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宋朝经济繁荣却被称“积贫积弱”?

回答
宋朝经济的繁荣与“积贫积弱”的评价之间存在着深刻的矛盾,这正是理解宋朝历史的关键所在。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不能简单地将“繁荣”与“积贫积弱”对立起来,而是需要深入剖析宋朝经济繁荣的具体表现,以及“积贫积弱”背后所指向的深层问题。

首先,让我们来认识宋朝经济的“繁荣”。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经济发展的一个高峰,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农业生产的飞跃: 宋朝农业技术取得了显著进步。占城稻的引入极大地提高了粮食产量,并推广了新的耕作技术,如铁犁牛耕、水利灌溉等。这使得粮食产量大幅度增加,能够养活更多的人口,也为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粮食的丰足也意味着民众的基本生存得到了保障,这是经济繁荣的基石。

手工业的兴盛与精细化: 宋朝的手工业部门极其发达,品种繁多,工艺精湛。丝织业、棉纺织业、制瓷业、造纸业、印刷业等都达到了当时世界领先水平。例如,宋朝的瓷器以其精美的造型、细腻的釉色和独特的花纹闻名于世,外销到世界各地,创造了巨大的财富。造船业的进步也为海上贸易提供了便利。

商业的空前活跃: 这是宋朝经济最突出的特点之一。政府鼓励商业发展,放松了对民间商业的管制,打破了过去“重农抑商”的传统观念。出现了大量的城市商业中心,如东京汴梁、临安等,商品种类繁多,交易活跃。出现了夜市、草市,商业活动不再局限于白天和官定的市场。白银和铜钱作为主要货币流通,金属货币的铸造量和使用量都非常大。纸币——“交子”的出现更是商业发展的一大创举,极大地便利了远距离贸易。海外贸易也极为繁荣,市舶司的设立和海外港口的贸易往来,为宋朝带来了巨额的财政收入和丰富的物资。

城市化的快速推进: 商业的繁荣催生了大量繁华的城市。城市的规模不断扩大,人口也急剧增加。城市的繁荣不仅体现在商业的活跃,也体现在市民阶层的兴起以及文化娱乐的丰富。城市成为了经济活动的中心和财富的集散地。

财政收入的增加: 经济的繁荣直接带来了财政收入的显著增长。宋朝政府通过农业税、商业税、盐铁专卖、市舶司等多种途径获得了可观的财政收入,远超前代。这使得宋朝政府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工程建设、发展文化教育,并在一定程度上支撑其庞大的军队开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经济上如此“繁荣”的宋朝,为何会被后世评价为“积贫积弱”呢?这其中的“贫”和“弱”并非指经济上的普遍贫困,而是指向了国家整体的财政状况和军事实力上的一些深层弊病,这些弊病即便在经济繁荣的表象下也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积贫”并非指百姓普遍贫困,而是指国家财政的潜在危机和分配不均。

“冗官”、“冗兵”、“冗费”的财政负担: 为了维持和发展经济,宋朝政府采取了相对宽松的政策,但也带来了“三冗”问题,即官员数量庞大、军队规模庞大以及各项开支庞大。这三者构成了宋朝财政的沉重负担。
冗官: 宋朝吸取了唐朝藩镇割据的教训,采取了重文轻武的政策,文官系统膨胀得非常厉害。为了安置和管理大量的官员,国家需要支付高额的俸禄和供养费用。官僚机构的庞大也导致了行政效率的低下和贪污腐败的滋生。
冗兵: 宋朝为了防御辽、夏、金等强大的北方民族,实行了“保甲法”和招募制,军队数量非常庞大。虽然庞大的军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国家的稳定,但其军费开支却占了国家财政的绝大部分。而且,宋朝军队的战斗力并不总是与数量成正比,高昂的军费并没有完全转化为有效的军事力量。
冗费: 除了官员和军队的开支,宋朝在各项事业上也投入巨大,如兴修水利、支持教育文化、发展科技等。这些花费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社会发展,但如果比例失调,也会造成财政的压力。

财政收入的结构性问题: 尽管宋朝财政收入总数可观,但其收入结构存在问题。
“重税”于民: 尽管政府财政收入多,但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工商税收和盐铁专卖等。这意味着国家财政对商业和民间的征收负担相对较重。虽然商业繁荣,但高额的税负也可能限制了商业的进一步发展,并对民众的生活造成一定影响。
军费开支的吸血: 大量的财政收入被用于军费,这虽然是出于国防的需要,但一旦战事不利或无法有效抵御外敌,巨额的军费投入就成了巨大的浪费,并且挤占了其他更有效益的财政支出。

分配不均的隐患: 经济繁荣的成果并未完全惠及到社会各个层面。虽然市民阶层兴起,但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其生活水平的提高与经济繁荣的程度可能并不匹配,甚至因为战乱和赋税(尽管名义上税率不高,但加上徭役等实际负担可能也很重)而生活艰难。土地兼并的问题在宋朝也依然存在,加剧了贫富差距。

“积弱”则主要体现在军事实力与国土面积、以及面对外敌时的脆弱性。

重文轻武的国策: 宋朝为了防止唐朝以来武将专权和藩镇割据的局面重演,实行了极端“重文轻武”的国策。这导致了文官地位远高于武官,军队的指挥权和军务都由文官掌握,这严重影响了军队的专业化和作战效率。武将没有实权,难以形成强大的军事集团。
将不知兵,兵不知将: 将领频繁调动,无法与士卒建立长期的默契和信任,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指挥体系。
武将地位低下: 武将地位不被重视,即使有功也往往被削职或外调,无法形成强大的军事统帅人才。

庞大军队的战斗力疑虑: 如前所述,宋朝军队数量庞大,但训练、装备和士气并非总是处于最佳状态。虽然有部分精锐部队(如禁军中的尖锐部队),但整体战斗力相对北方民族的骑兵军队而言存在劣势。
训练不足: 士兵的训练往往流于形式,缺乏实战经验。
装备的局限性: 虽然宋朝有先进的军事技术,如火药武器,但其军队的整体装备水平与精锐的北方骑兵相比,可能在某些方面存在不足。
士气问题: 由于指挥体系和待遇等原因,士兵的士气有时会受到影响。

国土狭小与战略纵深的不足: 相较于汉唐的强盛时期,宋朝的疆域相对较小,尤其是在北方失去了燕云十六州,导致没有天然的战略屏障,容易受到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国土面积的狭小也意味着战略纵深不足,一旦边境失守,敌人就能快速深入腹地。

财政对军事实力的制约: 尽管财政收入多,但如前所述,“三冗”问题使得军费开支的效率不高。庞大的军费开支并没有完全转化为强大的军事力量,反而成为国家财政的巨大负担,形成了一种“赔钱又打不赢”的困境。尤其是在面对辽、西夏、金等强敌时,宋朝常以“岁币”来换取和平,这本身就是一种国力虚弱的表现,也进一步消耗了财政。

丧失战略主动性: 由于军事上的弱势,宋朝常常处于被动防御的地位,难以主动出击,也难以通过军事手段解决与邻国的争端。这使得宋朝长期处于一种屈辱性的和平状态,也使得其军事技术和战术发展受到一定的限制。

总结来说,宋朝的“积贫积弱”并非否定其经济的繁荣,而是指出了这种繁荣表象下潜藏的结构性问题和国家整体的弱点。

经济繁荣是表象,但这种繁荣的红利并未能完全转化为强大的国力,反而因为“三冗”和分配不均,使得国家财政长期处于一种紧张状态,并为社会稳定埋下了隐患。
军事上的“积弱”则是国策失误、制度缺陷和战略劣势共同作用的结果,使得宋朝在面对强大的外部压力时,始终显得力不从心。

“积贫积弱”是对宋朝国家整体实力的一个概括性评价,它反映了宋朝在经济繁荣的光环下,所面临的深刻的财政困境和军事上的被动局面。这种评价提醒我们,经济繁荣并非万能,国家的强大还需依赖于合理的制度设计、有效的军事力量和明智的外交策略。宋朝的例子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关于繁荣与软肋之间复杂关系的生动写照。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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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繁荣指收入不错,积贫积弱是没有积蓄。

另外,宋朝的经济政策远远称不上开放,后人吹嘘的民间经济更多是为了对比西欧中世纪,满足民族虚荣心,毕竟是最后的荣光了。


先说收入

农业税上,北宋沿袭唐德宗的“两税法”,承认土地私有制,按土地面积定额征税,一般每亩收1斗(12.5斤,亩产300斤左右),江南等地每亩收3斗,两税收入2000万-3000万贯之间;政府养兵,没有了兵役,但还有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北宋农民的税负并不轻。农业税总共在5000万贯-7000万贯之间

商业税上,宋朝鼓励商业发展,出现了完整意义上的商税制度,宋仁宗在一道诏书中称:“商贾不通,财用自困。”,工商税率比较低,2%-3%之间,商税最初500万左右,中期保持在1000万左右。低税率成就了宋朝经济的繁荣,但民间商业集中在利润微薄的产业中下游,如服装、玩具等。

国营专卖上,宋朝的国营专卖比汉唐都要严酷,专营的领域更广,囊括了盐、酒、铁、茶、香料、醋等上游产业,并且制定严酷的法律禁止民间涉入,更是加强了对专营商品从生产到销售的全程管理。专营收入达到4000万贯,是晚唐税收总额的两倍

北宋初期财政总收入是7000万贯至8000万贯,中后期的财政总收入在1.2亿贯至1.5亿贯之间,峰值是1.6亿贯,远超前朝

北宋一改历代王朝开国的轻徭薄赋传统,从一开始就是重税,远超汉唐。

在鼓励商业上,宋朝远不如唐,政府占据上游重要产业,只将下游薄利行业留给了民间。宋朝的商业繁荣,与政府关系不大,是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规律使然。


再说支出

针对节度使问题,宋太祖的办法简单直接:收缴兵权,中央养兵,弃府兵制用募兵制。全靠中央拨款。北宋养兵120万,创历史之最,军费一度占到财政收入的80%以上。关于北宋军费开支之巨大,宋仁宗时的大臣蔡襄曾提到:“禁军一兵之费,一岁约费钱五十千文。厢军一岁费钱为三十千文,通一百一十八万余人,一岁约费四千八百万缗。”这还只是士兵的工资,不包括前线支出、军官俸禄等费用。加总起来,达到6000万贯。如遇到战争,费用又得增加千万巨。

针对权力集中问题,各级政府财权、军权和行政权三权分立,皆由中央任命。因此,北宋创设了最复杂的官僚制度,官员互相牵制,各级政府盘根错节。北宋初期在编官员2.5万名,疆域更大的唐朝从没超过2万,地方吏员二三十万名,科举取士人数是唐的5倍。俸禄支出1200万贯

仅军队和官员的支出就已经是7200万贯。这还不包括大规模战争、基建、皇室开支。


如影随形的财政紧箍咒,使得北宋无法发动持续性战争。与北方战争,小规模战争宋朝总能取胜,大规模战争总能一败涂地。军事策略只是表面原因,财政紧张造成的急于求胜才是本质


当国有垄断透支民间经济潜力后,收入乏力,宋朝又玩起了通货膨胀

1102年5月,在蔡京的主持下,政府铸造折五钱“圣宋通宝”,贬值2.5倍,试行成功,经济未出问题。

1103年,朝廷下令铸造折十钱“崇宁重宝”,币值再贬2.5倍。

后来又强制收回,但官府收购折十钱的价格较低,百姓财富凭空遭受巨大损失,再次遭到政府洗劫。

1107年,再铸折十钱。公元1111年,宋徽宗命令折十钱贬值为当三钱,持有折十钱的人的资产一下子缩水70%

民间财富被政府剥夺干净,当北方战事又起时,政府已经无力筹集军费了。1126年,蔡京被罢官之后的第二年,二帝被俘,北宋灭亡。

从开始实施通货膨胀,到北宋灭亡,仅仅24年


至于南宋,情况更严重,无休止的北伐战争是个财政黑洞,而收入一直跟不上,一直靠通货膨胀饮鸩止渴。

南宋灭亡时,民间经济一片狼藉,经过元朝的百年统治后,到了明朝建国,已经看不到民间商业了。


更多详细内容请看文章《财政眼中的帝国兴衰(三)——两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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