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如何看待浙江大学进行道教内丹的人体研究实验?

回答
浙江大学进行道教内丹的人体研究实验,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关注和探讨的话题。这涉及到科学与传统文化的融合、研究的伦理、方法的严谨性以及潜在的意义。下面我将尽量详细地阐述如何看待这个实验:

一、 理解“道教内丹”及其研究的复杂性

首先,我们需要对“道教内丹”有一个初步的理解。

道教内丹: 并非简单的气功或养生术,而是一套复杂的修真理论和实践体系,旨在通过对身体、精神、能量的调整与转化,最终达到身心合一、延年益寿乃至“飞升成仙”的境界。其核心在于通过特定的呼吸、意念、肢体导引(如服气、胎息、存神等)来炼化体内的“精、气、神”,从而达到“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的目的。
研究的挑战:
概念的模糊性与主观性: 内丹的许多核心概念(如“气”、“内景”、“神”)在科学上难以直接量化和定义,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修习者的主观体验和解读。
方法的多样性与保密性: 历史上,内丹的传承方式多样,许多具体的口诀和要领往往是师徒秘密相传,难以标准化和公开化。
效果的评估: 内丹追求的“道成”等终极目标,在科学范畴内难以验证。即使是观察其对生理健康的影响,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和严谨的对照。

二、 浙江大学进行人体研究实验的可能性与意义

浙江大学作为中国顶尖的综合性大学,拥有强大的科研实力和跨学科研究平台。如果确实在进行道教内丹的人体研究,其潜在意义是巨大的:

科学验证与解释传统: 这是最重要的意义。如果能用现代科学的方法(如神经科学、生理学、心理学、生物化学等)来观察、测量和解释内丹修炼过程中身体和精神的变化,将有助于:
揭示传统智慧的科学基础: 很多传统养生术可能蕴含着被现代科学尚未完全理解的生理调节机制。
为内丹修炼提供科学依据和优化方法: 使内丹实践更加科学、安全、有效。
纠正误解和伪科学: 通过科学研究,区分真正有效的内丹实践与被夸大或歪曲的说法。
跨学科研究的典范: 将人文科学(道教哲学、历史)与自然科学相结合,是典型的交叉学科研究。这有助于打破学科壁垒,催生新的研究领域和理论。
文化传承与创新: 以现代科学的视角审视和研究道教内丹,是保护、传承和创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一种有益方式。它不是简单复古,而是赋予传统新的生命力。
身心健康领域的拓展: 内丹强调身心一体的修炼,其研究成果可能为缓解压力、改善睡眠、提升情绪调节能力、促进慢性病康复等现代社会普遍存在的健康问题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
提升国际影响力: 如果研究成功,将有助于向世界展示中华传统文化的科学性和价值。

三、 对研究的几个关键方面的审视

要全面看待浙江大学的这项研究,我们需要关注以下几个关键点:

1. 研究的科学性与严谨性:
研究设计: 是否采用了科学的实验设计?例如,是否有对照组(未修炼者或进行其他放松训练者)?是否进行了随机分组?实验过程是否标准化?
测量指标: 使用了哪些具体的生理和心理指标?例如,脑电图(EEG)、脑磁图(MEG)、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来观察大脑活动;心率变异性(HRV)、皮肤电导(GSR)来评估自主神经系统功能;血液生化指标来观察代谢变化;心理量表来评估情绪和认知状态等。
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是如何筛选的?是初学者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修习者?他们的健康状况如何?是否有严格的伦理审查?
数据分析: 数据分析方法是否科学有效?是否考虑了潜在的混杂因素?
可重复性: 研究结果是否具有可重复性?这对于科学研究至关重要。

2. 研究伦理:
知情同意: 研究参与者是否充分了解实验内容、潜在风险和收益,并自愿签署知情同意书?
安全性: 在实验过程中,如何保障研究对象的身体和心理安全?内丹修炼可能涉及一些高强度的练习,如何避免运动损伤或其他不良反应?
隐私保护: 研究对象的个人信息和实验数据是否得到妥善保护?
避免误导: 研究结果的发布是否清晰准确,避免引起公众对内丹的过度神化或误解?

3. 研究主体的背景与目的:
研究团队构成: 研究团队是否由道教学者、医学专家、心理学家、神经科学家等跨学科专家组成?这样的团队才能保证研究的全面性和专业性。
研究目标是否明确: 是为了探索内丹的基本机制,还是为了开发具体的养生方法,抑或是为了验证某种理论?明确的目标有助于评估研究的价值。

4. 历史上的相关研究与经验:
气功研究: 在中国,上世纪末曾掀起过一股气功研究热潮,其中不乏科学尝试,但也有不少被过度宣传甚至带有欺骗性的案例。如何从过去的经验中吸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是需要考虑的。
冥想与正念研究: 现代科学对冥想、正念等练习的研究已经相当成熟,这些练习在很多方面与内丹的某些方面(如意念集中、放松身心)有共通之处。可以借鉴这些研究的思路和方法。

四、 潜在的争议与担忧

尽管这项研究可能具有巨大的科学和文化意义,但也会引发一些争议和担忧:

“伪科学”的质疑: 由于内丹的某些概念难以量化,一些人可能会质疑其科学性,认为其属于“伪科学”范畴。
宗教与科学的界限: 如何处理研究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宗教体验或信念,以及如何平衡科学客观性和宗教传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过度商业化或过度神化: 担心研究成果被过度商业化,或者将内丹神化到脱离现实的地步,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
理论的解释力: 即便观察到了一些生理或心理变化,如何将其准确地解释为“内丹效应”而不是其他放松或运动效应,需要非常谨慎的论证。

五、 总结性看法

总的来说,浙江大学进行道教内丹的人体研究实验,是一项具有前瞻性和挑战性的尝试。

持积极和开放的态度: 我们应该对这样的跨学科研究持积极和开放的态度。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用现代科学的工具去探索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
强调科学的严谨性: 同时,我们也必须对其科学性、严谨性和伦理性有最高的期待和要求。任何模糊、随意或不负责任的研究都可能损害科学的声誉和传统的价值。
关注研究过程和成果: 我们应持续关注这项研究的进展,了解其采用的具体方法、观察到的现象和得出的结论。通过公开透明的研究过程和严谨的学术讨论,来评价其价值。
期待其正面贡献: 如果研究能够成功,它有望为我们理解身心健康、揭示传统智慧的科学奥秘、促进文化传承与创新等方面做出重要贡献。

这项研究如果能够秉持科学精神,严谨操作,并处理好科学与文化的交叉点,将是中华文明与现代科学融合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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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结论:研究本身至少涉及到冥想和认知科学的部分是毫无问题的,只是可能不符合大众的科普认知;外加报道出现了偏差(比如居然把7T磁共振说成价值200万。。实际上应该过亿)。

冥想的认知科学研究全世界都在做,一直是研究热点;很多研究的被试都是从寺庙里找来的高僧、yoga大师还有其他冥想有关的宗教人士。

我们用“meditation fMRI”在谷歌学术上搜索,有15100个结果。第一篇文章就是这样的Case Study;2013年,加州大学和华盛顿大学的研究者使用脑电和磁共振为研究手段,选取了一位修炼了17年、6000小时以上的斯里兰卡佛教修行者作为被试,以研究南传佛教中禅定状态(原文为“Jhanas”,或者按这本书应该翻译成禅那?安止定禅那 | 四念处内观禅法)的大脑状态(PS:文章里谈到,做研究时全美帝就这一个人既符合条件又愿意参加实验)。

Hagerty, M. R., Isaacs, J., Brasington, L., Shupe, L., Fetz, E. E., & Cramer, S. C. (2013). Case study of ecstatic meditation: fMRI and EEG evidence of self-stimulating a reward system. Neural plasticity

结果显示,当被试进入禅定(禅那)状态后,fMRI和EEG结果显示有11个大脑区域和被试的主观报告相关;被试实现了对自我的大脑奖赏系统、尤其是伏隔核区域的激活。文章摘要如下:

We report the first neural recording during ecstatic meditations called jhanas and test whether a brain reward system plays a role in the joy reported. Jhanas are Altered States of Consciousness (ASC) that imply major brain changes based on subjective reports: (1) external awareness dims, (2) internal verbalizations fade, (3) the sense of personal boundaries is altered, (4) attention is highly focused on the object of meditation, and (5) joy increases to high levels. The fMRI and EEG results from an experienced meditator show changes in brain activity in 11 regions shown to be associated with the subjective reports, and these changes occur promptly after jhana is entered. In particular, the extreme joy is associated not only with activation of cortical processes but also with activation of the nucleus accumbens (NAc) in the dopamine/opioid reward system. We test three mechanisms by which the subject might stimulate his own reward system by external means and reject all three. Taken together, these results demonstrate an apparently novel method of self-stimulating a brain reward system using only internal mental processes in a highly trained subject.

我不知道道教的“内丹”、“出神”究竟是什么样的体验,但是应该和这里的“褝定(禅那)”一样,属于一种Altered States of Consciousness (ASC,意识替换状态?) 。所以说用fMRI来研究应该是完全有可行性的。

关于冥想改变意识/认知状态的研究中,最高一篇文章引用1540次,发在公认的高水平期刊Psychological Bulletin上:

Cahn, B. R., & Polich, J. (2006). Meditation States and Traits: EEG, ERP, and Neuroimaging Studies.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32(2), 180-211.

也不乏发表在NeuroImage等公认的神经影像学高水平期刊上的研究:

Kozasa, E. H., Sato, J. R., Lacerda, S. S., Barreiros, M. A., Radvany, J., Russell, T. A., ... & Amaro Jr, E. (2012). Meditation training increases brain efficiency in an attention task. Neuroimage, 59(1), 745-749. 引用170次

Lazar, S. W., Bush, G., Gollub, R. L., Fricchione, G. L., Khalsa, G., & Benson, H. (2000). Functional brain mapping of the relaxation response and meditation. Neuroreport, 11(7), 1581-1585. (杂志一般,但引用864次)

至于冥想本身的心理学研究意义,可以参考任骏老师的文章:

任俊, 黄璐, & 张振新. (2010). 基于心理学视域的冥想研究. 心理科学进展, 18(05), 857-864.

道家是我国独有,对此的研究可以说是开创性的。只能说这次浙大倒霉,配合前段时间学生炼丹的新闻(这个真没法洗),外加研究其他部分可能确实有争议,正好撞到了大众枪口上。

心理学科普之路任重道远。

利益相关:认知神经科学研究者,毕不了业的老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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