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出嫁地位一落千丈,而是清朝小姑子地位高,媳妇地位低。就像老舍的《正红旗下》中,老舍的姐姐在婆家备受婆婆欺辱,但回到娘家地位就高了很多。老舍的姑姑住在娘家,也可以随便欺负弟媳,哪怕是弟弟也不敢拦阻的。作为孀居的姑姑,在家用上从不出钱,也住着娘家的房子,还各种找茬,弟媳妇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连腹诽也没有。
《红楼梦》中贾府也是如此。贾母带着孙女儿一起吃饭,作为嫂子的李纨与凤姐只能站在地上伺候。贾府的风俗真实的反映了当时满族的习惯:女孩的地位远远高于作为媳妇的嫂子。这是因为满族实行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风俗,女孩未来极大可能加入门楣更高的家庭,甚至参加选秀成为王妃、皇妃,光宗耀祖。比如元春。但是,当时满族已入关多年,建功立业的机会极少,考取功名也是难上加难,以嫁女儿的方式巩固、提高家族地位变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满族都很重视女孩的培养,贾母就将宁府的惜春也抱过来亲自抚养,后来因为孩子多才将三春交给了王夫人教养。这样女孩的地位不仅超过了同辈的媳妇,更超过了同辈的兄弟,因为越接近权力中心的人,自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贾环、贾兰都只能由自己的母亲亲自养育,差别不是一点半点。当然了,贾宝玉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这是因为贾母的溺爱,所以地位与黛玉等人相等,但在言行中也是对姐妹们极尽谦让,固然他本身尊重女性,但家庭氛围的影响也不可小觑。
但满族对媳妇的要求非常高,要孝敬、服侍公婆,乃至于对大姑子、小姑子体贴入微。王夫人就将照顾小姑子的任务交给了李纨,不仅注意生活饮食,衣服首饰,还负有教育义务。又一次李纨带着姑娘们来找凤姐办事的时候,凤姐为了推脱还说姑娘们过冬的衣服还没做,如果耽误了岂不是让太太怪李纨?黛玉也在一起玩闹的时候说让你带着我们学针线教道理的,反倒引着我们大说大笑的。凤姐李纨只有在服侍贾母、姑娘们吃完饭之后才可以吃饭,李纨还要负有给贾母梳头带花的义务。满清注重孝道,一个重要体现就是媳妇要侍奉公婆、打理家务,自然就显得媳妇地位低。
其次,姑娘比较自由,加诸身上的规矩要少一点。在一次贾府家宴中,凤姐说笑话逗贾母开心,是李纨还是谁说了一句“爷们都在外面呢”,意思是让家中男人听到了不好。凤姐随即说“外面就一个珍大爷,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如今因做了亲,我立了多少规矩了”(大概是这样)。也从中可以看出,做姑娘时虽然也男女有别,但表兄妹也是可以一起玩的,但做了媳妇就要严守规矩,与其他男人不得接触,哪怕是大伯子。当时环境对姑娘犯错的容忍度比较高,媳妇就应该严防死守,步步谨慎。
但是,姑娘虽然地位高,众人都捧着,精神上更加自由一些,但物质利益上没有自主权。姑娘们每月二两银子,探春还是几个月才攒了几百钱,让宝玉拿去替她买小玩意。李纨带着孩子却可以主子奴才一年收入四五百两,年下另外分的东西也独占一份。但姑娘们应该就只有月利,其他的吃穿用度等全由官中发放,难以私有。此外,对下人的管辖权也不同,李纨凤姐有权将其名下的奴才打发走,比如李纨在丈夫早夭的时候将守不住的侍妾打发走,凤姐也将贾琏的同房丫头撵了出去,但惜春将犯错的入画赶出去时,需要让她的嫂子尤氏带走。另外,媳妇既然承担了家族义务,也就有了权利。凤姐管家,有生杀予夺大权,好多人奉承,她也可以就中取利,插手官场事物,放高利贷,赚的盆满钵满。后来凤姐生病,只好请探春代管,登时就威严了许多,下人也多了畏惧,但顾忌着女孩名声,总也不肯多走一步。从这个角度看,还是做媳妇的更有地位,毕竟,谁也不想跟个婴儿似的,享受着别人的照顾也必须听从别人的安排。
当然了,贫寒之家打理家务的权利无法变现,可能还是无忧无虑的做姑娘更好,地位更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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