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很多人认为悲剧的艺术层次要比喜剧高?

回答
很多人觉得悲剧比喜剧艺术层次更高,这背后其实藏着一些挺有意思的心理和文化根源。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咱们得从几个方面掰开了聊。

首先,悲剧往往触及的是人类最根本、最深刻的情感。想想看,那些经典的悲剧,比如《俄狄浦斯王》里的命运捉弄,或者《哈姆雷特》里的生存困境和精神折磨,它们直接拷问的是我们对死亡的恐惧、对苦难的承受、对人生意义的追寻。这些话题,没有嬉笑怒骂,只有直面淋漓的真相。当你看着一个角色因为不可抗力或者自身的缺陷一步步走向毁灭,那种无力感和悲伤感,会深深地烙印在心里。这种情感的冲击力,往往比一时的欢笑要持久得多,也更让人思考。喜剧的笑声,很多时候是一种宣泄,一种短暂的逃离,而悲剧的眼泪,却能引出更深沉的共鸣和反思。

其次,悲剧往往在结构和主题上更具哲学深度。很多悲剧作品不仅仅是讲一个伤心的故事,它们常常是对人性、社会、命运甚至是神性的探讨。比如,古希腊的悲剧,很多都涉及命运女神的不可抗拒,以及人与神之间的矛盾。莎士比亚的悲剧,更是对权力、野心、爱情、嫉妒等复杂人性的深刻剖析。这些作品,往往会把人物置于极端的情境下,逼迫他们做出选择,从而揭示出人性的光明与黑暗。这种对人生本质的挖掘,对“何以为人”的追问,让悲剧显得更有分量。相比之下,喜剧虽然也能反映社会现实,但它的主要目的是逗乐,对人生哲理的探讨可能就没那么直接和深入。

再者,悲剧往往需要演员们展现出更复杂的表演技巧。要演好一个悲剧角色,尤其是那种内心纠结、情感跌宕起伏的角色,需要演员有非常强大的内心戏和表现力。你要能让观众感受到角色的痛苦、绝望,但又不能过于夸张失真,还得在恰当的时候流露出细微的挣扎和无奈。这是一种对表演功底的极大考验。而喜剧,虽然好的喜剧表演也需要极高的技巧,但它的表现方式往往更外放,更依赖于节奏、时机和肢体语言。有时候,一个巧妙的表情或者一个恰到好处的停顿就能制造笑果。但要演活一个悲剧人物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那需要的是一种“化境”,一种能够把角色的痛苦内化并传递出来的能力,这往往被认为更具艺术挑战性。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悲剧所能引发的“净化”作用(Catharsis),是喜剧难以企及的。亚里士多德在《诗学》里就提出过,悲剧通过引起怜悯和恐惧,从而达到净化观众情感的目的。当我们看着剧中的人物遭受不幸,我们一方面会为他们感到同情和惋惜,另一方面也会因为庆幸自己没有遭遇同样的命运而感到一种释然。这种情感上的释放和升华,让悲剧具有一种形而上的意义。喜剧的快乐,很多时候是表层的,它让你暂时忘却烦恼,但这种净化作用可能不如悲剧来得深刻和持久。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喜剧就低人一等。好的喜剧同样是艺术的巅峰,它需要敏锐的观察力、精湛的语言功底和对人性的洞察。它能让我们在欢笑中反思,在嬉闹中看到生活的荒谬和无奈。但之所以很多人觉得悲剧的“艺术层次”更高,可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悲剧触及的“严肃性”、哲学深度、情感的冲击力以及对演员表演提出的更高要求,这些元素更容易被社会认为是“高大上”的艺术表达方式。悲剧让你思考“为什么会这样”,而喜剧则让你笑笑“就这样吧”。这两种方式,各有千秋,但那种直击灵魂的震撼,往往是悲剧更容易带来的。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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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看到过的说法是反过来的。

貌似是说因为痛苦比快乐更深刻,所以悲剧比喜剧的难度低很多。

我是赞同的。

看看现在的喜剧都成什么样子了!可悲剧遍地都是。证明悲剧的达成比喜剧容易太多了艺术层次相对也低多了。你看,通俗的话本也是靠骗人眼泪赚钱的;而赚人笑的,竟然多停留在感官层面,甚至算不上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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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按照传统观念艺术的目的是“道德训谕”劝人向善。在这种观念里“真、善、美”三者是三位一体的,但却并不是彼此平等的,在“真善美”这三者中地位最高居于支配地位的是“善”,“美”和“真”都是为它服务的。

艺术之所以要真是为了让人们能够感同身受,在感同身受之余艺术还要吸引人,让人们从中得到乐趣,自觉自愿的去接受它,这才需要美。

而无论是吸引也好、沉浸也罢、还是感同身受,说到底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劝人向善。真和美都是灌输“善”的手段。

善第一,真和美是实现善的手段,这是评价艺术的基本逻辑,评论绘画、诗、小说、戏剧的时候都是这个逻辑,自然也是一个标准。

而且你们还要考虑到一点,那就是在传统社会里艺术的门槛是不一样的。诗歌、小说都有门槛,因为第一读者要欣赏得认字,其次到十八世纪书都是很贵的。所以你就是写的再露骨、再伤风败俗 ,哪怕你跳脚骂街呢。只要你不到街上去朗诵,不到小酒馆里去逢人便讲,不去洒传单。虽然国王的法令规定理论上“反对教会和国家”最高可以判死刑,但事实上大家也懒得理你。你一个小作家,穷的跟耗子一样,听见风声就往瑞士跑。抓不到你的人,当众烧你的书你还红了,跟给你做广告一样,谁也不欠你的。

但绘画和戏剧就不一样了,这个东西零门槛。你一个大字不认识,墙上画一“大姑娘”你不认识?雕塑更可恨了,立体的!几百年前最早的3d显示!那么大一个人立的那你看不出来?你没法提笔安天下还不能“上炕认识妹子、下炕认识鞋”么?

同样的你俩眼一摸黑睁眼瞎,但你还不会看戏么?而且戏比绘画、雕塑还坑,它带词带动的!文学、表演、音乐、造型,声光效果全方位,“总体艺术”了!

而且戏剧就是要打动人的,你打动一个人叫“动人”,你打动聚集在剧场里几十上百人勉强还能叫“打动人”,你打动剧场里人山人海、楼上楼下、门外聚集的、爬窗户的,站街上听的,几百上千号人,那就怎么都不能叫“打动”了,那叫“煽动”!

所以古往今来政府对绘画、戏剧的敏感度都是最高的。监督的标准也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必须劝人向善!

这时候你看看评价绘画的标准就能明白为什么“悲剧”比“喜剧”高一头了。

绘画里最低一等的是漫画,因为这个东西没有技术含量,而且都是针对时事的。波德莱尔再怎么吹,漫画终究上不得台面,连颜色都用不着,拿根钢笔都能画,这技术就不过关。然后你主题还都是紧跟时事,皇帝把石板路的石板拆了换碎石,你杜米埃就画个老太太抱着石板跑,一边跑一边说“这石板将来修街垒还能用呢!”奥斯曼男爵拆房子你就画抡大镐的工人。这有什么艺术价值?你是技法高明还是劝人向善了?真善美,你就占一个真,你这个真还是骂街意义上的“真”,你把路易菲利普画成《巨人传》的主角,是人人都看得出来你画的是国王,可你敢承认么?

那比漫画高一等是什么呢?就是静物画了。你这个有真、也有美。但你画只烧鸡没法劝人向善啊!你没有善啊。

再往上一步是什么呢?就是肖像了,这玩意是功能性作品。画肖像跟拍照片一样,你这个有真也有美,因为你的开美颜啊。你画体面人甚至有劝人上进的意思。但你这终究是匠气啊,你这是干活不是创作啊。

比肖像高一等就已经是艺术了,那就是风景画,你自己找地方、自己找主题,看着好看就来一副,你是有真还有美了。你通过表现自然甚至可以帮人理解自己的内心、找到内心深处的温柔和恬静。这就已经在教人向善了!但还没到金字塔的顶端。

为什么呢?因为风景固然动人、固然美,但不够打动人,效果不够好。风景嘛人人都能感受到,但很难让人激动。

什么最能打动人?看了就迈不动腿、就走不了,没人赶就不走,没人拦着恨不得上去摸一把呢?当然就是人体画了!

你画一大姑娘,真人大小挂墙上,在十九世纪女性游泳都必须穿上衣和长裤。1890年代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广告画上画了一个三层楼高,骑自行车的女明星。连当时的文人都在日记里写“我也是血肉之躯,看了怎么能没有反应!”那个广告画里女明星可是穿的严严实实,就是身材比较劲爆,又被整体放大到十几米高。就让可以随意出入风月场所的人看了都受不了。

那你想想一个两米多高、三米多宽,浑身清凉的女神画像,挂在墙上是什么效果?

为什么每年一度的巴黎沙龙展卖票的日子都能人挤人,到了免费参观那天简直就挤破头了呢?处死刺杀拿破仑三世的凶手那天,看杀头的人都不如看沙龙展的人多!你觉得他们是去欣赏艺术的?

那这么吸引人、打动人的主题,如果再能教人学好、劝人向善,那可不就是最高等级的艺术么?为什么绘画金字塔的塔顶就是“神话和古代题材”呢?就因为这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画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清凉大姑娘的题材。

用最露骨、最直接的方法吸引人,这就是真。在逼真、露骨的同时,又让人从本能的生理冲动里升华,认识到比性吸引更崇高的美,而真和美又共同导向一个善的寓意。真善美在这一刻三位一体。这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那从这个角度去看看戏剧你就明白了。悲剧为什么能教人向善?因为它表现的是“不该发生的苦难”,你把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放台上剁了,那不叫悲剧。武松杀西门庆那叫“惩恶扬善”,奥赛罗杀了无辜的人那才叫悲剧。

既然从根本上就要有“不该发生”这个前提,那怎么判断“该或者不该”呢?当你强调了“不该”本身,并且用“受苦受难”或者“殉道”或者“牺牲”来凸显它、强调它的时候。当你用戏剧的效果,把这一点传达给观众,并且煽动他们的时候,你客观上也就把“判断该与不该”的标准,也就是道德、律法,传达给了观众。

悲剧就是这么传播道德劝人向善的。理解了这一点你就能明白为什么喜剧一直低悲剧一头了。因为“笑”这个行为就比“哭”低一等。

你塑一个“圣母怜子”、你画一个“哀悼基督”,圣母的眼泪好像都要从大理石上流下来了,这是可以的。因为崇高感和流泪不冲突。但怎么没有人画“彩票中奖的基督”、“听八扇屏的基督”。没人画基督扯着圣彼得“我说说你听听那是在想当初!”呢?

这就跟从来只有伟大领袖弹钢琴、唱京剧、唱歌,却从来没有伟大领袖给你们说相声是一个道理。因为“笑”这个行为就被认为是不庄重的,“嬉皮笑脸”。神可以微笑,但几乎没有哈哈大笑的。只有弥勒这种特例可以被塑造成这样,原因就在于“笑”不庄重。你修几生几世就为了说“数来宝”么?

那为什么“笑”不庄重呢?因为笑这个行为背后有一种“我比高”、“我比你强”的色彩。“哭”可以看作是“我很痛苦”、“我很软弱”的表现。“我爱而不得”、“得到了却不爱”这都是悲剧,我比命运软弱也是软弱。而且在命运面前我们每个人都一样软弱,所以看到有人哭,我们第一反应是皱眉头。我们透过别人的不幸来反思自己的命运,因为我们所有人的旅途终点都是坟墓,每念及此我们都是庄重的。

但笑就不一样了,这个人走路不看路掉沟里了我哈哈大笑。这个人说话有口音买东西十有八九被骗我听了哈哈大笑。甚至像巴松比埃尔那样看到冲锋在前的脑袋被炮弹打飞,都能哈哈大笑,因为“丫死了!我还活着!”

所有这些笑没有一个是善意的,看到别人哭我们会善意的皱眉头,观察一下他遇到了什么。听到有人狂笑,我们会恶意的皱眉头,顺便观察一下自己有什么问题可以让他这么笑。是不是拉链忘了?

哭引发善意、笑则隐含着恶意。所以波德莱尔在《论漫画》里引用圣杰洛姆的话说“智者发抖的时候才笑!”我觉得这句话话的正确理解是“智者在笑的时候发抖”,因为笑本身就是“非基督教”的、“甚至是不道德”的。

那从这个角度看喜剧是什么呢?悲剧是展现“不该发生的苦难”并在展现的过程中让人们明白“道德的寓意”。那喜剧刚好相反,它展现的是“不该发生的幸福”甚至是“不该有的生活”。

《贵人迷》里的老爹是个富裕的商人,他掏钱给女儿当嫁妆为了让她成为“伯爵夫人”这是十七世纪再正常不过的事。但要让这件事可笑,就必须证明他不该有这份心。不该让自己的家族实现阶级跨越,这太过分了。那就要反其道而行之,证明他女儿并不领他的情,人家郎才女貌轮得到你这个老爹反对?

用两情相悦的道德来消解“阶级跨越”的道德。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但却是每一种喜剧都必须有的主题。因为只要一个形象看起来栩栩如生,他的行为一定是符合一种逻辑的,哪怕是恶棍也有恶棍的逻辑。你要消灭他、惩恶扬善很容易,你要表现他坏事做尽,让可怜的人受苦受难也很容易,唯一困难的就是笑话他。你必须拿另一种道德来对比他,甚至拿出一个不可笑的榜样来反衬他,才能把一个人变成一个小丑。

这是非常困难的,也很容易被人忽略。当人们看着女儿的情郎带着戏班子自称奥斯曼使节团,把岳父骗的团团转的时候,人们只会哈哈大笑,却忽略了为什么两情相悦久天然的比阶级跨越来的重要。

妻子给丈夫戴帽子的故事、养女非要跟着小哥儿跑路的故事,这背后的道德寓意既复杂又容易被人忽略。所以喜剧的道德功能是曲折的、隐喻的,处理不当还可能前功尽弃。

所以对传统社会来说喜剧就是逗乐的,就是帮人消磨时间的。伟大的喜剧确实可以教人向善,但伟大的喜剧太少了。而悲剧哪怕是拙劣的也可以劝人向善,哪怕写的不好,人们也可以认识到“这哥们太惨了,人不该被这么对待。”

所以在传统观念里悲剧是戏剧的顶峰,就像“神话和古代题材”是绘画的顶峰。莫里哀一辈子跟路易十四说“我要写悲剧!”但他就是没有写。既然你不写,那法兰西学院就不要你!你也没脾气。

我们这个时代基督教伦理已经涣散,但道德诫命却依然如故。人们内心深处依然相信“文以载道”,讨论文学不谈手法,先谈主题。我们用“约定俗成”的道德诫命,取代了基督教道德,戏剧也从服务于基督教道德变成了服务于“公序良俗”。

但无论基于什么,只要标准没变,“管理者”、“统治者”看见“哭哭咧咧”的人总比看见“嬉皮笑脸”的人愉快。所以“悲剧”就还要继续踩在“喜剧”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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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个机灵,因为亚里士多德《诗学》谈喜剧的第二卷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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