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杀杨宇霆是对还是错？

大多数人读史，喜欢以结果反推原因，以此得出牛逼的人果然很牛逼、愚蠢的人到底是愚蠢得不可救药这种事后诸葛亮的结论。

比如：如果张学良不杀杨宇霆，日本人就不会发动918、侵略中国了，所以张学良是罪人。

但如果杨宇霆没死，日本人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发动918、侵略中国了，估计没人能讲明白。其实不仅仅是我们这些人讲不明白，张学良自己都讲不明白：那个年代，哪个正常人能预判出日军那帮精神病们到底要干什么？

杨宇霆原名叫杨玉亭，众所周知张作霖字雨亭，为了避大帅的讳，小杨把名字改成后来的宇霆；他的字叫麟阁，很凑巧地又跟张作霖的结拜兄弟、东北的另一个军头冯德麟（原名叫冯麟阁）重名了，于是又把字改成邻葛，这个葛是诸葛亮的葛，小杨应该是希望自己能成为诸葛亮的邻居。杨宇霆的家里是开大车店的，也就是美国的motel，不算富裕，但比起小时候要过饭的张作霖要好多了。他从小就很聪明，被称为神童，16岁就考上了秀才，结果准备继续考举人的时候，清朝取消科举了，家里就送他去留学，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念步兵科。小杨毕业后正好赶上辛亥革命，他先是在奉天的讲武堂当教官，过了一段时间被调到北京陆军部，没多久又派回奉天当军械厂的兵器科长，第二年就被提升为副厂长、紧接着又成为厂长，即使是在人才短缺的清末民初，这个升迁速度也算是相当快的了。杨宇霆当上军械厂的厂长后铁腕治厂，有一次他要处罚一个违反厂规的工人，没想到奉军大佬、张作霖结拜兄长吴俊升跑来求情，原来这个工人的老妈是吴俊升家里的女佣人。杨宇霆连老吴也不放在眼里，硬梆梆地顶回去说“你来晚了，这个人我已经处理了”。跟大部分都当过土匪的奉军将领不同，吴俊升是行伍出身，他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却看人很准，当年他跟张作霖平级，年纪也比张作霖大，却死心塌地地跟着老张混。对杨宇霆这个冉冉上升的政治新星老吴也很恭敬，每年过年都要到杨宇霆家给比他小20多岁的杨宇霆拜年。

对于杨宇霆的发迹，有种说法是张作霖看到兵工厂的卫兵军容整齐，认为杨宇霆是个治军的人才，才会重用他。其实这都是民间传说，一直在杨宇霆背后默默地出力的，是他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留学时的学长徐树铮。袁世凯刚刚组建北洋新军的时候，有一次段祺瑞去客栈找朋友，当时快过年了，他看到客栈里有个青年正在写春联，数九寒冬只穿一件单衣，看来是穷得连棉袄都买不起，但气宇轩昂、谈吐不凡，这个青年就是徐树铮。老段和小徐一番长谈之后，惊为天人，马上让小徐当自己的书记官，又出钱送小徐去日本留学镀金，小徐学成回国，成为段祺瑞的心腹智囊。徐树铮智商很高，他在出兵收复蒙古的时候，临时抱佛脚恶补了两周蒙古语，竟然可以不用翻译直接与蒙古王公、活佛谈判；但是他的情商却很低，为人、做事都非常跋扈，一般人当官都是媚上欺下，小徐不光对平级、部下的人态度恶劣，甚至跟老段、袁世凯说话都很冲。只是老段就宠他一个人，对他言听计从，因此如果说老段是北洋政府的无冕之王，那么小徐就是王中王。杨宇霆比徐树铮小5岁，他俩在岛国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再加上小时候都当过神童，所以平时眼高于顶的小徐对这个学弟非常照顾，张作霖是在杨宇霆当上兵工厂厂长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原来有一个路子这么野的手下，当然是委以重任，提拔小杨当自己的参谋长。

北洋政府分为冯国璋的直系和段祺瑞的皖系，两派势同水火，段祺瑞甚至跟自己的幕僚们说过“冯华甫本来是狗，现在简直连狗不如“这种话。当时段祺瑞要武统全国，但直系的军队出工不出力，于是徐树铮便游说杨宇霆说让你东家替我们家老段打仗吧。杨宇霆说俺们东北银也不能白帮忙吧？我听说冯国璋为了扩充自己的直系军队，找日本贷款4000万置办了一批军火，你总得给我们家老张一点好处，他才能出兵呀。徐树铮也算是神通广大，真的搞到这批军火的提货单送给杨宇霆和张作霖。老张做梦都没想到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还正好掉在自己盘子里了，心里美滋滋的，马上派手下大将张景惠去秦皇岛把这批军火给领回来了，一块擦枪抹布也没给冯大总统留下。奉军原先只有张作霖的27师、冯德麟的28师以及吴俊升的骑兵旅，一共不到3万人；得到这批军火之后， 扩充了7个混成旅，成为跟直系、皖系鼎足而立的军事力量。后来在杨宇霆的经营之下，奉军又增加了27个步兵旅，5个骑兵旅，总人数达到了20万人，在老张眼里，杨宇霆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他成就霸业的诸葛亮。不过张作霖也不讲信用，拿了枪之后装糊涂，不给老段办事，气得老段破天荒地跟小徐发了脾气，说饶你平时奸似鬼，这回怎么也喝了老张的洗脚水。

此后老张对小杨信任有加，他处理公务一般都是先由杨宇霆筛选一遍公文，挑出重要的给他念一遍，老张在口头上讲一下自己的意见，再由杨宇霆执行。到后来杨宇霆的权限越来越大，除了军事是老张亲自抓，包括人事、经济、外交在内几乎所有的政令都是杨宇霆一手操办，不用请示老张，老张毫不在意，而且还主动配合树立小杨的威信。有一次开会，杨宇霆做完报告，老张发表看法，顺口说了一句“他妈了个巴子”，小杨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质问：你骂谁？老张马上道歉：哦，这是我的口头语，没骂你呀，你别生气。杨宇霆不光自己拽，他手下的人很狂妄，杨宇霆每年都要给老爸做寿，办寿宴时兵工厂的员工们都会来帮忙，有一次因为账目上的事，杨宇霆的管家周起昌当众扇了一个兵工厂处长的耳光，要知道奉天兵工厂的处长是上校军衔，杨宇霆的仆人也敢说打就打。因为大家都对自己俯首贴耳，时间一长，杨宇霆也有了想创业当老大的野心。当时北洋政府给奉军发了500万的军费，但实际上只有180万到了奉军手里，剩下的全被徐树铮、杨宇霆这两个小伙伴挪用、偷偷摸摸地组建了一支部队（就是后来小徐带去蒙古吃烤肉的那支西北军）。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老江湖张作霖？老张也没想到杨宇霆竟然也坑老板，把小杨叫来强忍着怒气对他说你给我解释解释信阳的那4个旅是怎么回事？我不杀你，但你在我这儿也干到头了。杨宇霆被奉军扫地出门，在北京隐居起来，生活全靠朋友救济。

老张是双鱼座，小杨是处女座，这两个星座的人碰到一起，不是碰撞得头破血流，就是碰撞出激情的火花，离开杨宇霆之后，老张一连换了好几个参谋，但感觉都没有小杨用得顺手，这才发觉原来自己跟小杨已经碰撞出感情来了；再定眼一瞧，小杨跟自己拆伙后还是保持单身。要知道北洋时代人才流动是很频繁的，比如著名的冯玉祥，这辈子光跳槽就跳过8次；按理说以杨宇霆的水平和人脉，应该不难找到下一份工作，但他同老张相处久了，结果出去以后才明白老张这种领导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心里也很后悔，所以就没让小徐替他安排工作，宁可寄人篱下喝西北风。老张很感动，又派人把小杨找了回来，还是让他担任兵工厂厂长和军事参议，信任如故。一般人摊上杨宇霆这种事，肯定会变得低调、夹着尾巴做人，但杨宇霆可不是一般人，尾巴非但不夹着，相反比以前翘得更高了。小杨之所以敢这么嚣张，是因为他是最懂老张的人，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杨宇霆是老张的诸葛亮，其实在老张手下，小杨干的是魏忠贤的活。张作霖身边一帮跟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个个尾大不掉，老张又要营造自己讲义气、念旧情的人设，因此这个恶人就只能由杨宇霆来当。只是跟老同学徐树铮一样，杨宇霆也是搞错了一点：他扮演的角色是混蛋，并不等于他本人就必须要当一个混蛋，结果小杨入戏越来越深，最后终于被早就瞅他不顺眼的张学良打死了。

相对于下克上是家常便饭的其他北洋军阀，奉系还算是比较团结的，不过也分成好几个派系：老张的一帮江湖兄弟们被称为老派，以杨宇霆、张学良为首的新生势力叫新派。老派中有张作相、吴俊升这些对老张忠心耿耿的嫡系，也有张海鹏、汤玉麟这种听调不听宣的地头蛇，两边的关系不算太好，比如汤玉麟曾经背叛过张作霖，张作霖手下大将阚朝玺策反了汤玉麟的部下，变成光杆司令的老汤恨透了阚朝玺；后来虽然同张作霖重归于好，但就是跟阚朝玺杠上了，带着队伍到阚朝玺的驻地昌图报仇。老汤在城外喊你有种出来跟我单挑，老阚在城里喊你有本事打进来，昌图的老百姓喊两位祖宗你们能不能憋打了？这个时候吴俊升又出场了，跑过去大吼一声“都给我滚蛋”，昌图是吴俊升的老家，老汤和老阚不敢不给老吴面子，这才作罢。张海鹏原先是东北黑老大冯德麟手下的二当家，货真价实的土匪出身，外号叫张大麻子。冯德麟在支持张勋复辟失败后被一撸到底，张海鹏本来以为自己能继承老冯的奉军28师，但张作霖知道张海鹏这种人靠不住，就把28师给了冯德麟的三当家汲金纯。皇姑屯事件后，黑龙江督军吴俊升跟张作霖一起被炸死，张海鹏又向张学良毛遂自荐当黑龙江督军，但小张也看不起张大麻子，把黑龙江给了吴俊升的老部下万福麟。张大麻子当然心里不爽，恨透了张氏父子，918之后，马上跳出来当了汉奸，帮日本人打黑龙江。

不过比起新派的内部矛盾，老派的斗法也就是夕阳红广场舞的水平。杨宇霆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出来的，所以同样是日本海龟的韩麟春、 姜登选、熙洽、邢士廉、臧式毅、丁超等人以他为首形成了士官派，又被称为洋派，由于小杨的关系，洋派军官的升迁特别快，韩麟春、姜登选是独当一面的领军大将，算是这帮人里面比较能打的，第二次直奉大战时正面击败了吴佩孚的嫡系军队。熙洽是杨宇霆的同班同学，姓爱新觉罗，正宗的满清皇亲国戚，他在奉天讲武堂当教务主任，张学良就是他的学生。讲武堂的校长是张作相，基本上不管实际事务，因此里里外外都是熙洽当家，张作相对熙洽的印象很好，后来他到吉林当督军，熙洽也跟了过去成为他的二当家，结果918爆发后，熙洽拿吉林当大礼包投靠日本人了。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熙洽，邢士廉、臧式毅、丁超这老几位也都当了汉奸。邢士廉也是杨宇霆的同班同学，他们在留学时，天天吃住在一起，后来杨宇霆当上江苏督军，邢士廉带着一个师驻扎在上海替杨宇霆看门，结果浙江的孙传芳率领五省联军攻击奉军的时候，邢士廉被打得一路逃窜，一周之内就把江苏丢掉了。

奉军新派中另外一大势力是保定派，由保定军校毕业的军官们组成，相对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海龟们，保定派又被称为土派。土派的领军人物是张学良在奉天讲武堂的老师郭松龄。郭松龄外号叫郭鬼子，军校毕业后去四川加入同盟会，辛亥革命时在奉天策划新军暴动，结果被张作霖的巡防营抓起来准备杀掉，这时有个小学女教师韩淑秀跑过来说这男人是我的未婚夫，从南方回奉天准备结婚的，不是乱党，押解郭松龄的士兵也挺实在，真信了她的话，就把郭松龄当场放了。郭松龄死里逃生后非常感恩，两人就真结婚了。后来老郭又去了广东转了一圈，到处找不到工作，只得回到老家，托关系去张作霖在奉天开办的军校去当教官，没想到看起来是大老粗的老张记性极好，开学典礼时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大个子就是当年带头闹事的青年军官，大声呵斥说妈了个巴子的，你不是要革命吗？现在到我zei嘎达干哈？不过骂归骂，老张还真没为难郭松龄，而是让他继续在奉天讲武堂任教，就这样老郭碰到了他的好学生、张作霖的儿子张学良。郭鬼子性格孤僻，平时不苟言笑，对人非常严厉，张公子也不知道看上他哪一点了，毕业后就把老郭带到自己的部队当团长，此后郭鬼子年年高升，到了第二次直奉大战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军团的副军长了。

当时奉军中重要的职位都被杨宇霆的士官派占了，保定派的军官们认为是杨宇霆偏向自己一派的人，一直心怀不满，不过也不能说土派就受到了士官派的打压，在高级将领的位置上，两边算是势均力敌，第二次直奉大战时奉军第二军团的军长李景林也是保定军校毕业的。李景林是河北人，原先在黑龙江地头蛇许兰州的手下；老张收服许兰州、一统东北之后，就重点培养李景林。另外奉军中还有个没念过军校的混世魔王张宗昌，他原先是冯国璋的侍卫，因为不受吴佩孚的待见，跑到东北投奔张作霖。一开始老张也看不上张宗昌，让他去吉林平叛，没想到张宗昌带着一帮刚刚招募的土匪打得叛乱的正规军抱头鼠窜；后来老张又因为张宗昌的部队军纪太差，就让郭松龄去检阅张宗昌的部队，找个借口裁掉他们，结果面对刁难，张宗昌管比他小两岁的郭松龄一口一个“郭大爷”，搞得郭鬼子哭笑不得。现代人看张学良，总觉得他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实际上小张对待自己手下的军官、士兵十分宽厚，打仗时也是身先士卒，因此在军队中很有威信，李景林、张宗昌、包括郭松龄在内这些非杨宇霆派系的人，小张也都跟他们结拜为兄弟。可以说，有了这帮人的支持，小张已经有了同杨宇霆、以及自己老爸抗衡的实力，张作霖的大将孙烈臣就说过，今后真敢对我们这帮人下手的，只能是汉卿了。

所谓同行即冤家，可能也是八字不合，杨宇霆和郭松龄的关系非常差，互相看不顺眼，平时也就是见面不说话、开会吵吵架的程度，到了第二次直奉大战的时候，更是在前线就开撕起来了。当时杨宇霆一派的韩麟春、姜登选率领奉军第一军团打九门口，张学良、郭松龄率领奉军第三军团打山海关，结果第一军团势如破竹，第三军团却久攻不下。作为第三军团军长小张跟第一军团的军长韩麟春商量，要不就合兵一处，集中力量攻击九门口的直军。韩麟春和姜登选有点不厚道，他们在两支部队合并后，让郭松龄的部队到前面当炮灰，还把老郭手下的军官都给换成了自己人。老郭气得当场撂挑子不干了，扭头就带着自己的部队退出战斗。张学良连忙打电话质问：你扯什么王八犊子？到底想干哈？为什么把兄弟们拉出去？话还没说完，老郭喀嚓一下就把电话挂了。韩麟春阴沉着脸没说话，姜登选忍不住了对小张说了一句：看你把老郭都惯成什么样了？小张无言以对，大半夜骑马追了90里，才找到擅自撤军、正在一间民房里睡觉的郭松龄。小张给郭松龄跪下一边流泪一边说：茂宸，你要干哈呀？你是我的老师岁数比我大，可是你忘掉了，今天这事我是你长官你是我部下，你现在想要把军队带走，那你应该先把我打死，否则就得听我的命令。老郭没说话，也跪下抱住小张哭，两条汉子就这么抱头痛哭一场，哭完又回到战场跟直军死磕去了。虽然最终奉军打赢了第二次直奉大战，但这件事就像根刺，深深地扎在郭松龄的心里。

第二次直奉大战后，奉军收编了十多万直军，其中大部分都成了张宗昌的手下，还有3万多人，张学良和韩麟春都想要，老张拍板分给儿子1万人，剩下的2万给了韩麟春、姜登选。小张也接受了这个决定，没想到郭松龄再次违抗军令，把这3万人整编为3个师，任命自己的人当师长。老张一看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又觉得老郭这么干也是扩充自己儿子的实力，也就不再说话，可是随后在论功行赏上这帮家伙又闹上了。本来郭松龄认为自己功劳最大，想当安徽督军，但张作霖把安徽给了姜登选，而且一场仗没打的杨宇霆竟然也分到了富庶的江苏。郭鬼子非常不爽，又去找老张闹，让老张把热河给他。老张心想我家里的几个姨太太都没有你们这么烦，都找我要官，我有多少地都不够分的；但对于儿子的心腹，该安抚还得安抚，就说你跟汉卿好得穿一条裤子，他除了老婆不让你睡，就算有一个苹果都能分你一半；你不喜欢邻葛，现在我也把他打发走了，以后东北还不是汉卿和你两个人的？可是就算老张说得天花乱坠，现在老郭也听不进去了，他只是觉得别人都对不起他，别人都不尊重自己的意见，渐渐地跟张学良也疏远起来。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郭这都已经不是有缝的蛋、而是开口榴莲了，于是号称民国活吕布的倒戈专业户冯玉祥隆重登场。

冯玉祥先是让自己的老婆去暗中联络老郭的老婆，紧接着老郭就心领神会地去日本参观军事演习，冯玉祥马上让自己的手下大将韩复榘也去日本泡温泉；等老郭从日本回来，就染上一种怪病，天天住在医院里不出来，连张学良也不见。很快老冯和老郭达成协议，密谋推翻张作霖，而且还拉了李景林、广东的炮党、以及一个姓李的前大学教授入伙（前一年炮党抱上共产国际的大粗腿、红炮合体了）。有意思的是，这帮人里除了李教授，其他人全都拿过老张的好处。郭松龄、李景林就不用说了，都是张作霖一手提拔上来的；冯玉祥在背后捅刀吴佩孚后，张作霖作为回报，通过北洋政府给冯玉祥发了200万的军费。而炮党跟老张扯上关系，则是在被陈炯明赶出广东后，孙大炮走投无路，就派自己的儿子孙科和汪精卫千里迢迢到奉天给老张拜寿。老张先是给了孙大炮10万块当生活费，后来又分三次一共给了100万军费和3万支枪、10门大炮支持炮党打陈炯明，孙大炮感动得还给老张写了封感谢信说“一年以来旅蒙我公资助，得以收拾余烬由闽回师...而广州根本之地，得以复还，此皆公之大力所玉成也”。老张四处撒钱交朋友，到头来却养了一帮白眼狼，这钱真是打水漂了。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老张是汉奸卖国贼，郭松龄是爱国将领，所以郭松龄反对张作霖是革命行为。其实用这种非黑即白的思维方式读史的话纯属浪费智商，应该出门左拐去万达影院，买张3D IMAX电影票看看钢铁侠大战灭霸更合适。郭松龄在日本参观军事演习的时候就去秘密拜访关东军特务部长驹井德三，驹井又引荐老郭去见小矶国昭、宇垣一成这些日本陆军大佬，反正郭松龄找他们应该不是去喝花酒的。老郭起兵后马上给日本驻奉天总领事吉田茂发了一封电报：“...对省内黾勉整顿促进统一，对外则愈益敦睦邦交。以故自当保护谋求共存共荣之侨民生命财产，承认迄今存在之国际条约。兹深望阁下劝告贵国政府对民国采取不干涉内政主义，严守中立，对任何党派亦不予以任何援助，以此促进贵我两国民之感情日趋融洽”。当然关东军这边郭松龄也打过招呼，根据关东军给参谋本部的报告，郭松龄对关东军作战主任参谋浦澄江中佐说“...张上将军若能悔悟前非主动下野，请学良君去日本留学三四年。此期间我自己经纶报负实现一部分后，愿将地位再让给学良君，自己去过闲云野鹤般的文静生活。这是我的真情实意，可请吉田总领白川司令做担保人。”情真意切，礼数周全，真是爱得一手好国。

郭松龄做好造反的准备之后，与李景林一起同小张在天津碰了一次头。老郭对小张说，上将军脑筋太旧，受群小包围，恐已无可挽救，不如父让子继，以改革东三省局面。谈话结束后小张在回去的路上发现郭松龄的部队已经在开始部署了，小张反应非常快，赶紧放弃坐火车、换乘军舰回东北。在军舰上，他收到了郭松龄造反的正式通电，更虾仁猪心的是，老郭是以张学良的名义发动兵变，要求老张下台，小张上位，并且罢免王永江、杨宇霆这两个张作霖的心腹；紧接着他又得到郭松龄把奉军大将姜登选打死的消息。姜登选和郭松龄都是黑龙江的军头朱庆澜带出来的，算起来也是二十年多年的老同事了，但由于彼此性格和圈子的不同，终于渐行渐远。当时姜登选从山东坐火车回奉天，路过郭松龄军队的驻地滦州，老郭派副官假传张学良的命令让姜登选下车，因为小张经常说“我就是茂宸，茂宸就是我”，所以还不知道郭松龄已经叛变了的姜登选也没怀疑，下车后才发现不对劲，对抓他的士兵说要亲见郭军长。郭松龄一直没见姜登选，下令让士兵开枪把他打死了。杀了姜登选之后，老郭一不做二不休，又召集军中的高级军官开会，会上把不想造反的将领们也都抓起来，关键位置上全换成忠于自己的军官。就这样他还是担心这帮军官们顾及同乡之情，不忍心倒戈，特地派不是东北人的魏益三当先锋偷袭驻防在山海关的奉军。

对于郭松龄兵变小张到底是不是也参与了，一直以来有两种说法。一种就是说小张事先完全不知情，一种说法则是说小张一开始是打算利用老郭替他出面逼老爸禅让，没想到老郭也是有野心的人，直到后来事态失控小张才彻底站在老郭的对立面。郭松龄的幕僚齐世英回忆说，在小张、老郭和李景林三个人开完会以后，张学良问郭松龄：你一定要这样干啦？郭松龄回答：我一定要这样干，小张就说：这样的话我得先回去了，郭松龄说：好吧。郭军将领霁云在攻打奉军司令部时，下面的军官问他如果遇上张学良怎么办？霁云说：听张学良的，他说了算；他是我们的总司令，让他带领我们一块进奉天，反正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指张郭）。而小张这边的参谋王之佑说，当时（郭松龄造反后）我问少帅，郭松龄到底要怎样？张说，老郭非得赶走这帮留洋生不可，让我们来干。而在郭松龄兵败被俘的时候，看押郭氏夫妇的奉军骑兵旅旅长王文清的副官李深回忆，韩淑秀对郭松龄说，只要见着汉卿，一切都不成问题。郭松龄则低头不语。那么张学良自己是怎么说的呢？“当初我早知郭有叛意，但我不愿采取行动。郭起事时间虽不长，但所造成东北军民生命财产损失惨痛，都是我一念之私，顾及自己名声而造成的。若早先采取措施，战祸自然可免。大家不知这个事情我到底在什么位置上，都怀疑是我们两个人闹的鬼。人们一直认为我是他那个叛军的总司令，他是副司令。”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也是老张在抓到郭松龄夫妇之后，为了替儿子掩盖，不经审问马上处死他们的根本原因。

郭松龄的军队有7万多人，是奉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武器枪械都是最好的，当时小张刚刚给军队发了30万军费，老郭下决心造反之后，找交通银行汇（le）兑（suo）了200万，然后又截收了热河省的税款40万，最后又到天津边业银行借（qiang）了45万，别看老郭是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现代军官，打劫的本事比老张手下的那帮土匪都专业。叛军一路冲过山海关，忠于张作霖的张作相、汲金纯抵挡不住，锦州也被攻陷了。失去了锦州，奉天等于门户大开，雪上加霜的是吴俊升的黑龙江的军队准备勤王，但毛熊不允许使用他们控制的中东路运兵，吴俊升只得冒着零下40度严寒，率领1千骑兵和4千步兵一路狂奔到齐齐哈尔，乘日本人的洮齐铁路南下。当然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李教授和毛熊在这次奉军内战中所扮演的角色，后来都被人为地抹去了。张作霖得知郭松龄叛变后，变得歇斯底里，一会儿大声咒骂郭鬼子、小六子，说要一把火烧了大帅府之后自杀，一会儿又蔫了下去默不作声地抽大烟，身边的人也不敢说话。因为郭松龄打出的口号是清君侧，杨宇霆马上就辞掉所有的职务（包括兵工厂督办）去了大连，但郭松龄仍是一路进军。跟张作霖关系不错的日本满铁紧急召开董事会决定，如张作霖出逃，满铁将提供专列并在旅顺预定旅馆。关东军也连夜开会，表示日军对张郭双方保持中立，但不允许武装的中国军队进入满铁附属地，同时调铁岭旅团进入奉天担任满铁附属地和日本侨民的守备。由此可见日本实际上已经在为郭军攻入奉天做准备了。

郭松龄的军队打到奉天附近的新民之后，张作霖反倒镇定下来，他不再想着退让，而是要同郭松龄决一死战。此时各路勤王的奉军也在奉天城外集结，张作相、汲金纯、汤玉麟的部队加在一起有3万5千人，阚朝玺（热河）、吴俊升的援军以及张学良的预备队进入战场后，奉军达到了5万人，在人数上已经超过郭松龄的叛军。由于天寒地冻，辽河已经封冻，为了防止郭军从河面攻过来，张学良命令士兵不分昼夜用铁铲把冰凿开。天气寒冷也帮了奉军一个大忙，因为郭松龄出兵是在11月，并没有携带冬衣，进入12月后突然天降大雪，气温降到零下25度，郭松龄的部队冻死不少士兵。但老郭没想到的是，李景林把他的棉衣全给扣下了。本来李景林并不像老郭和老冯那样对张作霖有深仇大恨，结成反奉同盟后，老李也只是给张作霖发了封电报劝他退位让贤，老张给他回复“你若出关，我拱手相让；我与汉卿，今生父子，前世冤孽”。老张很清楚敌人只有郭松龄和冯玉祥，如果李景林也参加进来三扣一，自己就完了，所以虽然李景林的老妈、老婆都在奉天，老张也没有对人质下手，还派李景林的老领导许兰洲去当说客去争取他，老李的老妈也托许兰洲带去一封家信劝儿子不要站错队。不过帮李景林做最后决定的，却是冯玉祥。老冯本来打算等李景林跟郭松龄一起去打张作霖，自己再去占领李景林的地盘河北；但老李迟迟不发兵，老冯一着急，也不等了，直接派军队去明抢。李景林心想冯大个子你这个王八蛋够缺德的，马上宣布跟郭松龄、冯玉祥决裂。但李景林还是低估了冯玉祥，老冯做人没节操，不代表他的军队不能打，李景林的军队才打了三天就被冯玉祥手下大将李鸣钟击败，李景林只得逃到山东投靠张宗昌，从此一蹶不振。

不过比起郭松龄，李景林的下场还算好了。老郭这边叛军打到奉天城外的巨流河，与忠于张作霖的部队展开激战。现在有种说法是张学良亲自带兵平叛，学生打败了老师，其实巨流河之战小张并没有参加战斗，除了凿冰面，还干了两件事：一个是开飞机向郭军撒传单，传单上写着“吃老张家饭、不打老张家人”；另一件是用关东军的军用通信线路给郭松龄手下的军官们挨个打电话策反（关东军司令白川义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叛军军心涣散，陆续有部队临阵倒戈投降奉军。在战场上，吴俊升的黑龙江骑兵连夜跨过巨流河包抄叛军的后路，炸了军火库，叛军的参谋长邹作华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下令停止开炮，叛军士兵开始溃散。现在连傻子都明白郭松龄大势已去，包括刘桭东和范浦江这两个叛军军长在内的十几个高级军官逃入新民的日本领事馆政治避难，老郭把剩下的军官召集在一起开会，说我准备亲自上前线督战，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可这些军官们都不说话。开完会以后，老郭跟老婆化装成农民，让卫队保护他们逃走，结果运气不好，逃跑路上迎头撞上吴俊升手下大将穆春的骑兵师，郭松龄的卫队全被打死了；老郭夫妇又逃到一家农户的菜窖里，被穆春的部下王文清发现。王文清以前当过土匪，外号叫天下好，他抓到郭松龄夫妇后，打电话请示张作霖应该怎么处置。老张一开始想把他俩押解到奉天，转念一想，派自己的卫队团长高金山去亲自枪决，就这样郭松龄夫妇被打死了。不管张学良是不是想学唐太宗，张作霖到底不是汉武帝。

奉军经过郭松龄这么折腾之后元气大伤，因为叛军是张学良的部队，老张必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他先是召开善后军政大会，说自己招致战祸，要引咎辞职，大伙连忙说东北zei嘎达没有大帅怎么能行？大帅不能走！老张一看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又大声说：军法处长常荫槐，你速去把张学良绑来，我要亲自处决他。常荫槐听到老张的命令，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去绑人，一旁的吴俊升、张作相等人全愣了，心想你咋不按照剧本演捏？到底是外号叫吴大舌头的吴俊升反应快，追到门口一把抱住常荫槐说：常处长，你等等，又转过头对张作霖说：不能杀汉卿啊，郭鬼子的军队就听汉卿的，杀了汉卿军队就乱了。老张顺水推舟说那就让张学良戴罪立功，招抚叛军。但实际上小张这个工作也没做好，郭松龄的叛军有7万多人，其中大部分因为老张下令除郭松龄夫妇之外所有人都既往不咎，所以都回归了奉军；但留在山海关的2万人在魏益三的带领下投靠了冯玉祥。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魏益三可以称得上是冯玉祥的小号，他在保定军校毕业后进入皖军，皖军失势后就投降奉军，成为郭松龄的部下；老郭死后，魏益三由于在兵变时最卖力，因此怕老张报复，就跟冯玉祥混了；结果蜜月期还没过，老张和李景林、张宗昌打冯玉祥报仇，魏益三马上临阵脱逃，又成了吴佩孚的人；没多久北伐军打过来了，不出意外地魏益三又再次叛变、抱住炮党的大腿。老蒋心说娘希匹侬结棍哟，也没敢重用魏益三，找个地方让他养老。魏益三一颗驿动的心又怎能平息？他又带着部队投降共军，最后一次站队成功。

除了魏益三，郭松龄的几个幕僚殷汝耕、齐世英都逃入日本领事馆寻求保护，张学良要求日本政府把这几个家伙交出来，但关东厅长官儿玉秀雄以及奉天总领事吉田茂都拒绝了。所以说日本跟老张一家的关系真的很微妙，郭松龄叛变时，身边的军事顾问就是日本人富井冰次郎，亲信殷汝耕齐世英一趟又一趟地往旅顺（关东军）和大连（关东厅）跑争取太君的滋瓷，叛军向奉天进军时，日本外相币原喜重郎给吉田茂的电报上是这么说的：已令关东军司令官通知张郭两军在铁路附属地20华里以内，禁止直接战斗行为；虽属禁止区域，但只要不与上述各项抵触，对两军存在及通过，应持默许态度。甚至是一向与张作霖私交甚好的满铁总裁、政友会大佬山本条太郎在满铁董事会上决定“对中国军队士兵运输，并无郭军与张军之区别”。七七事变后殷汝耕当了汉奸，齐世英倒是没公开投靠日本人，却是炮党里著名的亲日派，后来他去了台湾，在晚年出了一本回忆录，提到郭松龄兵变时说：所谓张作霖出卖主权换取日本人支持、因此日军不允许郭军使用满铁都是无稽之谈，郭军实际上不仅进入了满铁区域，还从关东军控制的营口运兵；因为天气寒冷，郭军都缩在火车里沿着铁路向奉天推进。由此可见日本当时并没有像毛熊一样拉偏架，而是货真价实地两面下注。但齐世英的女儿齐邦媛写了一本很有名的书，书名就叫巨流河。在书中郭松龄成了一个忠肝义胆、爱国爱民的悲情英雄，好像当年她老爸跟日本人谈判时保证郭松龄上位后割让间岛（现在的吉林延边）给日本这种事没发生过一样。

在北洋时代，那些专门替领导干脏活的酷吏们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比如杨宇霆的好基友徐树铮，段祺瑞输掉直皖战争后，小徐逃到国外转了一圈，隐居在上海。但小徐当年曾经为了派系斗争打死了冯玉祥第一任妻子的舅舅、直系大佬陆建章，冯玉祥拿了段祺瑞给的5000块钱赔偿费，不声不响地等了8年，直到他发动政变推翻吴佩孚、彻底控制了北洋政府之后，给小徐发电报说咱俩的事儿翻篇了。小徐以为安全了，跑到北京见段祺瑞。老段看到小徐之后大吃一惊，说你赶紧走，冯大个子没安好心。小徐也反应过来了，连夜坐火车往天津跑，半路上被冯玉祥派人从火车上拽下来枪毙了。小徐的死对杨宇霆触动很大，他发现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干着得罪人的工作。同样有危机感的，还有那个在善后军政大会上不肯配合张作霖表演、不替张学良求情的军法处长常荫槐。常荫槐是一个地主家的富二代，老家有良田千顷，哥哥常荫廷是黑龙江的道尹，在黑龙江修建铁路，组织军队，势力极大，黑龙江督军吴俊升都跟他称兄道弟，用现代的语言翻译一下，常荫槐这就是正牌的后浪，仕途上当然是一路窜升，三十岁时就已经做到奉军的军法处长。奉军的军纪是非常差的，不少军官坐民用火车不买票，时间一长士兵坐火车也不买票了，常荫槐一上任就整治这帮家伙，有一次郭松龄的副官高纪毅也是不买票就上车，常荫槐带着宪兵把高纪毅从火车上揪了下来，一点面子也不给郭松龄和张学良。常荫槐不会想到，若干年后张学良下令杀他的时候，朝他开枪的人就是这个曾被他赶下火车的高纪毅。

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杨宇霆平常看着很拽，怼天怼地怼空气，其实遇到事秒怂，前面说过他当江苏督军的时候，孙传芳的五省联军赶跑了他的嫡系邢士廉的军队，当时杨宇霆正在开会，一听说手下的军队已经被打败了，马上借口上厕所尿遁、跑到火车站跳上火车逃回东北。而常荫槐则比杨宇霆处事果断、心狠手辣得多。第一次直奉大战后，奉军士气很低，黑龙江的一个团发生哗变，有几个士兵把团长打死了。作为军法处长，常荫槐先是表示既往不咎，把整团士兵骗到一个地方，然后又调来其他部队把这上千人全处决了。黑龙江是吴俊升的地盘，常荫槐这么做，连吴俊升都觉得过于残忍。郭松龄兵变失败后，常荫槐向张作霖主张严惩叛军，所有团以上的军官都必须枪毙。虽然张作霖听从了老兄弟张作相的劝谏、赦免了除郭松龄夫妇之外的所有叛军官兵，但由于郭松龄的军队就是张学良的军队，把亲张学良的军官都杀掉的话，张学良就失去了军队中的基本盘，因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常荫槐出的这个主意就是明摆着跟张学良过不去。当然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把太子爷得罪得太狠了，便马上同杨宇霆结盟，这俩人都是胖子，又天天跟在张作霖身边出谋划策，所以也被称为XXXL版的逍遥二仙。

平息了郭松龄的叛乱之后，张作霖要找幕后黑手冯玉祥报仇。打仗就是烧钱，奉军自从第二次直奉大战之后，一年来几乎就没停止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军事行动，东北的经济已经千疮百孔，很多人都劝老张忍一忍，先休养生息、恢复民力再说，但老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命令奉军同李景林、张宗昌的直鲁联军一起攻击冯玉祥的国民军。冯大个子这么多年一直干着挖墙脚、背后捅刀这种善事，人缘非常好，现在被张作霖、张宗昌、李景林合伙殴打，他的老领导吴佩孚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冲上来也踹了冯玉祥两脚。冯玉祥一看自己这是手榴弹扔进厕所里 - 激起民愤了，连忙宣布辞职、跑路到毛熊那里吃大咧巴去了。张作霖虽然报了仇，又控制了北洋政府，但奉军中的麻烦事也不少。他手下的两员大将郭松龄、姜登选之前死于自相残杀，结果这个时候另一个重要的将领韩麟春又中风了。杨宇霆担心张学良趁机控制属于士官派的军队，就亲自出任军团长、把韩麟春的部队抓在自己手里。张学良跟杨宇霆见面笑嘻嘻，背后NMB，心里想你这个死胖子咋不中风抽抽死捏？但经历了郭松龄兵变的小张成熟了很多，民国时期的政治人物都有很强的乡土意识，比如吴佩孚、老蒋、李宗仁这些人，只信任和重用自己的老乡；小张则不问出身，从吴佩孚那里挖来了山东人于学忠，从李景林那里挖来了河北人荣臻，后来这两个保定军校毕业的军官成为张学良的左膀右臂。

张作霖以前主政东北，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在毛熊和日本两大流氓之间走钢丝，现在成了北洋政府的无冕之王，马上就膨胀了，派兵冲进苏联大使馆说是要帮助毛熊搞卫生，把很多写满了字的废纸都收走了；顺便还邀请不少文化界的朋友去写了一本关于毛熊与中国之间伟大友谊的书，其中就包括那个李教授。杨宇霆劝老张千万不能跟毛熊撕破脸，因此救下了不少人的命，但是没能保住李教授。老张一巴掌打在熊脸上之后，感觉很爽，正好满铁总裁山本条太郎派代表江藤三拿着五路条约来找老张说大日本帝国最喜欢行善积德，帮助你们中国人，所以打算在吉林修几条铁路。老张随手在条约上签了一个“阅”字，江藤拿着文件又去找杨宇霆说你们大帅同意我们修铁路了，快点给关东军腾出地方来。杨宇霆说你们没文化啊？这个阅字是同意的意思吗？阅只代表大帅直道这件事了。江藤心说真是投资不能过山海关啊，回去找张作霖说我们不要签字，你得盖章。张作霖说要修铁路，得找交通部长盖章啊。这个交通部长就是大家的老熟人常荫槐，他已经从军法处长升到政府的交通部长了。老常一听说日本人找他盖章，马上去天津出差了，还把公章也带走了。日本人气得七窍生烟，又去找张作霖闹，说你们杨宇霆和常荫槐的良心真是大大地坏了。折腾到最后老张终于把交通部的一个司长赵镇提拔为次长，在条约上盖了公章，但日本人回去仔细一看，发现盖章日期是5月13日，而赵镇的次长任命是从5月15日开始，这说明条约上的盖章无效！这下子老张把毛熊和日本这两大流氓全得罪了，也就注定了他的死路。

皇姑屯事件时，张学良和杨宇霆正在河北领军抵抗北伐军。张学良收到密电得知老爸被炸死了，化装成军队的伙夫，跟其他普通士兵一起坐运兵车秘密回到奉天，稳定了局势之后，才对外公布张作霖的死讯。对于张作霖的继任者，当时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老张的结拜兄弟、奉军老派的代表张作相，另一个是新派的领军人物杨宇霆；虽然老张这几年一直在培养张学良，小张也很争气，成长为奉军中举足轻重的将领，但在资历和影响力上，才27岁的小张是无法跟这帮元老们相比的。在奉军的高层的会议上，大家推举张作相为东北保安总司令，张作相为人宽厚，是老派和新派都能接受的人选。但张作相坚决推辞，把保安司令的军服放到小张面前，说只有我这个大侄子才是最合适接老帅的班的。而杨宇霆多年来一直替领导干脏活，在老派将领们的眼里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狗腿子，因此也明白自己是得不到多数人支持的，便也表态支持张学良，就这样小张被一帮叔叔大爷们投票推选为东北王。当然，如果小张自己没本事，光靠老爸的威望，也不可能会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护。张学良上位后碰到的第一件麻烦事，就跟杨宇霆和常荫槐有关。当时奉军被北伐军打得节节败退，为了防止北伐军一路北上，主管铁路的常荫槐下令把京奉铁路上的几千多辆火车车厢全部收缴上来，拉到山海关。老蒋和何应钦让跟张学良打过交道的孙科给小张发电报说你们东北银把火车车厢都抢走了，让北京人怎么坐火车啊？小张就让人把火车还回去，这个命令却被常荫槐给挡住了，老常可能也是故意要给自己的新领导一个下马威，还放出话说这事儿是我管的，汉卿说的不算。直到东北易帜之前，在小张的再三要求之下，这些火车车厢才归还了400多辆。

常荫槐敢跟张学良这么杠，是因为在对炮党的政策上，他的后台杨宇霆同张学良有意见分歧。当时北伐军已经打到北京，奉军退守关外，张学良考虑到如果北伐军一路打过来，自己在东北的地盘也没了，就主张同炮党谈判，归还火车车厢也是一种善意的表态；但杨宇霆告诉小张，北伐军中派系林立，老蒋那边李宗仁的桂军、阎锡山的晋军、冯玉祥的西北军都是心怀鬼胎，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打起来，咱们在旁边看戏就行。不过以小张的立场来看，和平统一是比割据东北更好的选择，既不用打仗，也能保留自己的实力，因此派亲信王树翰与炮党的代表谈判。后来有一天他在奉天看到还有另外几个炮党的代表，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杨宇霆虽然表面上反对和谈，却瞒着自己、私底下同唐生智和白崇禧的人接触。紧接着一直挂靠在奉军之下的张宗昌被北伐军击败，想带着残余的部队来东北投奔张学良，说是残军，其实也有好几万人。张宗昌军队的军纪有口皆碑的差，小张担心这帮兵痞会扰乱东北的治安和经济，就派杨宇霆带军队去拦截他们。杨宇霆问小张怎么处理张宗昌？因为张学良曾经同张宗昌磕头结拜为兄弟，现在又要兵戎相见，杨宇霆的意思是你总得告诉我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小张没说话， 一旁的奉军元老袁金铠做了个砍头的手势，杨宇霆就当小张默认了，出兵后真的击败了张宗昌的军队，还活捉了张诗人，因为张宗昌也没料到张学良竟然会打他，根本就没抵抗。但杨宇霆没有杀张宗昌，而是把他放了，还说“汉卿叫我杀你，你赶快跑吧，关外不是你的庇护所了”。张宗昌气坏了，逃到大连给小张写了一封长信痛骂这个结拜弟弟狼心狗肺，卸磨杀驴。

张作霖死后，杨宇霆的职务只剩下一个兵工厂督办，听着官不大，不过包子有肉也不在褶上。小张跟杨宇霆商量说我成立了一个东北保安委员会，你来当总参议，国泰民安，岂不美哉？杨宇霆说你忽悠谁？这个委员会不就是给我们这帮叔叔大爷养老用的？我才40岁退什么休？小张只得提高价码说那你看黑龙江督军怎么样？瞅你这肥头大耳的一看就像个土皇帝。杨宇霆又说以前黑龙江督军和省长是给我汇报工作的，你现在让我去干这个？我丢不起这人。小张实在忍不住了，发脾气说“我不干了，还是你来干吧“。问题是在张学良这里是发脾气，在杨宇霆眼里也就是“宝宝不开心”的级别，他对张学良一摆手：“甭提这个，你身体不好，有事我替你张罗张罗，出出主意，就比什么都强了”。杨宇霆可能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就是诸葛亮附体了，但是在张学良眼里，你特么的从头到脚都是德川家康啊。随后就发生了众所周知的张学良参加杨宇霆父亲的寿宴被冷遇、导致他下决心杀杨宇霆的事。杨宇霆的儿子杨茂元回忆说：张学良到来时，下了汽车在门外停了一会，不进院子。后来高凤岐（杨宇霆的副官，外号二督办）接至门外，与高副官很是亲热，实际上张已经有了戒心，后来大家才明白（此是高凤岐对我说的）。当天张没有看戏，拜完寿之后，便去西院客厅内了...我家北客厅里，客人很多，都是东北的高级将领，同时有几桌麻将与牌九。当父亲由外边进来时，客人都呼拉一下全部站了起来，唯有张学良将军一人坐在坐位上顿时把脸往下一沉，面色非常难看。此事是我成年后，邢士廉对我说的。 可以说，从这一刻开始，张学良眼里的杨宇霆就是个死人了：你想不想造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拥有了取代我的一切条件。

一开始小张应该只是想杀杨宇霆一个人，但随后常荫槐也主动送人头了。杨宇霆之前虽然拒绝当黑龙江督军，却让常荫槐当了黑龙江省长，而黑龙江督军这个位置则被小张给了吴俊升的二当家、在郭松龄兵变时救驾功臣万福麟。俗话说枪杆子里出政权，一般情况下都是督军骑在省长头上作威作福，但黑龙江则是反过来、省长踩着督军为所欲为。天天被常荫槐欺负的万福麟找小张报告说常荫槐擅自向捷克购买了一批军火，小张一听大吃一惊，连忙找常荫槐问你买军火要干哈？常荫槐说我要装备黑龙江的山林警卫队。小张在东北和平统一之后改组奉军的军制，取消了师一级的单位，军队划分为25个步兵旅，6个骑兵旅，所有旅长都只对自己负责，这样就避免了军头拥兵自重的现象；而常荫槐组建的山林警备队是独立于正规军之外的，只听他一个人指挥，这分明是要跟杨宇霆一起搞私人部曲的前奏啊。小张又问咱们兵工厂不是有得是步枪嘛？老常满不在乎地说：没有银家的好啊！把小张噎得说不出话来。后来小张再一调查，发现常荫槐买的不是军火，而是从斯柯达买了33辆火车头和16艘轮船。不过还没等小张再去问老常为啥买火车头，常荫槐和杨宇霆来找小张了。杨宇霆说为了提高效率，现在咱们得成立一个东北铁路督办公署，掌管所有东北铁路相关的建设、运营、外交和军事保护，就让瀚香当督办吧。小张说zei事涉及到中东路，属于外交事务，需要先请示南京。常荫槐说汉卿你还年轻，管什么铁路交通事？赶紧签字吧。小张阴沉着脸说我钢笔没（墨）水了，一贯看不懂别人脸色的常荫槐马上掏出自己的钢笔塞在张学良的手里说那你用我的吧。就这样，他与杨宇霆一起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张学良的死亡笔记上。

张学良左手拿着文件，右手拿着钢笔，看了看常荫槐，又看了看杨宇霆，然后心平气和地说：现在还没吃饭呢，等吃完饭再签，你们留下来跟我一起吃饭吧。杨宇霆说那汉卿你先吃吧，我跟瀚香回自己家吃，吃完晚饭再过来。这两个家伙一走，小张便打电话找来沈阳（东北统一后奉天已改名为沈阳）警务处长高纪毅，对他说：“杨宇霆常荫槐欺我太甚，太不象话了！现在他们回家吃饭，下晚还回来，我给你命令，立即将他二人处死。你准备一下，到时候领人去执行好了。”随后小张命令副官长谭海帮助高纪毅执行处决任务；派卫队统带刘多荃率卫队负责帅府内外警卫；又让城防司令王以哲坐镇司令部指挥部队处于戒备状态以防万一。这四个人都是郭松龄的学生+老部下，平时就对杨常二人恨之入骨。晚上7点左右，吃过晚饭的杨宇霆和常荫槐又来了，小张的副官把他们带进张作霖的会客厅，这个客厅里因为有两头东北虎的标本，因此被称作老虎厅。小张一见面就问：杨督办，你渴不渴？杨宇霆说有点渴，张学良就吩咐副官去切个西瓜。过了一会副官回来说，西瓜放在卧室的冰箱里，夫人在洗澡，我不敢上楼，小张就说，那我上楼拿吧，说完就出去了。人一吃饱，脑子就转得慢，杨宇霆和常荫槐到这个时候也没反应过来，紧接着高纪毅和谭海带着6名卫兵走进老虎厅，大声宣布：“奉长官命：杨宇霆、常荫槐阻挠国家统一，立予处死，即刻执行。”由于事发突然，杨宇霆、常荫槐目瞪口呆，脸色苍白，一句话也没说出，当即六名卫兵分为两组执行枪决，杨、常二人分别被两名卫兵按住，一名卫兵朝头部开枪，血溅当场。两人被打死后，卫兵用地毯裹住尸体，抬出门外。

就在卫兵们清洗老虎厅里的血迹的时候，张作相、翟文选、王树翰、臧式毅、郑谦、孙传芳这些东北军政大佬们也被张学良连夜叫来了。张作相、翟文选、王树翰都是张作霖的老班底，而臧式毅和郑谦则是杨宇霆一派的人，孙传芳跟杨宇霆的关系更有意思，当初孙传芳率领五省联军赶跑了杨宇霆，但小孙很会做人，对杨宇霆的部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每人发给一套棉裤、棉袄、两块银元放回，对此杨宇霆和张作霖都觉得孙传芳是个很敞亮的人。再后来在北伐军的攻击之下，孙传芳也成了败军之将，只得依附于张作霖，老张和小张对孙传芳礼遇有加，因此孙传芳就在沈阳住了下来，时间一长，竟然同杨宇霆这个老对手成了朋友，天天晚上在杨宇霆家打牌。张学良杀了杨宇霆后，看到孙传芳来了，上前握住孙传芳的手说：馨远，我又放了一炮。孙传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问怎么了，张学良说：我把邻葛和翰香都处决了。外号叫笑面虎的孙传芳马上把大拇指一伸说：“英雄，英雄！要想做大事，不杀几个人行么？杀得好，杀得好！”其实孙传芳在心里早就吓得直哆嗦，小张如此杀伐果断，比他老爸还狠，第二天一大早就坐火车跑到大连去了，小张知道后，微微一笑说：馨远胆子真小。晚年的张学良在口述这段历史时，多次说他当时举棋不定、曾经靠抛硬币来下决心杀杨宇霆；但很多当事人包括高纪毅、王家桢在内，都在回忆录里认为是他在编故事，因为小张的事前布置和事后安排都非常缜密和冷静，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冲动行为。不过双十二事变后，据在张学良囚禁期间接触过他的人讲，张学良随身的一个箱子里真的有一块银元。

民国军阀不像我们现在想象的那样无法无天，至少在表面上他们还是非常尊重法律的，即使像张学良这么放飞自我的阿斗，都不能无缘无故地在自己家杀诸葛亮。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合法的借口，小张让他的秘书刘鸣九和参谋长荣臻伪造了一份军事法庭的审判书，这样杨宇霆和常荫槐就是经过正式的审判之后被处决的，判决书中是这么写的：缘前东三省兵工厂督办杨宇霆、前黑龙江省省长常荫槐，身受重任，竟敢暗结党羽朋比为奸。意图颠覆政府，公然违抗命令，操纵把持，使三省一切政务受其牵制，无从进行...综以上被告人等罪状，业经查实，乃于本月十一日召集重要会议，有被告人等列席。当众按状拷问，该被告人等已俯首服罪。又搜该被告人等家中，起军械子弹甚多。乃即时组织临时高等军法会审，依法宣告罪状...依上事实及侦查所得，杨常暗结党羽图谋内乱，勾结共党颠覆国府，阻挠和议把持庶政和侵款渎职各行为，应各处死刑。杨宇霆曾经替李教授向张作霖求过情，如今成了他的一条勾结红党的罪证。对此张作相等元老们都默不作声，只有政府秘书长郑谦当场翻脸发飙，质问张学良“咋干这种冒失事呢？”跟杨宇霆一样，郑谦也是日本海龟，不过他念的不是军事院校而是法政大学，同汪精卫是校友。郑谦同杨宇霆关系不错，原先杨宇霆在江苏当督军时，郑谦就是江苏省长，现在杨宇霆被打死了，郑谦难免兔死狐悲。小张一看郑谦的情绪不太稳定，就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去了，结果当晚郑谦就在自己家中暴病身亡。不管是真的吓得死于心梗也好，还是被小张做掉的，这下臧式毅、邢士廉、熙洽、丁超这些杨宇霆的嫡系们也不说话了，他们把对张学良的不满埋在心里，918之后，纷纷投敌当了汉奸。

做好善后工作之后，张学良让谭海带人把杨宇霆、常荫槐的尸体送到姜公祠，这是杨宇霆给被郭松龄杀掉的姜登选修建的祠堂，并通知了两人的家属；又派刘多荃给杨、常两家各送去1万块钱作为丧葬费用。高纪毅则飞奔至郭松龄的家，给郭松龄的老父亲磕头哽咽着说：我们给茂宸报仇了。杨宇霆出殡的那一天，张学良送了一幅挽联：讵同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涕泪；凄绝东山零雨，终怜管叔误流言。这幅挽联是民国著名的文人杨圻替张学良写的。很多年以后，张学良因为西安事变被老蒋囚禁，关押他的地方经常换，但都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张学良先生招待所”。小张平常钓钓鱼、写写字，与看守他的军统特务刘乙光下下棋（刘乙光原来是中尉，被任命为张学良的看守之后，为了匹配犯人的身份，戴笠给他特批晋升为少将），无聊的时候，就在200多个卫兵的簇拥之下游山玩水。有一次张学良去一座寺庙闲逛，里面有一家人正在做法式，突然冲出一个女人抓住他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嚷。负责看押小张的卫兵们都不知所措，张学良更是吓了一跳，心想这位小娘子难道是我以前认识过的红颜知己？后来寺里的老和尚过来解释，原来正在做的法式是超度老蒋的侍从长蒋孝先，在双12事变时，蒋孝先被东北军士兵们打死，因此他的妻子袁静芝在寺庙中看到张学良后情绪崩溃。张学良连忙说人死不能复生，这一场佛事由我出资来超度，又让副官回去取了5百元钱给了袁静芝。不知道这个时候，张学良是不是想起多年前了另一个因为他而死的人。

经常说自己的人生在36岁就结束了的张学良，曾经在囚禁生活中写了这么两句诗：

“两字听人呼不肖，半生误我是聪明。”

全文完

是对的。

张学良杀杨宇霆对的理由如下：

⑴1928年张学良在其父被炸身亡后，张学良就任东三省保安总司令，。作为奉系掌门人，开始主政东北。此刻杨宇霆却想以长辈自居，不仅想给张学良当爹，而且识在人前人后直呼张学良为阿斗。张学良是年少继位，威信未立，这种情况下最忌的是别人不给面子，所以杨宇霆该杀。

⑵在郭松龄之死上，张学良早就对杨宇霆不满，而且不仅张学良，还有张学良的手下部将，特别是那些郭松龄的学生比如高纪毅等人，早就想替郭松龄报仇，张学良作为主帅也必须给手下一个交代。

⑶自古以来，朝堂上的人最忌讳与地方大臣想勾结，而杨宇霆却与黑龙江省长常荫槐相互勾结，想一步步架空张学良。并且身无要职却在重大会议上对张学良指手画脚，特别是东北未来的走向与张学良背道而驰。

如果杨宇霆“退归回乡”或“出国海外”，或许可免一死。但杨宇霆却广泛接待门客，比来杨府拜访的人比帅府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