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倒吧。我们之所以喜欢金庸小说,是因为我们把金庸小说当小说读。我们之所以瞅着鲁迅文章眼晕,是因为我们把鲁迅文章当阅读理解材料读。
顺带一说,初一时翻鲁迅的《坟》,读到《论雷峰塔的倒掉》可开心了,现下打笔仗还特爱用这个词结尾——活该。
倘若金庸小说也被各色阅读理解拆个七零八落,譬如杨过甩两条泥腿在陆无双身上,请她品尝臭脚滋味一段体现了什么人物性格云云,捎带再分析分析为啥是两条泥腿而非一条泥腿,杨过外貌如此完美为啥专写脚臭,体现了金庸的什么创作意图,嗯,搁你你喜欢得起来?
小学五年级时,最爱看的便是《水浒传》,待到中学语文课上到《鲁提辖拳打郑关西》一出,这个也要人物分析,那个也要人物分析,连为啥寸金软骨要切成臊子不能切成条状也得说道一二,呃。
好好的一篇文章被拆得七七八八,万剐凌迟,估计连作者都认不出来,亲近?笑话嘛。
不知子都之美,无目者也。倘若把子都大卸八块,观者还能觉得这一地的零碎美得不可方物,那就不是无目,而是品味独特了。
因此,让我们远离语文的并不是鲁迅或别的经典作家,而是操蛋的现行语文教育本身。
一夜之间收到不少赞,很开心。
不过也有一些人怼我说“鲁迅比金庸更高级”这句。本来我还以为这是个没有争议的共识呢。忘记了有些金庸的粉丝挺可怕,他们觉得金庸就是文学天花板了,跟谁都敢五五开。虽然我也是金庸粉,但抱歉我跟这些东西不是一头的。你可以从感情上更热爱金庸,但你不能睁着眼睛否认金庸往上,其实文学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空间的。
简单解释两句,为什么鲁迅更高级。
结合査良镛先生的生平来看,说他写小说是玩票性质应该不为过。虽然他的盛名大多来自于此,但写小说不见得是他一生最主要的工作。金庸的小说创作,根本目的其实就是商业写作,靠连载小说卖报纸。我不否定商业写作,但关键在于他的写作手法必然会以此为基本原则,也会因此受到制约。査良镛先生本人学富五车,但他并不打算在小说里给你讲多少大道理,因为那样的话很多读者会不喜欢看,违背了创作初衷。所以为了照顾更多读者,必须把道理讲的浅一些,多讲故事。顺带着在小说中融入一些所谓的精神内核。这种内核相对于他本人的知识水平而言,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东西。属于充话费送你的。你看不看得出来都无所谓。点到即止,这对于通俗小说来说,是恰到好处的。但从文学价值的角度来看,这样会造成一定的损失。
鲁迅先生的创作动机是完全相反的。他的写作就是想把自己的思想掏心掏肺的掏给我们,麻木又无知的我们。文字不过是他的载体,是传播媒介。所以鲁迅先生不会花太多心思给你讲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他写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把他的思想内核尽可能完整的展现出来。如果你只看了他的故事,而没注意到他的思想,那鲁迅就等于白写了。这就是鲁迅先生的创作基础。与金庸是截然不同的。也因此,鲁迅先生对人性,对社会,对历史层面上的种种东西会写的更深入,点到即止对他来说远远不够。叩击灵魂才是他的目标。鲁迅先生将自己的伟大思想与精湛的文学技法相辅相成,完美的呈现给了我们。所以我们读狂人日记,阿Q正传会感觉到里面夺人魂魄的强大力量。这是这种力量是包括金庸在内的几乎所有通俗作家都无法写进也没必要写进小说里的。
所以说鲁迅更高级,应该没毛病吧?
以下是原答案。
别急着喷,其实这种说法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这里并没有比较鲁迅和金庸谁高谁低的意思,而是在说一个阅读门槛的问题。
鲁迅的门槛明显更高,难度更大。鲁迅的文章,是给有基础的人慢慢品味的。他根本就不适合做小朋友阅读入门。相当一部分中小学生是根本理解不了他的。再加上教材大纲对于鲁迅的节选和解读也有一些问题。甚至有些语文老师自己对于鲁迅的认知都极其有限。所以贸然读鲁迅,有可能会劝退不少同学。让人对阅读产生抵触,培养不了阅读兴趣和习惯。这也是一个事实。
比如我小时候第一次读《故乡》,在鲁迅作品里算很简单的一篇了。但我当时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杨二嫂要顺走一双手套,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成年闰土会一下子变得恭敬又拘谨。因为年纪太小了对于人情世故完全不明白。
相反金庸的阅读门槛明显低得多。即使文化程度不高的人,也能读下去并且获得一部分乐趣。首先去读一个精彩的吸引人的故事,更容易培养起一个人的阅读习惯,进而慢慢提升阅读门槛。同理的如福尔摩斯,三剑客之类的“故事书”也都比较适合入坑。
这无关于作家的实力。就跟你学数学要从识数和加减乘除开始,是一个道理。如果上来就给你高次方程,那除了个别神童之外,大部分人都得跪了。
所以说虽然我也很推崇鲁迅先生,但如果以后要我挑选一些入门读物给孩子的话,我也不会选鲁迅。
另外,很不明白这问题下面,为什么很多答案都非常不友好。一张嘴就是金庸还不配和鲁迅相比。鲁迅确实是一个比金庸更高级的作家,不假。但我看人家话里也没有替金庸开吹的意思呀。还有人觉得门槛低就是通俗庸俗。通俗是不假,但是通俗就没有意义的吗?启蒙的工作也很重要,总要有人去做不是。不通俗不深入浅出,怎么阅读启蒙?直接拿给你马尔克斯,卡夫卡你啃的动吗?
我很怀疑这种人的理解能力,到底读没读过书的。就这水平能读得了鲁迅先生?不太信。
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了。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问中学语文教育。我觉得中学语文教育固然不怎么样,但是批评也不是这么个批评法。
先上关于题目的结论。金庸没有使我们亲近语文,他使我们亲近我们以为的语文。而鲁迅确实使我们远离语文。
中学语文的文学常识部分纯粹是知识,略去不谈。文本分析类的内容很糟糕,但是文本细读的意识是正确的。但是因为内容过于糟糕,导致学生的文本细读意识也很糟糕。
很多人喜欢说学生的天性,文学的乐趣。对,说的都没错,一点错都没有。我也始终觉得,阅读(甚至包含所有欣赏艺术的门类都)应该是以一种直觉为前提。艺术既然是人文,就必然会回归人性。
我还记得我五年级上美术课的时候,课本里面讲到立体主义,插图是毕加索的照片和他的格尔尼卡。说实在的,当时我对艺术确实一无所知,认为康定斯基在乱糊,蒙德里安是个粉刷匠。但即使是这样鉴赏水平和课本印刷水平低下的情况下,我仍然在作品里感受到一种令我震惊的痛苦,比听广挽更甚……这种感触的前提是一种无知。美的直觉以无知为肥沃的土壤。
当然,我不崇尚反智主义。这毕竟是绘画。倘若换成文学呢?比方说读乔伊斯?天赋异禀百年难遇的天才也几乎不可能在毫无知识储备的情况下在《尤利西斯》中读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因为根本就看不懂。文学是对掌握符号系统要求更高的艺术门类——骨笛、洞穴壁画的出现,比文字要早得多。
那么我们可以知道,入门欣赏/分析文本并不是(或者说不全是)以审美直觉为第一驱动力的。写得真好,我真喜欢。这些话人人都会说,可惜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我们需要知道的是——
它们为什么好,好在哪?是历史因素,话语权因素,抑或是文本本身?可文本本身是好在哪呢,打动人心、生动形象,还是精准到一击毙命?
我不们能寄希望于恰巧碰到一两个合自己胃口的作品才能讲出个所以然。我们必须去掌握这种方法,哪怕过程中要阅读一些自己很讨厌的东西。
我始终觉得,比起如何谆谆善诱,让学生进入语文(文学)的大门,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习惯这种一定程度上脱离审美直觉的苦役。任何标准的考试都不会因为你说了一句美或丑的标准给分,你要写上理由,甚至是理由的理由。
语文既然是一门学科,那么它就不是哄小孩的。倘若因为阅读小说获得乐趣而对学科教学有更多的要求,只能说是得寸进尺、痴心妄想。解决方法就是所谓的“打一顿就好”。这么打比方吧,比起认认真真学中学物理,我更乐意去看《上帝掷骰子吗》、《写给忙碌的人的物理书》和一些青少年科普杂志。这些书可以说是饶有趣味,甚至我的理科兴趣就是从一套《可怕的数学/科学》中启蒙的。
换成理科,事实是显而易见的——这些读物和正经的数理化差了十万八千里,它们除了引导兴趣毫无用处。再如,就像不能在《领风者》里面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一样,我们也不可能轻轻松松快快活活地学好语文。
我虽然极其讨厌现在的现代文阅读题,它们充斥着机械化的格式和过时了几百年的文学观,但它们这种分析的概念是(还算)合理的。
经常有人编关于鲁迅的“晚安”或者“xx颜色的窗帘”一类的段子。的确,分析文本这一行为被戏剧性地夸张化了,看起来又荒诞又无聊。但在我看来,别说作者如何想的已经不重要了,就从那群文学家足够细致的构思来看——既然我们并不能确定他们没有刻意在想,那我们又如何不能说他们就在刻意地想?所有人反对的说辞都是:正常人哪里会想这么多。可作者在某种意义上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就从题目中说到的鲁迅来看,我不相信在《秋夜》那篇小杂文的氛围里,还能有人认为“两棵枣树”不过是鲁迅一时兴起编的段子,或者是他恰巧先看到了这棵再看到了那棵。如果留意日常生活,你会发现现实是比最最现实主义的小说还要丰富出几个数量级的。在转化为文学作品的过程中,必然会发生编排和裁剪。鲁迅的院子里有很多树,就算没有,也有很多其他植物。为什么他偏偏要挑这两棵?是表达孤独和疏离吗?那么这和后文的联系在哪里?
我始终觉得文字的节奏编排是非常奇妙的。雪国里面有一句话,大意是“天空中没有了飞鸟”。我们不会真的看到空无一物的天空,而是仿佛有飞鸟的影子一闪而逝。
这还只是非常非常浅薄的、大多数人能理解的一部分。
但是现代文阅读的弊端在于,它的答案其实空无一物。(初中语文都是)开篇点题引出下文中间承上启下结尾总结升华。第一人称心理第二人称抒情第三人称叙事。排比就是句式整齐大气富有音韵美,拟人就是赋予物人的情态,比喻就是写出本体喻体再说生动形象表现某某特点。
对,它根本,什么都没说。修辞和结构都有固定的作用,精微复杂的考量变成了简单粗暴的拼图。更重要也是最要命的是——它强调一切都为中心思想服务。
文以载道词不害意都是过时了几百年的文学观。一句话能讲明白的事情,为什么要特意写一篇小文章甚至一部小说?
因为内容的糟糕,本来可以教会学生学会文本细读的方法变得无比鸡肋。
高票回答说美女被肢解了就不美了。不,不是这样的。文学作品不是美女,或者说它的美不在惊鸿一瞥,而在内部的构造。也许拿着手术刀,切割着皮肉,欣赏内脏的说法有点恶心。但那是比喻本身和作者对文学缺乏了解的原因,不是文学的原因。
文学更像建筑,它也许有磅礴的结构,精巧的内饰。更重要的是,它能变得迂回婉转甚至冲波逆折。建筑体现了文学在被“肢解”之后仍然能表现出的美——匆匆一瞥,文学很容易被视为流动的,但并不代表它被理论凝固下来时就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试想一下,文学本身有多少种解读?它能构建多少种情境?在情境与情境之间的剪裁到底有多巧妙?倘若只观看它表面的趣味,不如去看小人书。理论的存在就是告诉人们,有多少我们习以为常的事件其实有源可朔,有多少刻意编排的痕迹有迹可循。
可惜,文学的解读不论如何,都不会变得像阅读题一样生硬和机械。这就导致本来想教会学生解读的善意举措,把学生从门推开。人们反感解读,反感思索,因为他们不愿意破坏所谓“阅读小说的趣味”“初读的流畅”这样的东西。这不是破坏鲁迅保护金庸,这是连金庸也一起破坏了。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这种举措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不可能把本科的教学搬到中学里。我甚至谢天谢地他们没这么做——倘若真的这么做,就需要更多的教育资源才能达到教学目标,那么各地的教育水准又将拉大……况且我也并不觉得每个人都必须获得这种程度的文学阅读/分析能力。本身高考语文的改革(题目、分值)就已经够大家受的了。
其实我认为单从语文课本的编排来讲,是做的很好的。课文都是好东西,实践活动和单元小作文也很好玩。可惜大家总是忽略所谓的中学语文教育是学校的事情。真正糟糕的是整个急功近利的应试教育系统。连数学都要背题目,何况语文?
我们假想一下,如果真的有一天,现代文阅读使用了现代一些的文学观,引导学生进行相对正确的解读。那么,答题模板、填鸭背诵、解题公式又会应需而生……教育资源好的地方继续素质教育,资源一般的地方继续让学生厌恶鲁迅。
本身整个应试系统相对于学科学习就是病态的,不论如何改革都是病态的。但应对考试的课堂,相对于考试必然是一种常态。就让学生在金庸(过去是金庸,现在是刘慈欣)中获得点乐趣吧。有什么办法呢?不过如此而已……
最后说点题外话,我觉得不管是身为学生还是身为老师,前者积极主动地看点书背点东西,后者催促前者看点书背点东西,(几乎)是最优解。看书我不后悔,毕竟循序渐进。我到现在最难受的倒是我父母没有逼着我背点古诗词文,导致现在写东西语感不好,而且不想学语文的时候有后顾之忧。假如以前有哪怕一点点的积累,我现在都可以不用听语文课了……人越长大,背得越不牢,语文靠童子功。我现在的老师天天强迫我们背古诗,定期默写。一学期要交一份十几二十本书的书单,我觉得挺好的。
顺带一提,现在的语文好像有点尊孔复古的趋势。我那些搞历史/中国古代文学的朋友语文都非常好。语文偏重“语”而不是偏重“文”。说实话,我到现在才搞清楚这个能害死我的道理。
如果把“语文”换成“语文教育”可能就能理解了。
我高中的时候读过鲁迅的书,如果说对其评价,我觉得用“振聋发聩”不过分。他的文章是几十年前写的,但是里面的场景即使在今天也在反复重演,他对中国人的恨铁不成钢式的评价,也无一不准确恰切。
他的文章,现实意义太深厚了,所以一定要选那么一些当成课文,让现在的学生学习一下。可惜,方式选用的是“曲解”和“背诵”,然后又把鲁迅的形象人为的升华了,鲁迅其人其文就离我们远了。金庸因为其作品的属性,免于惨遭教材狠手。
其实鲁迅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人,教材里选的都是他针砭时弊的文章。剥离其被赋予的“国家脊梁”的形象,他其实是一个很真实且可爱的人。顺便一提,太宰治是他的迷弟。
所以,我觉得其实是“语文使我们亲近金庸,躲离鲁迅”。
中国人应该都读点鲁迅。
不看《晓说》,不了解具体语境,但是我相信史航绝没有踩一捧一的意思。
关注史航微博的人都知道,史航对金庸和鲁迅都是很推崇的。没关注的人可以在史航微博里搜一下,提到“金庸”和“鲁迅”的各有三百多条,在这二位大佬面前,他就是一个小粉丝的姿态。这样的史航,怎么可能会说诋毁鲁迅的话?
从字面上来看,我认为史航这句话,不过是说金庸平易近人,鲁迅曲高和寡。
大家好像都有些过于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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