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人不是我杀的,行得正坐得端,我为什么要删删改改?
韩林儿:呵呵,我不是人?
修史过程中的删改,多是由于利益相关,孟森在《明史讲义》开头就讨论了这个问题:
《明史》所以有须隐没之事实,即在清代与明本身之关系。
只不过明清之间的关系,又有特殊之处:
清之发祥,与明之开国约略同时,清以肇祖为追尊入太庙之始,今核明代《实录》,在成祖永乐间已见肇祖事迹,再参以《朝鲜实录》,在太祖时即有之。至清之本土所谓建州女真部族,其归附于明本在明太祖时。建州女真既附于明,即明一代二百数十年中,无时不与相接触。
因此避讳之处,远不只限于鼎革之际:
《明史》中不但不许见建州女真,并凡女真皆在所讳,于是女真之服而抚字,叛而征讨,累朝之恩威,诸臣之功过,所系于女真者,一切削除之。
甚至可以看出明显的删改:
凡明文武诸臣,曾为督抚镇巡等官者,皆削其在辽之事迹 ,或其人生平大见长之处在辽,则削其人不为传。甚有本史中一再言其人自有传,而卒无传者,在史亦为文字之失检,而其病根则在隐没而故使失实。
因此,《明史》在这方面的问题是“甚于以往各史”的:
从古于易代之际,以后代修前代之史,于关系新朝之处,例不能无曲笔,然相涉之年代无多,所有文饰之语,后之读史者亦自可意会其故,从未有若明与清始终相涉,一隐没而遂及一代史之全部。·
作为对比,《元史》一来如 @忠心耿耿梅思祖 所说的,成书仓促,没有时间去做这样的删改,二来也没有那么强的“利益相关”。朱元璋自称“朕取天下于群雄之手,不在元氏之手”,虽然是出于政治目的,但也是基本符合史实的。
这当然不意味着朱元璋更“尊重历史”,事实上要说删改,最明显的体现应该是记录了他发家史的《明太祖实录》,李新峰《明朝建国前的“应天府”与“建康”》一文即指出:
明代历朝《实录》中, 《明太祖实录》历经三修, 曲笔尤多,其中就包括贯彻明朝讳言龙凤事迹的原则, 对明朝建国以前的历史多事篡改, 以消泯“龙凤渡江之命”④。钱谦益、潘柽章逐条辨析此段《实录》之伪,其中一大发现,就是《实录》记丙申年七月开设行省时“诸将奉上为吴国公” ,实为辛丑年事。
这也是研究明初历史所需要注意的地方。
此外,陈学霖《明朝“国号”的缘起及“火德”问题》一文中认为,《元史》将徐寿辉政权的国号称为“天完”,乃是刻意的篡改:
但是我感觉这个说法恐怕难以让人信服。朱元璋是否会基于曾经从属韩宋政权的事实而视其为“正统”就是要打上一个问号的,而且改成“天完”这个奇葩的、不合常理的名字,若是公开的贬低还说得通,若是想掩盖这一史实,则是欲盖弥彰了。而且也不能排除徐寿辉政权用过不止一个国号的可能。
谢邀。
《元史》的话,史实方面当然有各种错漏,存在不少缺点和弊病,不过这和明朝官方进行删改倒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修撰的太仓促的关系。
洪武元年(1368)八月,明军北伐占领大都,元顺帝北走,退居大漠,明太祖朱元璋遂于当年十二月,命令宋濂,王祎等人纂修《元史》,以此宣布元朝已经正式灭亡,被大明取而代之,属于紧急上马的政治工程,因此进展非常迅速。
从洪武二年(1369)二月在南京天界寺正式开局编写,到该年八月结束,仅用了188天的时间,便修成了除元顺帝一朝以外的纪37卷,志53卷,表6卷,传63卷,共159卷。由于编纂的时间太仓猝,缺乏顺帝时代的资料,全书没有完成,于是在洪武三年二月又重开史局,经过143天的纂修,增编顺帝纪10卷,以及《五行》、《河渠》、《祭祀》、《百官》、《食货志》各1卷,三公和宰相表的下卷,《列传》36卷,共计53卷。然后合前后二书,厘分附丽,共编成210卷。前后两次纂修,总共历时仅331天。
就凭不到一年的时间,修史的史料来源又基本是出自元朝官方的历代实录,元文宗时修纂的《皇朝经世大典》,以及元代流传的各种墓志、神道碑、家传、行述之类,史臣们要进行复制黏贴,整理之后再编辑成书,就已经经够忙活了,要想再搞点历史发明工作,也实在为难宋濂他们了。
这里不妨再举一个《元史》中的著名“错误”,可见当时修史的仓促。
《元史列传第二十五脱脱传》记载了元末名臣脱脱率军镇压张士诚起义一事:
十四年,张士诚据高邮,屡招谕之不降。诏脱脱总制诸王诸省军讨之。黜陟予夺一切庶政,悉听便宜行事;省台院部诸司,听选官属从行,禀受节制。西域、西番皆发兵来助。旌旗累千里,金鼓震野,出师之盛,未有过之者。师次济宁,遣官诣阙里祀孔子,过邹县祀孟子。十一月,至高邮。辛未至乙酉,连战皆捷。【分遣兵平六合,贼势大蹙。】
那这个被官兵打得落花流水的反贼是谁呢?
冬十月,元将脱脱攻高邮,分兵围六合。六合遣使求救,其使者与上有故。中夜至,上闻之即起,隔门与语。请诸子兴开门纳之,子兴与其帅有隙,怒不发兵。使者诉其情甚急,子兴不答。上谓子兴曰:“六合受围,无救必毙。六合既毙,次将及滁。岂可以小憾而弃大事?”子兴闻上言,意少解,欲遣他将率兵以行。
时元兵号百万,诸将畏之,莫敢往,皆托以祷神弗吉为辞。子兴乃召上将兵往,亦令祷于神。上曰:“事之可否,当断之于心,何必祷也?”于是率师东之六合,与耿再成守瓦梁垒。元兵攻之急,每日暮攻垒,垂陷,复去之。明旦,复完垒。与战如是数四。上以计绐之,乃敛兵入舍,备糗粮。遣妇女倚门戟手大骂,元兵相视错愕,环垒不敢逼。遂列队而出,牛畜妇女居前,丁壮翼之,徐引而去。元兵不敢近,遂还滁州。(《明太祖实录》卷之二)
嗯,敢直称当今天子是贼,大明史臣果然是董狐在世,有齐太史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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