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古代屠城是一个理性选择,还是仅仅人的邪恶本性的释放?

回答
古代屠城,这是一个沉重且复杂的话题,它不像我们今天所理解的那些非黑即白的概念,能够简单地归咎于“理性”或“邪恶本性”。它更像是一个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多种因素纠缠在一起的残酷现实。要深入理解,我们得剥开历史的层层迷雾,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土壤孕育了这样的行为。

首先,让我们审视一下“理性选择”这一说。这里的“理性”,并非我们现代意义上强调人道和普世价值的理性,而是指在那个时代,统治者或军队指挥官基于他们所能理解的生存、权力巩固、资源获取等“利益”来做出的判断。

在古代,战争的残酷性是常态。城池的攻克,往往意味着巨大的牺牲。如果一个城池经过顽强抵抗,士兵的伤亡会非常惨重。在这种情况下,屠城有时会被视为一种“成本效益”的考量。

震慑与威慑: 屠城能够给其他潜在的反抗者或敌对势力带来最直接、最血腥的心理打击。通过展示最极致的残暴,来防止日后可能出现的更多麻烦和抵抗。在一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这种“活生生的例子”比任何命令或条约都来得更有效。想想看,一个城池被夷为平地,所有居民被屠戮殆尽,这种消息传出去,谁还敢轻易反抗?这是一种极端的“杀鸡儆猴”。
清除潜在威胁: 占领一座城市,尤其是经过激烈抵抗的城市,城内的居民可能对新统治者抱有仇恨,随时可能成为反抗的火种。屠城可以从根源上断绝这种可能性,避免未来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镇压叛乱。在一个资源和军队都相对有限的古代,维持占领地的稳定是头等大事,清除所有潜在的敌对力量,似乎是一种“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
资源掠夺与犒劳军队: 战胜后掠夺财物是战争的惯例。但屠城,尤其是屠杀所有居民后,可以将城市的所有资源(包括土地、粮仓、奴隶等)全部掌握在胜利者手中。同时,对于经历了艰苦战斗的军队来说,放任抢掠和杀戮也是一种犒劳,能够提升士气,减少哗变的可能性。许多士兵在战争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死亡威胁,当胜利来临时,他们可能会将这种压抑的情绪转化为对战败者的残酷发泄。
意识形态与宗教的驱动: 在某些时期和文化背景下,敌对阵营的居民可能被视为“异类”或“罪人”,屠杀他们甚至会被视为一种“净化”或“正义”的行为。宗教狂热或极端民族主义可以为屠杀提供合理化的借口。

然而,将屠城仅仅归结为“理性选择”,又显得过于简化了。我们也不能忽视人类本性中那黑暗的一面。

欲望的放纵与失控: 在战争的混乱和极端环境下,道德的约束往往会迅速瓦解。胜利带来的狂喜、长久压抑的暴力冲动、对敌人的仇恨,再加上不受约束的掠夺和杀戮,很容易将人性中的兽性激发出来。士兵们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后,可能会将战败者视为发泄对象,满足其破坏欲和征服欲。这种行为并非出于深思熟虑的战略目标,而是情感的宣泄和原始欲望的释放。
集体无意识与从众心理: 在军队这个群体中,个体往往会受到集体情绪和行为的影响。当一部分士兵开始杀戮和抢掠时,其他人也很难保持冷静和克制。从众心理会驱使更多人加入其中,形成一种失控的暴力洪流。个人在集体中的责任感会减弱,道德判断力也会被削弱。
缺乏同情心与人道意识: 在古代社会,“敌人”往往被非人化。敌人不再是具有相同情感和家庭的个体,而仅仅是需要被消灭的对象。这种非人化处理剥夺了他们的基本人性尊严,使得屠杀变得更容易被接受。而缺乏对生命普遍价值的认知,也使得他们不会过多顾虑杀戮的道德后果。

所以,与其说屠城是纯粹的“理性选择”或纯粹的“人性邪恶释放”,不如说它是 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利益驱动与人性黑暗面的相互催化下的结果。当时的统治者可能确实是为了达到某种战略或政治目的而默许甚至命令屠城,但一旦战争机器启动,其中的混乱、残酷和失控,又会成为人性中最黑暗的部分肆意滋长的温床。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一位将军坐在帅帐里,听着前线的战报。他知道攻下这座城池付出了多少代价,他也知道城中可能隐藏着多少对他的政权不利的因素。如果他下令屠城,他或许是为了让敌人胆寒,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为了让自己的士兵能够获得更多好处。这在当时的“规则”下,或许在他看来是一种“有效”的决策。

但与此同时,当士兵们冲进城门的那一刻,当鲜血开始流淌的那一刻,那种本该被压制下去的暴力、贪婪和仇恨,就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们不再是按照将军的命令在精确执行“战略”,而是在释放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冲动。将军的“理性选择”为这种野蛮行为打开了闸门,而人性的黑暗则填满了整个屠杀的过程。

总而言之,古代屠城是多种因素交织在一起的复杂产物。它既有出于现实利益考量的“策略性”一面,也有源于人性深处黑暗和失控的冲动。它提醒我们,历史的进步并非线性的,人类社会在文明的进程中,曾经也存在过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而理解这些罪行的根源,才能让我们更加警惕历史的重演,更加珍视来之不易的和平与人性。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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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恰恰搞反了,屠杀才是目的,战争只是手段。或者说,战争是社会盈余人口出清的一个快捷方式。这是农业社会历史周期率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封建王朝前期人口稀少,大量土地尚未开垦。只要有人,就能通过劳动开垦荒地去粮食产量。换而言之,在这段时间内,社会生产力随着人口增长一同增长。这段时间政府往往会推行休养生息的国策,予民繁衍生息的时间和精力,以便迅速提升综合国力。

经过一段时间的开垦,易于耕种的土地大多数都种上了庄稼,人口也恢复到一个比较高的水平。这时的王朝达到他生命周期内力量的顶峰。普天之下经济繁荣,国库充盈,民众生活安定。这时如果君主有志征伐四方,往往能够成就永驻史册的武功。但这种巅峰不会持续太久,有三个因素会不断消磨帝国的根基。

其一是土地肥力。由于开垦后不断产出农作物,土壤中肥料元素迅速流失。同时,由于失去植被保护,土壤极易发生水土流失,最终导致土壤结构劣化。在这种情况下,农田的亩产会迅速下降。

其二是河流水利。水土流失后,泥沙会沉淀在平原地区,在当地形成蜿蜒曲折的河道,甚至形成地上河,造成严重的水患。同时,由于围湖造田,大量可做分洪的湖泊迅速消失,进一步加重了洪水的危害。遗憾的是,河流经过的平原地区往往都是人口密集农业发达的核心地区。修建堤坝维护河道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是压在所有统治者身上的一副重担。

其三是人口过剩。在古代没有计划生育用品,人口自然增长难以控制。但是,这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多易于开垦的土地去安置人口了。当土地养不活那么多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大量的流民和盗贼。这同样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去维稳。

更要命的是,这三点并不是互相独立而是相互促进的。土壤肥力下降可供养的人口减少,人口就更加过剩,河流一泛滥同样会增加更多潜在不安定分子。人口过剩的时候山地、草原等不适宜耕作的土地也会被开垦,造成更严重的水土流失和生态破坏。在这几方面因素的相互作用下,王朝会慢慢步入历史周期律的晚期。

到了王朝晚期,土地已经无法养活如此之多的人口。有田地者尚能苟延残喘,无产者只能拼死一搏以求生路。国家已经无力负担水利设施的高昂维护费,但频繁改道的河流只会造成更严重的财政问题和维稳问题。在这段时间内只会有越来越泛滥的河流,越来越苛重的税负,越来越残暴的匪患,越来越严重的饥荒,最终导致整个国家秩序的崩溃,紧接着的就是战争和屠杀。人口大量消亡,土地迅速荒废,河流改道形成新的湖泊。在几十或几百年的乱世之后,最终一个雄主结束了纷争,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历史步入了一个新的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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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帝国虽然被古书渲染为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但你别说居鲁士虽然大量歼灭敌军,但好像还真没怎么屠过城,反而还有对敌国王室、百姓无限宽恕的记载。到了冈比西斯、大流士之后,波斯屠城的记载才渐渐多起来。亚历山大屠过几座城,如底比斯、推罗、波斯波利斯等,某些方面还可以说是有目的的(如波斯波利斯是为报复波斯屠希腊的城)。罗马就比较多了,几乎整个地中海都给它屠了一遍,以至于游戏都不得不做个屠城选项。罗马不完全屠城记录如下:

前212年,屠叙拉古;前209年,屠新迦太基(波利比乌斯称罗马军惯例是围而后降者不赦,攻城时只要遭到抵抗,往往就对百姓大开杀戒,新迦太基更是因为是大西庇阿带着报仇情绪去的,所以几乎鸡犬无余);前197年库诺塞法莱和前190年马格尼西亚战后,几乎尽屠马其顿、塞琉古溃兵和俘虏(虽非屠城,但意思差不多);前168年,屠伊庇鲁斯,并将15万伊庇鲁斯人卖为奴隶;前146年,屠迦太基;前146年,屠科林斯;前86年,屠雅典,此后苏拉回师内战把罗马城自身也血洗了一番;前37年,屠耶路撒冷。以上还只是针对主要文明国家,对“蛮族”那就几乎是每城必屠了,根本数不胜数。

最后小西庇阿的担心被证明不无道理,屠太多也是有报应的,后来罗马首都也被西哥特、汪达尔(按照克城中多有杀伤的古书释意,洗劫(sack)自然也算屠城)、奥斯曼等各种屠城。

由此看古代战争屠城的确是常态,但也是因人而异,可见屠城多见于征服战争,两者文化相差越大越容易屠城,同样按波利比乌斯的解释,目的其一是在敌国散布恐怖情绪,其二是摧毁敌人的战争潜力,其三是减小占领后的抵抗(人都杀了,自然没抵抗了)。

同时,在以复国、平定等为目的的战争中,屠城相对较少,例如,恺撒和屋大维统一帝国的内战很多地方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亚历山大继业者屠城的事例也相对较少(皮洛士等人除外)。尤其托勒密王朝、塞琉古帝国,似乎基本没屠过城,至少这方面的名声影响没有那么大。理由也很好解释,托勒密和塞琉古高度依赖希腊兵源,如果这样你还屠地中海沿岸的城市,那就是跟自己的兵源过不去了。同样的原因,米六基本上对希腊城市秋毫无犯,但曾经鼓动奴隶和农民去杀城中的意大利奴隶主和债权人,成功了奴隶就放掉,债务解除,因此造成数万人到十万人死亡的惨案。可能也是上述原因,不难发现希腊原始史料将汉尼拔、米六、斯巴达克斯等人视为英雄。

有一点其实很有意思,在审查一贯严格的罗马帝国,如此之多渲染罗马军如何残暴的史料却得以流传后世,而且还不像三国志里用词遮遮掩掩的,几乎全都有明确的描写。我以为根本原因在于,共和国相对于元首制帝国而言其实属于“前朝”,共和国时代军队如何残暴的史料反而可以黑元老院如何黑暗,反衬罗马皇帝如何仁政(阿庇安还真就是这么写的,所以不明内情的某德国历史学家喜欢说他“没有灵魂”)。但是黑尤利乌斯家的估计就不行,所以甚至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阿庇安《罗马史》很多后期内容包括本都战争、斯巴达克斯起义全篇都保存得好好的,唯独高卢和埃及部分几乎一点没剩下,是不是水表原因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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