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为啥古代的读书人要参加科举?不就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嘛,说白了就是为了当官,你清高你不想当官,那你为啥要参加科举呢?
第二,话不能说得太满,我怕被打脸,毕竟从唐朝开始有正式的科举制度以后,科举在中国进行了一千多年,产生的状元也非常多,我并不知道所有状元的情况,而且唐宋的科举规模远没有明清那么大,科举进士的仕途也没有明清那么好,不能排除有些人就是为了玩票,或者想得到一个进士的身份以后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行事也方便,所以对于唐宋时期的状元,不太了解,就不说了,我只说明朝及以后的情况。
第三,如果是明清时期的状元,那么只要中了状元,很快接着就授官了,从殿试公布结果到给一甲三名进士授官,这段时间间隔的很短,也没什么时间给你来想东想西。
而且先不说中了状元以后该是何等的喜悦,很可能脑子都是糊的。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作为新科状元是非常忙的,有很多礼仪性的活动都需要状元带着新科进士们去做,或许其他进士可以偷懒告假什么的,但是状元一定是跑不了的,否则国家的尊严何在?朝廷的体统何在?毕竟礼仪制度就是这么规定的,你说我考状元就是为了玩一票,考完了就要回家,可你让皇帝和朝廷的面子往哪里搁?状元要是跑了,接下来还怎么玩下去?不想要脑袋了?
而繁多的礼仪活动还没忙完,皇帝的圣旨就来了,一甲三名直接授官,状元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你接还是不接?
第四,你要真不想做官,只想弄个有地位有身份的出身,那么考个举人不就得了,根本不用去京城。如果举人的身份还不够你臭屁的,非要去京城逛逛,那也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会试中式了以后不还有殿试嘛,还刹得住。按理说,殿试不过名次升降,无有黜落,只要会试中式就是“准进士”了,但是实际上,会试中式人数和最后实际录取的进士总人数是有差别的,为何?因为明朝科举存在一个“告殿”的现象:通常某一科有少数会试中式者由于自身健康、父母亡故或是个人原因,是可以申请告假,以待来科补行殿试的。不过你的身份只能称作“中式举人”,不能称为“进士”。
而即使你参加殿试成为了进士,也不是想做官就能做官的,除了一甲三名及二三十个入选为庶吉士的进士,新科进士的一多半都不可能有官给你做,想做官就得慢慢等着,不想的话直接回老家就行。
所以说,不想做官有的是方法可以及时刹车。但你要真成了一甲第一名的状元,那就真的跑不了了。
上头的大佬 @景行止 说了明宣德五年的状元一共只当了五六年的官,那我再说说成化二年的状元罗伦,这位哥们就更加“淡泊宦途”了,他前后一共当了三年半的官,就回江西老家讲学去了,以后再没复出过。
现在我就以成化二年的状元罗伦为例,看看他的人生轨迹:
成化二年二月壬辰(二月二十日),礼部尚书姚夔等奏:会试天下举人,三场已毕,此乃皇上龙飞第一科,爰自二月初旬以来,阴寒少霁,唯就试三日,天气晴朗,风恬雾收。兹盖皇帝陛下重道崇儒,求贤图治、天人交感所致。伏望宽其额数,多取正榜,以符天人之庆,将来贤才必有资于圣治者。
上命取正榜三百五十人。
从会试开始说起,皇帝命会试录取三百五十人。
成化二年三月甲辰(三月初三日),上御谨身殿,拆卷填榜,出御奉天殿,传制唱名,赐罗伦等三人为第一甲进士及第,季琮等九十八人为第二甲进士出身,刘烜等二百五十八人为第三甲同进士出身,其百官朝服侍班,及出榜,称庆致辞悉如旧仪行。
三月初三日,公布三甲进士名单,罗伦为新科状元。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礼仪活动了:
乙巳(三月初四日),赐进士宴于礼部,命太保会昌侯孙继宗待宴。
丙午(三月初五日),赐状元罗伦朝服冠带,诸进士宝钞各五锭。
丁未(三月初六日),状元罗伦率诸进士上表谢恩。
戊申(三月初七日),状元率诸进士诣国子监文庙,行释菜礼。是日,礼部请命工部于国子监立石题名。上命太子少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陈文撰记。
很快就给一甲三位进士授官,并选录庶吉士:
乙卯(三月十四日),授第一甲进士罗伦为翰林院修撰,程敏政、金简为编修,选进士林瀚、刘钰、章懋、李杰、翟瑛、陆渊之、黄仲昭、谢文祥、李瑢、张诰、毕瑜、宋应奎、邵有良、商良臣、郑己、张钝、章镒、何纯、庄㫤、钟晟、王俊、石淮、施纯、王伟为庶吉士,命学士刘定之、柯潜教习文章,少保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李贤等提督考校。务令成效,以需他日之用,命所司给纸笔饮馔,第宅灯烛俱如旧例,其余进士分各衙门办事。
状元罗伦直接就当了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是正七品的编修。
那没选中的进士怎么办?少部分可以留在京师,先到各个部门去实习,比如“理刑进士”、“试监察御史”等等,而多部分人只能回老家等着,因为成化二年是朱见深登基以后的第一科,所以格外开恩,留下了一半进士。
丁巳(三月十六日),吏部臣奏:今科进士三百二十六名,选用未及,请以三分为率,留一分各衙门办事,其余放回原籍,依亲读书,挨次取用。
诏:留其半。
接下来看看状元罗伦,他在翰林院修撰的位置上做了不到两个月,就给皇帝上了一份奏疏:
成化二年五月癸酉(五月初三日),翰林院修撰罗伦言:比闻朝廷援杨溥故事起复大学士李贤者,臣窃以谓李贤大臣,起复大事,纲常所关,风化所系,言虽若迂,所关甚大,事虽若缓,所系甚切,惟陛下亮之。
夫为人子者,未有不孝于亲而能忠于君者也,为人君者未有不教其臣以孝而得其臣之忠者也。是故为君者,当以先王之礼教其臣,为臣者当据先王之礼事其君。
臣不暇远举,请以宋言之,仁宗尝以故事起复富弼矣,弼之辞曰:“何必遵故事以遂前代之非,但当据礼以行今日之是”,仁宗卒从其所请;孝宗尝以故事起复刘珙矣,珙之辞曰:“身在草土之中,国无门庭之寇,难冒金革之名,以私利禄之实”,孝宗卒允其辞。是二君者,可谓能教其臣以孝,而二臣者,亦可谓能移其孝以忠于其君者也。
臣愿陛下以宋为鉴,以礼处贤,使其尽孝于亲,而不得罪于名教,此臣之愿也,亦贤之分也。夫陛下之任贤,在信与不信,而不在起与不起也。贤身不可起,贤口则可言,宜降温诏俾如刘珙,不以一身之戚而忘天下之忧。使贤于天下之事,知之必言,言之必尽,陛下于贤之言,闻之必行,行之必力,则贤虽不起复,犹起复也;使贤于天下之事,知之而不言,言之而有隐,陛下于贤之言,闻之而不行,行之而不力,则贤虽起复犹不起复也。
且妇于舅姑丧有三年,孙于祖父母礼有期服,夺情于天,初无与其妻;起复于父,初无干其子。今或舍馆如故,妻孥不动,乃号于天下曰“本欲终丧,朝廷不容”,虽三尺童子,臣恐其不信也。
枉己者未有能直于人,忘亲者未有能忠于君,望其直人而先枉己,望其忠君而先忘亲,陛下何取于斯人而起复之哉!何不使之全孝于家而后移忠于国哉!
孔子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陛下诚能守先王之通礼,遵祖宗之成宪,待之以礼义而不縻之以爵禄,激之以廉耻而不诱之以名位,使积习之弊脱然以除,则忠孝之心油然而生,特在乎陛下转移之间,何如耳?
天子者,以孝治天下者也,大臣者,佐天子以孝治天下者也。欲孝行之于天下,必先行之于大臣。臣愿陛下不惑群议,断自圣衷,取回使臣,许令李贤依富弼故事守制,依刘珙故事言事,朝廷既正,则天下自正,大臣既行,则群臣自效纲常。由是而正人伦,由是而明风俗,由是而厚士心,由是而纯矣!
臣言一出,犯者皆忤众怒,群猜将无不至,惟陛下矜赐优容,使谠言日进,曲加保护,使士气日振,则天下幸甚!
罗伦这份奏疏说什么,为什么要上这份奏疏呢?
因为时任内阁首辅大学士的李贤,父亲死了,按古代的礼仪制度,是要为父丁忧守制的,但成化初年,大明朝很不安稳,河套宣大一带,北虏屡屡犯边,东北辽阳一带,建虏烧杀抢掠,而南边的湖广、两广及蜀、黔、滇等多个省份,流民及夷人也趁势而起,朝廷事多,皇帝就命李贤夺情起复,回家办完葬礼赶紧回来上班,还专门派了宦官跟着。于是。在翰林院才待了一个多月的新科状元罗伦就上疏了,长篇大论、引经据典地劝皇帝放李贤回家守制,说实话,状元的文章写的还是不错的。
结果呢?
疏入,不出。
翌日,有旨:罗伦狂妄粗疏,难居近侍,吏部其调除外任。
遂黜为福建市舶司副提举。
皇帝很不高兴,让吏部直接将其贬到了福建泉州,做了市舶司的副提举,官品没变化,仍然是从六品,但这前途可就远不如在翰林院了,这对罗伦的打击估计很大。
但是,首辅李贤在当年十二月就病死了,成化三年六月十五日,兵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商辂上言时事说:
臣惟自古帝王,未尝不以求言为务诚虑,夫处崇高之位,逸欲易生,非有忠言莫闻过失,此其德所以愈盛而不可及也钦。惟皇上嗣位以来,诏旨丁宁,凡政事得失、民情利病,许诸人直言无隐,此诚帝王之用心太平之治,其机端在于此。伏望自今以后,凡遇建言之人,乞赐优容,所言可用,即为施行,如不可用,亦不加罪。及成化元年以后,廷臣或因建言降调,如罗伦辈,乞敕吏部查取,量复职任,如此则善言必进,治道可成。
于是就将王伦复为翰林院修撰,但是皇帝估计还是不喜欢他,只让他待在南京翰林院。
乙卯(六月二十二日),复福建市舶提举司副提举罗伦为翰林院修撰,调南京,从兵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商辂言也。
结果第二年,成化四年四月又被牵连,差点被逮捕下狱:
巡按福建监察御史涂棐,按泉州知府李宗学受财人命等罪,宗学遂讦奏棐事,词连南京翰林院修撰罗伦,命锦衣卫差官逮棐、宗学等,伦适行取到京,都察院奏留之待对,既而棐、宗学等至,问,虚,拟罪有差,伦复任。
这下估计是心灰意冷了,遂于成化五年九月初二日“以疾去任”,回了老家,从此再也没有复出。
成化五年九月壬午(九月初二日),南京翰林院修撰罗伦以疾去任。
伦,字应魁,江西永豊县人,少清苦力学,成化丙戌举进士第一,授翰林院修撰。甫三阅月,适大学李贤闻父丧,力求终制,上不允,命奔丧复任。
伦首上疏劾之,反覆数千言,然颇不近情,俄有旨,“罗伦粗率,难居近侍,调外任”,乃除泉州市舶提举,既而言者多言宜召伦复其官。
岁戊子,因大学士商辂言,改南京翰林院修撰,逾年觧官归,学者多从之游。邑有山名金牛,在万山中,非人所居,伦与从学者筑室,读书其中,至未数日,中岚气而卒。
伦性直戆,不甚晓世务,与人言竭尽底里,无察言观色之虑,临事任意,自是坚不可回。家居行乡约,时或致人于死,有讼于官者,适伦卒而止。伦为文率意而成,动以古人为说,然亦无所根据,为人虽迂僻,然无他肠,其视饰虚伪以盗名,假恬退以营私者则有问矣。
实录对这位状元的评价一般,认为他做人说话很直,但太迂腐。他回老家以后,在山里讲学,很多人来跟他学习,他也的确是淡泊名利。最后说是中瘴气而死的,年仅四十八,我估计就是穷困潦倒,生活水平太差,营养跟不上。
明史说他刚正,“为人刚正,严于律己,义所在,毅然必为”;淡泊名利,“于富贵名利泊入也”;“衣食粗恶”,“或遗之衣,见道殣,解以覆之”,有人送他衣服,他见路旁有饿死的人,就解衣盖上;家里很穷,但不在乎,“晨留客饮,妻子贷粟邻家,及午方炊,不为意”,早上留客吃饭,妻儿只好去邻居家借贷些米,结果到中午才吃上饭。
看来他后来是真的不想做官了,他这么一个状元出身,想要谋取个一官半职还是相当容易的。
他起点很高,成化二年三月中状元,紧接着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五月被贬福建泉州,为市舶提举司副提举,成化三年六月复为翰林院修撰,却在南京(闲上加闲的虚职),成化五年九月辞职回江西老家。前后做官总共三年半,起点就是从六品,终点还是从六品,最后死于成化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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