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上海独居老人将 300 万房产赠水果摊主，法院认定老人无民事行为能力 ？怎样赠与才是有效的？
事件回顾与各方解读：
首先，我们回顾一下事件的大致脉络。一位独居老人，据报道称可能患有认知障碍等疾病，在与一位水果摊主建立了联系后，将自己价值约300万的房产赠予了对方。随后，老人的亲属发现了这一情况，并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撤销该赠与。法院在审理过程中，通过医学鉴定等方式，最终认定老人事发时已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因此该赠与行为无效。
这件事的出现，引发了多方面的解读和担忧。
对老人的担忧： 最直接的关注点是老人本身的权益。独居老人由于缺乏日常照料和监督，更容易成为不法分子侵害的对象。这种情况下，老人是否真正出于自愿，是否受到了欺骗或胁迫，都成为关键问题。如果老人确实因为疾病而无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意愿，那么将巨额财产赠予一个相处时间并不长的人，其动机就值得深思。
对家属的困境： 对于老人的亲属来说，这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他们不仅要面对亲人可能遭受的欺骗，还要耗费时间和精力去通过法律途径追回本应属于家庭的财产。这反映了在财产保护方面，家属的举证责任和维权成本都相当高。
对水果摊主的看法： 对于水果摊主，舆论的态度则比较复杂。有人认为他是趁人之危，利用老人的弱势地位谋取不当利益；也有人认为他可能确实与老人产生了感情，或者提供了老人生活上的帮助，是基于双方的自愿行为。当然，法律最终认定赠与无效，也意味着他无法合法获得这笔财产。
对法律的审视： 这起事件也让我们重新审视民事行为能力的认定标准以及赠与合同的有效性。法院的判决是基于法律规定，通过专业鉴定来判断老人是否在赠与时具备清晰的意志能力。这体现了法律在保护弱势群体财产安全方面的努力。
怎样的赠与才是有效的？
这起事件最核心的问题在于“有效的赠与”。那么，怎样的赠与才能在法律上站得住脚呢？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详细解读：
1. 赠与人的民事行为能力：
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是基础：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能够辨认自己行为的成年人，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可以独立进行民事活动，民事法律行为有效。对于赠与行为，赠与人必须在赠与时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
辨认能力的重要性： 这里的“辨认能力”指的是辨认自己行为的性质、后果以及与他人之间的权利义务关系的能力。对于赠与，老人需要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将房产无偿地给予他人，并且理解这个行为将永久地剥夺自己对这处房产的占有、使用、收益和处分权。
司法鉴定的作用： 在本案中，法院正是通过司法鉴定，确定老人事发时丧失了这种辨认能力。鉴定机构会根据老人的病史、精神状态评估、认知功能测试等多个维度来综合判断。一旦鉴定结果显示老人无民事行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其独立进行的赠与行为很可能被认定为无效。
如何证明赠与人的能力： 对于家属而言，当怀疑老人赠与行为不当时，可以申请对老人进行精神病司法鉴定。鉴定结果将是法院判断赠与行为有效性的重要依据。
2. 赠与的意思表示真实、自愿：
无欺诈、胁迫： 赠与必须是赠与人真实意思的表示，不受欺诈、胁迫等不正当手段的干涉。如果老人是在被欺骗的情况下赠与，或者受到威胁而被迫赠与，那么赠与也是无效的。
无利用优势病地： 同样，如果受赠人利用了老人神志不清、疾病缠身等弱势地位，诱导或操控老人进行赠与，也可能导致赠与无效。
赠与的撤销权： 即使是有效的赠与，在特定情况下也可能被撤销。根据《民法典》，赠与人的经济状况显著恶化，或者受赠人严重侵害赠与人或者赠与人的近亲属的，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但这需要赠与人本人（如果具备能力）或其法定代理人提出。在本案中，法院的判决是基于老人本身在赠与时就已无能力，而非事后撤销。
3. 赠与的法定形式与程序：
赠与合同： 赠与是一种合同行为，需要赠与人和受赠人双方合意。虽然很多赠与发生在亲友之间，看起来比较随意，但对于重大财产（如房产），法律通常要求更严格的形式。
不动产赠与的特殊性： 房产的赠与属于不动产的处分。根据《民法典》，不动产的赠与，应当采用书面形式。受赠人占有不动产的，可以依据赠与合同请求办理过户登记。 关键在于，只有办理了不动产的变更登记，赠与才算完成，即使赠与人之后反悔，也无法对抗已办理过户的受赠人。
本次事件的进展： 在报道中，事件似乎并未涉及房产的过户登记，否则亲属发现和起诉的难度和结果会大不相同。如果老人仅仅是签署了赠与协议，但房产尚未过户，那么法院可以通过判决来阻止过户，或者判决赠与合同无效。
公证的建议： 为了避免争议，特别是涉及到巨额财产的赠与，建议进行赠与公证。公证可以更好地证明赠与人的真实意愿，并且公证员在办理过程中也会对赠与人的精神状态和行为能力进行一定的审查。
如何防范此类事件发生，保障老年人财产安全？
这起事件再次敲响了警钟，提醒我们在社会中如何更好地保护老年人的合法权益：
家属的关爱与监督： 家属应承担起照顾和关心老年人的责任，定期探望，了解老人的生活状况和精神状态。对于独居老人，尤其需要密切关注其与外界的接触，以及是否有异常的财产变动。
社会支持体系的建立： 社区、居委会等基层组织可以在老年人关爱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建立独居老人信息档案，关注其生活状况，提供必要的生活帮助和法律咨询。
法律意识的普及： 加强老年人及其家属的法律宣传教育，让他们了解与财产相关的法律规定，以及如何防范财产被骗的风险。
“意定监护”制度的推广： 对于有潜在失能风险的老人，可以考虑提前设立“意定监护”制度。即在老人尚有行为能力时，指定一位监护人，并在公证机构办理相关手续。一旦老人丧失能力，监护人可以依法代理其处理事务，包括财产管理和重大决策，从而有效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
银行和公证机构的联动： 金融机构和公证机构在办理涉及老年人的大额交易或财产处置时，可以加强风险提示和尽职审查，必要时主动联系其家属或社区，以核实情况。
总而言之，这起事件是一面镜子，映照出我们在关爱老年人、维护财产安全方面仍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法律是最后的保障，但最好的方式是预防。通过家庭的关爱、社会的关怀和法律的保障，共同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让老年人能够安享晚年，他们的财产也得到应有的尊重和保护。
对于这起赠与事件，法院的判决是基于对事实的认定和法律的适用，维护了法律的公正性。而对于如何进行有效的赠与，核心在于赠与人必须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并且赠与的意思表示是真实、自愿的。对于房产这类重要财产，完善的书面形式和过户登记更是关键。
网友意见
鉴定民事行为能力的难题。痴呆患者回顾几年前的病情程度多数无解
关于这起新闻当时我对「意定监护」做过详解。
现在家属欲通过确认老人物民事行为能力进而拿监护权。这样的情况便涉及到「意定监护」与「指定监护」的衔接。换而言之，「意定监护」与「指定监护」是否冲突、「意定监护」与「指定监护」是否可以互补、「意定监护」与「指定监护」法律认为哪一个优先。
个人认为家属这么做目前意义不大。
现在无民事行为能力不代表过去，即老人分别于2017、2019年签订了意定监护协议和遗赠扶养协议时的行为能力。这点很多答主都已提到。另外，公证处在做公证时也能提供老人行为能力的证明，这就让家属想要「拿回」监护权变的困难重重。
要理清两者之间的关系，我们先要明确意定监护的作用。意定监护是指在自然人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时未雨绸缪给自己将来可能丧失行为能力而做出的一种保护性措施，通过该等措施来保障自己未来的利益不受侵害。这项制度在德国、日本等国家均遵循了这样一个目的。在德国，意定监护更是作为一项公共福利政策而予以实施。[1]可见，意定监护是自然人意思自治、自主选择的结果，这就意味着倘若要否定意定监护的效力，则需要违背被监护人的意愿。
法律是否允许这样做呢？
《民法典》 第三十六条 监护人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人民法院根据有关个人或者组织的申请，撤销其监护人资格，安排必要的临时监护措施，并按照最有利于被监护人的原则依法指定监护人：
（一）实施严重损害被监护人身心健康的行为；
（二）怠于履行监护职责，或者无法履行监护职责且拒绝将监护职责部分或者全部委托给他人，导致被监护人处于危困状态；
（三）实施严重侵害被监护人合法权益的其他行为。
本条规定的有关个人、组织包括：其他依法具有监护资格的人，居民委员会、村民委员会、学校、医疗机构、妇女联合会、残疾人联合会、未成年人保护组织、依法设立的老年人组织、民政部门等。
前款规定的个人和民政部门以外的组织未及时向人民法院申请撤销监护人资格的，民政部门应当向人民法院申请。
可见，当意定监护人存在这三种情形时，从目前法律的明文规定来看，任何人均享有撤销其监护人资格的权利。因此，家属是否确认现在老人无民事行为能力与撤销监护权之间关系不紧密。易言之，确认无民事行为能力可以为家属做指定监护奠定基础，但真想拿回监护权还只是在打擦边球，没有找到正确的切入点。
关于「意定监护」与「指定监护」是否冲突。换而言之，法律是否允许多个监护人的存在。从《民法典》第二章第二节监护的内容来看，只有未成年人在法律上享有两个监护人，而丧失民事行为能力的自然人法律并没有禁止这种情况的存在，但在司法实践中为了避免多个监护人产生争议，通常仅制定一个人作为监护人。可见，两者之间存在冲突。因此，这便涉及哪个为优先。意定监护作为民法的一项制度，应当以尊重意思自治为优先。换而言之，倘若存在意定监护那么指定监护就会面临被撤销的情况。
参考
- ^普法课堂|父母应不应该送养老院？《民法典》给焦头烂额的黄渤们提供了解决之道。 https://zhuanlan.zhihu.com/p/265202760
从法律上而言，这并不意味着之前的意定监护和遗赠抚养无效。
当下的（2021）沪0113民特60号民事判决所确认的是老人当下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究其根本，老人家属的诉讼策略在于通过判决确认老人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后，再基于《民法典》向法院请求指定监护人。
笔者按：司法实践中，申请确定监护人案件是常见的一类特别程序案件，因被监护人与具有监护资格的人之间一般都有亲属关系，这类案件也属于家事案件的范畴。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之前的意定监护无效，因为按案情而言，当时意定监护公证和遗赠扶养协议公证是经过反复确认的。
事件后续在于，一旦提起请求指定监护人的诉讼。法院则会考虑由谁担任监护人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护老人的人身权利、财产权利以及其他合法权益，能够照顾好老人的日常生活。于此之中，之前的意定监护也在法院的考量因素之中。故而本次仅仅确认当下老人无民事行为能力，绝不等于此事件已然尘埃落定。
另按：在申请确定监护人案等家事案件中，应当根据最有利于被监护人的原则，在有监护资格的人之间存在矛盾时指定一个监护人单独监护或者指定无矛盾纠纷的监护人共同监护。在监护人之间已经存在矛盾的家事案件中，为维护被监护人的合法权益，应当综合认定案件事实，依法做出裁判。
至于所谓的赠与如何有效，不妨谈论意定监护如何有效。从司法实务意义而言，意定监护协议应具备合同的生效条件，则监护人和被监护人都应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即健康的成年人，没有影响行为能力的精神疾病，且须是双方真实、独立的意思表达，不受任何组织和外人干预——总结之就是，如果老人在签订两协议时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那么意定监护就是有效的。
另关于意定监护能否对抗指定监护问题，个人理解意定监护既然是基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时做出的，那么也就是委任人的真实意愿，何况意定监护公证也是需要遵循严格的流程的（可参见：上海市东方公证处金融二部公证员尹慧芳《公证是意定监护的“天平秤”——办理意定监护公证案件的思考》一文）[1]。再者，法院指定监护人，属事后被动指定，未必符合本人先前意愿。[2]从综合考量而言，个人认为只要委任人做出意定监护时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属真实意愿——则意定监护更有利于被监护人。
参考
- ^《公证是意定监护的“天平秤”——办理意定监护公证案件的思考》，上海市东方公证处金融二部公证员 尹慧芳 http://www.shnotary.org.cn/info/93cce3b7071544138a3dc03b6715cdb3
- ^《意定监护的中国实践与制度完善》，李欣，载《现代法学》2021年第2期 https://www.civillaw.com.cn/zt/t/?id=37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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