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表示:我他妈也想知道啊!
《皇明经世文编》记载,朱厚熜有过一次策问,提到了正德年间将卒优良,自己很是羡慕。
问我國家建都北平,以宣大薊州為肩背,以遼東為左臂,謂其外與虜接而內距京師不遠也。故先朝謀臣於此數鎮恒注算焉。
正德中北虜突入宣大,寇白羊,南逼居庸近矣。巳而見我軍三面至,虜輒遁去,卒無所得。于時兵何卒辦,將何卒良,至今人有傳其事者,可為訓乎!
朱厚熜一句:于時兵何卒辦,將何卒良,至今人有傳其事者,可為訓乎!
可见在嘉靖帝的眼里,正德时期将良兵辦,以至于今人还有传颂当时边军的事例,这语气里不知有多少嫉妒与叹息。
我不是很明白,有的答案居然能从《实录》里,随便摘抄几个明军战败的案例,然后可以论证出正德年间的明军战斗力很菜?
这论证的方式不科学吧?
按照你这种以偏概全的手法,我也可以摘抄几个明军战胜的例子,来论证出正德年间的明军战斗力爆表呀:
正德四年十二月,虏酋亦孛来部众入套驻牧,乘隙屡寇边境,总兵官马昂统领官军与战于木瓜山等处,共斩获贼首三百五十六颗,生擒男女九人,夺获战马二百一十一匹,骆驼二十四只,牛羊四百一十五只,夷器弓箭二千九百二十六件,番文三本,昂与镇守太监刘保,巡抚都御史黄珂,各以捷闻,得旨,保等写敕奖励所遣赍捷者各升一级,赏纻丝衣一袭,新钞千贯。
……
正德五年夏四月,甲午虏寇庄浪巡抚都御史张翼,镇守太监宋彬,总兵官卫勇督,游击将军吴英,参将吴鋐,都指挥鲁经等御之,左监丞王欣,副总兵徐谦继后,虏败走,斩首百五十八级,各以捷闻,翼彬等赐敕奖励奏捷,人各升一级,赏纻丝衣一袭,新钞千贯。
……
正德六年十一月,甘肃巡抚都御史张翼,总兵官王勋奏虏入寇,败之于观音山,斩首二百六十六级,赐敕奖励奏捷人升赏如例。
……
正德七年春正月,巡抚甘肃都御史张翼等奏虏犯肃州,都指挥董杰等御之,斩首百十有九级,赐敕奖励奏捷人升赏如例。
……
正德十一年冬十月,先是虏二万骑分路掠偏头关等处,我军追袭败之于岢岚州斩首八十余级,都御史李钺御史朱鉴以捷闻,各赐敕奖励奏。
……
正德十二年二月,虏入开原镇夷堡,参将孙棠太监王秩等御之,追至创忽儿河斩首八十七颗,巡抚都御史张贯总兵官韩玺以捷闻,赐敕奖励奏捷人升赏如例,有功官军令巡按御史查奏。
就这些个玩意儿,你下载个《明实录》用关键词搜索一下,一抓一大把。
敢问,又能证明什么?
有位答主说得好:光看贼吃不记贼挨打。
《明实录》那么多卷,漫长的那么多年,由于明蒙战争的规模太小,决定不了什么,而大大小小战役又不计其数。
那么,要找出几个战胜与战败的例子,那还不轻而易举?
可并没有什么意义吧?
自从明中期开始,蒙古没心思反攻中原、恢复大元,只想抢一把就走;明军也没心思征服蒙古、吞并草原,只要保障自己不被抢就足矣。
于是,不论鞑靼破关劫掠,还是明军出塞捣巢,都会下意识的避开对方主力,因为他们的战略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这与后来的明清战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以,判断正德与嘉靖年间的明军战斗力,从战绩上看,那就是一堆流水账,看不出什么,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得去看双方的组织度。
对此,面对嘉靖关于安边的策问,王维桢的解释就可以看出,正德年间的军队素质与组织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
愚聞正德中,虜酋駐牧威寧海子。威寧在宣大二鎮間,時王恭襄在本兵書聞,乃即選大將一人,參將二人,督京營兵練習之。又徵遼東兵赴薊州備之,又檄宣大整兵備之。既半歲,虜不來,申令營兵在練者無得怠,諸鎮兵亦不解。忽而虜果入白羊口,南嚮而趨居庸,書連至告急,乃即遣所選將,所練士出擊之。遼東兵自左臂至,宣大兵隨肩背至,諸軍既合,虜狼顧駭慄,一日輒移去。是歲也,虜春駐威寧,秋乃始入者,伺我懈而冀得縱也。借使我兵以久待不至,弛焉,彼計中矣。盖虜凡大入,必召集諸部落,以利啗之,不得利不足示信。自虜駐威寧,即識其計而備之。若恭襄者,真謀臣也。
这里提及的,是正德十一年,鞑靼驻军威宁海子(王越表示,这地名怎么这么熟悉呢)。
王琼得到消息,令部下整军备战,可过了半年,敌军也没来。
其实这是鞑靼的诡计,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鞑靼以为明军会就此懈怠,到时候再趁虚而入。
可谁知王琼严令,诸军必须整齐操练、以备不时之需,而明军也能令行禁止、枕戈待旦。之后鞑靼果真大举入侵,而明军迅速做出反应,完成合围,鞑靼无奈,被迫出了边墙。
鞑靼人表示,你南朝人马杀了我多多达达,继而就仰天哭痛、悲声不止,最后两万余人撤出威宁海子。
这一战,比之当年王越在威宁海子的奇袭,恐怕也不遑多让吧?
再说说应州大捷,关于最后的这个结果,我认为是没有水分的。
是役也,斩虏首十六级,而我军死者五十二人,重伤者五百六十三人。
但你们居然把这句话总结成蒙古军死了16个、明军死了52个?
明粉看了气急败坏,坚持认为这是假数据,明黑看了喜出望外,嚷嚷这分明是应州惨败,你们还能再滑稽一点吗?
这段史料,你得拆成两部分看,再去扣出你想要的信息。
第一部分:是役也,斩虏首十六级。
明代战争的常识:斩虏首十六级≠一共就杀敌十六人。
所以蒙古方面的损失,肯定是比这个数字大的,至于到底大多少,不得而知。
但我上面举的例子,王琼对战两万蒙古骑兵,杀的人家“仰天哭痛、悲声不止”,可到了最后一统计,也才一百四十一颗首级而已。
你总不会真以为,明军一共才杀了一百四十一个人,然后就把鞑靼两万人都吓破胆了吧?
所以,斩首数与杀敌数,这之间到底有多么大的差距,由此可见一般。
第二部分:我军死者五十二人,重伤者五百六十三人。
应州之战最吊诡的地方,就在这里,重伤居然比死亡高出了十倍之多?
这在战场上是很罕见的,记得温相给过解释,当时双方没有正面交战,说什么从清晨砍到黄昏,都是在扯淡。真实情况应该是明军不停追击索战,而蒙古则用小部队骚扰、以箭阵试探,双方始终处于对峙状态,最后小王子见占不到便宜,就选择了退去。
于是,这一切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问:为何死亡少而重伤多?
答:因为那都是被乱箭伤到的。
问:蒙古方面为何死亡数少?
答:因为小王子整齐退兵,明军因大雾难以追击,蒙古方面有时间带走大量的死者,而不被计入明方的战后统计。
问:从数据上看,明军为何看起来伤亡更重?
答:因为统计方是明廷,自己这边的数据肯定会更加详尽。
问:为何这一战还叫“大捷”?
答:虽说这特么就没真正打起来,可从客观上讲,明军确实阻止了蒙古南下劫掠的意图;从主观上讲,朱厚照也确实赢得了这场军事对峙的胜利,最终怂了的那个人是小王子。
最后,小王子不一定就是达延汗。
明朝几乎把鞑靼的各个部落首领都叫小王子,而这次到底是哪个小王子……我估计明朝的官员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光看贼吃不记贼挨打啊,俺达是打到过明朝首都北京附近,明军也烧了俺达板升行宫呐。
明朝嘉靖时期,在大同右卫边境之外,由玉林旧城而北经黑河、灰河,约三百余里的范围,有一个名叫丰州的地方,这个地方崇山环合、水草甘美。当时有内地的白莲教徒丘富、赵全、李自馨等人带领大量人口叛逃出明朝在这个地方建造城寨居住,并且修建了大量宏伟华丽的宫殿,还在当地靠近东胜川开辟了数千顷良田,被蒙古人称之为板升城。可能有人会感到奇怪,他们修建房屋城墙无非是居住自保,还可以理解,修建这么多宫殿是为什么?很简单,丘富等人很明白凭借自身的力量是无法抵挡明军的围剿的,于是他们选择投靠俺达,这些宫殿就是给俺达修建的,他们在这里奉俺达为天子,极力带路鼓噪进军中原,而早期俺达入寇明朝边境攻打各城堡所使用的钩杆、云梯等攻城器械就是丘富他们教导制作的。宫殿修建完毕之后,俺达就把板升城当作了自己的行宫,并且每次入寇明朝时也都会留下一千多人守卫宫城及部落老幼,但由于夏天太过炎热,所以俺达在酷暑时节也会迁移到大青山口外避暑,丘富等白莲教徒仍然居住城内防守。而这一情况就给了明军发动奇袭的条件和机会,大同总兵官刘汉早就想一把火烧了这个违章建筑,巡抚李文进和原任总兵俞大献也早有打算趁虚而入剿灭板升城里的白莲教徒,解决掉这些祸根。于是嘉靖三十七(1558)年七月,刘汉命令参将王孟夏、麻禄,游击徐钦,把总捕儿害、葛柰,守备刘本经等军官五十三人,挑选精锐士兵三千人分别率领飞驰出境,他本人与副总兵赵苛,参将孙吴、郑晓则另外率领重兵分三哨出境抵达玉林旧城后驻守,以做后援接应。王孟夏等人率领这三千精兵星夜进军,明军在狂奔一夜之后于黎明时分抵达丰州,随即对板升城展开进攻,板升城守军毫无发觉,猝不及防之下陷入混乱崩溃,明军斩首八十三颗、俘虏六十七人,其余敌军全部逃窜。攻入城内的明军迅速找到并进入宫殿区,然后纵火将这些违章建筑全部烧了个干净。可惜当时丘富随俺达出去避暑不在城内,而赵全则走匿墩台之上龟缩,于是麻禄督兵挖掘墩台,眼看就要挖塌,俺达派来救援的大部蒙古骑兵赶到,于是明军迅速脱离撤退,李自馨趁这个机会逃走,不过他的弟弟李自桥和母亲胡氏则被抓获,赵全的弟弟赵贤被杀。明军驱赶俘虏以及一百多头牛马橐驼撤回,但在黑河被蒙古骑兵追上,于是三千明军分为数哨轮流接战、交替撤退、且战且走,总之你来了我就打,你一退我就走,就这样成功撤入玉林旧城与留守的大部队汇合,而蒙古骑兵看明军势大,也只好退走。明军各部在经过一天的休整之后,于第二天返回国土境内,这次奇袭行动往返一共历时五天,虽然斩获不多,但成功摧毁了俺达的板升城行宫,并且打退了前来追击的蒙古骑兵,保住了胜利果实。
之后总督都御史葛缙以大捷上报朝中,嘉靖皇帝下令兵部各按功劳商议论功行赏。最终决定升刘汉为都督同知,荫一子为本卫所千户;升葛缙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仍旧总督;荫李文进一子为国子生,并各赏银三十两,纻丝二表里;麻禄、王孟夏、刘本经、葛柰、捕儿害以及总旗黄国相等人各升迁二级,赏银二十两;户部郎中魏学曾、兵备副使王之诰各升俸一级,俞大猷官复祖职。其余如参将李官、参议杨守愚等人各按功劳奖励,此外又从太仆寺抽出马价银一万两运到军营,用来分发犒赏出战士兵。至于阵亡指挥张戢等人,则升他们承袭职位的儿子各二级,被抓获的李自桥等数十名俘虏被下令论罪全部处死。
问我国家建都北平,以宣大蓟州为肩背,以辽东为左臂,谓其外与虏接,而内距京师不远也。故先朝谋臣,于此数镇,恒注算焉。【正德中北虏突入宣大,寇白羊,南逼居庸近矣,已而见我军三面至,虏辄遁去,卒无所得。于时兵何卒办,将何卒良,至今人有传其事者,可为训乎!】花当之子寇马兰谷也,射伤裨将,桀矣。本兵请使责问,求执其子,偿其罪,以明朝廷之威,自是朵颜诸部,畏威奉贡,何谋以制之也?成化末,海西建州诸夷,数犯辽东,守臣议主抚,本兵议主剿,卒用本兵议,兴师伐之,辽东以宁。由是言之,则主抚者非矣,乃复有言剿之非者,何哉?今朵颜诸部、海西诸夷,往往窃发为二境患,北虏益鸷悍莫御,故就尔诸士,讯所闻而知者,以裨边计,苟有自献而足效者,即不袭故计可也。
——《皇明经世文编》卷二百六十二
在世宗关于边防的策问中,正德朝是正面例子,有异议的可以去找道长唠唠哈。
有答案举出几场正德年间的败绩就断定正德朝边防差,且不论这样的论述是否合理,如果按照类似的直接粗暴思路,倒是有这样的一个数据,统计的是实录记载里明朝各代皇帝在位期间的蒙古寇边次数和频率。
一般来说,蒙古侵扰频繁,意味着其时边防的相对疲弱,对吧?
明中后期的数据如下:
诚然,种种客观影响因素,如蒙古势力的兴衰变化和明蒙关系等也必须考虑在内,但即便如此,也不容易得出弘正嘉三朝“边防在正德年间严重下降,下降势头较嘉靖年间更重”的结论吧?
(嘉靖年间“扰边”频率不算突出,但据统计,蒙古猛烈入寇(人数过万)的次数占比较高,“北虏”严重这一印象或是由此而生。)
说下应州之战。
有些人把最后那串数据一列就开始大侃特侃,认定应州战役是战败,那么为啥看战役过程,最后是“大胜”的蒙军被武宗率领的“大败”的明军追着跑,还是因为大雾的阻碍才未能继续追击?
丁未,上亲督诸军御虏于应州,虏遁,驾还驻大同左卫城。
……上乃率……自阳和来援,众殊死战。虏稍欲,诸军乃合。会暮即其地为营垒,乘舆上焉。明日虏来攻,上复督诸将御之。自辰至酉,战百余合,虏乃退。【明日引而西,上与诸将且战且退,追至平虏朔州等边。上复进兵,会天大风黑雾昼晦,我军亦疲困,乃还。】复令勋及巡抚佥都御史胡瓒以捷闻于朝。
——《武宗实录》卷一百五十四
嘉靖四十二年蒙古入寇,道长曾有言曰:
然,(杨)选等正是送去,敢言追杀,其谁欺乎?今外兵四集,内士又出,只游戏一场,不过庚戌之辙,又故事矣。兹看博等会东所计有甚奇方定策,付诸将行,如何以伸革威,如何以报人害,大剿一场。且闻彼邪夜战不能,或谓何不夜攻,然我军亦不禁,岂可取胜哉。皇高祖考岁一巡边,【皇兄亦圣威震彼】,乃今内逆欺,外贼侮,可嘅。
——《世宗实录》卷五百二十六
要是武宗当年打的是场大败仗,那还能“圣威震彼”嘛?
要是把有些官员的牢骚话当真理,那李梦阳同学还作诗讽刺说武宗打仗是自启边衅,没事找抽呢,也是真的喽?
天设居庸百二关,祁连更隔万重山。
不知谁放呼延入,昨日杨河大战还。
——李梦阳《经行塞上·其二》
武宗巡边时官员们嘴上也没消停,可也妨不着武宗搞阅兵吓唬人。
……帝西狩榆林。从师十万,猎古梁城,观兵走马梁。虏百骑临墙稽首,贡马四、犬二,营帐皆北徙横山后。帝居榆者三月余,虏不敢入犯。
——《延绥镇志》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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