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5.20 偶然點開我的這篇處女答,猛地看到已經突破5K+贊,感恩!(鞠躬)
2015.7.20第二次修改,感謝大家的支持,由於評論過多查閱不便,如果各位有問題想詢問我本人煩請私信交流,謝謝!
第一次在知乎發答案,看到4000+的支持,刹那間不禁濕了眼眶。本文最初只是小弟打算將最愛的外婆在臺最後的身影如實寫出,未料大家如此支持,惶恐涕零。
順便說一句,朋友們如果家中尚有老人,也請珍惜和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子欲養而親不待,幸福,稍縱即逝……。
僅以此文獻給最愛的外婆。不知在天堂和老家的人都團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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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49年撤退到台灣的外省第3代後代,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講講老一輩的故事
雖然有點長,但是作為這段歷史的傳承者,我希望可以將百姓所經歷最真實的故事如實的傳承下去。
我生在台灣,成長的過程中始終對“我國幅員遼闊”感到自豪,但小時候一直很疑惑,既然中華民國這麼大,為什麼我們卻從來沒去過其他省份呢?
媽媽說“因為我們打完日本之後,被共產黨打敗了,就到台灣了。”
我摸了摸腦袋,“可是媽媽不也是在台灣出生的嗎?”
“你的外公外婆打仗的時候在大陸認識,後來在台灣生下的我” 媽媽說道
於是我小小的腦袋瓜便朦朦朧朧的認識到,老一輩似乎經歷過什麼風風雨雨,最後才到了台灣。
由於外公走的早,我外婆又是說著一口標準的四川話,長大後我想要問出點一些關於過去的故事,卻又礙於語言不通無法順利交流。
直到近日,外婆逝世,我才經由一幫親戚拼湊出往日的故事,卻無奈往者已矣,天人永隔。
由於時光久遠,又是經過多人轉述,細節順序上如有錯誤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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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雖然已經好幾年,但正值豆蔻年華的外婆,卻面臨人生中最大的考驗:
“裹小腳”
當時四川山裡還依然保有這種陋習,而外婆雖然未滿15歲,卻很有自己的主見與膽識,我雖不知她和家裡經過了怎麼樣的一個抗爭,但最終外婆這腳的自由權終歸是保住了,這也看出了她敢做敢衝意志堅強的性格。
她後來認識了外公,外公是國軍空軍士官長,他做了一手好木匠。在部隊里專門負責飛機維護後勤,在那個和日本打的你死我活戰火紛飛的年代,命運讓他們終究走在了一起。而那時的外公已30好幾,外婆卻還未滿18。(祖傳蘿莉控?笑)年齡差距如此之大,如果不是外婆那種直截了當的性格的話,我想也很難結婚攜手共度未來吧?
日本人經過了多年抗戰,終歸是打跑了,面對殘破的家園,他們放下了戰爭時緊繃肅殺的心情,開始著手為孩子們營造全新、和平的未來……
本該是這樣的……
後來內戰開始了,本以為該能喘口氣,結果又開始新的戰爭。
“都不想打了 累了” 這是許多當時軍眷藏在心裡想說又不能說的話,可老總統的命令,就算是死也得硬上。新一輪隨著部隊顛沛流離的生活,繼續折磨著這個剛組建的家庭。可和上次不同的是,之前打日本的時候撤退,國際上的支援和總體局勢大體上來說還是能看見希望的,這次和共產黨打的撤退,可真的就和家鄉越撤越遠了……
可是即使如此,外公依然會將每個月的軍餉,4分之3以上寄回老家去。士官長在那個年代收入相對穩定,可幾乎將所有薪水寄回家,即使是一貫勤儉持家的外婆也忍受不住了,和外公多次爭執,未果。因為對士兵來說,家才是永遠的等待著他的港灣。
後來一敗再敗,國府播遷來臺,生活的壓力將年輕的外婆差點逼瘋。 “天知道什麼時候會死?” 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據說在逃難過程中,一個年幼的舅舅就因此喪命。是營養不良、疾病還是捲入戰火?雖然死因沒有流傳下來,但沒有這場戰爭,肯定也不會有無辜的孩童死亡,而他也只是千千萬萬個戰火下的亡者之一而已。
如此大的壓力之下,外公外婆住進了國軍安置的軍人眷村。一個村內來自全中國五湖四海的人都有,湊在一起說話卻很有意思的全都和四川人一起說起了四川話!四川話成了當時那個村的“普通話”。但無論出身來自哪裡,他們當時都抱著同一個想法:“跟著老總統!打回老家去!”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台灣不過是臨時的一個根據地,我們總有一天要回去見自己的家人!解救佔領區同胞於水深火熱之中。而老外婆作為一個女人,國事對她來說太遙遠,她要想辦法扛起這個家,於是便開始養起了豬,2頭、10頭、20頭……不知不覺中逐漸到了百頭以上規模!外婆後來賣掉這些豬的錢,居然可以買下一套房子!!
興奮的外婆捧著錢和外公討論買房的事情,而外公卻只是搖了搖頭。理由十分堅定:“買房做什麼?我們總有一天是要回家的!買房之後反攻大陸要怎麼辦?”
於是,房子沒有買,而隨著時間的過去,家中孩子越來越多,老總統的話也始終沒有兌現。可想回老家激情,卻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而寄往四川老家的錢,據說老外公在由於癌症離開前也想盡辦法辦法繼續寄著,縱然家鄉了無音訊,縱然不知何時才能返家,但還是希望這錢家裡能收到,只要能他們日子過得好一點,那麼這無奈之下忠孝不能兩全的遊子,也算是為家裡盡了一些微薄之力了吧?
家中至今仍保留著當年寄送的收據,全都如同寶貝一般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張張已經泛黃的紙雖薄的仿佛一碰就碎,但卻承載著兩岸太多無聲的愛與說不出的痛。
我讲一个吧,算是口述历史,我也可以写的跌宕起伏,但我只想好好的叙述一个故事,一个小人物小家族的历史片段。
我祖籍广东,一个两广交界的小镇下面的小山村,据说当年日本鬼子路过都觉得太穷了所以幸免于难,49年,我太爷爷被抓壮丁,没军服背着一条不知道能不能打响的破枪和三发子弹,一路上一枪没放跑到海边,上船,去了台湾,就地驻守,然后打仗了,死了好多人,但太爷爷的部队没败(我猜这是金门战役,略微查了下,可能是胡琏长官那拨人,49年丫在广东抓过壮丁),也许真是太想家了,也可能也是打仗害怕了,不知道哪年哪月,发餉的日子,太爷爷是那晚值夜,于是五个同乡,每人带着两个大洋抱着一个轮胎(我不知道那时候的轮胎是不是现在这样,反正故事里是说的轮胎,嗯,一般车子,算上备胎,正好五条胎),跳进茫茫大海,往家的方向游,据说最后上岸的只有三个人,至于为啥上岸的时候没被民兵发现就不得而知了,一路走回家乡,说是走了三年,回到家发现我的爷爷居然做了村里的头头了,还是TG党员,因为那个时代认字的不多,我爷爷跟着邻村地主的孩子上过几天私塾(太爷爷在那个地主家做工,还算努力肯干,就让我爷爷去跟着认认字什么的),村子太穷太偏,加上我们那个村都是一个姓,宗族制度也算厉害,我家排的比较正,也没什么阶级划分,政府好歹得找个认字的管事能记个数什么的,就算是半自治了吧,爷爷直接把全家划分为贫下中农(估计因为真的好穷…我妈算是北京家庭很困难的工人阶级子女,87年结婚回广东,她说感觉全村人就是穿麻袋啊,这事儿叨叨了20多年),然后太爷爷这事儿也算瞒下了,也没人有意见,所以躲过了后来的各次运动,太爷爷97年故去了,无疾而终也算幸事,以上算是我家族的一段故事了吧,一家子没受什么苦,爷爷一直留在村里,毛笔字写的周正,最近这些年开始琢磨画符什么的。
还有一段趣事,我老婆的太公当年也在台海前线,做炊事兵,不过是我兔这边的,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时间段的。
我老爸在我小时候跟我说我太爷爷是黄埔出来的,其实他们是被绳子捆着上的船,我琢磨着那时候估计真的是太想家想媳妇儿想孩子了,跳海那一刻我觉得他们就是把命扔出去了,就是死,也不能死在那个小岛上,家国情怀,就一个家字,哪边有家人,哪边就是国,这也许就是中国人的信念吧…
還記得,那是在一個炎炎夏日的午後發生的事。
當時我才剛從國中畢業後會考考到台北的中正高中,由於當時爺爺身體出了一些狀況,我在放學後都會搭捷運到學校附近的榮總探望剛手術完留在醫院檢查的爺爺。
雖然爺爺並非軍人出身,但是我的曾祖父當年也是隨著某位委員長跑到台灣的軍人,因此在過世前也長期待在榮總,所以自然而然的,爺爺也認識了不少榮總醫院的醫師,再加上榮總一向被視為台灣最頂尖的醫院之一,於是在後來需要開刀治療時,爺爺也選擇了這間醫院。
榮總,全名榮民總醫院,顧名思義的,其成立之初便是專門為退役軍人軍官們也就是所謂的「榮譽國民」們設立的醫院。所以來到這裡,時常可以看到許多退伍的軍人老兵們。當然,時至今日,榮總自然不會限制前來就診的民眾身份,不過相較於其他醫院,榮總給予退伍軍人們的優惠自然是更多的。
總而言之,當我來到爺爺的病房內探望爺爺時,正好看到他在與臨床的另外一位並由交談。當時爺爺已經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再加上醫師已經跟我和父母們解釋爺爺的病情並不嚴重且手術很順利,所以當時我整個人心情並不沉重,再加上當時忙於考試,才剛跟爺爺打完招呼我就準備拿起參考書複習功課。
結果,正當我準備複習時,爺爺卻停止和病友交談,反而轉過來跟我介紹起這位病友。
「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盧將軍。」
原本漫不經心的我,在聽到爺爺提起這位病友的身分後,卻吸引了我的注意。畢竟一來嘛,我個人對於軍事歷史之類的還蠻有興趣的,一來老人家的軍銜實在不低,至少我聽到之後立刻頗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原來這位盧將軍看起來雖然年紀跟我爺爺相差不大,但其實早已九十幾歲高齡,算是跟我曾祖父同輩的老人家。當年他與曾祖父的際遇頗為相似,都是隨著某位委員長跑到台灣來的軍人。不過不同的是,這位盧將軍當年可是大名鼎鼎的黃埔軍校的學生。
據這位老將軍所說,當年由於家境清貧,聽聞入學後不僅有書可讀,而且還可以保障三餐,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選擇入學。當時大陸正處於抗日戰爭期間,畢業後就會迅速的被分配到各地的前線部隊參與作戰,老人家說他當時其實對於所謂的家國情懷保家衛國的大義並不怎麼了解,僅僅只是出於為了確保三餐以及穩定的收入才會選擇考入黃埔軍校。
老人家是第十五期的學生,畢業後迅速的被分配到前線參與對日抗戰,經歷過大大小小幾十次的戰役,許多同期的同袍們也紛紛在戰場上為國捐軀。而他,則幸運的在戰場上倖存,在1945年後,享受對日抗戰得來不易的勝利。然而,正當他以為戰爭可以結束,自己能夠享受安穩的生活時,國共內戰卻迅速的爆發。
當時的他,由於是黃埔軍校的畢業生,再加上跟某位委員長同鄉,被從前線調往旅本部擔任作戰參謀。本來以為告別前線後能夠不用體會到前線的慘烈,誰知道天又不測風雲,1947年7月6日,當時有「大樹將軍」外號的馮治安派遣轄下第38旅入駐魯南費縣,然而僅僅過了一日,費縣就被華野第四縱隊攻破。
而盧將軍當時任職抗日名將吉星文旗下第37旅的作戰參謀,在得知費縣被攻破後,迅速的跟隨部隊前往支援。結果,過於焦急心切反而一股腦衝入華野第一縱隊的包圍圈,被扎扎實實的打了一場殲滅戰。
最後,上至副旅長下至基層士兵,整個旅死傷慘重,盧將軍幸運的再次逃過了一劫,輾轉撤退後又重新於1949年被編入同樣由吉星文將軍率領的一二五軍,並於同年9月撤退來台。
回到台灣後,由於當時遷台的國民政府各方面人才急缺,再加上為了安穩人心而大肆提拔各級軍官。既是黃埔軍校畢業又和某位委員長同鄉的老先生,很快就步步高升的被提拔,之後順利的在快退休前被提拔成為將軍。
雖然說是將軍,但一來無背景二來並非什麼實權單位的長官,盧將軍的生活雖然不苦但也算不上富裕。好在級別不低,退後的待遇相對基層官兵依舊是好多了。據他所說,當時不少跟他同時來到台灣的同袍,許多人都過得很不順心。或是因為省籍對立和當地人生活處得來,又或是由於當時處於白色恐怖時期,高壓的生活環境讓人喘不過氣,又或是薪資過低難以維持生活。總體來說,絕大部分的官兵們都過得很不好。
即使是像盧將軍這種幸運的,雖然物質不匱乏,但心理上的寂寞思鄉之情也難以消解。雖然作為高級軍官,盧將軍在眷村也有一座雖不豪華但至少整潔寬敞的房屋,但很多基層士兵卻必須人擠人甚至無家可歸。
雖然政府有榮民補助以及各式各樣的醫療優待,但絕大部分撤退來台的基層士兵,大多是當年被國民政府用拉壯丁跑來台灣的,他們大部分的人都沒有多少謀生技能,也難以立足於台灣社會,可以說是相當的淒慘。
也正是因為這位盧將軍,我後來才會開始對這群在台灣被稱之為榮民的群體感到興趣,在透過爺爺後也認識了不少其他的老兵。出乎我意料的是,雖然大部分老兵的政治傾向都是屬於統派,卻有不少人對對岸的政府有相當的警戒甚至反感。
後來我才從盧將軍那裡得知,有不少老兵的家人當年留在大陸,因為wg的關係受到了相當沉重的傷害,在兩岸開放來往後,在物是人非之下,自然會在一些政治因素上對對岸有所保留。甚至就連盧將軍自己,他在大陸的兩個弟弟,一個甚至死於那場運動中,一位受到波及也留下了病根,雖然後來都得到了平反,但依舊讓盧將軍有了本能上的畏懼。
「對於人民,我自然還是親近的,但對於政府嘛.....不論藍的還是綠的又或是紅的,相信我,最好敬而遠之。」
當然,盧將軍也承認,當年國民軍軍紀非常敗壞而且當年的國民政府也是腐爛透頂,所以對於國共內戰的失敗,他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罪不禍及家人吧?我承認我們國軍當年有不少人渣,但是要針對針對那些有犯過錯的人不就好了?他們的家人有必要嗎?更何況兄弟姊妹這種在當年根本處於失散的家人呢?」
對於這些複雜的問題,我也難以回覆,或許,我們只能以無奈的嘆息來慰藉那些在混亂複雜的時代裡,面臨一樁樁悲劇的人們吧?
在爺爺康復前夕,我準備跟盧將軍告別時,一段電影異域的主題曲忽然從盧將軍的手機裡冒出。
「我們沒有家
我們沒有家
孤兒是我們的名字
回家是夢裡的呼喊....」
盧將軍似乎是忘記戴上耳機了?又或者說,是他不知道怎麼使用呢?
我也想知道,18岁的三爷爷出门买药,怎么就一去不回。而且永远没有回来。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1949年,内战打到我家所在的县,我曾祖父重病,三爷爷拿着家里仅剩的几块银元去县城买药,一去不复返。我曾祖父也很快就病逝了,临死的时候交代,得把三儿子找回来——可能三爷爷是幼子,老人家特别疼爱吧。
(有人怀疑银元的事,我听爷爷说过,乱世存金银,我家是自耕农,省吃俭用还是能存几个袁大头的。同时,课本上也告诉我们,那会儿金圆券已经成了擦屁股纸。)
虽然有人传说三爷爷被国军“征召”了,但家里人也不敢问,怕声张出去不好。
等到抗美援朝都打完了,发现他还是没回家,偷偷打听了几个一起被抓走又投诚或起义的老乡,都说不知道三爷爷去哪了。
实在找不到了,曾祖母就默默的把三爷爷的几件衣服拿到曾祖父坟前烧了,告诉他:三儿子是没了。
改革开放后,曾祖母去世那年,按照她老人家要求,又在曾祖父母坟边给三爷爷垒了个坟包,里面放了三爷爷留下的最后一件衣服——曾祖母走的时候,就抱着这件衣服。后来大爷爷90年代去世前还念叨:不知道老三在天上把爹娘伺候得咋样了。
2003年,我家突然来了个一对很时尚的夫妻,女的开口就说,来给爷爷奶奶扫墓。跟着一起来的,有县里和乡政府的人,乡里也一再确认,这对夫妻要找的就是我们家。
而且, 女的一说自己的大名,全家更糊涂了:父亲堂兄弟大名都有个辈分,这女的也有。但问题是,她到底是谁?
全家人都傻了,大爷也不在了,我爷爷还在,几个姑奶奶也闻讯而来,都想问问到底咋回事。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大爷爷或者我爷爷外出闯荡的时候留下了啥风流债。
坐下来聊了半天才知道,这是我三爷爷在台湾生的女儿两口子。
听我这位小姑说,三爷爷被送去了大陈岛,又转去了台湾。退伍后娶了个寡妇,小姑就是他们结婚后的唯一孩子。怕我们不信,小姑还拿出了三爷爷的照片。
我爷爷当时都七十好几了,一看照片就嚎啕大哭,说这是老三啊。几个姑奶奶更是拉着小姑不停的抹眼泪。
这位小姑,至今保持三五年回来一次祭祖的频率。大概是08年前后吧,有人背着骨灰跟她一起回来,骨灰里装的是三爷爷战友,也是老乡,背骨灰的是这位老乡的养子,老人在大陆在台湾都没有亲生儿子。但临死前交代,要回大陆给父母葬在一起,听说小姑寻亲成功,就带着骨灰跟回来了。当然,结局也还不错,那个老兵几个侄子在老家过的都还行,顺利给安葬了。
这个老兵为啥不活着时候回来?
听这位养子的意思,老兵退伍后分到的工厂,在70年代石油危机中倒闭了。没办法,只好入赘到乡下一个寡妇家。也就是说,他在对岸也是农民,也没钱。等到开放探亲了,知道父母都不在了,自己又没钱,就没回来了。
这位小姑说,在台湾,大陆老兵没结婚或者没孩子的有很多。
比如,三爷爷就是个大头兵,在台湾,当时的士兵是没法结婚的。老蒋一直想着反攻反攻,然后士兵就一直保持单身以保持士气。六十年代中后期,反攻没戏了,三爷爷退伍。由于他是陆军,分配到一个乡镇当门卫,待遇不高,但好歹有个住处,有碗饭吃。
插句题外话,小姑说,当时老兵年纪偏大、没啥文化和技能,所以都生活在底层。有的人为了活下去,到处打零工,做小生意。能成家的,要么找二婚,要么找寡妇,要么干脆凑钱买个媳妇……或者,娶个从良的性工作者。只有一部分能正常婚娶。有的,则是一辈子未婚。
三爷爷就是娶了寡妇。
三奶奶的前夫一家,就是镇里人,好像是办家庭工厂,出了事故。这位前夫一死,族人抢着分财产,三奶奶就带着两个孩子流落街头。三爷爷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然后就成家了。
小姑说,三爷爷很少表露心声,毕竟那个年月谁敢偷回大陆或者说大陆一句好话都得严办,三爷爷有个战友托人从香港还是日本给老家通信,还被弄去坐牢。只是喜欢看戏,老家的黄梅调电影,看一遍哭一遍,看两遍哭两遍。或者,有老乡战友来找他,喝上几口,互相分享着偷听来的或者道听途说的大陆消息,然后几个大男人就用乡音哭喊着想家、想妈妈,但又不敢大声。
大概是85年,两岸还是没有开放交流。小姑那会儿也才十六七岁,三爷爷却不行了。临走前给小姑交代了下,说自己故乡在哪里哪里,家里大概还有什么人,如果以后能回去,要小姑一定去看看自己的爷爷奶奶。如果老家的人都不在了,祖坟也不在了,就把纸钱烧在田野上。
小姑说,三爷爷这么说的原因是:老兵们有的听说是留在大陆的家属都被冲击了。所以,谁也没办法保证我们一家怎么样了。也因此,小姑当年回大陆也是试试看的心态,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
日后小姑读书结婚生子,十多年后,终于得空回到老家。
小姑也说,她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回家,也是怕,怕老家,也就是娘家真的没人了,她无法跟三爷爷交代——三爷爷曾说,万一老家兄弟姐妹都没了,那就是他的罪过。
“我也不知道我这辈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有家不能回,为什么有娘不让见。”这是我三爷爷的原话。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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