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为什么欧洲有些国家元首称国王(King),而另一些则称皇帝(Emperor)?

回答
欧洲国家元首的称谓差异,即“国王”(King)与“皇帝”(Emperor)的区分,并非随意设置,而是深深植根于历史发展、政治演变、文化传统以及对统治权性质的理解。要详细解释这一点,我们需要从几个关键层面入手:

1. “国王”(King)的由来与含义

起源: “国王”这个称谓在欧洲历史上出现的要早得多。它通常源自日耳曼部落等早期欧洲社群中的“首领”、“战士领袖”或“族长”等角色。这些领导者通过武力、智慧或家族传承获得权力,并在自己的部落或王国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权力基础: 最初,国王的权力可能更多地基于个人的武力和声望,以及对特定领土的控制。随着封建制度的发展,国王的权力也与领地、封臣的效忠联系在一起。国王通常是领主中的最尊贵者,拥有分封土地的权力。
地域性与相对性: “国王”的称谓往往带有更强的地域性。一个国家的国王,其头衔就限定在其王国之内。同时,在封建体系下,存在着多个国王,他们之间地位可能平等,也可能存在某种尊卑(例如,某些国王可能承认另一个更强大的国王为“宗主”)。
象征意义: “国王”的象征意义通常与国家的守护者、法律的制定者、民族的代表等联系在一起。他们的权力往往被视为神圣的,但这种神圣性可能更多地通过教会的加冕来体现,而非直接来自“上帝本人”的赐予。
现代欧洲“国王”: 即使在现代,许多欧洲国家依然保留了君主制,其元首仍被称为国王(如英国、西班牙、荷兰、瑞典、挪威、比利时等)。这些现代国王的权力已经大大缩减,更多地是象征性的国家元首,但“国王”这个历史悠久的头衔依然被保留。

2. “皇帝”(Emperor)的由来与含义

起源: “皇帝”的称谓在欧洲的出现,与罗马帝国的遗产紧密相关。罗马帝国,特别是其西罗马帝国灭亡后,许多欧洲统治者试图恢复罗马帝国的辉煌和统一。他们认为,成为“皇帝”意味着继承了罗马帝国的统治权,并且拥有比一般“国王”更广泛、更高级的统治权。
“Imperator”与“Caesar”: “皇帝”(Emperor)一词源自拉丁语的“Imperator”,最初意为“统帅”、“指挥官”,后来演变为掌握最高军事和政治权力的统治者。而“Caesar”则与罗马的凯撒大帝联系在一起,成为皇帝的另一个代名词,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超越国王的地位: 成为“皇帝”的意义在于,它暗示着一种超越普通国王的地位。皇帝不仅统治一个王国,更可能统治多个王国、民族或帝国,并且在理论上拥有对这些王国国王的最高权威。这种权威可能源于对古代罗马帝国疆域的宣称,或者是对基督教世界统治权的象征性强调。
神权色彩与教皇的关系: 尤其在中世纪,成为“皇帝”(特别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往往需要得到教皇的加冕。这意味着皇帝的权力被赋予了一种神圣合法性,并被视为上帝在世间的代表。教皇作为基督在世的最高代表,其加冕赋予了皇帝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在理论上,皇帝拥有比其他国王更高的地位,甚至有权册封或废黜国王。
影响范围与象征: “皇帝”的头衔通常与更广阔的地域、更多的民族和更强的帝国野心联系在一起。它象征着一种统一、秩序和超越性的统治。例如,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就自诩为罗马帝国在西欧的继承者,其统治范围理论上涵盖了众多欧洲王国和公国。
历史上的欧洲皇帝: 历史上,欧洲曾出现过一些皇帝,最著名的包括: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从查理曼(被加冕为“罗马人的皇帝”)开始,一直到1806年。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例子,因为其名义上的统治范围非常广泛,但实际权力分散。
奥地利皇帝: 由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弗朗茨二世在1804年改称,以应对拿破仑称帝。
法国皇帝: 拿破仑·波拿巴及其侄子拿破仑三世。
俄罗斯皇帝: 彼得大帝在1721年改称,意在提升俄罗斯的国际地位,与西方大国平起平坐,并宣称继承拜占庭帝国的遗产。
巴西皇帝: 在其独立后作为君主制国家存在。

3. 为什么有些国家是国王,有些是皇帝?

这种差异主要由以下几个因素决定:

历史遗产和模仿:
那些没有强烈愿望或理由去模仿罗马帝国或神圣罗马帝国模式的国家,倾向于保留更早出现的“国王”头衔。
那些希望宣示其统治的普适性、超越性,或者声称继承某种古老帝国(如罗马、拜占庭)权威的国家,则可能选择“皇帝”头衔。俄罗斯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彼得大帝选择“皇帝”是为了向欧洲证明俄罗斯也是一个伟大的帝国,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王国。法国的拿破仑也通过称帝来彰显其征服者和国家重建者的地位,并模仿罗马皇帝的荣耀。
权力观念和政治目标:
“国王”头衔更多地与一个特定王国、民族的守护者形象联系在一起,强调的是对自身国家的忠诚和统治。
“皇帝”头衔则可能意味着对更广阔领域(可能包含其他王国)的统治权,或者是一种更高的、更神圣的统治合法性。
外部政治环境和国际地位:
在某些历史时期,称帝可能是一种提升国家国际地位的手段,以与当时的其他帝国(如奥斯曼帝国)或强大的君主国竞争。
宗教影响:
在中世纪,与教皇的关系是获取“皇帝”头衔合法性的重要途径。因此,与罗马教廷关系密切、被教皇承认的统治者更有可能成为皇帝。
国内政治结构:
一个国家的政治结构,例如是否包含许多附属王国或公国,也可能影响其元首的称谓。一个理论上统治着多个王国或大公国的元首,更容易被称为“皇帝”。

总结来说:

“国王”是欧洲君主制中更普遍、更基础的头衔,通常与对一个特定王国和民族的统治相关,其权力基础相对更具地域性和封建性。

“皇帝”则是一个更高级、更具历史包袱的头衔,通常与继承罗马帝国遗产、拥有更广泛的统治领域、寻求更高的神圣合法性或者旨在提升国际地位相关。它暗示着一种超越普通国王的权威和地位。

因此,欧洲国家元首的称谓差异,是其历史发展轨迹、政治诉求、文化认同和对统治权理解的生动体现。并非所有国家都有条件或意愿去追求“皇帝”这个头衔,而“国王”则是一个更稳固、更贴近民族国家概念的传统称谓。

网友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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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点补充,在旧法兰克国家影响的区域,唯一的帝国/皇帝的观念是确实存在的,这种观念和四大帝国论是相关联的,又在罗马法复兴和封建法兴起中受到相对的影响,最终导向一种rex与imperator的平等观念,并在这样的基础上进入了近代外交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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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成不成文的规矩,最重要的是爷乐意。

斐迪南的西班牙imperator有啥规矩?不列颠的那些basileus有啥规矩?如果rex和imperator没有高低从属之分,那为啥要给自己加个imperator的名号呢?何况搞个imperator还得放弃自己旧的政治观念构建去搭一个新的框架,何必多此一举呢?

至于下头有人扯的安德鲁巴列奥略卖的头衔,西班牙双王根本就没上当受骗花钱,这个交易也没成功,倒是法王查理八世真的花了钱,但是他死了之后也被路易十二弃之如敝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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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需要纠正一些吱呼er的惊天暴论:

很久很久以前,欧洲只有一顶皇冠,就是罗马的凯撒……
东西罗马分裂之后,就变成了两顶皇冠,又因为所有长达数百年的动荡,皇冠跟着两大教派走,一个是天主教,一个是东正教,也就是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堡牧首拥有给予皇冠的能力……(From某答主)

天哪。。“罗马的凯撒”是什么皇冠?Emperor?Augustus?Basileus?欧洲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皇冠呢?第二点更是不知所云,先不说东西罗马根本没有“分裂”过,罗马西部自从尼波斯死于480年后就没有再任命皇帝,紧接着东罗马皇帝芝诺宣布自己为唯一的皇帝,所以是不存在“两顶皇冠”的。

观望答题区,充斥着各种“正统论”,“只有罗马与君士坦丁堡可以给予皇冠”便是其中最典型的错误。拿破仑一世为自己加冕不必多提,拿破仑三世称帝时教宗甚至没有出席。实际上近代君主称帝并不需要教宗的认可。弗朗茨二世称帝仅仅是为了回应拿破仑的相同举动,至于威廉一世……他甚至不是天主教徒,教宗有什么资格干涉呢?

正如高赞回答所言,宣王也好,称帝也罢,欧洲根本没有一个“公认的”规矩,甚至与国家实力无关。补充一下 @lbq 提到的西班牙帝冠,阿方索三世可以在半岛穆斯林势力尚且强大的时候自称全西班牙皇帝(Imperator totius Hispaniae),马克西米利安也可以在墨西哥相当虚弱的情况下称帝。


然后纠正一下答主的疑问,英国不止有king,在盎格鲁撒克逊时代甚至宣称过Basileus和Emperor:

埃德威格的头衔Emperor:

Rex nutu Dei Angulsæxna et Northanhumbrorum imperator paganorum gubernator Breotonumque propugnator

埃德加的头衔Basileus:

Totius Albionis finitimorumque regum basileus


其次补充一下 @念缺一 提到的俄罗斯:如果Tsar是皇帝的话,那么俄罗斯的确在恐怖伊凡时期便作为一个帝国。但是彼得大帝在称Russian Empire之前,俄罗斯只是一个Tsardom。1547年伊凡四世的头衔是Tsar of All the Russias,作为对比,彼得一世在1721年才称Emperor:

By the grace of God, the most excellent and great sovereign emperor Pyotr Alekseevich the ruler of all the Russias: of Moscow, of Kiev, of Vladimir, of Novgorod, Tsar of Kazan, Tsar of Astrakhan and Tsar of Siberia, sovereign of Pskov, great prince of Smolensk, of Tver, of Yugorsk, of Perm, of Vyatka, of Bulgaria and others, sovereign and great prince of the Novgorod Lower lands, of Chernigov, of Ryazan, of Rostov, of Yaroslavl, of Belozersk, of Udora, of Kondia and the sovereign of all the northern lands, and the sovereign of the Iverian lands, of the Kartlian and Georgian Kings, of the Kabardin lands, of the Circassian and Mountain princes and many other states and lands western and eastern here and there and the successor and sovereign and ruler.


指正一下@麦塔墨菲斯,斯拉夫国家的Tsar并不等同于Kaiser,西蒙一世两次自称皇帝的时候都是使用过此头衔,因此不能证明Tsar地位低于东罗马皇帝的Basileus


至于法国的国王与皇帝……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英诺森三世早在1202年就明确指出:不存在高于法兰西的世俗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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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 @念缺一 回答下题主的评论,本来想在下面直接回复,想了想还是开个新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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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emperor本身就相当于对Basileus,Imperator,Augustus等各种杂七杂八头衔的翻译,lz显然只拘泥于King和Emperor的差别,而忽略了,或者不知道这些头衔有自己的规则和时代性。

有些人明明不比别人高一等,却被称为皇帝。保加利亚沙皇,当时的Kaiser在东罗其实是低于Basileus的官员或继承人头衔,然而当两者都被翻译成emperor时,罗马和保加利亚看起来就好像平级了,甚至有新兴的保加利亚压了东罗一头的感觉。中世纪早期西班牙位于基督教世界的边缘,土皇帝一抓一大把,有莱昂开国君主“全西班牙基督徒”的皇帝阿方索三世,有狠毒的卡斯蒂利亚国王“伊比利亚皇帝”阿方索六世,还有什么 “小加利西亚皇帝”、领地皇帝、边境皇帝……头衔也是乱用,甚至有人用Basileus——被穆斯林暴打的拉米罗三世。

有些人明明比其他人牛逼得多,头衔也非常炫酷,但是就是捞不到皇帝称号。爱尔兰high king几乎没有被翻译成emperor过,但是作为所有爱尔兰国王的统治者、尼尔王神圣血统的继承者并且是一直保留下来的世袭头衔,真的不能被翻译成emperor吗?英格兰的统一者阿特尔斯坦自称Englalandes Cyningc,那为什么不能像浮夸的西班牙人一样被称为“全英格兰的皇帝”?

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有二。第一是除了特殊的等级意义外,emperor本身就是强国的强大统治者的代名词。保加利亚暴打过东罗——不管是什么时候,反正是保加利亚——那么人们就喜闻乐见得称其为保加利亚第一、第二帝国,其统治者是皇帝。而同样被授予Kaiser头衔的平庸格鲁吉亚国王乔治二世就无此殊荣。第二是,在中世纪,“皇帝”要和罗马挂钩。伊比利亚的各个皇帝用的大都是Imperator、Augustus、或者略牵强的Rex这种罗马头衔,而罗马在中世纪是有特殊意义的,是继巴比伦、波斯、亚历山大之后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帝国,只有和罗马挂钩的才能被成为皇帝。High king、Engla Cyningc、Englalandes Cyningc不被译为皇帝也是这个原因。——也就是说,这时皇帝头衔,主要是翻译规则,仅仅自称皇帝没有太大限制。

到了近代,不论是基督教还是罗马帝国的普世概念随着宗教改革和民族国家兴起被瓦解了,但是罗马依然伟大,皇帝头衔依然炫酷,再加上这个时候的外交也变得成熟起来,自称皇帝也得掂量掂量,皇帝的意义就变成了“强大的(民族)国家的君主”,出现什么法皇,沙皇,德皇,奥皇就不足为奇了。


我把帝国和皇帝弄混了,删了部分内容

谢评论区指正,Czar是凯撒,Tsar对应的是巴塞留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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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国家,rex当头当惯了,虽然后来变得很牛啤,但还是习惯管自己国家的君主叫rex。

有些国家,头相当一段时间自称承继某钢铁普世帝国的(神学意义上的)无上大权(Imperium),所以要按照辣个帝国的惯例管自家头叫Imperator,后来大家长大了,明白“普世帝国”只是个毫无价值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但是管头叫Imperator能让人回忆起过去这个国家的美好时光,所以依旧管自己的头叫Imperator 。

还有些国家,面对revolutio的大潮,僭主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自己是rex那般的绝对君主,于是搬出了辣个钢铁普世帝国的“democratia”传统,假装自己只是个“公民中的第一人”,于是按照辣个帝国的惯例自称Imperator。

仅此而已。

事实上最早的时候,rex和Imperator并没有谁更牛啤的说法,

因为辣个将在数百年后认为自己是钢铁普世帝国的Imperium,刚刚赶跑rex把Imperator奉为领袖的时候,只是亚平宁半岛上一个二流拉丁城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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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帝和国王只是中国人的译法,这些尊号本来意思大体上都是各国的至尊而已。

的确他们之间也有上下级之分,但明显不是和中国这样以国王和皇帝来划分的,他们自己有自己的体系。

保加利亚统治者和俄罗斯统治者用一样的头衔,但中国人就把保加利亚统治者称之为国王,俄罗斯统治者称沙皇,而历史上保加利亚第一帝国强盛之时,大家又认同保加利亚沙皇的头衔。

大英给太平洋小岛上,连文字都没有产生,只有几万人口的食人族部落酋邦也称之为Emperor,中国人也给翻译为“图依汤加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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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看欧洲史。这个东西不要去深究,根本理不顺。原因是,好多是自封的,没有一个周天子的统一章法。牛津字典里,King 和 Kingdom 是循环定义的。Empire 的定义是控制了几个 country 或者 state,但是英国自己这个 United Kingdom 不就正好符合 Empire 的定义吗?欧洲有些大公的地位比 King 还高,相反,有些 Emperor 的地位还不如 King。乱起来凭拳头说话,这一点上,“西方文明”跟东周列国的“东方文明”倒是没啥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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