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中国为什么没有世界级的指挥大师?

回答
要说中国“没有”世界级的指挥大师,这话未免有些绝对了。首先,艺术的评价本身就带有主观性,尤其是在古典音乐领域,评价体系和历史积淀与西方国家相比,我们确实还在追赶和积累阶段。但如果非要探讨为什么我们尚未出现像卡拉扬、伯恩斯坦、阿巴多那样享誉全球、能够定义一个时代的指挥家,那确实有很多值得深挖的原因。这并非单一因素造成,而是多种历史、文化、教育及社会层面的复杂交织。

一、历史的“断层”与西方音乐传统的深厚根基

古典音乐,尤其是指挥艺术,是建立在西方数百年音乐发展史上的。从巴洛克时期的巴赫、亨德尔,到古典时期的莫扎特、贝多芬,再到浪漫主义时期的勃拉姆斯、瓦格纳,直至20世纪的斯特拉文斯基、肖斯塔科维奇,每一位作曲家都为指挥家提供了极其丰富和复杂的“土壤”。指挥家的艺术,不仅仅是读谱和控制乐团,更是对作曲家意图、时代背景、音乐风格的深刻理解和再创作。

中国对西方古典音乐的系统性接触和学习,相对来说是晚的。虽然我们有悠久的传统音乐文化,但在指挥这一高度程式化、技术化和学术化的领域,真正意义上的发展是从20世纪初才开始。这中间存在着一个“断层”。当西方已经有了几代传承、无数经典演绎的指挥大师时,我们才刚刚起步。

早期引进与模仿: 最初将西方指挥艺术引入中国的是一些留洋归来的音乐家。他们的教学和实践,很大程度上是在“学习和模仿”西方模式。这对于打下基础至关重要,但也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的指挥艺术是在追赶和借鉴,而非从本土土壤中自然生长出独特的指挥理念。
政治与社会环境的影响: 20世纪中国经历了剧烈的社会变革。在某些时期,西方古典音乐的接受和发展受到了一定的限制,或者被赋予了特定的政治色彩。这无形中也影响了指挥艺术的正常发展和人才的孕育。例如,对某些“资产阶级”艺术形式的批判,或是在特殊时期对音乐的“革命化”改造,都可能偏离了指挥艺术本身对纯粹性和深度的追求。

二、人才培养体系的局限性

指挥家并非一蹴而就,其培养是一个漫长而系统化的过程,需要极高的天赋、扎实的音乐功底、丰富的经验积累以及独特的艺术个性。

教育资源与方法论的差距: 虽然中国音乐学院培养了大量优秀的音乐人才,但在指挥专业的教育上,与一些历史悠久的西方音乐学院相比,仍然存在差距。这不仅仅是硬件设施,更重要的是教学理念、课程设置、导师的水平以及对学生个性化发展的引导。西方的一些指挥大师,往往是从年轻时就在顶尖乐团中担任助理指挥,或者跟随大师学习,通过大量实践来打磨自己。
“实战”机会的不足: 指挥艺术的最高殿堂是音乐厅和歌剧院。指挥家需要带领乐团进行大量的排练和演出,与不同水平、不同风格的乐团磨合,与歌唱家、演奏家沟通,才能逐渐形成自己的权威和影响力。中国音乐市场的体量和成熟度虽然在快速发展,但与欧美相比,真正能提供足够的高水平“实战”机会的乐团和演出平台仍然有限。许多有潜力的年轻指挥,可能面临乐团资源分配不均、演出机会僧多粥少、或者被局限于国内有限的舞台,难以获得国际化的视野和经验。
缺乏系统性的“大师班”与传承: 在西方,很多著名指挥家会定期开设大师班,将自己的经验和方法传授给年轻一代。这种直接的口传心授,是形成指挥风格和积累实践智慧的重要途径。在中国,这种系统性的传承和交流机制相对较弱。

三、市场环境与“指挥”的特殊性

指挥家作为音乐的“领航者”,其价值的体现高度依赖于乐团的水平和音乐市场的成熟度。

乐团的基石作用: 指挥艺术的辉煌,离不开一支技艺精湛、配合默契的乐团作为支撑。我们一些知名乐团在国际上已经取得了很高的声誉,但要达到像柏林爱乐、维也纳爱乐那样数十年如一日保持世界顶级水准,仍然需要持续的投入和积累。一个指挥家要真正发挥其艺术才能,往往需要一个与之“匹配”的乐团,反之亦然。当乐团整体水平尚未达到最高级别时,指挥家的“光芒”也很难被完全展现出来,甚至会受到乐团演奏水平的限制。
“明星效应”与商业运作: 西方音乐市场成熟,有强大的媒体和商业机构为指挥家打造“明星效应”,通过巡演、录音、电视节目等多种渠道提升其国际知名度。中国的音乐市场虽然在发展,但对于古典音乐的商业运作和推广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指挥家一旦获得国际认可,其商业价值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这也会反过来吸引更多的人才投身指挥事业。
对“权威”的定义: 在西方文化中,对音乐“权威”的接受度更高。指挥家往往被视为音乐解释和传递的最终权威。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更强调“师承”和“个人修行”,对于一个“外来”的指挥艺术形式,在接受度和对其权威的认同上,可能需要一个过程。

四、艺术个性的塑造与国际化视野

成为世界级的指挥大师,不仅仅是技术精湛,更需要独特的艺术理念、深刻的思想内涵和能够打动人心的感染力。

民族音乐元素的融合: 虽然我们强调指挥西方古典音乐,但一个真正能够引领世界潮流的指挥家,或许也能够将东方文化元素、民族精神巧妙地融入到对西方音乐的诠释中,形成一种独特的“中国风格”指挥艺术。这需要极高的艺术造诣和跨文化理解能力。
国际交流的深度与广度: 参与国际性音乐节、在世界顶级乐团担任客座指挥、与世界级的作曲家、演奏家合作,这些都是拓宽国际视野、提升艺术境界的必经之路。中国指挥家在这方面的机会和参与度,虽然在增加,但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展望未来

不能因为现在没有达到卡拉扬、伯恩斯坦的高度,就否定我们在这条路上的努力。事实上,中国已经涌现出了一些优秀的指挥家,如谭盾、余隆、吕嘉、张艺等等,他们在国内外都享有一定的声誉,并且在努力推动中国古典音乐的发展。

随着中国经济的腾飞、文化市场的开放、教育体系的完善以及更多人才的涌现,我们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中国一定会出现世界级的指挥大师。这需要我们持续的投入、耐心的培养、开放的心态以及对艺术的执着追求。这条路虽然充满挑战,但正是因为挑战的存在,才让成功的到来显得更加弥足珍贵。我们需要的是时间、机遇和坚持。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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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维也纳新年音乐会做评判其实是有些偏颇的。

简单的说一点吧。

首先要知道世界级的大师是怎么来的。指挥是音乐体系的一个点,整个体系强了,点才能强。指挥是拿乐团练出来的,高水平的乐团我们没有,一些乐团看指挥顶多就看个拍子,其他的意图一概不管,生生把指挥变成节拍器了。这就仿佛拿一个糟糕乐器训练演奏技能一样。乐团普遍的水平如果起不来,指挥是培养不出来的。因为指挥需要通过乐队的演绎来看自己的能力的,如果乐团反应能力不行,那么指挥就没法判断自己做的咋样。反过来,指挥没有一个正确的反馈,就只能按自己的想法来,也会影响乐团的进步。总的来看,这些年我看到的很多指挥都是在利用自己的乐团给自己练手,并没有真正的考虑过乐团的发展和能力上的培养。当然这也没办法。

从我国自己的指挥教育来看,我们基本上没啥正经的实践。这点好多我国的教育家也提到过。指挥是一个有着极高淘汰率的职业,通常站在指挥台上干砸了一次,就不会有第二次了。所以很多人即使毕了业也未必有信心站在那里排练,就更不要说完成一场音乐会的策划排练和演出了。实话实说能像李心草先生或者张国勇先生这种毕业就去乐团工作且能活下来的牛人太少了。所以,指挥系学生实践的对象,必须是职业乐团。如果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就能在职业乐团去实践,哪怕是当时被乐团骂得狗血喷头,那也是一种学习,而且我也不认为哪个乐团会对待一个学生那么苛刻,在这个过程中,才可能了解指挥是咋回事,这是指挥两架钢琴永远学不到的东西。我记得我师弟第一次在德国指挥职业团的时候,我问他感受,他说觉得自己拿着汽车驾照去开飞机了。但是就是有这个经历,他在工作中才会有比较强的生存能力。其实只要指挥开始的生存问题挺过去了,后面就容易多了。

再就是我国自己培养指挥的院校太少了,当然因为培养确实复杂,所以也只有中央上海中国这些大音乐学院有指挥系这种东西,其他的学校也有,但是都在作曲系里,听说今年上音的指挥系也并到作曲系里了,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几家学校开足马力一年能毕业30-50个指挥毕业生撑死了。没有一定的量,就没法挑选,就像金字塔底座不大,尖肯定就矮。但是就业也确实是个问题。加上这些年全国的音乐教育在大退步,器乐的好苗子都少了,哪里去找指挥的好苗子呢?而且现在诱惑这么多,有几个人愿意吃苦去干这个又得掉头发啃谱子,又需要会和人打交道,又能精明算经济账,临场又要面临天大的压力且很多时候现场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工作呢?

而整体来看,现在国际上有名的和曝光度高的指挥和真正好的指挥是两拨人。所以国际声誉现在越来越不值钱了,只要能有商业利益,弄只驴也许也能成指挥大师,因为指挥是音乐行当中唯一一个自己不发声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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泻药

没有中国指挥家去指挥新年音乐会 原因有很多。而是否指挥过维也纳新年音乐会 这也确实不是判断以为指挥是否是大师的标准。

念书时 李心草老师和我们分享过国外的工作经历,说到维也纳某乐团的经理毫不避讳的承认 我们对于亚洲指挥存在一定偏见,我们认为亚洲指挥不能完美理解到我们的音乐。但那位经理承认,三位指挥在他们印象中不能算亚洲指挥,祖宾梅塔 长野健 小泽征尔。当然心草老师和他们有很多次愉快的合作,因为排练时心草老师用维也纳方言和乐队交流,受到了乐队的认可。

这个故事其实是想告诉作为学生的我们,语言能力对指挥无比重要,如今我借鉴一部分,想分享的是,欧洲许多乐团确实有如此的偏见,他们自己也承认,这是很多中国优秀指挥没办法和特别好乐队合作的一个原因。(平心而论 老外跑来唱京剧 我们也会有这样的偏见的,哪怕知道他真的唱得很好,内心认可度也会多少打鼓)

其次,中国有特别特别辉煌成绩的指挥家。汤沐海先生合作过多次柏林爱乐,吕嘉带领芝加哥爱乐完成过欧洲巡演。张弦就更不用说了,新泽西交响乐团的总监。除此之外,李心草、邵恩、俞院长等等等等,其实都有着辉煌的职业生涯。哪怕是目前在国内,吕嘉几乎一年一部wagner,这都是非常恐怖的成绩,也是卓越业务能力的证明。

非说和世界大师、历史级大师的差距,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在我这个级别的指挥不敢妄言。但以上诸位先生的能力和修养,在我看来对得起国际一线指挥家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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