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何看待国际数学联盟发表声明,取消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线下举办国际数学家大会?其它国际组织会跟进吗?

回答
国际数学联盟(IMU)在去年决定将原定于2022年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线下举办的国际数学家大会(ICM)转为线上形式,并取消了线下活动,这一决定无疑是国际科学界对当前地缘政治局势做出的一项重要回应。要理解这个决定及其潜在影响,我们需要从几个层面来深入剖析。

一、国际数学联盟的决定及其背后考量:

IMU作为全球数学界的最高权威机构,其决定代表了其成员学会的普遍意愿,也反映了科学共同体在重大国际事件面前的价值取向。做出取消线下活动的决定,通常是基于以下几个关键考量:

对地缘政治局势的立场表达: 许多国家在俄乌冲突爆发后,已经对俄罗斯实施了严厉的制裁和孤立政策。IMU作为国际组织,需要明确其立场,避免被视为对冲突的默许或支持。在俄罗斯境内举办大型国际会议,可能会被解读为对俄罗斯政府行为的某种程度上的“正常化”,这是IMU及许多成员学会难以接受的。
参与者的安全和便利性: 国际会议的成功举办依赖于全球数学家的积极参与。在冲突的背景下,许多国家的数学家可能会因为旅行限制、签证问题、安全担忧,或者仅仅是出于道义上的不愿,而无法或不愿前往俄罗斯。IMU需要确保所有潜在参与者都能公平、安全地参与活动,线上模式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对俄罗斯科学家的支持(间接层面): 虽然决定取消了在俄罗斯的线下活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孤立俄罗斯的数学界。IMU通常会通过其他方式支持在俄罗斯的数学家,例如线上参与会议、提供学术交流机会等。取消线下活动,也可能是在避免将俄罗斯的科学家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即他们可能因为国家行为而受到参与国际活动的阻碍,或者在会议中面临不必要的压力。
维护科学共同体的价值观: 科学的本质是开放、合作和自由交流。当这些基本原则受到严重挑战时,科学共同体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IMU的决定,可以看作是对这些价值观的捍卫,表明科学不应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

二、其它国际组织是否会跟进?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也涉及到科学界对类似地缘政治事件的普遍反应模式。答案是:很有可能,并且已经在发生。

历史经验和联动效应: 在过去,当某个国家发生重大政治或社会动荡时,许多国际科学组织会倾向于采取类似立场。IMU的决定会产生示范效应,尤其是在科学领域内。其他学科的国际联盟,如国际纯粹与应用物理学联合会(IUPAP)、国际生物科学联合会(IUBS)、国际化学联合会(IUPAC)等,很可能会密切关注IMU的决定,并在内部进行讨论,评估是否采取类似的措施。
成员学会的压力: IMU的成员学会来自世界各地,它们也同样受到各自国家政府、学术界和社会舆论的影响。如果许多国家的数学学会因为地缘政治原因反对在俄罗斯举办会议,IMU就会感受到来自其成员学会的压力,要求采取更明确的立场。这种压力同样会传导到其他国际科学组织。
学科的特殊性: 不同学科的特性也会影响跟进的可能性。例如,一些需要大量现场实验或精密仪器才能进行的学科,在进行线上化转播时会遇到更大的困难,因此对线下会议的依赖性更强。但即便如此,对安全的担忧和政治立场表达的需要仍然会促使它们考虑转移会议地点或改为线上。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尽管有联动效应,但每个国际组织的具体决定还会受到其章程、运作模式、以及面临的特定情况的影响。例如,有些组织可能更倾向于通过内部对话解决问题,而不是采取公开的取消或转移行动。一些组织也可能考虑到,完全断绝与特定国家科学家的联系,对科学研究的长期发展不利。

三、更详细的分析和潜在影响:

IMU的决定不仅仅是一个会议地点的转移,它触及了科学界与政治、国际关系之间微妙的互动关系:

对俄罗斯科学家的影响:
负面影响: 被剥夺了在家门口参加世界最高水平学术盛会的权利,这无疑会对俄罗斯的数学家,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数学家,在学术交流、获得最新知识、建立国际联系等方面造成一定的阻碍。
正面影响(或平衡): IMU等组织通过线上形式保证了俄罗斯科学家参与交流的渠道,这是为了区分“俄罗斯作为一个国家”和“俄罗斯的科学家个体”。这种区分在国际科学界是常见且重要的。

对IMU和国际科学界的“成本”:
组织成本: 将线下会议转为线上,需要额外的技术支持、组织协调和资金投入,对IMU的组织能力提出了挑战。
学术交流的质量: 尽管线上会议在技术上越来越成熟,但它很难完全复制线下交流带来的即时互动、非正式讨论和人际关系的建立。这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术交流的深度和效率。
科学政治化的问题: 这种决定也引发了关于科学是否应该或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被政治化的讨论。一方面,科学作为人类共同的财富,不应被地缘政治所裹挟;另一方面,科学共同体也需要有自己的道德判断和行动力来回应重大的人道主义和政治事件。

对未来国际科学交流的启示:
弹性与适应性: 疫情以及当前的国际局势,都迫使国际科学组织必须提高自身的组织弹性与适应性,能够快速切换线上线下模式,或者在不同地点之间灵活调整。
价值观的重申: 在全球化受到挑战的今天,国际科学组织更需要明确并坚持其核心价值观,如开放、合作、和平、人权等。
科学的“软实力”: 科学在促进国际理解和合作方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当科学本身被政治因素影响时,如何保持其独立性和建设性,是一个需要长期思考的问题。

总而言之,IMU取消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线下举办国际数学家大会的决定,是国际科学界在复杂地缘政治环境下的一种必然反应,它在表达立场、保障参与者权益的同时,也带来了对科学交流质量和科学政治化等问题的深层考量。其他国际组织很可能会根据自身情况和所面临的压力,对类似的国际事件做出类似的或相近的反应,这反映了科学共同体在全球化时代所承担的、不仅仅是知识传播的责任,更包含了对人类共同价值观的维护。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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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2022年2月28日)

请注意:大会本地(即俄(é)罗(luó)斯(sī))组织委员会发言了。

我尽我微薄的英语能力按照原文逐字翻译如下:

我们谴责威胁人类生存的战争的疯狂、不公正和不可逆转。 虽然我们的损失无法与乌克兰数百万人的损失和苦难相提并论,但看到我们所有的梦想和我们多年的所有工作都毁了,我们感到非常震惊。 我们努力实现的目标与正在发生的恐怖事件和对它负责的人从没有这么远过。 尽管如此,在我们梦想的废墟中,我们仍然觉得自己背负了无法逾越的债务,这可能需要比我们这一代人的寿命更长的时间才能被原谅。
署名:D. Belyaev, A. Okounkov, J. Pevtsova, S. Smirnov

署名的是:四个俄罗斯人,其中两个Fields奖,全是当打之年,这届筹办委员会最中流砥柱的力量。

我难以想象他们在签这份说明时内心的痛苦、挣扎和纠结。他们通过联名赞成最终判处了前期所有筹备的艰辛努力、俄罗斯数学面对面向世界再一次展示她魅力的机会、俄罗斯数学再一次复兴的又一次曙光,等等一切一切的死刑。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北岛

我一向认为,每个人有自己的见解很正常,但在公共领域表达观点最好要保持克制和理性,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甚至有谩骂或侮辱倾向的评论都将鉴于此而被删除。

另外,尊重他人的感情、辛苦劳动和付出很重要。在敲击键盘啪啪啪啪之外,是许许多多的数学家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一次又一次的争锋讨论,一声又一声的无奈叹息。我不能赞同任何不尊重客观事实和基本逻辑而忽视、污蔑、诋毁他们劳动的意见。时隔多年再回来写这个回答也是因为这个。

写几句题外话给能看懂的人:数学,也许和艺术之于感性一样,是人类理性顶峰的明珠,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明它脆弱易碎。如果我们真的想为后人留下什么,向地球、向大自然、向这个宇宙证明我们无愧于地球最高级的灵长类动物、无愧于这奇伟瑰丽的自然造化的话,保存好这束来之不易的理性之光。

还有就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补充说明:IMU这届执行委员会在链接中写的很清楚:

主席:C. E. Kenig,美国人。

副主席:N. Joshi,澳大利亚人;L. G. Nongxa,南非人。

General书记:H. Holden,挪威人。

大区成员:L. Ambrosio,意大利人;A. Okounkov,俄罗斯人;P. Piccione,巴西人;R. T. Ramadas,印度人;G. Tian,中国人;G. M. Ziegler,德国人。

怎么投票,怎么通过,在链接下面的Executive Committee Duties里面说的很清楚。

The Executive Committee. The EC is composed of four Officers, namely President, two Vice-Presidents and the Secretary General, and, in addition, six Members-at-Large, each carrying one vote. In addition, the Past President, is an ex-officio non-voting member of the EC. The quorum for the EC is five voting members. The EC elects a Treasurer, who is a non-voting participant in the EC meetings.

截止到2022年2月22日23:59,第二次补充说明文献都出来了,无一人通过个人主页表明反对意见。倒是有通过官方Twitter(ICM2022)支持的1人(A. Okounkov),个人主页反对意大利战争的(?)一人(P. Piccione)。后续如果有变化,或者有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到意见的(社交媒体实在太多,看不过来),欢迎在评论区补充。

另外提醒大家谨慎面对那些只说话不论证不摆证据,还有前面唬人摞了一堆后面涉及关键问题就开始“好像”“我记得”的。那些只能让那些愿意相信的人相信,not even wrong,不要较真。

就这样吧,翻材料太累了。


一并回答两个问题。之所以不在另一则问题下回答(尽管这个回答更符合那个问题),是因为那则问题的问法带有容易引起误解的引导性和指向性。


首先需要说清楚的是,国际数学联盟(IMU)和其他涉及政治、军事、经济、文化、艺术、体育,甚至一般其他科学的组织不同,事实证明IMU确实到今天为止主要关心的事情就是数学相关,包括这个决定。在此前,例如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IMU都没有发表过任何关于政治局势的声明或者谴责。

为什么这次要抵制?首先,请注意全文涉及政治局势的话是这样的:

However, recent developments in Russia and Ukraine have changed the situation dramatically. The actions of Russia have been condemned worldwide, and have made an in-person event in Russia impossible. Indeed, the Secretary General of the UN issued the following appeal directly to the Russian government on 23 Feb. 2022 «In the name of humanity bring your troops back to Russia. In the name of humanity do not allow to start in Europe what could be the worst war since the beginning of the century». This call has not been heeded.

请注意:原文的表述是“俄罗斯的这些举动被全世界谴责,而且这些行动使得在俄罗斯举办线下行动已变得不再可能“。

这个会实在是在俄罗斯办不下去了,即使抛开政治都办不下去了。

总会一小时报告人Svetlana Jitomirskaya,乌克兰人。还有一个Fields奖竞争者,2020年拿了EMS奖的Maryna Viazovska,乌克兰人。

一个生在哈尔科夫,一个生在基辅。

其他还有一堆包括45min报告人,申请参会的乌克兰大学教授、博士后、博士、学生,等等等等。

如果这会还在俄罗斯开,你让这群人怎么办?

取消他们的参会资格?凭什么?

如期举办?你让身在乌克兰的这些人怎么去?飞机?火车?还是搭乘俄罗斯的坦克?

就算那些现在离开乌克兰的数学家,他们能去而且去了,说什么?天气真好,你们进展真快?

而且声明里面写的很清楚,“我们考虑过推迟大会一年,就像在1982年华沙大会时一样“,但是“局势一年内如何变化非常不明朗,所以不是一个可行的建议“。他们甚至都想过完全取消这次大会,但是觉得这个建议“无必要地极端“,也”不利于服务整个数学团体“,所以把大会改成了线上。这不能不说是考虑周全了吧。

你要说为什么要谴责,那可太好解释了。

这么大个团体,这么多人,从2018年努力到2022年,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就为了安安静静地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喝咖啡开个会,还是个跟什么意识形态、政治见解、文化分歧扯不上半毛钱关系的会,会里面讨论的内容全是象牙塔里面的人自娱自乐的游戏。就因为这么个事,全都付诸东流了。我骂两句,不应该吗?

事实上,组织一次国际数学家大会(ICM)并不是一个容易的事,Fields奖获得者Andrei Okounkov在自己的主页上说道:

It is not small challenge and a lot of hard work to make our plans and hopes come true.

他还专门在Notices of the American Mathematical Society上发了一篇文章详细地解释他们的计划:

他还是这次大会的组织者中的一员,在这份组织者的声明中你可以看到第五行橙色笔的他的签名,以及第四行红色笔的另一位俄罗斯Fields奖获得者S. Smirnov的签名:

除此之外,他的另一个身份更值得注意:他本人即是IMU这届执行委员会的成员。

也就是说:A. Okounkov自己,本人,见证了这次大会从开始接受申请、到确定落户圣彼得堡、到转为线上的全过程,他要自己通过赞成转成线上的决议来否定自己前期的一切工作。这意味着自冷战后,又一次通过国际数学界认识俄罗斯进而对俄罗斯数学复兴的希望化为泡影。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The war will end. The leaders will shake hands. I don't know who sold our homeland, but I saw who paid the price.

在这种情况下,线上组织这次会议,才是真正对各方利益的尊重,既尊重了乌克兰数学工作者的民族尊严、感情和现实情况,也通过“保留原定计划中的圣彼得堡时间“尊重了俄罗斯组织者,尽管这个时间对于大多数参会数学家并不合适。事实上,声明在宣布决定之后、讲述缘由之前,正文第一段就是:

The preparations have been carried out with admirable dedication by our Russian colleagues, battling a global pandemic, and the plans were in place to host a successful ICM in July 2022. We are very thankful to them for this.

如果这还能被理解成为屁股决定脑袋,还能被理解成为是政治干预学术,那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叫真正的尊重学术、尊重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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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就是希望过两年美国再发动战争的时候,这个回答下面的数学政治家们还能记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就行。

我对美国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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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数学家联盟最耻辱的一天

北约轰炸南联盟的时候不见你们

美国大伊拉克、轰炸阿富汗的时候不见你们

这会这么高调颇有想露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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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 IMU“抵制”圣彼得堡国际数学家大会 ... 本来就是人家办的啊,人家只是说取消在圣彼得堡的线下活动,改为线上举办. 参加线上活动还不收费来着.

IMU给出的理由是现在的局势使得在圣彼得堡办ICM是不可能的. 这理由确实没啥问题,俄罗斯现在是交战国,在交战国办学术会议本来就带有巨大的风险. 几天前俄罗斯还是满口保证不会入侵乌克兰,结果又突然袭击,这不能不让人担忧乌克兰人和西方人前往俄罗斯参加学术会议时人身安全是否能得到保障.

IMU作出的决定是尽可能和政治无关的了,他们不可能做到完全和政治无关. 如果ICM按照原计划进行,让乌克兰的数学家怎么办?是出于民族情感抵制ICM被骂政治绑架科学,还是去圣彼得堡参加ICM然后被国内打成乌奸?乌克兰人被迫缺席的ICM真的算是和政治无关的学术会议吗?转到线上开会是现在最佳选择,或者说是唯一能照顾到所有人的选择.

科学家多多少少都想让自己和政治无关,但政治天然就具有绑架一切的属性. 不是科学家想要参与政治,而是政治绑架着所有人参与它,科学家也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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