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理解“共相”这个哲学概念？
“共相”这个词，听起来有点绕，但它其实触及了我们认识世界的一个根本性问题：为什么我们能认出这么多不同的狗，但我们都能知道它们都是“狗”？为什么我们看到一片片红色的花，虽然它们形状、大小各不相同，但我们都能说出它们是“红色”的？这背后就是“共相”在发挥作用。
简单来说，“共相”（Universal）就是那些能够被应用于多个具体事物之上的共同的、普遍的概念或性质。它不是指某一只特定的狗，也不是指某一特定时空的红色，而是指“狗性”本身，或是“红色”这种属性。
共相的来源：一个古老的哲学争论
关于共相究竟是什么，从古希腊时期就开始了旷日持久的讨论，主要分为两大阵营：
实在论（Realism）： 这一派认为，共相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独立于我们思想和具体事物的。它们有自己的实在性。
柏拉图的“理念论” 是最经典的实在论代表。在他看来，我们感官世界里看到的一切具体事物，例如各种各样的马，都只是“马”这个永恒、完美、不变的“理型”（Form）的不完美复制品。这个“马”的理型就相当于一个共相。它存在于一个独立的“理念世界”中，是我们认识具体马匹的蓝本和标准。所以，我们之所以能认识不同的马，是因为它们都分享了同一个“马”的理型。
唯名论（Nominalism） 则完全否定了共相的独立实在性。他们认为，共相只是我们为了方便而给许多相似事物打上的一个“名字”（Nomen）。例如，“狗”这个词，只是我们用来指代所有我们认为有“狗性”的动物的标签，并没有一个叫做“狗性”的东西真的独立存在。我们之所以能把不同的狗归为一类，是因为它们之间存在相似性，我们根据这些相似性发明了“狗”这个普遍名称。
唯概念论（Conceptualism） 试图调和实在论和唯名论。他们认为，共相不是独立存在的客观实在，也不是纯粹的名字，而是存在于我们人类心灵中的概念。当我们的心灵通过观察和思考，从具体事物中提取出共同的属性时，就形成了共相的概念。例如，我们看到了很多红色的东西，我们的头脑就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概念，这个概念是共通的，但它只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中。
为什么共相很重要？
共相之所以在哲学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是因为它直接关系到我们如何认识和理解世界：
1. 知识的基础： 如果没有共相，我们可能无法形成普遍性的知识。我们只能认识到“这只狗”、“那只狗”，而无法形成关于“狗”的普遍概念，也无法建立起“狗是哺乳动物”这样的知识。共相使得我们可以从特殊走向普遍，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
2. 语言的可能： 我们的语言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共相。我们使用词语来指代一类事物或一种属性。比如“公平”、“正义”、“美”，这些都是高度抽象的共相。如果不存在共相，我们就无法有效地交流和理解对方的意思。
3. 逻辑推理的支撑： 逻辑推理，特别是演绎推理，往往建立在普遍性陈述之上。例如，“所有人都有一死”（这是一个关于共相“人”的普遍陈述），“苏格拉底是人”（这是一个关于具体个体与共相关系的陈述）。由此可以推导出“苏格拉底有一死”。这种推理的有效性，离不开共相的普遍性。
4. 理解相似性与差异性： 共相帮助我们理解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同时也能区分它们之间的差异性。我们知道很多狗是相似的，但我们也知道它们之间存在个体差异。正是因为我们有一个“狗”的共相作为参照，我们才能辨别出这种相似与差异。
举例说明共相的运作
让我们再回到狗的例子。
具体事物： 你家养的泰迪犬“旺财”，邻居家金毛“多多”，公园里遇到的贵宾犬“小乖”。它们都是独立的、具体的生命个体。
共相： “狗”。这个“狗”的共相，是我们的大脑通过观察旺财、多多、小乖等一系列个体，提取出它们共同拥有的特征：四条腿，哺乳，会叫，通常有毛发，等等。然后，我们给这些共同特征打上了一个标签——“狗”。
柏拉图式的理解： 旺财、多多和小乖，都是“狗”这个完美、永恒的理型的不同展示。无论有多少只狗，它们的“狗性”本质是不变的。
唯名论式的理解： “狗”只是一个方便的词。我们发现很多动物有相似的特征，于是就给它们贴上“狗”的标签，以便于我们交流。并没有一个叫做“狗性”的独立东西。
唯概念论式的理解： 我们通过观察和思考，在我们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关于“狗”的普遍概念。当我们看到一只新的动物时，我们就用这个概念去比对，看它是否符合我们脑海中的“狗”的概念。
共相的现代意义
即便在现代哲学中，关于共相的争论依然存在。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像古人那样去争论共相是否独立存在于某个超验世界，而是关注共相在我们的认知活动、语言、科学研究中的作用。
比如在科学领域，我们发现“水是由氢和氧组成的”这一规律适用于所有我们遇到的水。这里的“水”就是一个共相，它代表了所有具有特定化学成分（H₂O）的物质集合。科学就是在不断发现和定义这些共相，并研究它们之间的关系。
理解“共相”这个概念，就是理解我们如何从纷繁复杂、千变万化的具体事物中，把握住那些稳定、普遍的本质和规律。它关乎我们如何认识世界、如何沟通、如何思考，是哲学中最基本也最深刻的议题之一。它让我们明白，我们并非孤立地认识一个个别事物，而是通过理解它们所隶属的普遍类别来把握世界。
简单来说，“共相”（Universal）就是那些能够被应用于多个具体事物之上的共同的、普遍的概念或性质。它不是指某一只特定的狗，也不是指某一特定时空的红色，而是指“狗性”本身，或是“红色”这种属性。
共相的来源：一个古老的哲学争论
关于共相究竟是什么，从古希腊时期就开始了旷日持久的讨论，主要分为两大阵营：
实在论（Realism）： 这一派认为，共相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独立于我们思想和具体事物的。它们有自己的实在性。
柏拉图的“理念论” 是最经典的实在论代表。在他看来，我们感官世界里看到的一切具体事物，例如各种各样的马，都只是“马”这个永恒、完美、不变的“理型”（Form）的不完美复制品。这个“马”的理型就相当于一个共相。它存在于一个独立的“理念世界”中，是我们认识具体马匹的蓝本和标准。所以，我们之所以能认识不同的马，是因为它们都分享了同一个“马”的理型。
唯名论（Nominalism） 则完全否定了共相的独立实在性。他们认为，共相只是我们为了方便而给许多相似事物打上的一个“名字”（Nomen）。例如，“狗”这个词，只是我们用来指代所有我们认为有“狗性”的动物的标签，并没有一个叫做“狗性”的东西真的独立存在。我们之所以能把不同的狗归为一类，是因为它们之间存在相似性，我们根据这些相似性发明了“狗”这个普遍名称。
唯概念论（Conceptualism） 试图调和实在论和唯名论。他们认为，共相不是独立存在的客观实在，也不是纯粹的名字，而是存在于我们人类心灵中的概念。当我们的心灵通过观察和思考，从具体事物中提取出共同的属性时，就形成了共相的概念。例如，我们看到了很多红色的东西，我们的头脑就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概念，这个概念是共通的，但它只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中。
为什么共相很重要？
共相之所以在哲学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是因为它直接关系到我们如何认识和理解世界：
1. 知识的基础： 如果没有共相，我们可能无法形成普遍性的知识。我们只能认识到“这只狗”、“那只狗”，而无法形成关于“狗”的普遍概念，也无法建立起“狗是哺乳动物”这样的知识。共相使得我们可以从特殊走向普遍，从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
2. 语言的可能： 我们的语言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共相。我们使用词语来指代一类事物或一种属性。比如“公平”、“正义”、“美”，这些都是高度抽象的共相。如果不存在共相，我们就无法有效地交流和理解对方的意思。
3. 逻辑推理的支撑： 逻辑推理，特别是演绎推理，往往建立在普遍性陈述之上。例如，“所有人都有一死”（这是一个关于共相“人”的普遍陈述），“苏格拉底是人”（这是一个关于具体个体与共相关系的陈述）。由此可以推导出“苏格拉底有一死”。这种推理的有效性，离不开共相的普遍性。
4. 理解相似性与差异性： 共相帮助我们理解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同时也能区分它们之间的差异性。我们知道很多狗是相似的，但我们也知道它们之间存在个体差异。正是因为我们有一个“狗”的共相作为参照，我们才能辨别出这种相似与差异。
举例说明共相的运作
让我们再回到狗的例子。
具体事物： 你家养的泰迪犬“旺财”，邻居家金毛“多多”，公园里遇到的贵宾犬“小乖”。它们都是独立的、具体的生命个体。
共相： “狗”。这个“狗”的共相，是我们的大脑通过观察旺财、多多、小乖等一系列个体，提取出它们共同拥有的特征：四条腿，哺乳，会叫，通常有毛发，等等。然后，我们给这些共同特征打上了一个标签——“狗”。
柏拉图式的理解： 旺财、多多和小乖，都是“狗”这个完美、永恒的理型的不同展示。无论有多少只狗，它们的“狗性”本质是不变的。
唯名论式的理解： “狗”只是一个方便的词。我们发现很多动物有相似的特征，于是就给它们贴上“狗”的标签，以便于我们交流。并没有一个叫做“狗性”的独立东西。
唯概念论式的理解： 我们通过观察和思考，在我们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关于“狗”的普遍概念。当我们看到一只新的动物时，我们就用这个概念去比对，看它是否符合我们脑海中的“狗”的概念。
共相的现代意义
即便在现代哲学中，关于共相的争论依然存在。很多时候，我们并不需要像古人那样去争论共相是否独立存在于某个超验世界，而是关注共相在我们的认知活动、语言、科学研究中的作用。
比如在科学领域，我们发现“水是由氢和氧组成的”这一规律适用于所有我们遇到的水。这里的“水”就是一个共相，它代表了所有具有特定化学成分（H₂O）的物质集合。科学就是在不断发现和定义这些共相，并研究它们之间的关系。
理解“共相”这个概念，就是理解我们如何从纷繁复杂、千变万化的具体事物中，把握住那些稳定、普遍的本质和规律。它关乎我们如何认识世界、如何沟通、如何思考，是哲学中最基本也最深刻的议题之一。它让我们明白，我们并非孤立地认识一个个别事物，而是通过理解它们所隶属的普遍类别来把握世界。
网友意见
简答。
佛学里的「相」、「共相」我不懂，未必和希腊哲学里的「共相」同源。以下是对希腊哲学以来的共相的简单解释。
共相（universal, universalia）简单地说就是共有的东西，就是普遍和一般，或者就理解成「类」，与个别相对。它的拉丁词源 unum versus alia [1] 就是一对多的意思。
举例来说，「马」就是相对于具体的一匹一匹的马而言的那个共相。至于这个共相是我们现在日常所说的相似之处（不同的马之间的那些相似之处），还是像柏拉图的理念论说的那样是比个体更真实的「实体」（完美的存在于理念世界的「马」的理念，所有具体的日常世界的马是在分有和模仿这个马的理念），还是它就仅仅是个用来表达意思的名词，以及各种各样其他的观点……这些分歧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那里就开始了，晚期希腊哲学总结过这些分歧，中世纪经院哲学里则反反复复讨论了这些问题。著名的奥康的剃刀（Occam’s razor）也是解决共相问题时提出来的。因为中世纪的哲学与基督教的很多神学问题纠缠不清，共相问题上的分歧直接跟原罪、三位一体等核心话题挂钩，所以共相问题几乎成为中世纪哲学争论的焦点。但这些持续而巨大的分歧不影响这个基本的理解，共相指的就是普遍和一般，就是种类，就是一对多关系里的「一」。
进一步了解共相问题的关键词比如：波菲利问题（Porphyry’s questions）、唯实论（realism）、唯名论（nominalism）、阿伯拉尔（Abelard）的概念论（conceptualism）……
展开就说来话长了。
[1] 这个拉丁词源是引自这本书：
黄裕生, 主编. 西方哲学史（学术版）第三卷. 南京: 凤凰出版社,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5: 538.
这本书里写的是 unum versue alia，但是刚刚我 google 了一下，对这个拼法产生了怀疑……更多的结果不是 versue 而是 versus。用 Google Translate 翻译也印证了应该是 versus，不过我也不懂拉丁文。啊，又发现自己书里出了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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