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真是个百变蛇精。
记得初中那会儿,听到“傻逼”二字,感觉脏到不行。
可如今,大家说话带“逼”那个顺溜。
其实,从文字进化史的角度看,「逼」字本良家妇女,纯朴憨厚 。
无奈命苦,误入花巷,一再躺枪。
汉字里,代表生殖器的“不雅”字眼,本是这个:
「屄」,即「尸下有穴」,因为形象表意,字眼露骨,是为不雅也。
古人含蓄,但凡与之同音的字,说出来都脸红。
这导致,北宋词典《广韵》中读「bi」的所有字眼,例如「卑」和「裨」, 后来都改读音“从良”、不念bi了,免得让人想歪。
只有「逼」一字,十分冤屈。
人家本来不念bi,纯洁无暇,是后来在民间不巧演变成与「屄」同音的。
总之,由于古字「屄」淡出江湖,人们开始把现代汉语唯一一个与之同音的「逼」字推上舞台,逐渐变成了脏话,一路普及至今,男女老少都挂嘴边说。
一定有人会问:
这样随意把不雅之词口语化,是不是太低俗?
99%的语言学家认为,非也。
一个字,在某个时期“不雅”, 不代表永远低俗 。
直接举例:
谁会想到,且行且珍惜的「且」字,曾代指“男根”?
“脏字”随着时间的推移、寓意的进化、使用人群的扩张,大有可能与“不雅含义”撇清关系,被人用得理直气壮。
「且」字如此,也许「逼」等同仁,命运也会雷同。
语言文字和科技一样,不断向前。
所以用昨天的规则,来评判一个“进化词”的文雅程度,不大合适。
语言学大咖查尔斯·古德温说:
“语言的力量,很大程度取决于语境,而不只是用词。”
体会下这两句话:
1. 再不收拾房间,室友怕要把我杀了……
2. 看到美国人如此浪费,我真的懵逼了。
正如“杀”字在第一句话中,并未唤起你对“血淋淋谋杀现场”的恐怖幻想;
“逼”字在第二句的语境中,也没唤起人们对女性生殖器的想象。
由此可见,同一个字,因为语境有别,含义和作用也大不相同。
因此,评判一个字眼是否粗俗,也不能抛弃语境,一概而论。
一词多意的例子太多。
网上流传的“汉语专八考题”段子,就是个绝佳示范:
全球6909种活语言,基本每种都有几个与“性”相关的词,用法灵活广泛,能在口语中传达各种含义。
英文有Fuck;法语有Putain;意大利语有Cazzo;(哥伦比亚的)西语里有Chimba;芬兰语里有Vittu ,例子多不胜举……
拿Fuck来做演示:
1.强调享受之情:
I had a fucking good time!
2.焦虑:
I’m really fucked…
3.不可思议
Holy fuck! You sing so well!
4.困惑
Where the fuck are we?
5.不屑
Oh fuck it.
6.绝对中的绝对
Abso-fucking-lutely.
7.强调畏难之情
I really don’t get this fucking job.
此字,已被大家在口语中进化为活跃气氛的名词、动词、形容词、语气助词等。
语言学家Pamela Hobbs说:大概再无另一个英语单词,比fuck更灵活、多意、传神了。
我曾一度很反感聊天带“脏话”,总觉得这沾污了语言的纯净。
但若抛开感性情绪,只从文字进化的角度看,不得不承认:
语言这东西虽灵活多变,却也极其刚强。
它拥有久经历史考验的坚韧,不论我们怎样“进化”,都不可能轻易毁掉它的自律性。
而且用一种语言,本来就有多种方式。
有的人严谨自制、惜字如金。
也有的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或许一个不小心,就拓展出了语言的更多可能性,亦未可知。
-----------最后的彩蛋------------
图太精辟,不忍独享。
愿大家都在第一象限相遇相知。
(盗图时都没注意到,三四象限写反了,谢知友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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