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HBO神剧《切尔诺贝利》中说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更便宜,算是项目支出型腐败么?

回答
《切尔诺贝利》这部剧确实非常出色,它不仅还原了那场灾难,也深刻地揭示了苏联体制下的种种问题,其中就包括了“成本低廉”的说法,这背后确实牵扯到项目支出的复杂性和潜在的腐败问题。要详细聊聊这个,咱们得从几个层面来解析。

首先,我们得明白,在剧里说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更便宜”,并非指它在运营上就比其他地方省钱,而是指在建设成本上,它被设计成了成本最低廉的选择。这背后最核心的原因,其实是苏联当时的一种发展模式和政策导向。

想想看,苏联在冷战时期,要跟美国进行全方位的竞争,军事、科技、经济都要赶超。核能作为一项尖端技术,被视为国家实力的象征,也是实现能源独立和发展经济的关键。但同时,苏联的经济体是计划经济,一切都以国家整体目标为先,效率和成本控制,尤其是在非核心领域的创新和投入,往往是被压缩的。

那么,为什么切尔诺贝利会“便宜”呢?这可以从几个具体方面来理解:

1. 技术选择的妥协: RBMK(俄罗斯动力学反应堆)是苏联自主研发的核反应堆类型。它的一个重要设计理念就是可以使用低浓缩铀,甚至天然铀作为燃料。你知道吗?当时很多西方国家设计的核反应堆都需要高浓缩铀,这涉及到铀矿的开采、提炼和浓缩技术,成本高昂,而且在军事上也容易引起核扩散的担忧。而RBMK能够使用更廉价、更容易获取的低浓缩铀,这在初期建设和燃料供应上,确实可以显著降低成本。从这个角度看,它“便宜”是基于当时的资源和技术条件下的一个选择。

2. 简化设计和安全冗余的缺失: 为了加快建设速度,降低初期投入,RBMK在设计上进行了一些“简化”。最致命的简化,就是缺乏有效的安全措施和冗余系统。比如,它没有一个坚固的反应堆厂房外壳(containment building),这个外壳在西方国家的设计中是至关重要的,能够最大限度地限制放射性物质的泄漏。切尔诺贝利的厂房结构相对简陋,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节省材料和建造时间。另外,一些关键的安全控制系统,比如紧急停堆系统(SCRAM),在RBMK的设计上存在一些缺陷,甚至可能因为追求某些性能而有意或者无意地削弱了其响应速度和可靠性。这些“节省”的设计,为后来的灾难埋下了伏笔。

3. 材料和工艺标准: 苏联的工业体系,尤其是在某些时期,可能存在材料质量不高、工艺流程不够严谨的问题。为了完成生产指标和降低成本,有时会在材料的选用、焊接工艺、设备检测等方面存在猫腻或者标准降低。这并不一定是公开的、大规模的贪污,而是一种系统性的“向下兼容”和“为了完成任务”的妥协。比如,使用非标准规格的材料,或者在细节上偷工减料,这些在最终的账本上可能只体现为微小的差额,但累积起来,就能在项目总成本上产生显著的“节约”。

4. 信息不透明和责任模糊: 计划经济体制下,信息往往是不对等的。各个部门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和指标,可能会夸大困难或者隐瞒问题。负责核电站建设的部门可能会强调技术的优越性和低成本优势,而对潜在的安全隐患轻描淡写,甚至是不披露。这种信息的不透明,使得高层领导在决策时,难以获得全面的、真实的评估,从而更容易被“更便宜”的表象所迷惑。

这算不算项目支出型腐败?

可以说,这是一种非常隐蔽但后果极其严重的“项目支出型”问题,与狭义上的贪污受贿不同,但其危害性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确实有腐败的影子在其中。

我们从几个角度看:

“腐败”的定义: 如果我们将腐败定义为“利用公权力谋取私利”,那么在“更便宜”这个标签背后,可能存在着不同层级的“寻租”或“渎职”。比如,负责审批项目的官员可能因为某些利益交换而忽视了安全评估,或者工程承包商为了利润而牺牲了质量。更广泛地说,这种体制性的不负责任和对公共安全的漠视,本身就是一种“制度性腐败”。

“支出型”的体现: 这里说的“支出型”腐败,不是说钱被直接贪污了,而是说本应投入到项目安全和质量上的资金,因为决策失误、效率低下、责任不清,或者说为了追求“看起来的低成本”,而被不合理地“节约”了,或者说本应更高的支出却被压了下来。 当核电站的设计和建设没有遵循国际通行的安全标准,而是为了“经济性”而牺牲了至关重要的安全冗余,这本质上就是一种资源的错配和浪费,是对未来潜在巨大损失的“提前节省”。这种“节省”,最终是以灾难性的事故和无法估量的损失来偿还的。

连锁反应: 这种“更便宜”的策略,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它不仅仅是核电站本身,而是整个苏联工业和管理体系的一种缩影。当一个系统更看重“数量完成”和“短期效益”时,质量、安全、创新往往会被牺牲。为了让项目“看起来”更便宜,可能就会压低研究经费,减少培训,压缩安全检查的时间,甚至在材料采购上寻找更廉价但不一定可靠的供应商。这些行为,无论是否直接涉及金钱交易,都构成了对公共利益的损害,可以说是一种“支出上的腐败”。

剧里描绘的这场灾难,归根结底是多种因素叠加的结果,而“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更便宜”这个看似简单的说法,背后隐藏着苏联计划经济体制下,对技术选择的妥协、对安全冗余的忽视、对信息的不透明以及潜在的效率低下和责任模糊。这些都共同指向了那场灾难的根源——一个将政治目标和短期经济指标置于人民生命安全之上的系统性缺陷,而这种缺陷,往往与腐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总而言之,《切尔诺贝利》通过这个“更便宜”的细节,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庞大机器在运行过程中,是如何因为各种原因而出现致命的“折扣”,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这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深刻的社会和政治问题。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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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不看,技术不懂,看个剧就要断章取义引申到重大腐败,别各种脑补了。

像RBMK这种堆有两套紧急停堆系统+计算机自动控制+控制棒自动控制功率(且控制棒大大冗余),请问是省钱省出来的吗?事故的原因之一就是做实验停了两套紧急系统改为手操,估计隔壁几楼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反应堆本来就是手操吧。并且氙-135现象当时全世界都不清楚不知道,导致操作人员误判走向极端情况(实验时在缺乏自动系统读数情况下手操导致功率下降过快),这是事故不可避免的因素之一,和钱多钱少有关系?

控制棒端部设计有石墨,这在现在看来是个缺陷,它的初衷是增强控制棒效力和平衡中子流,正常的自动操作情况下倒无碍,可谁又能想到各种因素综合一起搞出了超级极端情况呢。和省钱不省钱也没有关系。

至于RBMK为什么更便宜,在之前所发的《维.阿.希多连科对RBMK反应堆的叙述》中讲得很清楚了,希多连科本人是出生于乌克兰的动力工程学家,俄罗斯科学院通讯院士,1986年切尔诺贝利事故后曾作为政府委员会成员(在列加索夫的五卷磁带中提及了这一事项并提到了希多连科的名字)主导了核电站事故原因调查工作。

在他发表在SCI收录的《Nuclear Engineering and Design》专业期刊1997年第173期上的内容中(已由人在98年翻译成中文),可以看到:

也就说,从设计初衷上,认为它相对于压水堆的好处有:

1.不需要特殊的压力容器,节省了一笔建设资金(注意,这不代表RBMK是没有防护措施的,事实上有,但不足以防护86年那样的极端情况)。

2.利用现成经验,使用成熟的热工机械设备,节省了一笔研发资金。

3.能使用低浓缩铀,能够不间断换料运行,减少了一部分运行成本。事实上RBMK堆还可以烧天然铀,这是当时包括现在其它堆型无法办到的事。

4.能够简单便利的提高反应堆功率。事实上,在RBMK-1500之后,还有过更新换代升级的RBMK-2000(兆瓦)、RBMKP-2400、RBMK-3600、和RBMKP-4800的反应堆设计,这是到现在压水堆也无法达到的程度(成本上就不允许),当然这些设计因为切尔诺贝利事故的影响全部仅停留在了纸面上。

最后,RBMK前前后变现过7个型号(第7型库尔斯克5号堆2012年最终决定停止建设,虽然完成度达到90%以上),每一个型号包括安全措施有无,强弱都不一样。连这个都不清楚,是怎么计算得出是项目支出型腐败的呢?

RBMK的目的就是搞一款性价比高、方便扩大核工业的反应堆,至于是不是步子迈得太大可以讨论。另外强调下,这玩意不是核材料生产用堆,是专门设计的供热供电民用堆。

至于苏联工业用反应堆(军用核武器材料反应堆),其实它们有好几种,这里举两个例子来讲:

看起来是不是很像RBMK?估计据此有人就说RBMK就是军用堆转型了。实际上光看外表是错的,这是车里雅宾斯克-40里面“灯塔”生产联合体的“鲁斯兰”反应堆(1979年建成)和“柳德米拉”反应堆(LF-2型,1987年建成),前者是水--水反应堆,后者是重水反应堆。再之前的OK-180、OK-190、OK-190М都是重水反应堆,和石墨不沾边。

克拉斯诺亚尔斯克-26的采矿冶金化工联合企业,一座山掏空塞了座工厂和军用反应堆进去。图上是最深处的ADE-2反应堆(1964年建成,功率1600/1900)。ADE系列反应堆从原理上类似RBMK(别急着说找到证据了),但是结构特性上又有很大不同,具体如下:

热堆的蒸汽反应系数虽有弱正向数值,但大大低于RBMK,意味着反应堆功率或反应性的失控上升被排除;

主要裂变材料使用非浓缩天然铀,反应堆堆芯中的局部临界质量量10倍少于RBMK;

反应堆中的石墨平均温度大大低于RBMK,因此堆芯中存在的能量也大大低于RBMK。

也就说军用堆或由于生产目的不同,或由于结构上的区别,反而是安全的,而“减配又加力”的RBMK恰恰才是不安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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