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汉长安城有没有郭区?

回答
说起汉长安城,人们脑海中往往会浮现出巍峨的城墙、规整的里坊,以及宫阙楼阁的壮丽景象。那么,在这座辉煌的都城里,是否存在着我们今天熟悉的“郭区”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得先弄明白“郭区”这个概念。通常我们说“郭区”,指的是城市城墙之外的区域,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郊区”或者“外郭”。这些地方往往是城市的延展,承担着居住、商业、农业生产,甚至是军事防御等多种功能。

那么,汉长安城有没有这样的“郭区”呢?答案是:有,而且汉长安城的“郭区”概念,与我们今天理解的“郊区”有所不同,它在很多方面与城内结构紧密结合,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城市发展模式。

要详细说来,我们可以从几个方面来看:

1. 城市形制与“郭”的界定:

汉长安城,作为西汉时期的都城,其城市布局是经过精心规划的。我们今天所说的“郭”或“郭区”,通常是指围绕着子城(皇宫)和郭城(普通居民区)之外的区域。

汉长安城最核心的部分是皇城,又称子城,里面是宫殿、官署等。围绕着皇城的是郭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都城”本身,里面是百姓居住的里坊。

关键在于,汉长安城本身就是一个以高大城墙为界限的封闭式城市。所以,严格意义上讲,“郭区”的概念,更多的是指在“郭城”这座大城之外,但又与大城紧密联系的区域。

2. 汉长安城的“外郭”与周边区域:

虽然汉长安城有雄伟的城墙,但城市的功能和影响必然会向外延伸。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理解汉长安城的“郭区”:

城外建筑与设施: 考古发现表明,汉长安城的外围并非一片荒芜。在城墙之外,同样存在着一些重要的建筑、设施和聚落。
宗庙、社稷等礼制建筑: 重要的祭祀场所,如太庙、宗庙,往往会建在城墙之外,但又是都城礼仪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与都城功能密不可分。
陵墓区: 帝王陵寝,如汉高祖长陵、汉文帝霸陵等,虽然是墓葬,但它们的选址和规模都与都城的气脉相连,构成了都城宏大格局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也是“郭区”的重要组成。
大型建筑群与仓库: 一些大型的官方仓储机构、手工业作坊,或者服务于都城运转的其他大型建筑,也可能分布在城墙之外,以避免影响城内的居住环境,同时又能方便交通和运输。
城郊聚落与农业区: 毫无疑问,服务于庞大人口的粮食和物资供应,必然需要城郊的农业生产和小型聚落。这些区域虽然不属于“郭城”的范围,但它们是都城经济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可以被看作是更广义的“郭区”。
交通网络: 连接都城的道路网,无论是陆路还是水路(如漕运),都会将城外的聚落和生产区域纳入到都城的辐射范围之内。

“郭”的模糊界限: 与我们今天清晰的“城市郊区”界限不同,古代城市的“郭”往往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汉长安城作为一个庞大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其影响力和配套设施必然会延伸到城墙之外。这些延伸的部分,在当时可能并没有一个明确的“郭区”称谓,但从城市功能和空间联系来看,它们就是都城“郭区”的组成部分。

城市发展与演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城外的聚落可能会逐渐发展壮大,甚至在未来某个时期成为城市扩张的一部分。这种动态的演变也使得“郭区”的概念更加灵活。

3. 与其他城市对比:

与其他一些城市相比,汉长安城的“郭区”可能不如后世的某些城市那样,拥有明确的、规模巨大的外城墙将“郭”与“城”区分开。比如,明清北京城有内城和外城,外城相对更为宽广,承载了更多的“郭区”功能。

然而,汉长安城作为以宫廷政治为核心的都城,其内部的里坊制度非常发达,整个城市规划的重点在于秩序和内部功能的划分。城外的区域更多的是作为服务和支撑的角色,而非与内城平行的另一个功能区。

总结来说:

汉长安城确实存在着意义上的“郭区”,但它并非是我们今天理解的那种具有独立行政区划或明确城墙围合的“郊区”。它更多的是指环绕着作为封闭性整体的郭城,在城墙之外,但与都城功能紧密相连的区域。 这些区域包括了重要的礼制建筑、陵墓区、仓储设施、手工业作坊、城郊聚落以及农业生产区,它们共同构成了汉长安城宏大而又错综复杂的城市生态系统。

与其说汉长安城有一个独立的“郭区”,不如说它是将一部分“郭区”的功能,以一种紧凑而有序的方式,融入了都城整体的规划之中。 它们是城市生命力的延伸,是都城繁荣的基石,虽然隐于城墙之外,却同样承载着重要的历史信息。

所以,下次当你再想到汉长安城时,不妨将目光放远一些,去想象那些在城墙之外,同样为这座辉煌都城贡献力量的土地和社区,它们也是汉长安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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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目前勘探出来的长安城墙叫做宫城或者内城肯定是不对的。虽然长安城人口的分布没有止步于城墙以内,但其实这种城市规划方式没有什么特别,谈不上把长安城墙神话成宫城,再用渭水和其他自然地理标识当作“长安城的外郭”,这其实还是不理解秦汉时期城市功能和性质的结果。

秦汉时期没有近代意义上都市,都市圈的概念,拿现代工商业都市去套那个时期的城市布局,肯定会创造出很多带有误导性的概念。《汉书·地理志》所载长安“户八万八百,口二十四万六千二百”是一个纯粹的行政区划的概念,不可能按照现代对市区-郊区-都会圈的定义加以解释。这24万人口,是长安作为县级行政区治下的在籍人口,至于这些民户是否围绕长安城墙紧密居住,这完全未必。当然从户数和人口的比例来看,长安的确存在大量的户口隐匿或是不纳入普通编户的人口,西汉末年的实际人口数量可能达到三十余万甚至四十万以上。

长安城在西汉有二重性质,一是天子居所,帝国首都,二是长安县行政中心。作为帝国首都的性质表现在城墙内外大量的宫殿建筑和长安周边的离宫苑囿以及拱卫长安的诸陵邑。但作为长安县的行政中心,长安治民的方式也离不开县治-乡治-里治的层级结构。也就是说,长安城墙本质上是长安县治,但由于这一时期县治的经济功能不强,人口是没有理由紧密围绕在城墙一带的,长安的乡里组织完全可以分散在长安县治与周边县治奉明,南陵,杜陵之间的地理范围内。

换句话说,城和县是两个概念,城是政治军事中心,县是行政区划。长安城作为城其政治功能远强于经济功能,这就是为什么城墙以内民居区域如此狭小——因为“城”的修筑和空间规划是统治者根据政治需要确定的,汉朝皇帝不会因为城墙内没有居民的活动空间而扩大城址面积。我不太认可许宏在《大都无城》一书里做出的一些论证,因为很多论证显然最后还是为他提出的模型服务,比如把长安城墙说成“宫城”,将长安城周边的地区形容成“郭区”,继而得出长安城符合“大都无城”模式的结论。

实际上宫和城都是春秋战国时已经定型的概念,并且明确对应不同的城墙建筑形式。宫的城墙最薄,秦咸阳宫城夯土基础只有5米左右宽,但汉长安城墙的厚度达到16米,完全不是宫城所能相比,具有很强的军事防御性质,与其可以相比的诸如齐临淄大北城城墙,或者武阳燕下都东城城墙,都是所探查到的城墙建筑最外重,如果管长安城墙叫做宫城,那么其他城市的城墙自然也都是宫城,这样的概念又有什么意义呢?

郭这个概念本身问题也很大。“筑城以卫君,筑郭以卫民”的解释最早出自东汉时期的《吴越春秋》,表达部分城墙外还有附加的防御性建筑,但这种超出政治中心的“城”以外的建筑形式是在较晚的时期才确立的。在隋唐时期营建大兴-唐长安时才出现了完整的宫城-内城-外郭形制,最早也就只能追溯到北魏洛阳城。东汉的洛阳城,都没有出现郭这个第三重城垣的概念。

我们现在看到的东周-汉代的城市,都不符合后来的三重城垣制,宫城+城墙才是最标准的设置,战国时期各国营建的都城,西汉长安,东汉洛阳都如出一辙,那么用后代才确立的“郭”制来解释所有超出城墙边界的居民区是不合适的。

所以将长安县治范围内有大量人口活动的地区全都称为“郭区”,不符合这一时期城的实际规划方式,有牵强附会之嫌。城外就是城外,秦汉时代城墙以内的县治本来起到的作用就很有限,民户以乡和闾里的方式分布在行政区范围内的各个中小型定居点是完全可能的,用现代概念去追索什么“长安城的外延”,“都会圈”,都是用现代工商业城市的结构去理解汉代城-县关系。汉代的城就是城,止于城墙,县就是县,政治中心是县城,但县治人口不需要住在城里,也不会产生什么城市的外延,长安也不例外。

那么为什么现在这么多学者会纠结于长安城郭的问题呢?个人愚见认为很多考古工作者还是绕不开精英主义视角去解释问题。潜意识里觉得城墙=城市,就算没有发现城墙,也要定义一个郭区的概念来满足自己对于古代城市的设想。但事实已经证明,当时城墙的设置,完全是统治阶级的政治考量,本质上是国家权力的象征,而不反应实际的社会经济发展。探讨长安的聚落结构,根本用不着“郭”这个概念。如果未来的考古发掘能够多把视角集中在普通民居,生活建筑,中小型聚落之上,我们就能跳出先入而主用,用精英建筑的范围去衡量整个汉代社会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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