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邀。。
好久没写回答了,但既然开始写了,就好好写完。鉴于个人认为这个问题涉及到的因素比较多,所以还是和以前一样。嗯。长文~
关于题主的问题本身,这里先给出记载了罗马人在条顿堡森林惨败的罗马史学家——苏埃托尼乌斯(Suetonius)的拉丁文原文,以及英文与中文的翻译对照:
Graues ignominias cladesque duas omnino nec alibi quam in Germania accepit, Lollianam et Varianam, sed Lollianam maioris infamiae quam detrimenti, Varianam paene exitiabilem tribus legionibus cum duce legatisque et auxiliis omnibus caesis……Adeo denique consternatum ferunt, ut per continuos menses barba capilloque summisso caput interdum foribus illideret uociferans: 'Quintili Vare, legiones redde!' diemque cladis quotannis maestum habuerit ac lugubrem. (Suet. Aug. 23.)
He never received any heavy or ignominious defeats elsewhere in all his wars except two in Germany, under Lollius and Varus, but the one of Lollius had in it more of dishonor than detriment, that of Varus was nearly destructive (to the empire) with three legions including the commander, lieutenants, and all the auxiliaries being cut down……In brief, these (two defeats) bring him such a consternation, that he let his hairs and beard grow through several/continuous months, and sometimes he knocked his head at the door-posts, crying out, 'Quintilius Varus! Give back (my) legions!' and he made this day of this calamity in every year as a day of sorrow and mourning.
在他(指代奥古斯都)所经历的所有战事中,他从未在其它地方遭受过任何严重而又可耻的失利,除了在日耳曼的那两次,分别由洛留斯与瓦鲁斯招致。但是洛留斯的那一次带来的更多是耻辱而非危害,而瓦鲁斯的那一次(对帝国而言)几乎是灾难性的!这三个军团,包括军团长,副官以及所有辅助兵力都被歼灭……简单来说,这些事情(指上述的两次大败)带给了他相当大的震愕,以致于他曾不修剪头发与胡须连续数月之久,有时,他会将头撞向门柱,并且咆哮:“昆提留斯. 瓦鲁斯!还我军团!”而后,他将每年的这个灾难之日定为一个悲痛与哀伤的日子。
这段话出自苏埃托尼乌斯的《十二凯撒传》中的《奥古斯都传. 第二十三》,中英文都由本人临时从拉丁原文翻译,关于syntax的问题,可以之后在评论区慢慢讨论,这里先回答问题。其实读完了这段原文,关于奥古斯都为何在失利之后为何会如此表现大概有了些想法吧~
屋大维同志的确年纪不大就继承了凯撒的家业,从内战开始拼拼打打到最后定鼎天下,总体来说事业还算顺风顺水,麾下有如阿格里帕这样的悍将,又有追随凯撒多年的老兵,自己本身又占据了地中海西部罗马政权渗透统治的核心区域,可以说他最后取得帝位,上天的确待他不薄。成为奥古斯都后,其对外发动的坎塔布利亚战争(Cantabrian Wars 29-19 BC)与潘诺尼亚战争(Pannonia Wars AD 6-9)也均以胜利告终。也就是说,此时的罗马军队在地中海世界中是横行无阻的存在,敢于抵抗罗马的地方势力虽然一次次奋起反抗,但一次次被罗马人击败粉碎。
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条顿堡森林战役展开与结束的年份,是公元9年,也恰好是罗马军队结束潘诺尼亚战争,全取伊利里亚地区,将领土拓展至多瑙河的光辉时刻!在这种形势一片大好,罗马人的兵锋席卷欧罗巴的情况下,此时形势突然逆转,连续的胜利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兵败丧师仿佛一段优美典雅的古典钢琴乐中突然加入了分贝极高的尖叫音……这份酸爽,应该没有多少人会觉得很享受吧。。。
顺带一提,本人在写文顺带翻译的时候,觉得苏埃托尼乌斯的这个consternatum(对应的英文是consternation,意为“惊愕”或者“惊慌失措”)用得真是恰当好处!没错,奥古斯都的心中充满的,就是这个“惊”!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些东西即使是皇帝也是不能幸免的。当然,我理解,题主的问题核心在于:身为皇帝,一国之主,按照中国人话来讲,必须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要有这一种山岳般的沉稳,要有不管怎样“天下都在我掌控之中”的“迷之自信”。
这种说法,虽然看似非常符合一个帝王的行事风范,但细细推敲,却非常耐人寻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是出自苏洵的《权术.心书》。是苏洵这个北宋的知识分子,凭借其世界观与接人待物的经验,描述出在他看来一个理想的上位者典型。嗯。。。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很好,很强大,很科学。。。
但。。。关键是,这是一个——理想的典范。在现实世界中,对于一个智商情商都在相对可理解范围内的人,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一座大山朝你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吃惊”这种来自中枢神经的危险信号,其本身的作用就是为了帮助人类更好地意识并处理威胁从而提高生存几率。到了社会结构较为发达的帝国时期,出于对荒野的逐渐远离与更高的生存需求,此时的人类即便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刻意训练,来对他们的情绪波动做出最大程度的掩饰,有谁能够完全根除这种已经根植于你DNA的印记吗?
好吧,不扯我不熟悉的领域了。。大神太多。。言归正传,所以,奥古斯都此时的反应,其本质上并不是什么“超乎常理”或者“不符合一个帝王”的举动。当然,当一个人的地位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周围人当然希望仰仗一个可靠而又能干的领导人,而不是一个整天长吁短叹的草包。这个逻辑的确成立,但是,屋大维本人在此时的情感流露,影响他成为一个此时罗马朝廷仰仗的核心人物了吗?或者说,即使这位奥古斯都在此刻难以掩饰其沮丧与失望,当时罗马元老院与屋大维身边的人会因此觉得这为陛下太过于意气用事,不配其帝位吗?……好吧,虽然不太可能但不排除有,但即使有,有人会因这个原因就跳出来和此时掌权的帝国皇帝对着干,就此把他逼下台呢?
Or,如果你的统治本身就不稳固,军事上内忧外患,政治上君臣离心,经济上民不聊生。在这个时候,哪怕你身为掌权者再沉得住气,再懂得利用你的气场来传递你的从容与沉稳,你能够仅仅凭借这个就可以挽回你帝国失落的命运,扶大厦于既倒,阻挡历史的潮流吗?
一手好牌也得看着打,优质的资源也得知道最佳的利用方法。治理一个帝国不是去参加周日的红酒Party,凭借优雅高冷就能hold住全场。虽然在对于人心的把控与优质人脉的维持+拓展上,不俗的修养可以是一个人纵横捭阖的利器!但是当你手握军政财,面向欧亚非呢?所需要的可能不止是这些了吧。相对于三大五粗的厮杀汉而言,你那与生俱来的精致得体……应该不如一个鼓胀胀的钱袋子有诱惑力……
这种上位者面对极大错愕时的“冲冠一怒”,(因强烈的精神刺激而引发的暂时性神经信号流紊乱?anyway....don't get me started again)其并不能充分说明统治者本身的问题。这种事,其实古今中外都有发生,不然史书和话本上不会有类似“龙颜大怒”之类的记载。那么,话说回来,我们回到题主最根本的命题上来,乍一看,罗马人在此战不过损失了三个军团而已,比起一些共和国时代的战役损伤比例都小,但为什么就这么一下,给了屋大维如此大的打击,到了“丧师条顿堡,使我须发不得剃”的地步?单单是因为,如苏埃托尼乌斯在文中指出的那样,其在之前的军事生涯中,一直都太过于顺利了吗?有没有可能,这些在条顿堡命丧黄泉的罗马军队背后,还另藏着……更为深刻的玄机呢?
(这个新的分割线看着还挺顺眼的。。)
好,我们先来大概过一过此时屋大维所掌握的军事实力。简单的来说,屋大维手里的军队分为三股,第一部分是先前追随凯撒的部队。第二部分则是屋大维在夺权时以及成为奥古斯都后,亲手提拔的武装。这两者本身在地位上,没有高下的区别,也没有亲疏之分,只是建立的时间和对应的军事任务不同而已。在很多政策与军事策略上,屋大维对于凯撒的战略基本都是萧规曹随,这其中也包括对于一些军团任务的安排,这一点我们之后会讲到。而第三部分势力,是屋大维在其统一过程中,兼并的共和国武装和其他内战对手的部队,这些部队之前分属庞杂,内部关系较为混乱,而且与条顿堡森林会战关系不是很大,因此暂且按下不表。
关于屋大维手里,那第一部分的凯撒武装,也可以大致分为两批:第一批,是凯撒在担任执政官时,于公元前58-57年所募招的几支军团,这其中包括第十一"克劳迪亚"军团(Legio XI Claudia),第十二"弗米纳塔"军团(Legio XII Fulminata),第十三与第十四"双子星"军团(Legio XIII Gemina & Legio XIV Gemina);
而第二批,则是凯撒在内战胜利后,于公元前49年担任独裁官时,所招募的几支军团,其中包括:第十六"高卢"军团(Legio XVI Gallica),和后续的第十七、第十八与第十九军团(这三支就是在条顿堡森林中被毁灭的军团,除了番号外连称号都没留下),还有第二十"英勇胜利者"军团(Legio XX Valeria Victrix),和第二十一"强掠"军团(Legio XXI Rapax)。
当然,除去在这两波大潮中建立的军团外,凯撒还在这期间建立过别的军团,比如他在公元前54年建立的第十五"阿波罗"军团(Legio XV Apollinaris),与他在公元前61年奉命建立的第十"海峡"军团(Legio X Frentensis)等。但这些仅是个案,其在大战略的角色上,与上述的这些军团有些不同。如果篇幅给我这个机会的话,之后可能还会讲到。。此外,除了上述这些提到的“凯撒遗产大礼包”之外,屋大维自己也成立过新的军团,也就是笔者之前提到的,屋大维手里的“第二股势力”。但是呢,这些军团的战略使命,是为了更好地契合此时屋大维辖下的罗马帝国内,不同地区的战局需要,与凯撒所身处的共和国晚期的时局有着一些区别。也就是说,此时帝国的日耳曼战局和他们暂时还不太相关。说到了这里,诸位同学有没有突然意识到什么呢?
没错!也就是说,在屋大维执政时期,帝国在欧罗巴北部对阵凯尔特和日耳曼人的战事,依然还是由这些凯撒留下的军团来全程carry!这一点,我们从潘诺尼亚战争的参战部队中,可见一斑。这场长达三年之久的战争,罗马帝国投入了第七,第十一,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五,第二十,与第二十一这七支军团,同时也取得了相当大的战果(第十二军团因此时正屯驻叙利亚地区,所以未能参加此次会战)。尤其是此次战争中,冉冉升起的"双子星"——第十三与第十四军团,屡战屡胜,打出了罗马铁军的威风!此外,第二十军团在之前还曾参加了屋大维剿灭西班牙最后一股敌对势力——坎塔布利亚人的作战,此次也成功地在潘诺尼亚战争中梅开二度,再取胜果!
好,到了现在,可能有些同学已经发现问题了。此次战争中,除了远在东方的第十二军团与临时抽调进作战序列的第七军团,此次参战的帝国军团按照番号顺序,调动了从第十一到第十五,以及第二十和第二十一军团。那么,在这个顺序中间的第十六到十九军团为什么不在此次的调遣之列呢?其实答案也很简单,我们看看此时这四支军团此时的部署区域,就知道屋大维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在此处,我们可以得见。第十六"高卢"军团的驻地是莱茵地区,而第十七,第十八与第十九军团,由于此前接受阿格里帕将军调遣,参与了平定阿奎塔尼人(Aquintanian,在中世纪早期由于受到拉丁粗话腔的影响,变音为"阿基坦")的战事,因此在今天的南法地区屯驻过一段之间。但在公元1世纪的时期,这些军团都被从帝国腹地召回,先是暂驻在Raetia,而后随第十六军团一同,前往并驻扎在Novaesium。而这两地,前者Raetia位于阿尔卑斯东北部地带,也就是莱茵河与多瑙河的上游地区。而后者Novaesium,则位于今天德国境内的诺伊斯(Neuss),其位置直接坐落在莱茵河西岸!
好了,话说到这里,奥古斯都的战略意图就已经清晰可见了!在这之前,之所以保留这四支军团的原因,就是为了在莱茵河地区留下足够的预备兵力来方便进行下一步的战事!如果帝国在潘诺尼亚征战不利,那么这四支军团就会成为罗马人阻止乘火打劫的日耳曼人从莱茵渗透到高卢的铜墙铁壁!反之,如果帝国在潘诺尼亚取得胜利,那么这几支军团就会从莱茵攻入日耳曼腹地,最终将其攻下的领土,和潘诺尼亚地区新得的领土通过多瑙河连成一片,从而使帝国北疆的战略纵深得到极大的拓展!此后的罗马城,便可以几乎永久免受北地蛮族的侵害!而这也是凯撒从其掌权开始征战高卢开始,所立志要达成的心愿!
到了这一步,诸位对于凯撒与屋大维政权之间的“战略连贯性”,都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了吧~ Julia 这个罗马家族的未来,就是在有着辽阔土地与潜在机遇的北方!凯撒本人是这个伟大梦想的发起者,而屋大维此时,就是在通过他的调度与布局,不断地实现这个梦想,完成他接替起Julii——凯撒的这个家族姓氏时,就已经背负起的使命!假设这位罗马的奥古斯都最后得偿所愿,那么他本人将必将成为这段伟大梦想的实现者,从而超越凯撒,他的头上也必将加增更为璀璨的冕冠与无上的荣耀,在历史上留下属于他的浓墨重彩……
而那些军团的士兵们,也应该追随着胜利的旗帜,在日耳曼的土地上踏着征服的脚步!并在战事完结之后,在罗马城荣耀地凯旋,接受皇帝的检阅,然后在元老院和全体人民的注视下,将象征着胜利与荣誉的桂冠,挂在他们军团的鹰标之上,成为他们子孙后代永远的怀念……
而这一切,随着瓦鲁斯的兵败,顷刻之间,灰飞烟灭……从莱茵到多瑙,一条世界大战的长度。十个军团和其辅助兵力、人员与资源的调动,涉及到近十万参战人员的大局规划,毫无疑问屋大维下的是非常大的一盘棋!而这一场棋局,却在这最后的关键一步,功亏一篑!
奥古斯都很吃惊,而后也很愤怒,但惊过怒过之后呢?恐怕留下的,是无尽的懊悔与遗憾吧……
他很悔,也很恨,但也很无奈啊!宋玉在《九辩》中曾言:谅城郭之不足恃兮,虽重介之何益?就是说,连城墙都不足以作为可以依赖的屏障了,还要厚重的铠甲做什么?(这里的"介"应该是发类似于gai,kai或者kei之类的音,通"铠"字,用楚地方言,也就是湖南湖北话读起来最具韵道)。。同理,如今我屋大维作为一个君主,操纵指挥这么伟大的会战都失败了,修剪胡须与头发这种维持仪容仪表的表面活,还有什么去做的价值?对于一名皇帝来说,尤其是靠军功立国的奥古斯都屋大维来说,他在军事上对于帝国北疆的不断拓展,就是对他帝国权威的最佳诠释,这些都不是体面的仪表可以代替的。
当然,这句话自然也有其悖论的那一面,人在很多时候的确有如何选择应对危机的余地。但是,不是每一次形势都能遂人所愿,这其中更深层的哲理,笔者就不在此讨论了。我们再回到屋大维悔恨的原因上来,前文提到,潘诺尼亚与日耳曼战事其实都是被屋大维由一根线牵起来的,而归根结底,这根线从凯撒时期就开始准备,到了屋大维执政后期开始正式收官!这个长达几十年的布局,一旦错失良机,罗马又要花多少精力去重新建立自潘诺尼亚战争后,帝国上下应对欧罗巴战事时,那股势如破竹的劲头?即使若干年后,罗马人重新踏足这里(历史上他们也的确做到了),故地重游的他们,又会怎么样看待这样一片地方?之前,这里曾被他们认为,是他们为了伟大的罗马实现个人追求的地方,而现在呢?
当然,关于“罗马帝国本身最终会在日耳曼扩张中得到什么”本身就是一个开放题。此时的帝国上上下下的不同阶层中,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追求与利益诉求,一千个人的心中有一千个罗马,所以没有单一的标准答案。同时,我们也不能以一部人的观念去彻底否认另一部分。所以,对于这场远征本身,是对是错,有利还是有弊,即使有利弊是不是依然得继续?
这些问题,在根源上,可以归结为一个问题,就是:一个以武立国的罗马究竟何时需要停止扩张?很显然,从瓦鲁斯的失败与屋大维的懊恼中,我们得到的仅仅是一个个案,而不是一个直观的答案。而历史本身也不能重演,而也正因为如此,有了缺陷和遗憾的历史,也才能激起后人的感慨和共鸣,不是吗?
到底是要保守还是进取?笔者相信,这个问题,并不单单折射出此时强大而又矛盾的罗马帝国社会。这也是很多现今国家中,尚未解决的论题,以后的历史还会在哪种程度上,重复昨天的故事呢?至少笔者现在还没答案,我们拭目以待吧~
不知不觉又这么长了。。。不好意思,当初写论文留下来的后遗症。那,现在就来做个总结吧。
笔者这里的观点是,屋大维的确痛恨瓦鲁斯,也的确惋惜这些军团的损失(尤其这些军团还是凯撒留给他的遗产),但恐怕,其最深感遗憾的,还是他那追逐着凯撒的脚步征服欧罗巴的梦想!在公元9年,他已经64岁,适逢如此重大的人生挫折,虽然对他来说,不至于全盘输尽,但也足以抱憾余生!时间与年纪,都已不允许他再做出如此大手笔的博弈。因此,尽管同一时期的罗马诗人维吉尔,在他的史实巨作《埃涅阿斯记》中,将屋大维“天生帝王”的光彩谱写得淋漓尽致,但在现实世界中的奥古斯都,其作为征服者的生涯,却已经即将快要走到尽头……
所以对于此役,损失的人数多寡,恐怕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屋大维已经再也没有机会来实现他的最终的战略蓝图了。与得闻瓦鲁斯战败时的诧异相比,恐怕,这一阵挥之不去的痛苦,对他晚年产生的影响更为深远。
而这与共和国时期的罗马扩张不同,该时期的罗马是精英寡头政治,并不是由集权个体代表的罗马。卡奈战败后,轻敌冒进的执政官瓦罗(Gaius Tarentius Varro)下台,保守持重的费比乌斯(Fabius Maximus)担任独裁官。阿劳西奥战败后,身免逃回的执政官格耐乌斯.马尼乌斯(Gnaeus Manius)与总督凯比奥(Quintus Servilius Caepio)双双受到惩处,成就了马略上台后的威名。一个不行,后继的顶上,这是共和国时代的模板,也因上天的确眷顾罗马,每一次的危机都有对应的战争英雄出马摆平。但帝国时代不一样了,屋大维称帝后,其战略规划与成就都是终生制的,不可朝令夕改,因此一次重大的失败,可以通过掌权的皇帝,对帝国造成很深远的影响。
关于帝国与皇帝之间的辩证关系,暂时先讲到这里,觉得也说得够多了。最后,就关于史料的详确性上最后提出一点。古典历史作者,无论是波利比乌斯,李维,还是后来的普鲁塔克在谈论到共和国时期的惨败,比如卡奈会战(Cannae)时,很少侧重此时罗马人在失败后的悲观情绪。在他们认为,罗马的崛起本身就是不可逆的过程,罗马在失败中总会站起来,继续完成他们征服地中海的使命。当然,这种历史观自然有他的局限性,但苏埃托尼乌斯对于奥古斯都的特写,是不是跳出这个局限,个人认为,还不好说。但是很显然,通过其对于奥古斯都更为贴近的描写,我们可以看到,彼时的罗马人对待战争与使命的态度,是和上述几位作者有所不同的。
现在就先到这里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从单纯的军事角度上说一些想法
1世纪初“军团”的意义相比共和国时期的“军团”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了,可以说,条顿堡之败中3个军团,代表的含义原本就远超过前三或二世纪中几个军团。
如果说共和国时期的军团,只是一个行政和后勤意义上的单位(甚至连作战指挥的功能都很有限,而且即使仅是行政和后勤上,也和希腊化政权里的那些taxie/chiliarchia/hipparchi无法相比,后者们至少有同一个稳定的兵源地,很类似于近代的“团”,而在罗马,类似的角色或许是步兵大队甚至中队来扮演的。共和国时期“军团”这一概念的定位实际是有些尴尬的,它不能真正地扮演起一支典型规模的罗马军队——比如说一支或两支执政官军队——所需的中层组织角色,如果是希腊化军队,结构则很清楚,方阵部队往往分左右两翼,分别承担与劣势翼/优势翼协同的战术任务,一个——以安提柯的军队为例——白盾或铜盾这样的Strategiai下辖5000~8000人的方阵士兵加强所需的其他兵种,其中Strategiai又下属千人的melos;骑兵或是替代持盾卫队角色的agema等也是类似的组织架构,而罗马军团却很难独立地承担战术指挥的职能),那帝国时期的军团,更像是一个战区司令部。真正的基本战术单位是各式cohor/alae....,在不同“军团司令部”之间转属大队/骑兵翼是常见的。
严格来说,条顿堡之败中损失的战斗部队远远不足3个军团,毕竟瓦卢斯率部进行他预料中的低烈度远征的同时,从Vetera直至美因茨以北的漫长边境线上,还有大量孤立的据点需要留守部队,从Vetera出发直到当年夏季营地的路上,也需要留守部队,这使得最后覆灭的罗马军队,可能只有20个出头的步兵大队,6个辅助步兵大队和3个辅助骑兵翼:战斗兵员估计还不足一万五千人。这样的作战兵力损失单从数量上称不上是军事灾难。
但要考虑到,这支军队的损失,刚好包括了XVII(舰队)、XVIII、XIX(雷提卡)3个军团的大部分指挥层,大量熟悉边事的中高层指挥官被一网打尽,相比之下基层士兵和军官的损失甚至都不那么令人痛苦了。如果罗马人愿意,还可以从其他地区转属来足够多足够好的部队,可谁来领导他们呢?整个指挥链被摧毁了
若以二战举例,坎尼之类的军事灾难,代表的可能是好几个44年的百字头装甲旅在灾难性的战斗中以天为单位耗尽了花费许多周补充起来的装甲车辆等重装备,而条顿堡等于3个装甲师在斯大林格勒的包围圈中消失了,单论损失的战车数量和频率,42年南线战局中连续失血的后者在陷入包围的两个半月里并不算高,但后者是灾难而前者只是大失血。
政治上真正的灾难别的答案已经说地很好,这支数目上有限的部队,是整个小日耳曼尼亚的罗马边境军事力量中仅有的机动力量,它的覆灭让罗马人用什么来应付阿米尼乌斯引发的日耳曼中部的全面叛乱呢?大日耳曼尼亚仍有第一和第五军团,可那远远不够。这连带导致从尼禄德鲁苏斯和提比略时期就艰难进行下来的整个日耳曼攻略,在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重新回到了起点。
三个军团,数万人而已,在共和时期,此等兵力的损失其确实算不上什么,罗马惨的时候多了去了。关键在于马略军改以后,军团已经不再是一个作战单位,也就是那种我们传统意义上理解的战时组建,受损后可补充,甚至全军覆没后依然可以重组建制的那种。
此时的军团,是一个统治集团,每个军团对于财税、律法、殖民地官员任免有着完全的权力,元老院此时更多的只是作为一种形式上的约束,军团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统治集团。在当地,军团通过殖民开垦、文化渗透、拉拢当地贵族等方式,取得了比军事征服更有效的统治方式。
三个军团的损失,其牵扯的是数十年军事政治文化渗透的突然崩溃,已经拉拢的当地贵族无军团的庇佑迅速被反对者消灭取代,已经开垦的土地和建立的城镇因为军团的覆没不再具有自保能力,迅速被反对者瓦解渗透。军团的消失,简单点说,就是当地的统治机器突然消失,在蛮荒的土地,这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三个军团被消灭,如果仅仅从军事上说,不过只是罗马在欧洲数百年征战的一个小插曲罢了,提比略继位后,新的罗马军团迅速横扫了日耳曼人,阿米尼乌斯的老婆也被俘虏了。但是,数十年的殖民成果因为三个军团被歼灭已毁于一旦,依靠三个军团建立的利益链条原本在有条不紊地左转,结果突然就没了,即使靠着后继者的军事征服,已难以再在当地建立起当年的政治力量。
总之,三个军团的损失对于奥古斯都来说,政治上的损失过于巨大,的确难以接受。
国民党现在的政治纲领用三个字就可以总结:想执政。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政治理念了。所以国民党的精英和名嘴只会一招,批评民进党,无论干什么都跟民进党唱反调。
这种路线只有在民进党的执政引起天怒人怨的情况下才有一丝成功的可能。不然现在生活还过得去,选民为什么选一个除了想执政一点理念都没有的政党呢?
台湾已经长时间成为发达经济体,他的文官系统基本可以独立于政党运作。所以无论谁在台上,短期内保持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都不太成问题。这时候选政党就是冲着理念去的。
民进党的理念就是实质台独,而且这几年有美国支持,确实给岛内选民一种台湾得到不少国际认同的感觉。反观国民党,只会批评民进党破坏两岸关系,却拿不出自己的理念。张亚中的两岸和平协议虽然天真,但是起码有个让人能看到的东西。所以今年党主席选举才突然受到很多关注和支持。
但是保守又自私的国民党高层担心张亚中的两岸路线不受中间选民欢迎影响选票,还是做掉了张亚中的主席,选了自以为的“安全牌”朱立伦。孰不知在当前全球民粹主义高涨的如今,最让选民讨厌的就是这种保守又不接地气的政治家族出身的精英。不但拉不到中间选民的支持,连国民党的支持者都充满失望,所以最近四大公投、台中补选、罢免林昶佐全部惨败。
面临这样的重大失利,朱立伦竟然不敢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这种行为实在是太愚蠢了。如果朱敢于第一时间站出来承担政治责任并且请辞,起码他本人还能保持一点尊严,也留下一些东山再起的可能性。现在这个做派,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懦弱和自私。国民党已经败无可败了,还把持着一分钱不值的主席位置。幻想在明年的地方选举中也许能赢回一点政治资本。
国民党从上到下都是这么一副做派,还妄想回去执政。他们不完蛋就没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