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就在我家门口。
先说个人观点:中国近30年来的快速城市化的进程中,正在涌现出一批与城市和产业严重脱节的“隐形贫困人口”,正在形成越来越多的大面积的中国平民窟穷人区,并且有威胁城市治安的潜在风险。
我家原来住在黄框圈出来的地方(在这一片劝业场街道住了差不多100年),过了南京路就是案发现场。
这块地方相当于什么呢?最左边竖着的天津南京路,一条路串起天津若干个CBD,相当于北京长安街;前面一点横着的滨江道,所有天津购物消费场所都在这条街上,相当于北京的王府井大街;南京路左边是天津排名第二的天津一中,右边是排名第三的耀华中学。
用量化数据来形容,这一片拆迁价参考兆丰路,一般在10万到15万人民币每平米左右(按不同小学学区划分)。
“神经病老头大街上随机杀人”这种刑事案件能在这个地方发生,就能在“王府井和长安街交口”发生,也能在“五道口”发生,更能在“上海某个老社区和金融科技CBD交界处”发生。
住在这一片“和平区贫民窟”的体验就是:大部分人是真的穷且跟周围社会完全脱钩,社区居民里有大街边上卖矿泉水的,有楼下修自行车的,有烙大饼的,在国企事业单位有份工作的已经不错了,大部分人承受不起在这一片生活的成本——哪怕这栋楼正对面就有若干家人均上千的寿司店、网红酒吧、天津最早的几家必胜客吉野家,整个区域的产业结构和消费娱乐水平已经甚至跟曼哈顿或者洛杉矶的一些地方直接接轨,大部分人还是要骑自行车到几个路口之外的长春路菜市场里挑便宜黄瓜茄子。
众所周知,天津是全国治安名列前茅(甚至可以说是蝉联第一)的大城市,然而我家就经历过几起治安案件:
自行车大面积被偷,至少有有五六次,每次都是“开着一辆大卡车,直接拿钳子把锁打开一辆辆拉走”,我自己都记不清;
多次小偷偷包,其中我妈至少经历了两次,都是下班时候;
上访群众堵路口,大面积交通堵塞甚至事故;
疯子或者流浪人员进社区,寻衅滋事,追着闹到小区里面;
城管掀翻盒饭摊(位置就在哈尔滨道和陕西路交口)、农民拉车进社区被城管逼着摔西瓜(对,跟你前几天在快手抖音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如果再算上那些“民警不给立案”的那些事情:养狗不拴绳吓到别人,家庭暴力,居民斗殴……更是数不胜数。
总之,不要存在“中国治安太好”的这种幻想,更不要以为“中国城镇化进程健康良好,不存在贫民窟,不存在穷人区,不存在罪恶都市”这种幻想——中国城市里被遗忘的社区和居民大有人在,他们可能贫穷、落后、精神失常、社会性淘汰、挣扎在温饱线上、缺乏基础教育、公民素质欠缺、缺乏情绪管理,随时一点波动就会让他们中的一些人激动失常到会抡起砖头跟你拼命成为暴徒行凶者——并且他们跟最光明最富有的城市光鲜亮丽的一面金融白领们的直线距离不到20米(从我家到天津国际金融中心的直线距离)。
我知道我家楼里(就黄框的那栋楼)就有个精神病,跟人动过砖头直接拍人脑袋那种——如果他到现在还没搬走,有一天从楼上冲下来,冲到20米对面的天津国际金融中心门口,对着天津最高薪最精英的那些投行白领们脑袋上拍一下子,或者对面50米的天津最豪华最高端的Four Seasons里来开会的某个欧洲北美澳洲日韩的学术界工业界政界商界大佬脸上打几拳头,我丝毫不会感觉到惊讶。
再多说一点。遇不遇得到犯罪的精神病,这是个概率问题——你可以把这个概率降低一两个数量级,但是永远不会是0。美国80年代城市空心化之后,富人区中产区的社区几乎一致决定“拒绝公交车进入社区”——原因很简单,社区里面人人开车日常通勤,那么只要阻止公共交通进入社区,社区以外的人通过徒步进入社区的概率几乎等于0,一下子就把那些“没有车且不受欢迎”的那些人中的99%挡在社区以外了——我当然强烈反对这种“隐形歧视”,但是很多人确实正在用脚投票做出自己的选择。
管你67还是76,还是760还是7600
管你是事出有因还是无差别杀人
管你是精神病还是精神正常的人
管你是受了大委屈还是顺风顺水
群众不关心,女生家人更不想知道。
罪犯杀了人,该无期就无期,该死刑就死刑。
如果一定要讨论高龄罪犯带来的影响,
对我来说只能会是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和环境让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活到了67岁。
又有一批人说,逝者安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正常生老病死的人,才能安息。
女孩儿走在大街上被杀,此罪犯不受惩罚,这女孩儿没法安息。
攻击运动中的人,并且精准割喉,不是视频中那个手脚颤抖的样子,所能做到的。这就是有预谋的报复社会。
我想说的是,不是所有问题都需要我们去发表自己的观点。
这句话我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
知乎流行的就是“如何看待…”,这种提问方式几乎适合于一切话题。可是有一些事件本身虽然成为了公共话题,却不具备讨论的价值。
就比如这件事情,很惊悚,注定成为爆款新闻,但是并不适宜讨论,因为从这件事里提炼不出什么有新意的观点,顶多无非就是讨论一下精神病人,或者从人为什么报复社会这个点出发说下感想。不出所料,我把这个问题下的回答翻了一个遍,基本就是这两点,还有大量的情绪宣泄,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类似问题同质化严重,回答也同质化严重,有的时候我们觉得自己在思考,可事实上却不过是人云亦云。
“这个老头太坏了!毙了他!”
“天啊,太残忍了!”
我觉得基本所有评论都可以用这两句话概括。
这个问题下的所有回答,在热度过去(大概1-2天)之后,将不会有任何人再回来重温。因为话题本身就没有深度,注定不会产生任何有价值的观点。在这个话题下我们可以得到的东西,早已在千千万万同质化的话题中得到了一遍又一遍。
我强烈建议大家珍惜自己的时间,知乎上有很多非常有价值的话题值得我们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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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回答我是随手写的,有感而发,没想到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收获这么多的赞同,感谢大家。
我想补充一点,大家可以发现评论区有赞同我的也有反对我的,这些观点无论我同意不同意,我都会认真去看,去思考。可是呢也有的人直接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甚至辱骂,甚至发私信辱骂。这让我很疑惑,因为我在回答里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连批评都没有,只是建议。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骂我。我的性格是不跟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所以这种情况我一律拉黑删评论,您尽管骂,我但凡生一丁点气就算我输,如何?
这事让我想起了特朗普。
谁都知道老川搞tiktok不对,中国知道不对,美国也知道不对,扎克伯格就差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但是老川就是搞了。老川不知道此事会导致美国互联网产业在欧盟会被大规模报复么?当然知道。
这就像上街捅人的那位,真不知道捅死人会被判死刑么?
知道,但是就是要捅。
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的,杀人不对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就是没办法在2020年8月12日11时20分这个时间点,在天津营口道某个1平方米的空间之内,保护一个弱女子不被一个疯子或者反社会人格者捅死。
我们不可能给每个女性提供24小时贴身安保服务。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事后给与这个疯子以足够的惩罚,比如枪毙。
但是受害者。抱歉,只能认倒霉。
一刀捅死一个人只要2秒钟,你就算满大街派侦探都没办法阻止一个疯子随机捅人的。
别看待了,就是没办法。
这老头捅完人,还来一句什么“官逼民反”,一听就知道是哪类人了。
在天津,不要搭理穷吆喝的疯子,我不知道是不是医学鉴定的那种能脱罪的疯子,我就管这种人叫疯子。
当年高考前楼下总有个老大爷讲国内秘辛,从解放讲到改开,从改开讲到加入世贸。我五年三年还没做完呢,新中国历史都快听完了。
小时候的我不懂事,跟家里假装晨练然后一大早就出门,寻声暗问嚎者谁。几十天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终于看见庐山真面目后,发现他神志不如我所想,人长得有点离迹。但我还是壮了壮胆,假装记者采访这位的“疯子”,我还以为能套出什么。结果他认定我是什么神秘组织派来的,拉着我不让我走。可把我吓坏了,不知道这老头儿哪来的力气,我竟然还挣不脱。
“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片失控的妄想。“有种毙了我,毙了我!”
说是让我毙了他,手上使的劲就像是要毙了我。
还好早晨买菜的多,人来人往的没让我吃了亏。
旁边有个强壮的大哥按住老头,一把给我拉开,其余买菜大妈大叔围上去给他劝走了,连哄带架,老头随着人流逐渐远去,嘴上还叫骂也渐渐变淡。我猜,今后我十有八九成了他被“迫害”的新段子了。
好像这些清晨常出来的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个人,若不是为了帮我,他们根本就装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壮汉对我说:“我知道你觉得逗疯子新鲜,我劝你不要对这种人好奇。”
他救我解围的那两条粗胳膊,比他的话更有力。因为我没这个粗胳膊在这件事上就无法自救,所以我根本就不配反驳他的话。我点了点头,谢过他之后就跑了。
不是说我打架会怕了谁的拳脚,而是我是怕了那种随时可能不要命的意念,哪怕他是一个老头。
后来听说这个疯子很出名,常年在这讲所谓官场秘辛,因为扰民被警察劝走无数次。还自称年轻时是体制内高层。但据认识他的人说,这人实际上退休前都是个烧锅炉的。
天津是个养老城市,是某个城市的后花园。官场上,从天津走的,在那边飞黄腾达。从那边回的,来天津颐养天年。而本地一些人耳濡目染以为自己接近了什么中国核心似的,整天嘴里官官民民的。连发疯的时候都带着官本位腔调,着实好笑。
如果天津有老家伙扯着嗓子骂社会,不要凑热闹。
天津的交警和各地交警一样,平时也就指挥一下交通,真别赋予太多以暴制暴的期待。
十几年前,某群体的贼人跟在我和一群学生的身后,我走多快他走多快,甚至还猫着腰跟我玩轻功,不回头都听不见脚步声的那种。被看见了也没有停下要偷东西的动作。我心里一个激灵,然后拉着大家一路狂奔,就往十字路口那边跑。带着同学们一直奔到交警身边,对他说:“救救我,有人追我们。”
交警护着我们,那贼人还叫了一些人跟我们对峙。交警说,“别怕,他们不敢过来。”然后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我们拦在身后,自己额头的汗被红绿灯映出颜色,完全没想要冲过去独自干倒一帮人。那些人瞪了我们半天才离去。
这个状况在某年某事件之后,市区加大警力才改善。讽刺的是,那个地方离营口道站不远。而且营口道一带从警力加强后变成天津最安全的地区。
小时候的我很想质问他为什么没有过去,和我想象中的警察叔叔不符。长大了之后才知道,他只是有一套制服而已。看年纪不过就是个刚毕业的小伙子,岗位上穿着制服保持着严肃,回家会和朋友吃着烤串吹着牛B,和我们没有任何不同。
去年年末,我亲眼看见一个中年人拿着剪刀冲向交警的岗楼。
他是被五六个交警加他老婆的一个大巴掌一起制服的。
交警们真的很怕那个剪刀,但又不能表现出害怕。所以要一群人一起行动。
从武力上一开始就制服了。可最后真正完全控制住之后,有几个小伙子却虚脱得蹲坐在便道牙子的边上喘大气。他的日常工作是指挥交通和罚款,谁见过这个啊。
你以为那个利器不起眼?
剪刀捅了谁的肚子,那都会有一家人彻夜难眠。
他们不知道怎么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强装镇定也是没办法的事,和杀人犯谈笑风生以告诉自己不怕,这些尴尬的感情流露都是在所难免。我经历生死大事的时候,玩笑开得比谁都没品。当初写到我车祸侥幸逃生被吓蒙时,说话不周到,办事不地道,写出来一个自私细节的时候,在知乎被一通臭骂。
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把事办周到啊,那些路人都那么帮我,可我在生死面前被吓蒙了。而且主要是我没经验!我也不想有这个经验。
所以更没人会理解我的处境。
毕竟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这种事。
交警也一样。所以他做出半点奇怪举动都会被不理解。他们又不是天天见极端犯罪随时开枪,又不能跪断别人脖子,他一个指挥交通的编制,脱了制服他可能比你我在社会上都嫩。
然而你我都可以怕的大叫,恐惧的发抖是我们的自由,而他表现得不怕是一种职责。
他能做得和当年护着孩子时的我的那位交警那样,没让我太害怕就已经尽责了。
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他们尽职尽责就可以了,别对社会机构演不出你想要的景象太过苛责,否则你这样的群众会驯化出演员政治,那铁定不是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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