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哪些语言存在/h/-/x/对立?

回答
有些语言中确实存在 /h/ 和 /x/ 这两个音位的对立,也就是说,区分这两个音的微小发音差异能够改变词语的意义。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它能让一种语言听起来与另一种截然不同。

让我们来仔细看看哪些语言是这样的,以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对立。

存在 /h//x/ 对立的语言家族和具体语言:

这种对立在 德语 和与之相近的语言中非常普遍。

德语 (German): 这是最典型的例子之一。德语中 /h/ 和 /x/ 的对立非常清晰。
/h/: 这是一个清喉擦音,发音时声带不振动,气流从声门(喉部)摩擦出来,感觉像是轻微地“呼”出一口气。它通常出现在词首,比如:
Haus (房子) 以 /h/ 开头
Hand (手) 以 /h/ 开头
/x/: 这是另一个清喉擦音,但发音部位比 /h/ 更靠后,接近软腭,是一种更“粗糙”或“刮擦”的声音,有点像你在清嗓子时发出的声音,但声音要轻得多。它通常出现在词末或某些辅音组合中:
Dach (屋顶) 以 /x/ 结尾,后面跟一个元音时,/x/ 可能会变成 /ç/(例如 Dach + e = Dache 发音像 /ç/)。
Bach (小溪) 以 /x/ 结尾
Nacht (夜晚) 以 /x/ 结尾

在德语中,你不能随意替换 /h/ 和 /x/。比如,把 "Haus" 说成 "Xaus" (如果这个词存在的话)就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词(或者一个无意义的音节组合)。反之亦然。

荷兰语 (Dutch): 荷兰语也存在类似的对立,并且与德语非常相似。
/h/: 与德语的 /h/ 类似,例如 huis (房子)。
/x/: 同样是发音靠后的清喉擦音,例如 lach (笑)。荷兰语的 /x/ 在某些方言中发音会非常强劲,甚至有时会被描述为类似苏格兰盖尔语中的 "ch"。

弗里斯兰语 (Frisian): 这是一种与荷兰语和英语都有亲缘关系的语言,也显示出这种对立。

一些斯拉夫语言中的方言: 虽然标准斯拉夫语言(如俄语、波兰语)通常没有清晰的 /h//x/ 对立(它们可能有 /x/,但 /h/ 并不普遍或有不同的音值),但一些地区的方言,特别是在与日耳曼语言接触的地区,可能会出现这种对立,或者在发音上接近。例如,一些 白俄罗斯语 (Belarusian) 和 乌克兰语 (Ukrainian) 的方言在发音上会受到邻近语言的影响。

闪米特语系 (Semitic Languages): 在闪米特语系中,确实存在喉擦音,但它们与日耳曼语系中的 /h//x/ 对立的性质和发音位置可能略有不同。
阿拉伯语 (Arabic): 阿拉伯语有几个喉音,包括:
ه /h/: 清喉擦音,发音非常靠前,类似英语的 "h"。
خ /x/: 清软腭擦音,发音比 /h/ 靠后,类似德语的 "ch" 在 "Bach" 中的发音。
ح /ħ/: 清咽擦音,发音比 /x/ 更靠后,在喉咙深处发出,比 /h/ 和 /x/ 都要“挤压”得多。

所以,虽然阿拉伯语中有喉音,但它提供的对立是 /h/ vs /x/ vs /ħ/,这是比简单的 /h//x/ 对立更复杂的喉音系统。不过,/h/ 和 /x/ 在阿拉伯语中确实是独立且重要的音位。

希伯来语 (Hebrew): 希伯来语也有类似的喉音。
ה /he/: 与阿拉伯语的 /h/ 类似。
ח /het/: 这是一个清咽擦音,发音位置比 /h/ 靠后,而且通常比 /x/ 靠后,是一个比较强烈的摩擦音。
כ /kaf/: 在某些情况下(如音节末尾或特定字母组合),"כ" 可以发成清软腭擦音 /x/,而在其他情况下(如词首或某些字母组合),它发成清双唇塞音 /k/。当它发成 /x/ 时,就存在了与 /h/ 的对立。

为什么会出现 /h//x/ 对立?

1. 发音部位的差异: 这是最根本的原因。/h/ 是一个 清喉擦音 (voiceless glottal fricative),它是在声门处通过声带附近的空气摩擦产生的。/x/ 是一个 清软腭擦音 (voiceless velar fricative),它是在软腭(口腔后部靠近软腭 the uvula 的地方)形成的,气流在此处摩擦。这两个发音部位虽然都涉及气流摩擦,但位置不同,听起来也就不同。

2. 语言演变: 语言是不断变化的。历史上,某些音素可能会发生分裂(split)或合并(merge)。
从一个音素分化而来: 有可能在某个原始语言中,存在一个发音介于 /h/ 和 /x/ 之间的音,随着时间推移,这个音在不同的语音环境中分裂成了两个独立的音位。
受到邻近音素的影响: 一个词中的某个音素可能会受到其前后音素的影响而发生变化。例如,如果一个音素出现在一个“靠后”的元音(如 /a/, /o/, /u/)后面,它可能更容易向软腭音 /x/ 发展;而出现在“靠前”的元音(如 /i/, /e/)后面,则可能倾向于保留或发展成喉音 /h/ 或更靠前的音。
外语影响: 像德语和荷兰语这样的语言,它们历史上与其他语言有密切的接触,包括凯尔特语族和斯拉夫语族的一些语言,这些语言可能拥有更丰富的喉擦音系统,或者对日耳曼语族的影响,促使了这种对立的形成或巩固。

3. 最小对立(Minimal Pairs)的形成: 当两个音素能够区分出意义完全不同的词语时,它们就被认为是独立的音位。在德语和荷兰语中,有很多这样的“最小对立”例子,比如上面提到的 "Haus" vs (假想的) "Xaus",或者 "Hahn" (公鸡) 和 "ach" (哎呀) 之间的对比(虽然不是直接的最小对立词,但展示了两个音素在不同词中的存在)。这些最小对立的存在,是判定一个语言中音位对立的标准。

为什么不是所有语言都有这个对立?

发音系统的简化: 很多语言的发音系统并不需要如此精细的喉擦音区分。它们可能只有 /h/,或者只有 /x/,或者两者都没有。
不同的声学特性: 即使某些语言中有听起来相似的音,如果它们在声学上没有明显的差异到足以区分意义,或者这种差异在语言使用中不被视为重要的区分点,那么它们就不会被视为独立的音位对立。

总而言之,/h//x/ 的对立,尤其是在德语和荷兰语中,是由于发音部位的不同,并且通过大量的最小对立词得以确立。这种对立是语言语音系统的一个重要特征,能够显著影响语言的听感和发音方式。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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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有的构拟原始亚非语的意见应该都有这俩对立,所以:

闪语族:

原始闪语确定构拟*h vs *x vs *ħ,于是:

死了的闪语都有——甚至包括阿卡德语,当然但仅限于古阿卡德语(萨尔贡阿卡德语)。

活着的闪语——希伯来语和阿拉伯语的/x/都大体在软腭和小舌区间,同时有/h/;现代希伯来语的/h/在很多位置有朝向[ɦ]和[ʔ]转变的趋势;阿拉伯语大体上“边缘方言”之外的各种阿拉伯语都有,即便边缘方言比如中亚阿拉伯语,也好好地保留着对立;现代阿拉姆语方言大体都保留着这俩的对立;现代南阿拉比亚诸语[大]都保留着;埃塞闪语中,南支(比如名气最大的阿姆哈拉语)中几个H音趋于合并,但南支之外,提格雷语和提格里尼亚语中都保留着几个H音的对立。

【修改:昨写完今天就发现了个错……闪语族有很多情况下*x和*ħ合流的结果是个ħ而不是x,于是题主的这个对立就不存在了。以上的修改即针对现代南阿拉比亚语中的这个情况:索科特拉语经历上述合流之后就只剩下ħ和h了,于是同属现代南阿拉比亚语的马哈拉语中的x就会对到索科特拉语的ħ】

柏柏尔语族:

主要的柏柏尔语都保留着这俩对立(不过我瞥过音系的柏柏尔语有限,而柏柏尔语种类又多,不敢100%保证所有的都保留着)。

埃及语族:

古埃及语几乎可以肯定存在,尽管具体的音值缺少绝对确定的证据;科普特语中存在,只不过似乎部分诵读传统中ϩ不是[h]而是[ħ]。

乍得语族:

由于存在历史音变,不一定反映原始乍得语的情况,但不少现代乍得语中都有,主要分布在Tera、Bura、Bata几个小分支。

库施语族:

情况比较复杂,很多语言保留着,但的确需要具体看,比如阿法尔语、奥罗莫语只有/h/,但索马里语就都有,而这仨关系并不算特别远,都是低地东库施语的代表语言;又比如,同属中库施语,Xamtanga有这个对立而Awngi就俩都没了。南库施语群裂谷分支西支的几个语言中这俩音位都完好。

奥莫语族:

这个是亚非语系中我个人了解最为有限的一个语族,缺少对具体语言的感性认识… 似乎共同奥莫语能构拟的只有*h,所以大概率找不到对立(当然不排除再次借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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