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何看待美国参议院 2017 年 12 月 1 号以 51 比 49 通过的减税和就业法案?

回答
看待美国参议院在2017年12月1日以51比49的票数惊险通过的“减税和就业法案”(Tax Cuts and Jobs Act),这可以说是特朗普总统任期内最标志性的立法成就之一,但也引发了持续至今的巨大争议。要理解这项法案,我们得从几个层面来剖析它的背景、内容、支持与反对的理由,以及它可能带来的深远影响。

法案的时代背景与目标

首先,得回到2017年。当时,特朗普政府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兑现他在竞选时对选民的承诺:振兴美国经济,创造就业机会,并让美国企业在全球竞争中更有利。经历了奥巴马时期相对缓慢的经济增长,以及企业界普遍抱怨的税收负担过重,减税被认为是刺激投资、增加企业利润,进而带动薪资增长和就业机会的关键手段。

“减税和就业法案”的核心目标可以概括为:

降低企业税负: 这是法案中最具争议但也是最核心的一点。将企业所得税从35%大幅降低到21%。
为个人减税: 虽然主要焦点在企业,但法案也为大多数个人提供了减税,尽管这部分减税的力度和持续时间存在一些争议。
简化税法: 宣称要简化复杂的税收体系,让企业和个人更容易遵守。
促进投资与就业: 通过降低企业税来激励企业在美国本土投资、扩张和雇佣更多员工。

法案的主要内容概览

为了更具体地理解,我们来梳理一下法案的一些关键条文:

企业所得税巨幅削减: 如前所述,从35%降至21%。这是一个全球企业税率的平均水平,旨在提高美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并鼓励跨国公司将海外利润汇回美国。
“属地制”税收体系的引入: 改变了美国原有的“属人制”税收体系(对全球收入征税)。新体系下,美国企业海外利润的汇回(在一定条件下)将受到更优惠的税收待遇,例如对利润汇回征收一次性低税率(实则许多是15.5%的现金部分和3%的易变现资产部分)。
个人所得税的调整:
税率层级和税率下降: 大部分个人所得税率有所下降,税收等级也进行了调整。
标准扣除额翻倍: 大幅提高了标准扣除额,这使得更多纳税人不需要逐项列举扣除,简化了报税。
取消个人和家庭的个人免税额(Personal Exemptions): 这与标准扣除额的提高相抵消了一部分。
州和地方税扣除(SALT)上限: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争议的点,将州和地方税(包括所得税和房产税)的扣除额限制在每年1万美元。
遗产税的提高: 免征遗产税的门槛大幅提高,实际上减少了需要缴纳遗产税的人数,被批评为主要惠及富裕家庭。
其他调整: 还有许多其他针对特定行业、特定类型的收入调整,例如对小企业的“穿透实体”(passthrough entities)的税收优惠(允许他们扣除20%的合格业务收入)。

支持者(主要是共和党和商界)的理由

支持者们普遍认为这项法案是“重塑美国经济的伟大成就”,他们提出的论点主要包括:

1. 提升经济竞争力: 通过将企业税率降至发达国家平均水平,美国企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大大增强,可以吸引更多投资,阻止企业为了避税而迁往海外。
2. 刺激经济增长和就业: 更低的税负将为企业释放更多资金,用于投资、研发、扩张和增加员工。减税带来的经济“涓滴效应”(trickledown effect)会最终惠及所有美国人。
3. 鼓励海外利润回流: 长期以来,大量美国企业的利润被“锁定”在海外,因为汇回本土需要缴纳高额税款。法案的改革将鼓励这些资金回流,用于国内投资和创造就业。
4. 简化税收体系: 尽管实际情况更为复杂,但支持者认为,提高标准扣除额和取消个人免税额等措施,简化了许多中低收入家庭的报税程序。
5. 为工人带来好处: 许多企业在法案通过后,确实宣布了奖金或提高了部分员工的薪资,支持者将其归功于减税法案。

批评者(主要是民主党和一些经济学家)的理由

批评者则认为这项法案对经济的实际提振作用有限,并且加剧了收入不平等:

1. 主要惠及富人和大企业: 尽管个人也减税了,但企业税率的大幅削减以及遗产税门槛的提高,被认为更明显地有利于最富有的群体和大型跨国公司。
2. 增加国家债务: 这是最常被提及的批评。根据国会预算办公室(CBO)的估计,这项法案在未来十年内将导致政府收入减少数万亿美元,从而大幅增加国家债务。批评者认为这是以未来为代价的短视行为。
3. “涓滴效应”被夸大: 批评者认为,企业获得的大量减税优惠,并非如预期那样,会以工资增长或就业机会增加的形式“涓滴”到普通民众。他们认为企业更可能将这笔钱用于股票回购、增加股东分红或高管薪酬。
4. SALT上限的不公平性: 限制州和地方税扣除额,对生活在税率较高的州(通常是民主党执政的州)的中产阶级家庭造成了更大的税务负担,这被视为一种“地域歧视”。
5. 个人减税的临时性: 法案中大部分对个人的减税措施是暂时性的,设定在2025年底到期。而对企业减税则是永久性的。批评者认为这是有意设计成未来更容易被延长的企业减税,而牺牲了对家庭的长期支持。
6. 未能显著提振经济增长: 尽管支持者宣称经济增长加速,但批评者认为经济增长的加速早于法案通过,并且法案本身对增长的贡献有限,并且经济增长并未能显著提高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

事后观察与辩论

自法案通过以来,围绕它的争论从未停止。

经济数据方面: 确实,在法案通过后的几年里,美国经济经历了一段相对平稳的增长期,失业率也降至历史低位。然而,经济学家们很难精确量化减税法案在其中扮演了多大的角色,因为经济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包括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全球经济形势以及政府的其他支出。而且,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前,大部分经济学家普遍认为,即便经济增长,也未达到某些支持者预测的爆炸性水平。
债务方面: 国家债务的增长趋势是显而易见的,国会预算办公室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在新冠疫情爆发后,由于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债务更是急剧攀升,这使得当初关于减税法案增加债务的批评显得更加有先见之明。
收入分配方面: 许多研究,包括来自国会税收联合委员会(JCX)等中立机构的分析,都表明该法案确实加剧了收入不平等。最富有的20%人群从法案中获得的利益远大于收入较低的40%人群。

总结

总而言之,美国参议院在2017年通过的“减税和就业法案”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但也饱受争议的立法。它是一项典型的“里根经济学”式的改革尝试,试图通过降低企业税和简化税法来刺激经济增长。

支持者将其视为提升美国经济竞争力的关键一步,能够创造更多就业和财富。然而,批评者则认为它是一项“富人税法案”,增加了国家债务,加剧了收入不平等,并且对实际经济增长的提振作用有限且短暂。

这项法案的真正历史地位和长期影响,还需要更多时间来检验和评估。但可以肯定的是,它在美国政治和经济领域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并成为理解特朗普时期经济政策走向的一个重要窗口。它的通过方式(在参议院以微弱多数、几乎全党通过)也反映了当时美国政治的高度极化。这项法案的讨论,也触及了关于政府在经济中应扮演何种角色,以及税收政策如何影响社会公平和经济繁荣的根本性问题。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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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法案的重点不是“给公司减税”,而是给“在美国的劳动力减税",使美国的消费能力得到可持续循环,否则向以前一样杀鸡取卵式的消费,美国民众破产是一件不需要太久时间的事情。

至于给公司减税,主要也是方便在美国境内的公司,让他们能雇佣更多的美国人,实质上仍是为给劳动力减税服务的。

至于大资本,本来就雇佣不了很多人,他们当然也不在乎这点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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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个非常粗浅的经济学模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减税的意义:拉弗曲线。

据说,上图这个表示政府财政收入和税率关系的曲线,是经济学家亚瑟·拉弗在吃饭的时候和别人聊起税收政策,随手画在餐巾纸上的。它非常简单,但却能很直观地说明问题:当税率在一定的限度以下时,提高税率能增加政府税收收入,但超过这一的限度时,再提高税率反而导致政府税收收入减少。

拉弗曲线很简单,很美,很“玄学” -- 因为C点的数值是多少,没有唯一正确的答案,要看经济体的其他因素来确定。经济学家并没有上帝视角,很多时候并没法准确判断一个经济体是在上图中C点的左侧还是右侧,到底减税还是增税才能实现增加财政收入的目的。

该减税方案,似乎是认为美国已经处于C点右侧,需要先减税,以一定时间内承受更高的赤字为代价将蛋糕做大了,然后再自然水涨船高将财政收入提高上去。

问题是,这段时间到底有多长?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因为驴象两党距离下一次大选已经不远了。在个税方面,新通过的法案并不会对明年四月份截至的2017年个税申报有任何影响(链接:If passed, when would the GOP tax plan take effect?),而对于公司税方面,最终实际税率为多少,仍然不明朗。12月1日参议院通过的版本与之前众议院的版本在公司税率等重大问题方面仍然存在分歧,有待通过进一步协商,推出一个两院一致认可的版本,而这个过程还得耗上几个月。

更何况,正如本问题下 @白山松 所说的,考虑到之前美国大公司普遍采取海外避税手段,新通过的方案到底是在减税还是加税,依然存在争议。

这样看来,个税改革的效果要到2019年四月报税的时候才能完全体现,对于公司税改革的实际效果,恐怕也得有一段时间观望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减税对于经济的刺激作用能释放出来多少,非常值得怀疑。对于共和党来说,最糟糕的结果就是税率下去了,蛋糕却没做大,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又来了一轮大选。

任何经济政策,都要评估短期效果和长期效果,而凯恩斯说过“长期来看,我们都会死”。大部分选民是短视的,更现实的问题不在于税改政策的长期效果时好时坏,而首先在于,这个方案能持续多长。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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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n V 说,尚在分析中,根本无法评论,这个我认为是对的,毕竟479页的法案,读完也得费点时间是不?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他立马又分析和评论了

法案内容都没搞清楚,居然可以分析跟评论?我都不敢评论法案,只敢评论Saturn V兄啊

还引用了扣扣熊的话,真的非常严肃认真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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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记错的话,奥巴马医改法案本身有2000多页,具体执行方案有两万多页,世界上大概没几个人有兴趣看个透彻明白。

很好奇Saturn V兄有没有通读过奥巴马医改,对医改的态度如何,对川普要干掉医改的态度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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