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古文字中,自甲骨文起,象形文字只占很少一部分比例,更多汉字是表音文字。
2. 汉字虽然几经变革,到常用字数目始终变化不大。
3. 毛笔并非蒙恬发明,隶书并非一人所创。
4. 说文解字中很多解释是错误的,望文生义的。
5. 先秦名物中往往单音节词汇是中原词汇,而多音节词汇往往是外来词音译。
6. 上古的文字准确读音,我们是不得而知的,现在所能听说的都是构拟出来的,说白了就是推测假设。
商周秦汉的传世文献、考古资料中存在大量的通假字,最典型的是在人名、地名方面,尤其是对于没经过后世改动的考古资料。说明相对于字形来说,字音反而更重要。
举个例子,不少商周国家,在考古资料中的名称和传世文献中的都不同。春秋时期的吴国,在文献中又叫“勾吴”;但是根据曹锦炎先生对吴国青铜器的研究,吴国国名当时还存在多种写法:
同样,越国国名在文献中又叫“於越”,今天浙江省博物馆有个“戉王者旨於睗剑”,“戉”自然就是“越”。“者旨”应该就是越国的诸稽,今天浙江的诸暨。“於睗”是哪个越王呢?《越绝书》里勾践的儿子叫与夷,看来“於睗”就是“与夷”。
不过这个越王於睗在文献中马甲实在太多,在《左传》叫适郢、在《竹书纪年》叫鹿郢、在《史记》叫鼫与,在《吴越春秋》叫兴夷。除了“兴(興)夷”当是“与(輿)夷”之误,其他很难说哪个是错别字,可能有通假、可能有异名。
这样就造成两个问题,第一,到底哪个本字,代表什么含义?第二,这个字和那个字音近,所表示的人、地是否能等同?很多情况下确实只能靠猜。比如齐公子“无诡”一作“无亏”,列子有“徐无鬼”,左传有“申无畏”,本字大概都是“无畏”,表示无所畏惧。
其实后代的话本戏剧,也有类似这样的现象,因为这些体裁本身也是重音轻义的,比如《三国志平话》中,简雍(字宪和)作简献和,孙乾作孙虔,应该都是受到口述表达的影响,其底本写法相对反而不太重视。
古文字学大概是文科里面民科最猖獗的领域,甲骨文方向是其中最猖獗的方向(因为宣传效应,很多人只知道甲骨文啊,摊手),这里的民科,不排除身份是在体制内的,但是在这个领域其实很业余的学者。专业学者因为知难,一般反而低调的多。
市面上大部分所能见到的趣说汉字源流的书,都是外行的手笔,用这个学习古文字,容易入歧途。没办法,很多文字的源流不是那么有趣。
正经的讲,甲骨文的研究已经到了很深入的程度,一般学古文字的,如果不是在甲骨上下过专门功夫,都没有啥发言权。甲骨文目前不认识的字,多数都是专有名词,通过辞例能知道说的是人名地名(或方国名),所以虽然不能在形音义方面完全确识,但不影响理解。而这些不知道的字,大概率永远不知道,但已经不影响绝大多数方面的研究。如果遇见一定抓着甲骨文还有多少字不认识而说古文字学界研究不力的,大概率民科或道听途说。
古文字学中,目前简帛研究是热点,材料数量大,内容丰富,可预期的新材料还多。
不要说到简牍就是竹简,木简数量大大滴,尤其是北方,尤其尤其是西北。
简牍是写的不是刻的,简牍是写的不是刻的,简牍是写的不是刻的,重说三!!!不信自己找竹木刻刻试试,古人又不傻。
竹木简编联的时候,也不像某些电视上和工艺品上打孔穿绳,打孔那不是易坏吗?而且很多竹简宽度半厘米到一厘米之间,打孔不要太那啥。(顺便想象下古人写小字的能力,强大)
盗掘后回的上博简和清华简不是假的,仅饱水率一条就无法仿制,见过出土饱水简的都懂。凡是目前仍质疑假的,三种人,杠精,傻,坏。
但是像上博简清华简这种还是很可惜的,如果不是被盗掘,而是科学发掘,可以得到的信息,价值不知道能大到哪里去了。(盗墓的绝对不得好死,说考古是官盗的非蠢即坏或者又蠢又坏,科学考古功在古今,利在后世。而且官方无法获得经济利益,还要付出文保的经费。)
古文字学目前没有本科专业,硕博士阶段的相关专业分散在中文(汉语言文字学),中国史(历史文献学),考古学几个专业当中,视学校学科传统而定。
古文字学研究力量比较强的单位,很大一部分包含在一个叫“出土文献与中国古代文明研究协同创新中心”的组织里面。
2021.6.7更新,因为强基计划,古文字学也有本科了,多数学校设置在汉语言文学下,设古文字方向。吉林大学申请到了第一个正式的古文字学本科专业,设在考古学院之下,也就是依托于古籍所古文字专业。
这篇问题下的回答要么有趣味性,要么就是干货。但我这条可能既枯燥,又没有什么干货。但确实是我想说的话。
除了牛、马、羊这些象形字,绝大多数汉字的造字本义我们都搞不清楚。
【甚至比如你说「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前都说是牛身子,现在一般从金文推,认为是牛头。】
白是什么、帝是什么、天干地支几乎没有能说清的。
学者之间也很难互相说服,民科的滋生就有了土壤。
整体而言学者观点的说服力更强一些,但具体到某些观点,可能很著名的学者提出的观点都有问题。
比如「且」,被前辈高人说成是「阳物」,是「祖」的初文。然後考古学者把某些出土的性用品命名为「祖器」。另外一些学者通过祖器的大量出土,反推「且」释为阳物的正确性。完美循环。
不考虑时代背景,光看这个观点,和唐汉、流沙河有啥区别?甚至危害更大。人人知道唐汉之流的水平,没人信。但现在博物馆陈列品还写着「祖器」,估计我这辈子是看不到它改名了。
再比如东瀛某位古文字大神,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最近他的书在中国也一版再版。然而你看他解字,真是天雨粟,鬼夜哭。当然咱也不能反驳太多,我大邑商本来就是神的国度,造字神神道道的有问题吗?
然而想探究古人意图,哪有那么容易。举个例子,简本老子中有「絶【⿱爲心】弃【⿳虍且心】」一句,有「絶伪弃诈」、「絶伪弃虑」、「絶为弃作」等多种读法,各有道理。而传世老子中根本没有这一句。你说,谁更接近老子的原意呢?
探究文学作品原意已经十分困难,探究造字者的想法也是一个道理。古人总结出六书来,今人觉得六书不好用,又总结出了三书乃至二书来,都是尽量去推测古人的意图,没有人能说一定绝对是什么。所以你看越是学问大的学者,见识得越多,说得越严谨。相反,言之凿凿如何如何的,经常破绽百出。
我曾在QQ群接触过一个人,自称什么章黄学派传人,总结顾炎武音韵学成果多厉害。但批判起裘锡圭来一点不留余地,说裘老经常用「可能」之类的话糊弄人,还经常修改自己的观点很狡猾,难听的我就不说了。
在我看来,不能百分百确定的话,留点余地是对学术的尊重,而过不惮改更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君不见有些人都被锤烂了还死鸭子嘴硬呢。
但其实,探究汉字本义并不是古文字研究中最重要的部分,至少没有绝大多数的人认为的那么重要。
我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了,真的。一上来就「周老师,周老师,我要读四书五经,先要看《说文解字》,你推荐一下吧!」真的,这种人特别多,我也专门写文推荐如何阅读说文解字。
但我每次都劝他们,读四书五经可以,读说文解字也可以,但绝不要把後者看做前者的基石,以为不读说文解字就看不懂四书五经,或者以为读了说文解字就能看懂四书五经了,这都是说不通的,不挨着。说句难听的,你太看不起说文解字了。
但这些人不这么认为,他们似乎觉得四书五经的作者一定是了解汉字的本义的,也一定是根据本义写作的。这里有两个槽点,首先许慎也不知道汉字本义,他也是推测。第二,汉字的造字本义真的没那么重要,绝大部分的古人不会先看这个字的造字本义是什么,然後觉定用不用。【只有少数情况除外,比如起名等。】
给出我最诚恳的推荐,你要是想读四书五经,文言水平又不高,找个注释好一点的版本。另外,有问题,查字典,查《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辞源》、《王力古汉语字典》都是好的,查《说文解字》不说没用,费挺大劲,收获有限。
比起造字本义,汉字在历朝历代各个地方的各种文献中的实际用法更重要。这也是学者和民科的最大区别,学者可以穷尽语料去找规律,总结用法。民科……民科肯看书就不是民科了。
也就是说,我们不知道「白」的造字本义,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判断文献中白是什么意思,是白色,是姓氏,是通「伯」,还是其他意思,在什么样的前後文环境中有什么意思。你要看四书五经,应该了解的是这个,而不是「白」的造字本义是什么。
说到这里,有一类错误解读古人经典的方法就浮出水面了。想要新奇,推翻古人的说法,于是说某字在甲骨文中是什么什么意思,造字是什么原理,于是这句话别人都解错了,应该根据造字本义解读为什么什么。
遇到这种,十有八九都有问题,如果哪本解读古人的书中大量引用甲骨文、造字本义之类的,几乎不用想,看都不要看。
「甲骨文和诗经之间的时代差」比「诗经和我们之间的时代差」也差不了多少,笨寻思也知道用甲骨文去解诗经是有问题了。但这种错误前辈高人没少犯,比如认为甲骨文中南是乐器,和诗经二南联系起来。这种联想不是说完全不可以,可以拓宽思路,但实际上无异于射覆,和蒙眼猜的命中率差不了多少。
那是不是就不能用出土文献解决传世文献的问题了?当然不是,但还是要看时代。用战国出土文献解决先秦古籍中的问题,就比甲骨文准多了。但靠的不是看字形瞎猜,更重要的是看上下文,看环境,存不存在相似的句式啊,分析字音字形看有哪些通假或讹变的可能啊等等。
这也是现今古文字学者用力最勤的地方。你没看清华简安大简一出,大家就忙起来了。今年《清华简11》应该能出吧,到时候可能也是一番胜举,不过《安大简2》可能晚点,上次徐老师腾会直播说快脱稿了。我更关心《慈利简》,不是说好去年就能出版吗?还有《海昏侯》,不过看《诗经》部分似乎没有太多惊喜。
当然,刚刚说这是一种错误的解读方式,但其实历史也在一层层的误读下不断积累,时间久了,错误也成了历史,也有研究价值。还是要分开看。
我们总说古文字是先秦文字,最晚到汉武帝就完了。但研究汉代文字的方法基本和研究先秦文字一样了。
另外我们经常去纠正甲骨文金文不是先後关系,二者是并行的云云。这当然没问题,但有人真的以为研究二者的方法一样,那就大错特错。二者确实可以说并行,但甲骨文最多到西周前期我们就找不到了,而商代金文数量也很有限。不能模糊时间界限认为二者的字形差异就是载体、功用不同而产生的区别。
另外,你别看我前面好像在㨃郭沫若什么的,但我真的尊敬他。他在古文字上的问题真的就是历史局限性。简帛文字还没有大量出土,那代人的很多研究真的是能靠猜。不光郭沫若,如果光看结论,这些大家都有我们现在看起来非常不应该犯的错误。
但光看结论,就真的是你的问题。我在中华书局的一个QQ群里看到个骂郭沫若的,就咬着几个问题不放,别的不说,好几个古文字、古文献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用今天最新成果㨃人家几十年前的假说,有意思没意思啊?
但我为啥还提他呢?因为现在有些人还在用着他们那代人的成果,一点新知识不愿更新。比如说甲骨文分组分类细化这么多年了,有多少人,包括一些学者,还在用五期说。当然,你说五期说对于不是专门研究甲骨文而不得不引用它的人来说已经够用,没必要专门学习新的分类。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你看某些跟甲骨文发掘地相关的地方组织,自诩为学术机构,教育机构。用着根据于省吾诂林之类的老书编的教材,一点稍微新的观点都接受不了,不让学生质疑,严重了就踢出群。这种人也不在少数。
最後说说我吧,有心人想必看到了,我这两年很少回答古文字的问题了,关于文字学的问题话也越来越少,甚至最近的几个问题,贴了几张字形图,让大家自己思考。
这一方面固然与我本人的学术水平退化有关,当初上学那昝真是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看了不少书。但後来成为了996的打工人,想保持阅读的习惯就很难,我藏书越来越多,看书越来越少。很多问题我只是有个引子,别人问,我知道怎么查,查完了告诉他。当然我也乐在其中,也当做学习的过程了。但有的时候真的累,比如前段时间那个让我帮忙硕士毕业论文的朋友,我能想到如果我应承下来会是什么结果,他的大部分问题我都不会有直接答案,然後去知网或者图书馆藏书里找,有些还要请教懂行的朋友,就算这样我也不敢说能够完全解答他的问题,但我这是何苦呢?我就是一个本科生,一个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的本科生,是自学了十年音韵学却依然看不懂知乎大佬上古汉语讨论的榆木脑袋,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由于自己的爱好。没有学术的底子也敢回答各种问题,结果也出了不少洋相。好几个回答引用了《广韵》,但你看其他大佬几乎都是自己整理系连,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呢,粘过来,说两句把问题回答完事,回头也不会看。《广韵》、《康熙字典》这种书我自己真的不会看。包括外语,我语言天赋其实很差,考研就折在英语上,却自学日语、韩语、泰语。学了初级就撂挑子了,也没有语言环境,以前还喜欢看看火影什么的,现在完全没兴趣了,可以说完全没有语言环境了。但你看我日语韩语泰语的问题也没少回答,有些甚至是比较高级的问题,我现在跟日韩人对话都费劲,但却关注「ハ行转呼」、「头音法则」之类的。可能我对语言本身的兴趣大过使用外语和人交流的兴趣。
但另一方面,则是认为过多的解释没有必要。这些年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到了我的渺小。学林广阔,自己真的什么也不是。比如读《关雎》,读了几遍就以为读完了,回头看古人注,好家伙,浩如烟海不过。这些人都是人云亦云没有任何价值?确实有些是,但也有很多是我没读懂。我虽然一直有好为人师的毛病(考了教师资格证),但其实自己懂得并不比普通人多很多,有时候把问题说清楚就行,没必要卖弄所谓的才华(有些是我自己都不太懂的东西),卖弄的越多,漏洞越多。何必呢。至于只贴图不解释的问题,则认为图片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我再解释一番固然对于一般读者来说更友好,但他们也丧失了自己发现答案的乐趣,这种乐趣我感受过,真的很快乐。我想让大家都能感受到。
印度是挺严重,但是轮得到美国来说三道四吗?
真实人数是报告的2到5倍,那美国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不然灯塔的光芒何在?此时不拉拢印度联合对抗中国,还有更好的时机吗?(狗头)
虽然印度在3月下旬已暂缓新冠疫苗出口,但到4月中旬,印度数个邦仍出现疫苗短缺的情况。印度目前主要使用的阿斯利康疫苗和本土生产的Covaxin疫苗都处于库存不足的状态,数百家接种中心因此关闭。在继续开放的接种点内,疫苗存量也只够维持一两天的接种量。
据悉,目前,印度政府将扩大疫苗接种范围当作“救命稻草”,但美国却正在限制对印度的疫苗原材料出口。
印度媒体20日发布的报道称,如果美国不为印度提供37种关键原料,印度的新冠疫苗生产线将在几周内停工。
不仅见死不救,还要限制原材料出口,这是要赶尽杀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