给你TVB公鸡碗。

现在想看动画,优酷B站任你选,不会粤语有国语,想听原音有日语,谁还会去等每周两集万人一声的粤语版?

我喜欢看旧港片港剧,最近还在翻看《男亲女爱》(黄子华都隐退了,唏嘘),看得多了有时候会产生一种粤语文化仍旧很强势的错觉。

但是错觉终究是错觉,粤语文化站在整个大中华文化圈里面,终究也只是其体量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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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车田之意不在技!


他的目的可能不单用拳形容招式类型,我想更多的是在表达庐山本身的霸气。庐山升龙霸在圣斗士的所有必杀中,其实是很特别的。


一览圣斗士所有必杀技,名称里带有拳字的屈指可数。仅限原著的话就星矢和魔铃,暗黑天马,撒加,加隆和一辉的幻拳系。即便算上动画版的原创,也少得可怜。


闪电光速拳,钻石星尘拳之类的都是中文翻译的名字,原本可没有拳字表述。


这些必杀技中,庐山龙派那就更是稀有中的稀有。因为这是唯一用地名来命名,圣界独一无二的必杀系。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壮丽的庐山大瀑布,或许只有这个霸字,方能体现出它的宏伟。


在这五个人当中,紫龙的修行环境算得上是非常优越的了。不用忍受死亡皇后岛,仙女岛和东西伯利亚那种鬼天气,也不用像星矢那样成天遭一群欧洲人翻白眼儿。


但紫龙获得圣衣的条件并不轻松,理论上说是最难也不为过。让瀑布逆流是何概念,尤其是如此宏伟的大瀑布。这可是打破宇宙定律的行为,忍一忍就过了是明显行不通的。


而在紫龙打出决定性的一击时,也并没有什么燃烧小宇宙之类的描写。反倒是通过童虎在旁边讲述着李白的诗咋咋地,貌似是在提醒紫龙面对的是何等雄伟之物。


以上的种种迹象,都无疑是在大大的高捧庐山瀑布之壮景,而霸字就是为庐山而生。所以庐山升龙霸不仅是必杀,也是对庐山本身的一种赞美,用拳就显得格局小了。


再换个角度看吧,其实从发音上也能知道霸与拳有着明显的优劣。日语发霸的音时,嘴大张成「阿」型。反之发拳的音时,最后嘴得闭上发出「嗯」的音。


要知道这搭配的是升龙这个词。可以对比下街霸中升龙拳的呐喊,升龙是上升音调,而最后的拳发音要闭嘴,音调有个下降趋势。


升龙霸就不一样了,霸的「阿」音可迎合勾拳轨迹持续上升,发声与姿势同步,哪一种更有气势,更有劲儿,就不言而喻了吧。所以升龙霸始终比流星拳吼得给有力。


任何武打片中都会听到,哈,哈,哈,不会有人在过招时发出嗯,嗯,嗯的音。


突然还想到个类似的,机战 OG 系的修罗众的福尔康(爱称)的最终必杀。


他的一般招数命名九成以上都是拳。但神化后的最终必杀,最后是上升多段乱击,并且打斗极为华丽。此时的招式名没有定义为拳,而用的是破,真覇…猛撃烈…破……


破的日语发音口型与霸一样是「阿」,并且前面的烈字有一个促音,呐喊时会给人一种蓄力攻击的感觉,听着就霸气。


为必杀取名其实挺考验品味的,要的不单是华丽。不但要朗朗上口,呐喊时最好能配合动作达到统一,才能效果最大化。


话说回来,车田如果不是为了想要彰显庐山的霸气,那升龙霸完全不用如此命名,这与其他招式不统一。平白无故就这招用地名,难道不觉得很特殊么。


触龙之逆鳞,受龙之天罚,诸如逆鳞升龙霸之类的名称,个人觉得也并不是不可行。非要用地名,只能是有其他目的。


至于是否如此,就只有车田自己才知道了。


一个小窍门:

用中文吼必杀千万别用普通话,得用那些不需翘舌,不分前后鼻音的方言最佳。比如川渝方言就是不错的选择,不信可以试试。


至于为什么,请参照以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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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上你乎了,我来强答一下。其他答主说的东西大家也比较熟悉了。我换个角度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为什么知乎上许多人认为日语引进大量外来语是负面的,是否和母语是汉语有关系?

答:是。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汉语长期是“上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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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有关双层语言、上位语、下位语

为了说明这个问题,我把维基上diglossia的定义先抄下来。

In linguistics, diglossia (/daɪˈɡlɒsiə/) is a situation in which two dialects or languages are used by a single language community. In addition to the community's everyday or vernacular language variety (labeled "L" or "low" variety), a second, highly codified variety (labeled "H" or "high") is used in certain situations such as literature, formal education, or other specific settings, but not used for ordinary conversation.[1] In most cases, the H variety has no native speakers.

简单地来说,diglossia就是“双层语言”,在一个社区中有用于书面、文学、教育、科技等方面的“上位语”H和用于日常口头交流的“下位语”L。上位语是官方的、用于教育的,因此,上位语总是在通过知识分子和政权机构影响着下位语。单就词汇来说,上位语的词汇总是大量涌入下位语中。

在古代历史上,各个文化圈都有各自的上位语,例如欧洲的拉丁语、希腊语;伊斯兰世界的阿拉伯语、波斯语;佛教文化圈的梵语、巴利语;而在东亚文化圈,上位语则是汉语,或者说是文言文。

上位语有这样一些特点:

1. 上位语长期用于书面、科技、政治、教育等与权力和文化相关的领域,因而上位语带有官方、正式、有文化、先进等色彩。

2. 新的学术成果或者政治行为等等概念往往先用上位语表达,再向下位语传播。

3. 在封闭的文化圈内,新的概念用上位语表达时,往往没有可借鉴的词汇,因而倾向于使用上位语本身造新词。

4. 如有来自其他语言,特别是来自其他文化圈的借词,下位语往往是通过上位语辗转借入。

II. 作为上位语的汉语

好了,我们回来看汉语。虽然汉语在历史上一直有文白脱节的问题,但是汉语作为整体是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直到近代,其上位的语的地位依旧有很大惯性。典型的例子包括:日本近代翻译西方的概念时是用汉字造词,这实际上是在用东亚文化圈的上位语(当然汉字已经被日本“内化”)在造新词或古词新用,以对应欧美文化圈的文明成果;越南很多外国的国名是按汉字读的,如俄罗斯叫Nga,是来自Nga La Tư,即俄罗斯,但这个词俄-蒙-满-汉-越一路而来已经面目全非了。

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汉语汉字词是上位语,通常它是第一手的概念载体,即使是在翻译中,它是第一次译文,所以它在同一时代大批量借入同一种非汉语言词汇的情况很少。当然,汉语依梵语借入的佛教词汇是另一个情况,因为在佛教领域,梵语才是上位语。

这里其实还有一个附加结果。因为汉语有上位语的优势,这使得很多汉语母语者或者东亚文化圈的人士感觉借词,比如日朝越借汉语词,是文明不够发达的表现,而汉语因为是发达文明的载体,因此借词很少。在你乎上,有一次讨论数目字“万”,我说这个词搞不好是突厥语等北方草原语言的借词。我猜到有人会反对,但是没想到反对的意见是:汉文明如此发达,数目词不可能是借词。其实,在这个论调中,直接就把借词和文明程度绑架了。但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很多中国汉语使用者也比较倾向于外来的概念要汉语义译,不要直接借入,特别是借音。

III. 作为下位语的日语

我们再站在日本、日语的角度来看。事实上,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已经脱离了中国为中心的朝贡体系,但汉字和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历史惯性还存在,所以近代日本翻译作品往往仍用汉字造新词,当然,这和汉字在日本已经内化有关系。不过,由于近来以来日本的发展和中国的贫弱,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不断衰落,但并没有确立新的上位语。这个时期的日语借词法语、德语、英语各占一席之地。但到了现代,特别二战以后,不仅汉字汉语作为上位语的地位基本消失,而且英语已经成为de facto的上位语。这以后的日语,借词大量的是英语借词,法德等语言已经很少了,即使有,也主要是集中在与国别文化、地域特产等相关的词汇中,新的科技词汇、新概念等,已经普遍是用英语借词。这实际上是上位语变化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我们可以举一下阿昌语。阿昌语是一种缅彝语,与缅甸语很接近。历史上阿昌族地区大多是傣族土司管辖,上位语是傣语,下位语是阿昌语。阿昌语中很多古典的政治、科技等词汇,都是使用傣语借词。但现在由于汉语的普及和流行,很多地方的阿昌语口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替代了一些原来的傣语借词,甚至是替代了一些固有词。此外,羌语支大量语言过去奉藏语为上位语,现在也大量转向汉语西南官话作为上位语,也是这种情况。这和日语中大量涌入英语借词有一些类似之处。

IV. 日语中的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

学习过日语的同学都知道日语中有固有词、汉字词与外来词。一般来说,汉语母语者会觉得汉字词更清楚明了或者相较于外来词更“日语”。但事实上,虽然日语中汉字词的比例非常高,但是汉字词读音的系统并非与日语十分契合。换句话说,即使是现代日语,汉字词的读音体系和日语固有词的读音体系仍有一定区隔。

随便举几个例子。比如,日语固有词是没有る打头的词语,但汉字词有,如“留守、類似”等。又如,古典日语少有浊音打头的词语,现代日语因历代音变造成一些浊音打头的词汇(如“出す”)也都很少,但汉字词就比比皆是,如:“学生、雑誌、男子、爆弾、疑問、事実、敏感”等等。再有,日语固有词一般没有拗音,今日=きょう,这样的例子也是历史音变的结果,而汉字词的拗音就实在太多了。

这实际上是说,外来词的概念即使翻译为汉字词,单从音系上来讲,未必有我们想象地那样贴合日语。

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日语是一种音拍语,词汇是由多个音拍(mora)连缀而成的,比如さかな是三拍,はずかしい是五拍等等。汉字词和外来词如果简单从音拍上来看,并没有像现代汉语的义译音译那么大的差距。我们来看一些例子:

日:(漢)哲学てつがく[4 mora];(外)フィロソフィー [5 mora]

中:(汉)哲学[2音节];(外)菲洛索菲亚[5音节]

日:(漢)物理的ぶつりてき[5 mora];(外)フィジカル [4 mora]

中:(汉)物理[2音节]、物理的[3音节];(外)菲济卡尔[4音节]

日:(漢)百貨店ひゃっかてん[5 mora];(外)デパート [4 mora]

中:(汉)百货店[3音节];(外)迪帕特门特[5音节]

尤其是最后一个例子,日语广泛吸收外来语后,形成一些改造的方法,使其适用于日常口语,也就是和制英语、和制外来语。常见的例子还包括プリクラ、パソコン、ワイシャツ、ベビーカー、ジーパン等等。

以上的例子试图说明,如果单看语音结构,日语使用音译的外来语与使用汉字词并没有太大的优劣差别,至少比现代汉语使用音译和义译的差别小。

V. 日本学者对外来语涌入的看法

大家也都观察到了日本国内对大量涌入外来语的批评。为此,日本还设立了国立国語研究所「外来語」委員会。下面抄两段该委员会的公开文书(没时间可以跳过):

外来語・外国語の問題点
近年,片仮名やローマ字で書かれた目新しい外来語・外国語が,公的な役割を担う官庁の白書や広報紙,また,日々の生活と切り離すことのできない新聞・雑誌・テレビなどで数多く使われていると指摘されています。例えば,高齢者の介護や福祉に関する広報紙の記事は,読み手であるお年寄りに配慮した表現を用いることが,本来何よりも大切に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はずです。多くの人を対象とする新聞・放送等においても,一般になじみの薄い専門用語を不用意に使わないよう十分に注意する必要があります。ところが,外来語・外国語の使用状況を見ると,読み手の分かりやすさに対する配慮よりも,書き手の使いやすさを優先しているように見受けられることがしばしばあります。
伝え合いとしての言葉を
そもそも,どんな言葉を使うのが適切かということは,話し手・書き手の意図,想定される聞き手・読み手,話題,使われる環境など,その時々の様々な条件によって変わります。同じ内容の話をするにしても,大人に話すときと子どもに話すときとでは,使う単語,声の調子,話す速さ,文の長さなどが変わってきて当然です。また,同じ大人でも,相手がその話題に通じているかどうかによって,言葉選びや言葉遣いにおのずと違いが出てきます。相手や場面に応じて,適切な言葉遣いが変わることにいつも留意することが大切です。このことは,私たちの言葉について国語審議会がかねて提言してきた「平明で,的確で,美しく,豊かであること」を実現する具体的な努力の一つと考えます。

这里面主要说的意思是大量外来词比较难理解,特别是对于老年人来说比较困难。更重要的是影响了全社会的交流。他们因此提出了语言的“简明、准确、优美、丰富”的目标。该委员会还提出了外来语替换的提案(具体可参看pj.ninjal.ac.jp/gairaig)。

这里面有个问题,为什么用汉字词就更加“简明、准确、优美、丰富”呢?这实际上就是前文几次提到的“内化”。日本作为东亚汉字文化圈的重要成员,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汉字已经成为其民族文化不可分割的部分,不论汉字词的音系与固有词有没有区隔,汉字词已然成为其语言的基石之一。汉字和固化的汉字读音已经是日语内在的一部分,即“内化”。从这个角度讲,外来词改汉字词也是用自有文化消化外来文化的方式。

但是针对这点,日本国内也有不同意见。1943年出生的著名日本国宝级日本语专家山口仲美就认为:和制汉语(汉语词)是与中国文化浸淫的时代相称的方法,但现在日本则浸淫在美国文化中,因此也许可以看到用片假名照搬的外来语其含意固着下来。

和製漢語は中国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た時代に合っていた方法なのであって、現在の日本はアメリカ文化が浸透しているのだから、片仮名の外来語のままにしておいて意味の定着を待つべきではないか。

山口仲美的这条看法实际上一定程度上包含前文所说的上位语变换的问题。

以上这些争论说明,即使在日本国内,对外来语的排斥,主要不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更多是民族文化和民族感情的问题。

VI. 汉语古典音译词的内化

另外一个比较次要的方面就是汉语自身的音译词问题。实际上汉语的外来音译词很多,但是由于借入时代久远,当时的音译已经参与到后来的汉语音变历程中,变得很“汉化”了,因而让人不觉得是借词了。特别是有关佛教的词汇。

比如,说到中国传统建筑,很多人都说到“塔”。但是“塔”是明确的梵巴借词(梵stūpa,巴thūpa)。再有,刹那(梵kṣaṇa),这样的词是随佛教传入的概念。甚至很多我们熟悉的地名都是外来语译作汉语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它们“异质”呢?

现代汉语以普通话为音译标准。普通话音系的特点是声母缺少浊音,辅音韵尾仅有-n和-ŋ,因此音译一些外来词的时候,会拆出多个音节来。但古代汉语的音系更丰富一些,声母有清浊,辅音韵尾有-p, -t, -k, -n, -m, -ŋ,一些音译相应使用较少的音节。这点在佛经翻译上就很明显。一些现代翻译的上座部佛经是用普通话作的音译,与古典汉译对比,往往音节偏多,或者用字明显就是现代欧美音译词的感觉,例如:

Mahāmaudgalyāyana (Moggallāna) 古译:摩诃目犍连;白话译:马哈摩嘎喇那

Mahākāśyapa (Mahākassapa) 古译:摩诃迦叶;白话译:马哈咖沙巴

更加重要的是,佛教已经完全中国化了,有关佛教的词汇,不论是义译的世界、轮回,还是音译的刹那、劫(万劫不复)、涅槃,亦或变形了的音译词罗汉、菩萨、修罗,都成为汉语日常使用的一部分,异质感在历史中已经消失。因此,可以说这些佛教相关的词汇在汉语使用中,没有“外来词的感觉”。

如果剔除了佛教相关的音译词,汉语的外来语直接借词就很少了。即便是现代融入的外来词,所占比较也很低。这也是汉语母语者对直接标音的外来词下意识感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补充两点:


前面有同学提到外来语的涌入在日本日常生活中带来的种种不便。这个问题从语言发展的长期轨迹上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汉语词汇大量涌入日语时,文化人和普通民众的仅因汉语词造成的语言断层不可谓不大,在历史发展中也渐渐弥合了。这也是山口仲美上面评论的来源,要知道山口老师可是研究平安时代日语文学的泰斗,同时还研究现代日本青年人的日语。


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所谓“语言净化”运动,不论打着什么旗号,都带有明显的民族主义色彩。而东亚世界一些语言放弃汉字词而使用欧美语言音译词的行为又可能带有去中国化的色彩。考察类似外来语这样的问题时,这两个方面的色彩都应当予以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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