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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有哪些人能被称为「多智而近妖」的人物? 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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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膑

孙膑的一生,一场劫一宿敌两场仗一本书无功名,总结起来就是这样的简单。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人生,也是他依靠智谋平蹚过来的。

孙膑是大名鼎鼎的春秋兵家至圣孙武的后人,生于齐国。据野史记载师从鬼谷子。其时,一个叫庞涓的人也在鬼谷子门下求学,是孙膑的师兄。当时的鬼谷弟子中以此二人才能最佳,两人私交甚笃。

庞涓急欲出山求取功名,他带着学成的兵法来到魏国。当时,魏国已通过变法图强,在战国时代首先崛起称霸。只要有真才实学,去魏国当然是求得飞黄腾达的最佳舞台。庞涓在魏国拜将后,利用吴起留下的军事遗产魏武卒,在对楚国的战事中取得胜利。自此庞涓也一跃成为战国名将,深得魏惠王信重。

但此时的庞涓一直有个心病,在鬼谷门下时他便知道孙膑才能比自己只高不低,而且他知孙膑作为孙武后人,学完鬼谷子所授知识后也一定会下山重振家声的。届时他若去往别国,则为自己之劲敌,若也投奔魏国,则不免压过自己大放异彩。这两种可能性都令庞涓寝食难安。没错,他以前跟孙膑称兄道弟关系是挺好的,但他更爱功名,什么好兄弟好朋友若是会阻碍到他求取功名,他怎可坐视?

于是庞涓派人将孙膑请到魏国首都大梁,假意要把他推荐给魏惠王,与自己一起飞黄腾达。孙膑不疑有他,坦然往投庞涓,丝毫没有戒备。

那正是他命运转折的开始。

开局没了腿

孙膑到了魏国就如同进入庞涓瓮中矣。不久后庞涓就撕破脸皮露出本来面目,他捏造罪名诬陷孙膑,并给他上了膑刑和黥刑。膑刑在周朝之前只是挖掉人的膝盖骨,到了周朝可能是统治者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就改为砍掉双足,简单省事。所以,孙膑失去了双脚,成了残疾之人。脸上也被刺字标记为罪犯。所以孙膑之所以后世流传的名字叫孙膑,就是因为受了这样的刑罚,他本名并不叫这个。就这样,他无力去结交别人,别人也不敢来结交他。按照正常逻辑,这个人是毁了。庞涓的目的达成了。不过他仍派人严密监视孙膑。

不妨想象一下,诸位自己若在进入社会之初遭到这样的打击,会怎么样?我不是针对谁,因为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从此一蹶不振才是最正常的展开。孙膑遭此大难,当然也是痛苦万分。但他仍没有放弃自己的人生,他知道要等待机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必须先韬光养晦,来放松庞涓的警惕,使自己等到机会的可能性稍稍变大一些。

据野史记载,孙膑其后装疯卖傻,整日打翻送去的饭菜,满地打滚,连猪圈里的粪便都吃。庞涓听闻此事,逐渐放松了对孙膑的看管。

机会到底被孙膑等来了。公元前355年,庞涓带兵攻打宋国黄池,此事关系到另一大国齐国的利益。齐国派使者出使魏国相商谈,孙膑认为齐国正是自己祖国,到那去是最合适的,且庞涓现时不在大梁,机会难得。于是他艰难地爬到齐使居住的驿馆,拜见使者,陈说了自己的学识和所受冤屈。齐使惊为天人,遂在离开大梁时候将孙膑偷偷藏在车中,带回了齐国。等庞涓察觉此事,已经追之不及。

庞涓带领一队劲卒飞奔至大梁城门,盘问之下得知齐使的车队早已离开大梁。估算一下时间这会儿怕是已经出了国境了。庞涓气得掷剑于地:“孙伯灵(孙膑的本名),你就逃吧!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看谁会重用你!待我庞涓助魏侯称霸四海八荒,当了天下共主,你依旧逃不出我的手心!”

在回齐国的车上,孙膑掀开帘子最后回望一眼大梁,长发披散的脸庞上,射出两道凌厉的幽光。

老哥的逆袭

到了齐国首都临淄,孙膑觉得自己在外界看来是一介刑徒,是没有资格被引荐给齐王的,且膑足黥面的教训已经教会他要低调做人的道理,于是他到了当时的齐国大将田忌门下为门客。春秋战国时期各国勋贵为了维持和争夺政治利益,门下豢养一些智囊团乃至奇人异士是普遍的现象。孙膑登堂入室后,凭借才能很快得到田忌的倚重。

当时的齐国,因地理交通之便而富有,有钱嘛,贵族玩啥就喜欢赌点钱怡情助兴,个个都是老哥,下的注都还不少呐。比如赌马,你别看这玩意儿如今在香港风生水起,几千年前咱老祖宗们就玩得6了。大将军田忌就经常跟包括齐威王在内的齐国贵族赌马。可惜,他一个将军,资源有限,拿出来的马质量肯定跟齐威王这个君主拥有的马没得比,所以十赌十输,钱输了不少,还给心里添堵。

孙膑看到这个情况,对田忌说:“将军下次赌马下注加大力度,我来帮你赢一票大的。”

田忌虽然狐疑,但素知孙膑的智慧,而且人家也没必要诓自己,就留意起来。

很快齐威王又来找田忌赌马了。这是把田忌当成零花钱的提款机了啊= =但孙膑在田忌耳边细语一番,田忌顿时心中大定,下注比平时豪爽多了。

齐威王一看,乐了,这次看来要赚翻了啊?甭管你田忌下多大的注寡人照样跟你,不信你有啥办法翻身!比赛开始。齐国赛马按例比斗三局,马分上中下三等各来一局。往日齐威王和田忌都是以上等对上等,中等对中等,下等对下等。不过这次田忌将赛马的顺序微调了一下,变成自己的下等对齐威王的上等,上等对中等,中等对下等。原来这就是孙膑通过观察后给田忌献的妙计。田忌的三等马比之齐威王的同等级都颇有不如,但是跨等级比齐威王的下等马却又略有优势。如今田忌以放弃第一局为代价,赢得了后两局的优势,最终两胜一负赢了齐威王。

齐威王破天荒头一回赌马输给田忌,又跟了田忌的重注,损失惨重。但他身为战国名君,倒还没怎么往心里去。但跟田忌一起的那个一直坐着的怪人,虽然脸上有乌青的刺字,但看着还儒雅随和,田忌这个木头脑袋赌马从来不知道变通,这回竟然摆了自己一道,必有高人指点。直觉告诉齐威王,这个人就是指点田忌的人。在齐威王的询问下,田忌将孙膑引荐给他。经过秉烛夜谈,孙膑向齐威王展示了自己兵法上的绝高造诣。齐威王大喜,这是挖到宝藏了啊,大齐的崛起就从今日开始了!从此齐威王时常宣召孙膑进宫讨论兵法,商讨国际局势,当然也是屡有赏赐。

复仇的开始

公元前354年,魏国的霸权受到其他大国更明显的挑战。尚在商鞅变法中的秦国国力明显增强,出兵击魏。三晋之一的赵国出兵攻打魏国的附庸卫国。魏惠王乃动用联盟关系,集结魏国、宋国、卫国八万军队,由大将庞涓率领,渡过黄河攻赵国首都邯郸。赵成侯大窘,派人向齐楚二国求救。楚国陈兵魏国南部边境待机,而齐威王面对赵成侯的求救,心中却悬而未决。

齐国相国是邹忌,就是那个明明很自恋自己美貌却还能用这个做比喻劝齐威王纳谏的那个邹忌。邹忌考虑到魏国国力强盛,还是不要去碰这种苦差。再说,要打仗了,大将军田忌又要招兵买马扩充势力了,自己的党羽要对抗起他来越发吃力。

大臣段干朋认为每一次国际局势巨变都是一次机遇,要抓住机会捞点好处。他提出齐国出兵攻打魏国襄陵,魏国分心则攻打邯郸的力度也就放缓,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回应了赵成侯的求救。而齐国更能占一些魏国领土,增加自己国力,何乐而不为。等魏国花费极大代价攻下了邯郸,这时候齐国起精锐之师再去救援,可谓不费吹灰之力。总之,还是得想想办法干他一炮。

段干朋的意见明显更符合齐威王这个锐意进取的君主的心思。于是,前353年,齐威王命田忌为将带一支军开往赵国邯郸准备伺机而动,为赵成侯解围,令田婴带一支军前往魏国襄陵,那里距离楚国驻军的地方很近,必要时可以伺机合力攻取。孙膑本来地位崇高,但他坚决不愿接受实职,于是跟随田忌的军队,以车代步,行军师之职。

虽然魏、宋、卫国结盟,但庞涓这个人不太厚道,又或者战国乱世本就不讲道义,反正他出兵邯郸的路上顺手夺取了卫国地盘上的几个城池,卫国只是魏国的附庸,敢怒不敢言。而襄陵一地原属宋国,战国初期为楚国所占,后为魏国所夺。齐威王派出使者对卫、宋两国说以利害,成功让两国背刺魏国。两国军队与齐国前往襄陵的军队合为一处,开往目的地。这个时候陈兵齐魏边境的田忌军队接到探报,此时的赵国邯郸在被围困一年多后,终被攻克,赵成侯出奔。庞涓也得知了卫国、宋国背盟的消息,留下部分兵力守备邯郸后,回军准备收拾他们。

田忌得报,整军准备与魏军交战。但孙膑给他提出了一个在当时属于惊世骇俗的建议——围魏救赵。救赵国没必要一定要去和魏军硬碰硬,就像去给人劝架,你把自己整进去打架,岂不是在自虐么?只要率军攻魏国必救之地,饶是庞涓这样的当世名将,也只有赶回魏国救援一途,如此则赵国之难自解。那么能让庞涓不顾一切赶回来的地方是哪里呢?当然是魏国都城大梁啦!但田忌也是常年行伍之人,只觉得这种战术说得好听,但成功率一点保障也没有。

孙膑继而解释道:“将军有疑虑很正常,大梁是我军无法直接去攻击的地方,所以我的目标是大梁以东重镇平陵。平陵守军众多,且周边还有重镇可以相互呼应,实在是太强啦。越强就越适合我军去攻打。”

田忌黑人问号,这因果关系一塌糊涂啊?向来只有挑敌人薄弱之处打,今天第一次听说去碰敌人的硬骨头的。孙膑面色不改:“将军忘了我助将军赢了大王的赛马赌局吗?强而示之以弱,是虚虚实实,兵者诡道也!总之将军听我的,输不了的。”

田忌知道孙膑段位比自己高太多了,当下只得听从。毕竟齐国士兵以不善战而闻名,自己其实面对庞涓的魏卒,半点把握都没有,不如听聪明人的。田忌开拔大军逼近平陵,孙膑又出主意了:“将军,随军的都大夫谁打仗水准最菜?”这里解释一下都大夫,齐国不像战国其他国家实行郡县制,而是自成体系的五都制,包括首都临淄地区在内全国被划分为五都地区,每一个地区的长官就是都大夫。这次出征为表重视,五都大夫大多随军作战。

田忌想了想:“大概是齐城(临淄)和高唐的两个大夫吧。”

孙膑:“就让齐城、高唐二大夫领军攻打平陵。我们主力军在这里等着来报就行。”

田忌大惊:“纳尼?让最菜的将领首当其冲去攻城,这不是白给吗?”

孙膑暗叹一声,这当然是白给,不白给不足以让计谋圆满。让齐军进入魏境来攻打守备森严的平陵,让打仗水平极差的将领带兵去强攻城池,这都是为了向庞涓传达齐军主将指挥无方的虚假信息。现下庞涓不知道他的师弟孙膑在幕后指挥齐军,定然不疑有他,逐渐轻视这支齐军,那样就会影响到他使用的战术,造成对齐军有利的形势。当然,因为孙膑的这个计谋,许多被派去攻城的将领和士兵就会像被丢弃的棋子那样白白丧命。孙膑本来应该也不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吧,但是庞涓带给他的惨痛经历让他不得不抛弃仁义道德,才能在战国这个礼乐崩坏的时代活下去。他要向庞涓复仇,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回到当初那个在鬼谷子门下苦学的纯真青年,矫正自己人生的走向。

田忌还是按捺狐疑听从了孙膑的意见。果不其然,不久后前线来报,两位大夫带去的攻城兵马在平陵和周边两城邑的夹攻下,已损失过万,两位大夫都已壮烈牺牲。田忌心急如焚,孙膑淡然道:“将军莫急,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我军乘轻车直奔大梁......”

田忌要昏过去了:“什么?在平陵城下损失了这么兵马,这就走了?连平陵都拿不下来,还去打固若金汤的大梁?WDNMD,我出来是来救赵国的,没想到现在正事没干,还要把自己赔在这......”

孙膑:“......然后派少量步兵给轻车兵殿后,接战魏国庞涓的追兵。”

田忌自知今次必死,已经放弃治疗,当下全听孙膑的。齐军攻打平陵虽败,但成功引得大梁以东的平陵和周边数个城邑兵马聚集在平陵城,一时还来不及做出调动,赶不及追击飞奔向大梁的齐国车兵。庞涓果然中计,虽然他预计齐国兵马无法拿下大梁,但现下赵国邯郸的战事已被料理完毕,没有其他事情比救援大梁的优先级更高了,于是他带着刚打完邯郸围城战的魏军火速赶向魏国大梁。但魏军由于是带着大量辎重的,无法急行军,庞涓心中也一时拿捏不定。这个时候,前方传来探报,先头部队已经与齐军接火,看阵势齐军兵微将寡,不值一哂。庞涓心中大定,看来齐国主将真的是来开玩笑的,这么少的军队,魏军根本不需要辎重就能轻松击溃之。眼下看来,放弃辎重将行军速度拉满才是当务之急,他即下令魏军丢弃辎重,轻装行军星夜赶回大梁。

这时候齐军方面,田忌又得到孙膑计谋:赶快带主力改道桂陵,埋伏起来。田忌疑惑了:“不是要去攻大梁么?”

孙膑面无表情:“将军你是认真的吗?大梁城防坚固拿头去打?我之前布局只是要引庞涓轻敌追赶,而桂陵是庞涓回大梁最快捷的道路,我军只需埋伏在此......”

田忌死鱼般的眼睛逐渐闪亮起来:“那定可一举击溃毫无防备的庞涓!”

“嗯,到那时,我国的这场军事行动也就大获成功了。”孙膑接下来的话没说出来。“我的深仇也将得报了!”

田忌大拇指一翘:“高!军师实在是高!”

桂陵之战的结果不问可知,庞涓率领的魏军经过一年的邯郸围城苦战,再加上近几日的星夜兼程急行军,早已疲痹不堪。途径桂陵的山路,周遭伏兵蜂起,庞涓大惊失色,溃不成军。庞涓成了齐军的俘虏。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到,齐军的主将战马旁边,坐在车辇上的那个人,赫然就是早已失踪的孙膑!

庞涓目眦欲裂。果然是你!庞涓心情复杂。本以为膑足黥面之后,天下之大也不会有主君会用孙膑,岂知是明珠就不会永远被埋没,总会将光芒展露在世人面前。好,这世上能让我山穷水尽的也只有你了。我决不忘记今日之耻。若有机会……庞涓没有再想下去,转身受缚。

不过此后,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孙膑并没权力私自处置庞涓。他可是接下来要进行谈判的重要筹码。桂陵之战魏国并未伤筋动骨,其诸国霸主的地位还是很稳的。齐国等国家必须用谈判来换回一定的利益。

魏惠王花了一年时间收拾残局,击退之前齐国派出去围攻襄陵的军队,然后在前351年,齐魏赵楚四大国在漳水边会盟。谈判的结果,齐国交还魏将庞涓,魏国把邯郸还给赵国,楚国把之前应赵成侯之邀前来助拳时侵夺的魏国领土吐出来,这样四方罢兵,各自回去休养生息。此后庞涓在魏国重出江湖,之前提到秦国也有到中原趁乱摸了点魏国领土,庞涓复出后就拿秦国开刀,打得秦国罢兵求饶。齐国加大力度继续邹忌领导的吏治改革,勤修内功。赵国为免国都被围窘境再次发生,在邯郸以南修筑长城(后来还是又被围了)。楚国则与民休息,不再折腾。

齐国经此一役,成功让魏、赵国力同时削弱,同时提高了本国的国际影响力,又通过多年内政改革积累国力,一跃而成能与强魏抗衡的强国。而老牌霸主魏国之前邯郸摩擦赵国,襄陵击退齐国,余威犹在。看起来,两方都没有输家。

而真正的输家,是两个人。一个天下名将,却在桂陵中计被俘。庞涓受辱于师弟孙膑,心中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另一个运筹帷幄,原本可以手刃仇敌,却不得不为大国利益暂时放弃。孙膑继续在田忌门下做幕僚,他始终相信,要报当年之仇,机会始终会来。当机会到来时,庞涓还会像在桂陵一样,不是自己的对手。

大仇终得报

相对的和平维持了九年左右。魏惠王为秦国商鞅说辞打动,召开逢泽之会,决定称王。毕竟魏国霸业已久,自己早该做一做这诸侯之王了。会盟上,魏惠王采用周天子仪仗,甚是威风。连赵、秦等地区大国的领导人都来与会。然而,齐国、韩国等国没来捧场。

齐国不鸟魏国倒能理解,但韩国一个魏国多年小弟,居然敢不紧跟大哥步伐,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魏惠王发怒了。现在魏惠王自以为是天子,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于是前342年魏国发兵,以庞涓为主将,攻打韩国。这次的对手韩国很弱,所以魏惠王让自己的太子监军,实则是跟随庞涓学习兵法加镀金,好回来接自己的班。

韩昭侯心里憋屈。要说魏赵韩三国同出于晋,晋国也不过是侯爵,你魏国何敢称王?只有周天子有资格称王。当然,韩昭侯不支持魏惠王并不是惧怕周天子,在战国时代周天子的存在感薄弱得几可忽略不计,政令不出洛阳。但僭越称王,难免成为众矢之的,诚所谓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诛之也。即使魏国强大,诸侯不敢相侵,但韩国这个小弟以后难免被别人拿来出气。韩昭侯所虑正是为此。但是不支持魏国,魏惠王现在就要来教育韩国。韩昭侯真的是难啊!

派去抵挡魏军的军队全被打败了,魏军进逼国都新郑。这也正常,韩国怎可能打过魏国庞涓。没辙了,赶紧求救吧。齐国也没鸟魏国,肯定是对魏惠王僭越称王不满,向齐国求救必能回应。于是韩昭侯派人紧急赶到齐国求援。

齐威王有了上次的经验,加上国力比之从前强盛许多,从容多了。在询问过田忌、张丏、孙膑等诸文武官员的意见后,齐威王决定还是故技重施,让韩、魏护拼损耗兵力后,自己再出面收拾残局,名利双收。为了让韩昭侯看得到希望,不至于早早投降,齐威王对韩使者满口答应救兵马上派出,打发走使者。但实际上齐威王未发一卒到韩国去。

韩昭侯得到齐威王承诺,顿时抖擞精神,接连与魏军交战五次,全败(这水平也.......)。而齐国救兵还没影子,韩昭侯又慌了,这时候韩国遭到魏国进攻都快一年了,齐国怎么还没动静?莫非寡人被耍了?当然,齐威王也觉得时机已至,再拖延下去韩国撑不住了,遂请出上次救赵的原班人马,率军驰援韩国。

桂陵之战后,田忌越发倚重孙膑。此次出兵。自然问计于他。孙膑奇道:“将军糊涂了,标准答案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田忌摸不着头脑:“莫非还跟上次一样围魏救赵....不对,救韩?”

孙膑颔首:“不错,用其他计谋胜他庞涓,不算本事。我就要让他在同一条河里翻船,如此报仇方得畅快!”

田忌眼中孙膑就是兵圣转世,当下从其计,又是率军直扑大梁。

经过申不害变法的韩国之顽强大出庞涓和魏惠王的意料,没想到打了一年也没把韩国拿下,反而给了大敌齐国可乘之机。探明齐军正奔赴大梁后,庞涓迅速从韩国撤军,全速追击齐军而来。

魏军的兵车上,两人并肩而坐。正是庞涓和魏太子申。远处魏国国境遥遥在望,只见庞涓面沉如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太子申打破寂静:“庞将军,此次与齐人交战,你可有把握?”

庞涓淡然道:“公子可是担心齐军重效桂陵故事,以诡计迷惑我军?”

太子申点头:“是这样!十二年前桂陵之战,可是让庞将军......”倏忽沉默,太子申自觉失言,遂缄口不语。

庞涓虽微觉不悦,也没太往心里去。十二年前在桂陵被俘,他一直耿耿于怀。如果当时他早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孙膑,一定会谨慎防范,不可能在桂陵中伏。庞涓揣摩这次齐军出击的时机,正是看准魏韩之弊,魏军久攻新郑不下,已现疲态,韩国五战皆墨,困兽之斗,国力耗尽,此时齐国出兵,想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利益,这种方针与十二年前齐国出兵救赵的套路如出一辙,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次的齐军仍然是孙膑在幕后指挥。想到此处,庞涓嘴角微微上扬,如今魏惠王称王,四方诸侯大多宾服,魏军可以全力对付齐,国际压力比以前还小。而自己更在此次军事行动中提高了重视,比之十二年前,形势可以说截然不同了。哼哼,孙膑,你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这次不把你宰了,我胸中的不平之气永难得抒。受死吧!庞涓与太子申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这边田忌的齐军进入魏境已过半日,太阳西斜时,田忌忍不住问计于孙膑。田忌认为庞涓是天下名将,十二年前中计被俘有一定的侥幸成分,这次他一定会万分谨慎,这次故技重施恐难奏效。

孙膑听了田忌的疑惑,耐心解释:“庞涓虽然会提高警惕,但形势让他无法过于求稳。须知我军正在急行军中,若庞涓过于谨慎则不免影响行军速度,若是在我军到达大梁前他无法赶上,那他放弃韩国战果回军追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田忌仍是担心:“可沿途适合埋伏的地方甚少,而且我担心到了大梁也没法打,反而会被身后的魏军包了饺子啊。”

孙膑道:“将军放心,我军到达大梁之前,我就会用计让庞涓自己入套。至于这计谋嘛,到时将军自然明白,且容我卖个关子吧。”

田忌闻言,果然细心观察孙膑的安排。还真让他观察到了。入夜造饭时,孙膑命士兵掘地搭灶,搭了十万个灶左右。至第二天减为五万个,第三天减为三万个。田忌看不出这减灶之计的玄机,遂请教孙膑。

孙膑解释道:“这正是针对此次庞涓会更加小心谨慎这个可能性。他越谨慎,就越是能够观察到我军灶台的减少。须知魏人多认为齐军怯战,灶台的减少在庞涓眼中无异于呈现了我军士卒大量逃亡的假象。这正是要降低他的谨慎之心,使他再次中我之计也。”

田忌恍然大悟,从此拜服,对孙膑再不怀疑。

另一边,庞涓率魏军紧赶慢赶,也已经赶到齐军前日驻扎造饭之地。几天观察下来,名将庞涓早已察觉到齐军灶台的逐渐减少。他心中有压抑不住的狂喜:早知齐军无战心,从这灶台状况来看,几日下来齐军起码已经逃亡一半。毕竟大梁天下坚城,齐军士卒又不是傻子,有几个愿意去白白送死!孙膑啊孙膑,饶是你智比天高,却也忽略了士兵战意,此番你是死在眼前了!忽转念一想:太子申在我身边,我若表现得像个骄兵之将,他以后难免效仿,于国家不利啊,还是得教会他用兵谨慎之道。庞涓轻咳一声,故意问太子申:“公子这几天看这敌军灶台变化,可有所得?”

太子申略作思索后回答:“自古行军造饭,灶台数量就映射了军队数量,我观齐军数日下来灶台数量骤减,恐是军心涣散,士兵出逃所致。”

庞涓频频点头,看来太子申跟着自己打了一年仗,学到了不少,将来未尝不是一个明君。“没错,不过战场兵凶战危,不能因为敌军处于不利局势就掉以轻心。”

太子申察觉到庞涓意在提点自己,顿时恭敬起来:“庞将军所言甚是,自当年桂陵之后,父王也常常告诫我战场用兵惟务警觉,如若不然,动辄有兵败丧身之祸......”

“桂陵”二字闪过庞涓心中,那是他午夜梦回都无法摆脱的心魔。连大王都用这样的耻辱教育公子,莫非天下人都认为我庞涓远远不如孙膑?庞涓努力压下这个让他极不舒服的想法,沉声道:“不过,当眼前出现天赐良机,也要善于抓住,这也是兵家之道。齐军溃散是确然无误的事,我们不可放过机会。从现在起要急起直追了!传令下去,步兵继续按照节奏行军,所有轻骑随我加快速度,务要在今日追上齐军!”哼,我庞涓不如孙膑的说法明天就会在世上消失,因为我将打败他,杀死他。孙膑既死,天下又有谁能与我对阵!这么想着,庞涓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田忌率齐军在孙膑的示意下停驻在一处,此地名马陵,道路险阻,林木茂盛,是设伏的绝佳地点。根据田忌派出的斥候回报的信息,魏军加快了脚程,差不多天黑即可到达此地。田忌依然担心庞涓不会在一个坑里栽两次,孙膑为了不惊动庞涓,从军中挑选出一万善射之士,负弓箭隐匿在马陵道路两边。其余齐军分散埋伏在周遭稍远的林中。孙膑传令埋伏的弓兵,等看见林中火光起,便朝那方向射。孙膑又做了若干布置后,便与田忌一起藏身在后方守株待兔了。

太阳才刚隐去最后一丝曙光,落到地平线下,魏军轻骑的马蹄声就从马陵道尽头传来。庞涓带领魏军终于到达马陵。庞涓深知夜间进入林中十分冒险,故先派遣斥候仔细探查。由于孙膑挑选伏兵是少而精,且是天黑,从而未被斥候发现。探报无异常,庞涓才和太子申放心进入林中。

正行进间,忽闻斥候报说前方一颗大树被剥掉一大块树皮,白森森的树干在夜里也分外显眼。庞涓心下狐疑,策马上前,只见树干上墨迹斑驳,似有字迹。天黑难以分辨,庞涓令士兵点燃火把,定睛一看,赫然是一行字“庞涓死于此树之下”!

“快!全员备战!敌军就在附近!列阵迎战!”庞涓嘶喊起来。

还没等魏军反应过来,四周“嗤嗤”声响,飞蝗般的劲箭破空而来,登时魏军死伤一片,阵脚大乱。

四面八方都是弓弦声响,魏军甚至不知该抵挡哪个方向。庞涓为了尽快追上齐军,又误认为齐军已经逃得所剩无几,就只带了机动性最高的轻骑,没有步兵的盾牌掩护,魏军根本无从抵挡箭雨。正慌乱间,忽然四周火光大盛,伴随着震天喊杀声,数万的齐军从周围的密林中杀出,本已混乱不已的魏军顿时崩溃,四散奔逃,被齐军步兵弓兵围而杀之。

庞涓肩上、腿上均已带箭,无论他怎么呼喝,魏军溃败已经是无法阻止。眼看大势已去,庞涓在乱军中努力找到太子申,单膝跪地:“公子,臣无能,今已陷入绝地。公子千金之躯不宜与臣玉石俱焚,只需投降并大声喊出自己的身份,齐人不会杀害公子。”

太子申凄然道:“不行!我魏申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决然不降!”

庞涓还待再劝,忽见火光明灭中,远处林间由一队劲卒簇拥着驶出一部兵车,上面坐着两人,一人是齐军主将田忌,而另一人,正是让庞涓耿耿于怀十二年的孙膑!

“哈哈哈哈......”庞涓执剑而起,仰天大笑,但腿部中箭让他只能以剑支撑身躯。“是你,果然是你......”庞涓喃喃良久,倏忽挺直了身子。“伯灵,当年是我因一己之私,害你膑足黥面,无法像正常人那样生活。我今日便送你一场功名,也算还债了。我既已死,从今往后,你就要名动天下了吧!但你记住,断足无法接续,你永远都是孙膑!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一切,你的污名和盛名,全都是拜我庞涓所赐!永别了!”

用尽全力喊完这些话,庞涓横剑引颈,当即伏尸地上。其后太子申也于乱军中格斗而死。

田忌看到庞涓伏诛,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转头看身旁的孙膑。只见孙膑静静地看着前方已逐渐不再激烈的战况,但又似是什么都没在看。火光映照他脸上光影明灭,看不清表情。

马陵之战后,齐军紧接着又击溃原属庞涓的大队步兵,斩首万级,从容撤回了齐国境内。从此齐国在诸侯间声名鹊起,成为东方霸主。魏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逐渐退出了称霸的舞台。而受其压制的秦国,则迎来了发展的黄金时期。此后的战国时代,主要是齐、秦两国的较量。

退而论书策

但齐国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似乎忽略了田忌小小的个人奋斗。马陵之战后,田忌与孙膑回齐国临淄的途中,孙膑提醒田忌,相国邹忌看他不爽很久了,此番回国恐为其所害。孙膑劝田忌不要解除武装,而是派兵把守临淄周边道路,挟军事胜利之势迫走邹忌。可惜头脑简单的田忌没想这么多,不从。

田忌果被邹忌派人构陷,言其欲图谋反,还有假的人证。齐威王也听信了。田忌得知此事,害怕极了,连夜出逃到楚国去了。孙膑作为田忌的老伙伴,也便跟了去。他们在楚国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期间,孙膑隐居起来,开始把精力用在写书上。他整理了自己多年来实践中总结的军事思想,并结合祖辈兵圣孙武的思想,开拓创新,终于写成了流传千古的军事名著——《孙膑兵法》。

《孙膑兵法》是战国时期战争实践的理论总结,继承了前辈军事家的优秀成果,又对这些成果进行了发挥创造,在中国军事思想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孙膑兵法》讲究“道”,相比同期其他兵家著作,更注重以人为本,民性即道,这是一个进步的方向。

其他

关于孙膑的结局。上面说到他跟随被邹忌排挤的田忌去了楚国。但邹忌仍怕田忌借楚国势力卷土重来,遂派说客杜赫前往楚国说服楚宣王将田忌分封在江南之地(楚国当时仍沿用老旧的分封制),以将田忌留在楚国。齐国齐威王死后,齐宣王继位,听说了田忌冤案,就将田忌召回齐国,官复原职。此后孙膑回归故里,度过余生。也有说法孙膑未得善终,这就扑朔迷离了。总之,终孙膑一生,他最多也只是齐国公卿贵族的幕僚,向来没有追逐和得到过政治上的地位。庞涓当年的遗言,“遂成竖子之名”,到底还是没有实现。

长久以来,《孙膑兵法》只存在于古籍中的只言片语,且隋以后的书籍中再未提到。这导致不仅《孙膑兵法》的存在无法确定,连孙膑其人的身份也是存疑。以前学界有种说法,孙膑即孙武,《孙膑兵法》即《孙子兵法》。1972年山东临沂银雀山一号汉墓同时出土的《孙子兵法》和失传已久的《孙膑兵法》,使这种说法得以被否定。

孙膑的事迹得以被广泛流传。另一位中国政治与军事史上的一代伟人,那位教员在读《智囊·卷二十二·兵智部·制胜·孙膑》批语说:“攻魏救赵,因败魏军,千古高手,热血沸腾,掷书而起”,并圈点满幅,批注道:“再读此传,为之神往”。我想,这个重量级人物对孙膑的这个评价,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本文主要依据《史记》、《战国策》等史料,细节处加入一定艺术加工而成。读者仍需自行查阅史料印证。

本人是江苏无锡人,无锡与孙膑亦有渊源。相传马陵之战后孙膑随田忌来到楚国,住在江南地区。后楚国吞并越国,尽得吴越故地。孙膑曾至无锡游览,写《孙膑兵法》之时,孙膑抟土捏成泥人用以演练阵法,这就是无锡惠山泥人的发端。后世惠山泥人业遂将孙膑尊为祖师爷。

再推荐一个年少时候曾看的电视剧《孙子兵法与三十六计》,讲述孙膑的事迹,可以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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