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法学生为何要“红圈+非诉”一棵树吊死?

回答
理解这个问题,得先知道“红圈”和“非诉”在法律界的语境里代表着什么。

“红圈”,通常是指那些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综合实力极强、客户均为顶尖跨国公司或大型本土企业的中国顶尖律师事务所。它们往往在处理跨境交易、并购、知识产权、资本市场等高端、复杂、标的额巨大的业务领域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进入这些律所,意味着站在了中国法律服务业的塔尖,拥有最好的资源、最优秀的团队、最前沿的项目。

“非诉”,顾名思义,就是区别于诉讼(Litigation)的其他法律业务。它涵盖了公司法务、并购重组、私募股权投资、房地产、知识产权、合规、劳动法、税务筹划等等,这些业务的特点是注重预防性、交易性、咨询性,往往需要律师具备深厚的商业理解、精湛的谈判技巧和高效的沟通能力。

那么,为什么法学生,尤其是那些有志于在顶尖律所发展的学生,会选择“红圈+非诉”这条路,甚至让人感觉是“一棵树吊死”呢?这背后其实有着多方面的原因,既有现实的考量,也有长远的规划。

1. 行业金字塔尖的吸引力与现实路径:

稀缺性与高回报: 红圈所的招聘名额极其有限,能够进入这些律所的法学生本身就凤毛麟角。一旦成功,意味着能够接触到最复杂、最前沿的法律问题,为国内外顶级公司提供服务,个人能力和经验的成长速度远超普通律所。这种高起点带来的职业回报,包括薪资、声誉、人脉积累,都是巨大的诱惑。
“敲门砖”效应: 在国内律师行业,尤其是高端非诉领域,“红圈所”的经历往往被视为一张极具含金量的“名片”。即便日后选择离开,无论是去其他优秀律所、知名企业法务部、投资机构,还是创业,这段经历都会让你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人才聚集效应: 红圈所汇聚了行业内最顶尖的人才。在这样的环境中,你可以与最聪明、最勤奋的同行一起工作,学习他们的经验,接受最严格的训练,这种沉浸式的学习和竞争,是其他地方难以比拟的。

2. 非诉业务的内在逻辑与发展潜力:

商业与法律的深度结合: 非诉业务是法律服务与商业运作结合最紧密的部分。从事并购、投资、融资等项目,你需要理解交易的商业逻辑、财务模型、市场行情,为客户提供不仅合法合规,更能最大化商业利益的方案。这种跨领域的学习和实践,能够塑造出更具商业头脑的律师。
项目制工作模式的吸引力: 非诉项目往往有明确的开始和结束,围绕一个具体的交易或事件展开。这种项目制的工作模式,让律师能够在一个相对集中的时间内,深入了解一个行业、一个企业或一项交易的全貌,成就感和学习曲线都很明显。
长期价值与职业韧性: 相较于诉讼可能存在的周期长、不确定性高、对精力消耗巨大的特点,非诉业务更侧重于交易的达成和风险的规避。优质的非诉律师能够通过专业的服务,为客户创造实实在在的商业价值,这种价值的可持续性和稳定性,使得非诉律师拥有更强的职业韧性。
专业化与精细化: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法律服务的细分,各个非诉领域的专业化程度越来越高。例如,并购领域的律师需要精通公司法、证券法、外商投资法等,还需要了解财务、税务、产业政策。在这种专业化趋势下,专注于某个或几个非诉领域深耕细作,是成为顶尖专家的必经之路。

3. 法学生心智模型与现实压力:

职业初期的选择困境: 大多数法学生在毕业时,对未来的职业道路并没有完全清晰的认知。而“红圈+非诉”提供了一个相对明确且被高度认可的路径。它代表着精英化的法律职业发展方向,能够满足许多学生对职业声望、能力提升的期望。
对“稳定”与“高薪”的追求: 在法学生普遍面临激烈竞争的环境下,进入红圈所,意味着获得一份相对优厚且被社会广泛认可的薪资,以及在行业内较高的起点。这种现实层面的考量,促使一部分学生将有限的精力聚焦于这一目标。
信息不对称与“路径依赖”: 对于初出茅庐的学生来说,他们接触到的信息往往集中在头部律所和头部业务上。而对于其他同样有价值的职业路径,可能了解不够深入。一旦某个方向被“过度神化”或被认为是唯一的“成功之道”,就容易形成“路径依赖”,将所有资源和精力都投入其中。
“从众心理”与“内卷”: 随着“红圈+非诉”的成功案例越来越多地被传播和放大,这种选择也逐渐成为一种热门甚至“必选项”。在激烈的就业竞争中,为了不落后于人,许多学生会选择与他人相同的赛道,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内卷”。

为什么说“吊死”?

“吊死”这个词,虽然略显夸张,但它恰恰点出了这种选择背后可能存在的风险和局限性:

高淘汰率与巨大压力: 进入红圈所的竞争异常激烈,即便进入,其内部的淘汰机制也同样残酷。加班是常态,对专业能力、抗压能力、学习能力的要求极高。一旦不适应,很容易被淘汰,而此时再想转型到其他领域,可能已经错失了最佳时机。
视角狭窄的风险: 如果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顶尖非诉领域,可能会对法律职业的其他重要分支,如诉讼、公检法系统、学术研究、非营利组织等了解不足。这会限制个人视野和职业选择的广度。
对个人特质的潜在忽视: 并非所有法学生都适合或热爱非诉业务的高强度、高对抗、交易导向的工作模式。有些学生可能更擅长逻辑分析、辩论、社会公平等领域,但因为追逐“红圈+非诉”的光环,而忽略了自己真正的兴趣和天赋所在。
过度集中化: 无论是人才还是资源,过度集中在少数几家律所和少数几类业务上,长期来看可能不利于整个法律服务行业的健康发展和多元化创新。

总结来说,法学生之所以会选择“红圈+非诉”,是多重因素交织的结果:

它代表了行业金字塔尖的吸引力、对职业发展前景的现实考量、非诉业务本身的价值和潜力,以及法学生在职业初期面对选择时的心理和社会压力。这种选择并非全然错误,它为有志于在此领域发展的学生提供了一个高效的成长路径,能够快速积累宝贵的经验和资源。

但同时,我们也需要认识到其背后伴随的高风险、高强度以及可能存在的视角局限。对于法学生而言,更重要的是理解“红圈+非诉”并非衡量职业价值的唯一标准,关键在于找到最适合自己兴趣、能力和价值观的职业发展道路,并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与其说“吊死”,不如说是在当前行业生态和学生个体发展诉求下,一种高度聚焦且回报与风险并存的策略性选择。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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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个人毕业就入职地方所,主要从事商事诉讼及公司业务,没有红圈或大型非诉业务的执业经验,不过有些个人相关经历。就律师业务方向,希望能给题主一些不同的视角。由于是个人经历,就写成流水账不分一二三点了,无序见谅。


作为完全放养的九零后,在学习上我自认为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的。但是难免地,家长口中会有一个方方面面碾压你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她就跟骡子头前挂着的胡萝卜一样,你追,但是永远追不上。

我的胡萝卜,就是我姐。

小学我拿三好学生,她是全国雏鹰金奖;

初中我能名列前茅,她已竞赛全省表彰;

高中,我还在题山文海漫游,她已经拿到名校保送。

更不提英语演讲比赛优胜,钢琴十级等等成绩。

在我整个小中高教育阶段中,姐姐,是偶像级的。我的印象里,姐姐是完人。待人亲切,礼貌得体,对于大人谈论的时局、文史等等问题也有不浅的见解。她不是书呆子,在她参与谈话时,总是眼里有光,有求知欲,有学习的热情。

姐姐保送后的家庭聚餐,大人问姐姐双学位选的什么专业。

姐姐答:法学、英语,以后想做一名威严的女法官,为维护公平尽一份力。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想,她当时的回答,多多少少影响了我选择专业。


入读大学后,我俩聚少离多。

我在重庆完成了七年本硕学业回到杭州,姐姐还在纽约大学攻读JD。

我的留学梦破灭于高昂的学费,而姐姐凭借170+的LSAT分数取得了奖学金。

2016年,非法本法硕的我,踏入了律所,开启了实习之旅。

2800块一个月。说实话,我有些动摇,这已经是本地最好的事务所了。

接着,在我的求职检索和工作交流中,我发现自己的求职准备多少有些草率了。

所里有起薪8000的非诉团队,往上还有高端大气的“红圈所”;

外面有起薪过万的券商工作,往上还有金字招牌的“三中一华”;

券商之外还有各类买方,往上有黑石、KKR等内外资豪强。

翻阅他们的官网初级人员简历,我发现,求职,其实是过去二十年学习成绩的综合展示会。而我在求职背景食物链上,处于最下端。

是阿Q也好,是自勉也好。我说服自己调整好心态,踏实工作。虽然律师职业起步维艰,但是未来的想想空间还是大的。再不济,就别把钱看得那么重,毕竟律师工作本身也满足了我自己的好奇心和解决问题的欲望。想到这儿,我就愈发期待姐姐的求职之旅,一路名校履历,海外归来的姐姐入职法院。似乎多少也算是对我自我安慰的补充。

2018年,姐姐毕业了,但是半年多了,工作似乎还没着落。

最后,伯父伯母说,姐姐辗转美国各大地检署和律所,屡屡碰壁;回到国内在香港、上海、北京的各个外所办事处多方面试,终于入职一家外所,年薪是14万美元,主营港股IPO业务。

那年年节,我碰到了姐姐,聊了很多这些年的经历。

在本科,学习竞争压力提升一个档次,为了完善经历,姐姐去欧洲交流一年;

临毕业,大家纷纷留学深造,姐姐自然也不甘落后,来到纽约攻读LLM;

LLM一年毕业,要有竞争优势,她又考取了纽约律师执照;

奈何同届竞争依旧激烈,要脱颖而出,至少要攻读名校JD;

JD三年毕业,发现美国本土事务所被本地人、哈佛、耶鲁等同届挤满,辗转国内。

我听完,感叹之余,还是问出了口:“还打算当法官吗?”

姐姐一愣,苦笑:“先还上留学贷款,解决了住房再说吧。”


虽然与我预期不同,但我彷佛也获得了一种心理上的解脱。

那时,各类法律公众号、求职论坛、留学经验帖里的各种经验看得胸闷。那上面的人为你出谋划策,本科绩点、实习单位、语言能力、资格考试仿佛一圈又一圈的马拉松,马拉松的终点,就是各个大型律所、券商的高端职务机会。

211、985的本科学历——没有——你被其他选手套了一圈;

3.7的绩点、科研成果——没有——你又被其他选手套了两圈;

常春藤名校学历——没有——你再被其他选手套了三圈;

CPA、CFA——没有——你被其他选手套了四圈;

资源背景、红圈实习经历——没有——你被其他选手套了不知道多少圈。

是的,很焦虑,看着2800工资单手抖的那种焦虑,因为我觉得在这场环形竞技场里举办的马拉松里,我已经无法判断身边跑动的选手套了我几圈了。


所幸,焦虑不能停止时间,更不能让时光倒流去弥补学业中的种种遗憾。

一晃几年。

我还在独立执业的路上前进着,收入也随着自己的努力开拓逐渐增长;

姐仍然在北上深港地不停出差,去年已经在杭州核心地段购入大平层。

客户肯定的成就感,独立执业的满足感,解决问题带来的饱腹感。

感谢这些东西淡化了那场求职马拉松里终点的闪耀光芒,我彷佛找到了环形竞技场的出口,走出来,发现天清气朗。

中国人口基数带来的竞争压力是潜移默化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硕士、博士,当人在其中一圈一圈地跑的时候,你慢慢会忘记最初起跑的目的,最后变成单纯地为了比别人快而跑——只要我比别人快,终点肯定不会差。

客观来说我在这场竞赛里已经落败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心悦诚服。

我想调整下步调,整理下呼吸,朝着我自己觉得不错的那个小山丘,跑跑看。

如果风景不错,我打算在小山丘上搭个房子,看看电影、打打游戏、谈谈恋爱。

然后种种胡萝卜,想吃就挖,而不是谁把胡萝卜吊在我眼前,让我不停地追。

要是在我种的胡萝卜上刻上“红圈”、“非诉”,说不定还能成为马拉松赛场的热销产品。

然后,最后。

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有一天,在我时不时的眺望远方的时候。

能看到我姐也找到了属于她的小山丘,四目相对,眼中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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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红圈所+非诉,是这么多年行业媒体对新丁社会法律人群体洗脑最成功的例子。

西装革履、行业精英,让刚出校门的学生很容易就代入他们曾经对于律师的梦想、以及在别人面前的装逼需求。

但是对我们这种混过社会的已经没用了。为啥?

很简单的算法:人家开给你这点工资,意味着你必然要付出相较之更多的工作投入。老板都不傻。

3W的月薪听起来是很高,但是①这是建立在你投入前期基本的基础上,不少红圈所已经借着宣传把招人门槛提到美T14或同类LLM+NY BAR这种,前期投入就是50W起步,3W的月薪也就堪堪够还上先期支出而已②无休止的加班,10点下班属于早,三顿吃外卖,7*24小时随时待机,呵呵,你问问生产队的驴,有这么用的嘛,生活和工作如何平衡。而且红圈敢不敢公布你给员工交社保是按照什么标准来交的?③红圈≠好的带教老师,在一个庞大的团队,你也就是个螺丝钉,你见过几个螺丝钉自己变成机器的?外加职场PUA之类屡见不鲜。甚至说句重话,钱是很多,但是你有那个命去拿么?长期高负荷高紧张工作对于身体的打击已经被医学证明的清清楚楚了。

本质红圈+非诉=寡头经济,BOSS给你们每个人发三万,证明他自己的收入可能是这个的数十倍,乃至百倍。

而且做律师为了什么?独立啊,但是资源都在合伙人手里,你敢拍着胸脯说我一定以后就能够成为这样的人?而且就算成为,你知道他们的压力有多大?

对我而言,我也没想过我自己能进、也从来没打算过要进,毕竟我读研之间就混过社会,这种招数太幼稚了。

总之而言,明白自己要什么,就是破解所谓红圈迷信的最大对策。此之蜜糖、彼之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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