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古代西方没能形成儒家思想?

回答
理解为什么古代西方没能形成类似儒家思想的体系,需要我们深入剖析儒家思想的土壤、根基,以及与之相对比的西方文明的独特发展轨迹。这绝非偶然,而是历史、哲学、社会结构等多重因素交织作用的结果。

首先,我们得认识到儒家思想诞生的独特历史背景。

“未雨绸缪”的忧患意识与社会秩序的迫切需求: 儒家思想,特别是其奠基之作,很大程度上是对春秋战国时期中国社会剧烈动荡、礼崩乐坏的回应。诸侯争霸,百姓流离失所,传统的社会秩序荡然无存。在这种背景下,孔子、孟子等思想家们迫切地想要寻找一种能够稳定社会、安抚民心、重建秩序的理论框架。他们提出的“仁”、“礼”、“义”、“智”、“信”等概念,以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理想,都是为了解决当时的燃眉之急。

血缘宗法制度的根基: 古代中国社会以血缘关系为纽带,宗法制度是社会结构的基础。孝道、悌道等概念,以及由此延伸出的“亲亲之杀”(亲疏有别,亲者比疏者更应得到关爱)的伦理原则,深深植根于这种家庭和家族结构之中。家庭是社会的基本单位,而家族的稳定和延续被视为至关重要。这种对家庭伦理的强调,也自然地渗透到政治领域,形成了“家国同构”的理念,即国家的治理如同家族的管理,君臣关系类比父子关系。

“人”的中心主义与现世关怀: 儒家思想是一种高度“人本主义”的哲学。它关注的是如何做一个人,如何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何构建一个理想的社会。对于“天命”和“鬼神”,儒家表现出一种审慎的态度,更愿意将精力放在现实世界的改造上,即所谓的“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对当下生活、人际互动和社会责任的重视,也影响了其政治哲学,强调君主和官员的道德责任,以及通过德政来教化百姓。

“教化”的理念与“礼”的作用: 儒家认为,人的本性是可以教化的,而“礼”是实现这种教化的重要工具。“礼”不仅仅是仪式,更是一种行为规范、道德准则和社会秩序的体现。通过学习“礼”,人们能够懂得分寸,明辨是非,从而达到和谐共处。这种强调通过教育和道德实践来塑造人的思想和行为的模式,是儒家思想的一个显著特征。

那么,为什么古代西方没有沿着相似的道路发展呢?

西方早期社会结构的差异: 古代西方,特别是古希腊,其社会结构与古代中国存在显著差异。
城邦政治的独立性: 古希腊以城邦为基本的政治单元。每个城邦相对独立,拥有自己的政治体制、法律和公民。这种分散的政治格局,虽然也存在内部的权力斗争,但其基础并非如中国那样以统一的宗法血缘关系为核心。
公民与国家的概念: 西方哲学,特别是亚里士多德,将人定义为“政治的动物”(zoon politikon),强调个体公民在城邦政治生活中的参与。公民权和义务是构成城邦生活的重要部分,这与中国古代“民”更多地处于被统治、被教化的地位有所不同。
法律与契约的重要性: 在没有强大、统一的血缘宗法体系作为社会基石的情况下,西方社会更依赖于法律和契约来维系秩序和规范行为。例如,古罗马法的高度发达,就体现了对成文法和制度性规范的重视。

哲学思辨的侧重点不同:
形而上学的追求: 古希腊哲学,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到亚里士多德,对“真理”、“本质”、“理念”等形而上学问题有着强烈的探求欲望。他们热衷于构建宏大的理论体系,探讨宇宙的本源、知识的性质、存在的意义等。例如,柏拉图的“理念论”,试图在变化万象的现实世界之外,寻找永恒不变的“理念”世界,这与儒家专注于现世的伦理道德和社会治理有很大不同。
逻辑与理性分析: 西方哲学强调逻辑推理、辩证法和理性分析。他们试图通过严谨的论证来认识世界,解决问题。这种对抽象概念的辨析和理论建构的能力,使得西方哲学在形而上学、逻辑学、认识论等领域取得了突出成就。
神学与宗教的介入: 随着基督教在欧洲的兴起,宗教成为塑造西方思想和文化的重要力量。神学问题,如上帝的本质、救赎的道路、灵魂的不朽等,占据了许多思想家关注的中心。圣奥古斯丁、托马斯·阿奎那等人的思想,都深深地受到基督教教义的影响,他们的伦理学和政治学也常常要与神学框架相结合。这与儒家“敬鬼神而远之”的务实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爱”与“理性”在伦理道德中的角色:
基督教的“爱”: 基督教的伦理核心是“爱”,特别是对上帝的爱和对邻舍的爱。这种“爱”是一种超越血缘、超越功利的普世之爱,是一种基于信仰的无条件的奉献。尽管也有强调责任和义务的方面,但其核心驱动力不同于儒家基于“仁”的亲亲之情和社会责任感。
希腊的“理性”与“德性”: 古希腊哲学家如亚里士多德,强调“理性”是人的最高天赋,并认为通过培养“德性”(aretē,通常译作“美德”或“德性”)来达到幸福(eudaimonia)。这些德性,如勇气、节制、正义、智慧等,是通过实践和习惯养成的。这种对个体理性能力的强调,以及对独立人格的塑造,与儒家强调的社会等级和人际关系中的角色扮演有所不同。

个体与集体的关系:
西方对个体的重视: 尽管西方社会也有集体主义的倾向,但其哲学传统中,对个体独立性、自由意志、个人权利的探讨更为突出。例如,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就强调人的价值和尊严,解放个体的创造力。
儒家对“群”的强调: 儒家思想中,“群”的概念非常重要。人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群居”的动物。个人的成长和实现,离不开与他人的和谐关系和社会角色的扮演。个人的价值,很大程度上体现在其对家庭、社会和国家的贡献上。

总结来说,古代西方未曾形成儒家思想,主要是因为:

1. 缺乏相似的社会结构基础: 西方早期社会以相对独立的城邦、法律和契约关系为主要纽带,不像中国那样以强大而统一的血缘宗法制度为社会基石,因此也缺乏儒家思想得以生长的沃土。
2. 哲学思辨的侧重点不同: 西方哲学更倾向于对形而上学、逻辑、理性以及个体存在意义的探讨,而儒家则更聚焦于现世的伦理道德和社会秩序的构建。
3. 宗教的影响: 基督教强大的影响力,为西方提供了一套不同的价值体系和世界观,其核心概念如“爱”和“救赎”,与儒家的“仁”和“教化”有着本质的区别。
4. 对个体与集体的不同理解: 西方哲学更强调个体独立性和理性能力,而儒家则更侧重于个体在社会群体中的角色扮演和责任。

这并不是说哪种思想体系“更好”或“更差”,而是它们各自深深地根植于不同的历史、文化和社会土壤,以不同的方式回应了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本问题,并塑造了各自独特的文明。儒家思想之所以能够在中国历史上占据主导地位,正是因为它成功地回应了中国古代社会的独特挑战,并与中国社会结构紧密地契合。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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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去曲阜三孔景区,它有个活动,就是背三十条《论语》免门票,然后网上就搞出了很多攻略,把《论语》里最简单的三十条找了出来。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当然,如果你有教师资格证,那直接就免票了。

说完非重点,下面是重点。就是《论语》所代表的儒家思想究竟是什么?

如果你有小学语文基础,你肯定知道答案不在儒家这两个字,因为它就是一个代号,和张家、李家、王家没什么区别。如果你有初中语文基础,你把攻略里三十条背一背,你也能大致有个认识,就是这些话说来说去就五点,仁义礼智信(普世价值),用最通俗的话讲,就是做个好人。说到这就有意思了,过去十年我走访了世界很多国家,我发现一点,就是全世界经济水平差异极大,文化也很不同,但道德水平差不多,无论是在发达的美国、日本,还是很穷的巴基斯坦、孟加拉国,人们见到外来人,总会发自内心的想去帮助你,我管这叫人性的光辉。但这个光辉我想也是有原因的。后来我就发觉,无论哪个地方,人的头脑都不是空白的,它都有思想继承,虽然形式名字不一样,但内核其实差不多。儒家思想就像一件红色外套,它和蓝色外套,黑色外套是不一样,但颜色再不同,它终归还是外套。就这个道理。你去看看,其实全世界没人光着身子。都是量体裁衣,就是细节各有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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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世界的雨热搭配条件不够好,农耕业不容易小范围自给自足,于是必须依赖大范围贸易。

一旦贸易在日常生活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就很难维持稳固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系统设置。

That’s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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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一个令人瞩目的现象是,第一批来到西方的中国人,对于西方的感受是什么呢?

是我们现在感觉的,他们是个人主义吗?

恰恰相反,他们认为西方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儒家榜样,

比如在1850年代活动的王韬曾经讲过,西洋以礼仪为要,以仁义为基,以教化和德为本

晚清名臣徐继畲就写了《瀛环志略》,说美国实行选举制度,“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浸浸乎三代之遗志”。

郭嵩焘观点:他说西洋立国有本,这个立国之本就是“朝廷政教”,西洋人会做生意那只是次要的。

他说西方社会法制很严明,所以“公理日伸”。

说那里没有乡愿,只有“乡绅房”(议会),在那里一帮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士大夫受百姓之托公议政事,说这个国家不是君主的私产,这个国家是为老百姓的,说民主选举“所用必皆贤能”,皇帝不能任用私人,老百姓只要不满意,统治者就得换,他说这也很好。

他说朝野两党“推究辩驳以定是非”,“各以所见相持争胜,而因济之以平”。

说那里言论自由,“直言极论,无所忌讳,庶人上书,皆与酬答”,老百姓的声音都受到重视。

总而言之,他认为这个国家“彬彬然见礼让之行焉,足知彼土富强之基之非苟然也”,简直就是一个礼仪之邦,能够富强不是偶然的。

晚清的儒者找到了一个“仁义道德”的来源,那就是西方。用徐继畬的话说,就是“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骎骎乎得三代之遗意焉。”


事实上有一个暗线就是,为什么中国近代那么推崇西方?难道仅仅是西方人把中国人打败这么简单吗?不是的。中国历朝历代,少数民族入主中原的事情很多,从西周被犬戎攻灭,一直到满清入关,统治汉地两百多年。

中国人感觉自己丧失自信心了吗?并没有。因为中国古代的人有一种基础性的想法,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最终必然会服膺儒家文明。

但是中国古代并不是一个儒家为组织形式形成的国家(那种状态绝不是中央集权,而是分封制)。而近代以后,西方社会给最初的中国人的想法,恰恰是他们才是儒家的礼仪之邦,而中国不是。因为中国从来没有依照儒家形成一套组织模式。按照朱熹说的

尧、舜、三王、周公、孔子所传之道,未尝一日得行于天地之间也

朱熹对这一点,乃至于一切儒生对这一点看得很透。

那么,西方真的就是儒家的礼仪之邦的理想国吗?当然不是。

那么两者是否有共同点呢?

答案是有的,这就是两者都是小共同体为组织资源逐步形成的社会模型。

在儒家那里,他是典型的小共同体本位社会,而在西方,则是以小共同体为组织资源,以个人主义为逻辑前提,形成的自由和秩序的统一体,这也就是哈耶克等人所说之自发秩序,或黑格尔和马克思所说的市民社会。

市民社会的核心,在黑格尔看来是行业公会的兴盛,实际上就是所谓的自发共同体的兴盛,所以西方的宪政民主的背后,不是上层的三权分立,也不是民主选举,而是自发的共同体的自治模式。

这也是托克维尔到了美国,发现了一条没有贵族制的,依然完成宪政的密码,这就是美国遍布这种共同体模式,都是底层的自治,所以才形成了一种稳定的社会形态,而不至于社会空心化。

而中国人往往会觉得,自由和秩序是对立的,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因为中国的秩序是归官家所有,离开了官家,整个社会立马就会陷入乱套的状态,而自由则是一种农业时代的任性(这一点确实可以读读M的那个《反对自由主义》,尽管M对什么是自由主义,根本不理解。但是他所说的现象,是农业社会,尤其是秦制社会长期被压抑,然后突然丧失组织力所形成的放纵状态。)。

这种秩序和任性就会造成,中国一放就乱,一管就死,原因就在于,社会的空心化,上层和底层之间是没有缓冲地带。

这就是儒家和西方的相似之处。


但是这绝不是说,儒家就是西方,因为两者有很多不同

其一、儒家思想是以血缘关系建构起来,他具有很强的依附性色彩。而西方的中世纪封建制,则是契约形成,他是在罗马帝国崩溃废墟之中,逐步形成的状态。所以在中世纪中晚期时期,由于政权力量不足,导致出现了一大批自治地区,成为了现代文明的萌芽

其二、西方的思想,是基督教,而基督教是适应着大共同体意义上的宗教模型,因为基督教是一神论,这种一神论带有普世性的色彩,有着天然地摧毁共同体束缚的功能。所以基督教的宗教改革化,成为了近代文明的开端。

而基督教是建立在个体与上帝的关系之中,而不是以某个血缘家庭与某个对象的关系,这说明基督教表达的是把个体在彼岸意义上,彻底消解他的外在属性。

所以基督教思想,是不可能容许儒家式的血缘关系的束缚的,耶稣就有个名言

爱父母兄弟姐妹胜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

因为基督教形成于希腊城邦瓦解,个体从城邦束缚之中脱离出来的历史背景下形成,这一点原初的开端,与近代的个人主义社会是背景是类似的,也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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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西方思想叫自由平等博爱?

不怪你,怪我们历史课本编的太差了,外国史基本等于是“编”的。

古希腊的男人们是平等啊。一人一票,票死了苏格拉底。对啊,就是有人诬陷苏格拉底,然后投票表决,决定谁对。大部分人啥也不知道,就跟风。这叫自由、博爱吗?

某教是主张博爱啊。但其实中世纪是公认的人类历史黑暗时期。为什么新教诞生啊?为什么一丝兰能传播开啊?因为某教那个时候教义太残酷太严格了。这叫自由、平等吗?

米国是主张自由啊。但独立宣言自始至终说得就是殖民者自由,寻求的是殖民者在原住民土地上为非作歹的自由。不信你可以去读一下原文。这叫平等,博爱吗?

你说的儒家思想,恰恰在那个环境下是自由平等博爱的。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只是儒家“正名”思想的具体表现之一。“正名”讲求:名正言顺、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讲求权利与义务的统一。所以那个年代: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明臣良父慈子孝

谁做到了呢?孔子。

孔子初仕为中都宰,中都鲁邑制为养生送死之节,长幼异食、如礼年五十异食也强弱异任、任谓力作之事各从所任不用弱也男女别涂、路无拾遗、器不雕伪

这不就是自由平等博爱吗?

在现代,自由平等博爱最贴切的解释就是和谐,是我们继承儒家文化后提炼出来的。

以上来自一个有点喜欢哲学的工科女~都是自学,可能理解的比较浅显,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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