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西域-中亚地区民族、文化交杂,加之提供研究的文献又及其稀少。国内外至今对这一地区的民族、语言、文字有着许多争议。以下答案也仅能作为参考。
其实吐火罗文并不是吐火罗的文字,可能只是张冠李戴的结果。
1907年德国学者穆勒(F.W.K. Müller)在普鲁士科学院学报发表论文,穆勒根据一篇回纥文佛经跋文中一段文字:“回纥文的《弥勒下生经》,先从印度语译为twγry语,又从twγry语译为突厥语”,认为twγry就是历史上的“Tokharoi”,因此将此种未为人知的语言定名为吐火罗语。
这里Tokharoi译为“吐火罗”,这是一开始希腊人(希腊-巴克特里亚人)对帕米尔高原以西的称呼。可以确定灭亡大夏(希腊-巴克特里亚)的正是我国史书上的“月氏人”。但是其实并没有人知道月氏是否说的就是《弥勒下生经》里的twγry语。相反,月氏人很有可能说的是伊兰语。二战后,在阿富汗发现了属于伊兰语系的大夏语或称“真吐火罗语”。有可能迁居大夏的吐火罗人在当地操伊兰语人的影响下,逐渐丢弃自己的母语,改说伊兰语。这可能就是为什么在阿富汗发现不了吐火罗文的原因。
随着考古工作的发现及中外语言学家的研究,吐火罗语族,分为甲乙两种。甲种吐火罗语为焉耆语(yanqi),乙种吐火罗语为龟兹(qiuci)语。这两种吐火罗语都属于印欧语系。如图
附一张印欧语系的图比较直观
这是出现在我国的一种印欧语系语言,楼兰就是迄今为止发现分部在最东方的印欧人。在这一地区的东面,是汉藏语系的羌族人。我们知道四大文明的两河流域和印度河流域的文明都是毁于这一时期的印欧人入侵。正是羌族人在印欧人东侵的时候挡住了他们的脚步,否则我国文明是否能保留下来都是未知数。
季羡林先生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起,开始从事释读我国1975年在焉耆发现的甲种吐语的《弥勒会见记》的研究工作,精通这门古老的语言。在他去世后后继无人,这门语言的研究正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局面。
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传统上认为的月氏=吐火罗,是错误的。
吐火罗人是中亚和新疆最初的定居民族,属印欧人种,像小河公主这种既是:
根据比较语言学的分析,吐火罗人的语言更接近于印欧语系的日耳曼语族,也就是说。虽然长期被古人视为塞种的分支,和塞种一样都是高加索人种,但是吐火罗人明显区别于属于古代伊朗民族集团的塞种,而更接近西欧人。
网上流传很广的一个分子人类学的基因图,里面维吾尔人(吐火罗人绝大多数最荣融入了维吾尔)有较高成分的西欧基因,也就不难理解了。
而为什么阿富汗(也就是古代巴克特里亚、或者吐火罗斯坦)、敦煌(敦煌地名词源亦是吐火罗)在地名上留下了吐火罗的印记,却在文献上大大地缺失。反而在南疆,却出土了仅存的吐火罗文献呢?
这都跟月氏有关。
月氏不是吐火罗人,而更像是古代中亚吐火罗民族的短暂征服者。
基本可以断定的是,吐火罗人早于塞种来到新疆,大约是在夏朝中后期进入新疆,路线是从俄罗斯草原南下进入。此时的吐火罗人还是游牧民族。
文献记载的有:
大约在商周之交,一支游牧的吐火罗人来到了新疆东部和甘肃西北部,此地就被中国音译为“敦薨”也就是后来的敦煌。他们中的一支继续东征,最终抵达山西,然后又被音译为“大夏”。在齐桓公尊王攘夷的年代,这一批跑的最东方的吐火罗人,被齐桓公攘夷战争赶走了。
至于为什么叫“大夏”这个暧昧的名字,而且居然还和汉族的核心起源夏人字眼重合。这一点没有史料所解释。但很确切的是,这是个音译的名字。而且汉族的雏形夏人同样也是从西边(甘肃、青海)来的,而古代汉人也没有近现代人这样偏激的民族情绪,对外族称呼的字眼也不会避讳自己的族名。因为直到汉朝,我们还把罗马暧昧地叫“大秦”。
在希腊东征之后,希腊最东方的殖民地巴克特里亚就被吐火罗四个部落入侵,最终这些吐火罗人在巴克特里亚确立了统治,也就是中国史书上说汉朝时期的第二个“大夏”。
没有被文献记载迁入时间,仅仅是在张骞通西域后忽然发现的。就是南疆绿洲上,居然有不少定居农耕的小城邦,这些城邦的居民使用吐火罗语的两种方言,一种是焉耆语,一种是龟兹语。他们的文献,也是仅存的吐火罗文献。可以说,他们算是最靠谱的吐火罗人。
然后,吐火罗民族的终结者,月氏出现了。
月氏起源于哪里,不知道,但他们是属于西戎集团的,语言和羌人相同,属于古代羌族集团。他们本来游牧于河西走廊,和塞种部落乌孙是邻居。在战国时期,由于中原诸侯大肆扩展,大量西戎部落和小国灭亡,大批西戎难民涌入月氏,导致月氏国力膨胀。最终在中国北部边缘,形成了月氏、匈奴、东胡三个游牧汗国。
然后匈奴征服了月氏,匈奴的冒顿单于拿月氏王的脑袋当了酒碗。月氏人的主体部分被迫西迁,一路逃到了新疆的伊犁地区,他们被称为大月氏。剩余的月氏人臣服于匈奴,被称为小月氏。
大月氏在逃往伊犁的路上,可能顺便征服了留居在敦煌的吐火罗人,并将其裹挟带走。导致敦煌最终只有一个地名留存,而其他的都跟吐火罗无关了。而这次征服掠夺人口,也为后来大月氏被吐火罗人同化开了一个头。
因为毕竟大月氏人是文明程度低下的游牧民族,而吐火罗人是文明程度较高的定居民族。
大月氏迁居伊犁地区后,紧接着又被臣服匈奴的老邻居乌孙赶走。可怜的大月氏只好再次迁居,最终翻过帕米尔高原,遇到了被希腊人、吐火罗人、塞种人统治的巴克特里亚。然后大月氏迅速征服了巴克特里亚,确立了自己的统治。
这时候中国史书就记载了,巴克特里亚的大月氏国,国民有两个种族。一个是月氏种,一个是塞种。月氏种大略是长相还有羌人痕迹的一部分,塞种就是包含了希腊人、吐火罗人、塞种人的白种人。为什么都叫塞种,因为在黄种人眼里,他们长得还真都差不多,哪里分得清。
有一些学者猜测说,因为月氏就是吐火罗人,所以月氏种是吐火罗种族,塞种是塞种种族。因为吐火罗人和塞种人在种族上有不同,具体特点就是颅骨不一样云云……
但问题是,张骞又不是人种学家,哪里有这么细致的观察?难道非要让张骞杀一堆大月氏国的居民,洗干净人家的颅骨来分辨吗?
而且也没见中国的史书上,把南疆焉耆、龟兹、鄯善这些吐火罗人叫“月氏种”。反而被混同称呼为“塞种”。因为在古代中国人眼里,塞种就是白种人的统称。
大月氏在统治巴克特里亚后,又迅速征服了北印度,最终建立了贵霜帝国。不少人认为这是一个吐火罗人的帝国。
没错,贵霜帝国的统治阶层的确是吐火罗人,因为月氏人在迁移和定居巴克特里亚的时候,和吐火罗人、塞种人融合通婚,月氏人已经完全被高加索人种通婚混血成了高加索人。在贵霜帝国的钱币上,贵霜的皇帝头像,也都是蜷曲大胡子深眼眶高鼻子的高加索人种。
但要明白,贵霜帝国的建立者丘就却,究竟是不是月氏人还都是个问题。
因为史料明确记载了,丘就却不是大月氏的首领,而是大月氏的臣属国或者说外藩五个翕侯之一。这五个翕侯是否都是大月氏人,不得而知。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吐火罗人,也有很小的可能是塞种人,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还是月氏人。
据后汉书记载,丘就却是贵霜的翕侯,也就是贵霜的领主,所以在建立帝国后,国号就贵霜。而不是什么大月氏。
但为了能与当时的亚洲霸主汉朝外交上的方便,贵霜帝国一直以大月氏自称,因为毕竟而言。没有大月氏的征服统一,就没有现在的贵霜帝国。他们的法统自然来源于大月氏人。
然而贵霜帝国的统治阶层虽然是吐火罗人,但他们很快就被文明程度更高的三哥同化了,贵霜帝国皈依了佛教,使用三哥的佉卢文,也就是孔雀王朝的官方文字。证明这些吐火罗人已经不“吐火罗”了,他们已经完全被三哥同化了。
由于山西的吐火罗人,还没站稳脚跟,就被齐桓公赶走了。
敦煌的吐火罗人,还没有发展出昌盛的文明就神秘失踪,大概是被月氏人裹挟走了。
中亚的吐火罗人,由于被月氏人征服统一,最终催生出贵霜帝国征服了三哥,被三哥同化了,使用了三哥的文字。
所以只有在南疆的绿洲上,那些小城邦在中原王朝的庇护下一直存在到了突厥崛起时,留下了吐火罗的文字,也让现代人知道了古代还有这么一个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