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是否玩弄统计数据切不去说他,毕竟你再怎么质疑也找不到证据。
在这里我想推出一个有获得诺贝尔奖潜力的经济学理论,我称之为“特朗普不可能三角”,即:疫情控制,就业率好转和经济数据可信,三者不可能同时满足。
现在的情况是美国疫情控制了,新增感染不再上升,同时就业率也大幅度好转,那这种情况下,经济数据必然不可信。
我不是一个美国市场的专家,所以一开始我看知乎和官媒的报道,真的以为是统计局立功了。但是秉着对自己真金白银和我的粉丝们负责的态度,这个周末我花了不少时间去认真研究了一下美国就业数据的编辑、统计口径、近期变化和实际反映的情况。借此问题统一写了。
一、常用的观察美国就业问题的数据:
1) 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BLS) Nonfarm Payroll, 俗称大非农:
由美国官方统计局操办,一直以来是对美国就业市场最重要的数据,也是全球金融市场最重要的数据。BLS会在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五公布上月的非农就业报告。
https://www.bls.gov/news.release/empsit.nr0.htm
报告主要分成四个部分,一篇News Release总结一下就业市场和各项数据;两个Table分别展示Household Data和Establishment Data,我们常说的非农新增人口和失业率就分别来自这两个统计;一篇Notes来讲一讲最近的变化和统计方法;然后一篇FAQ回答一些市场关注的问题。(这里有一个小插曲,好像是由于国安法的缘故,我现在从香港去美国统计局的网站居然要用梯子)
首先,一些重要的数据基本都会在News Release和两个Table里面有,本期就业和失业率都大超预期,虽然每小时收入环比下降1%,但主要是由于服务业回归就业拉低了平均薪酬,工作时长的改善表示更多的劳动需求在产生。
至于为什么本期非农大超预期,我觉得现有的答案基本都是断章取义,我把分析留到最后,先继续说我是怎么一步步去挖掘的。
2)ADP Nonfarm Payroll,俗称小非农:
很多人觉得大非农数据大超预期的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本期的小非农仍然显示就业在减少,失业率在上升。(其实ADP也是超预期的好,而且自ADP数据公布以来,市场其实已经在反映就业改善和经济触底,美股续涨和曲线陡峭化都早已开始,我上周的专栏有提到)
所以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小非农和大非农的统计口径差异。
ADP是一家商业的第三方人力和薪酬服务机构,手里掌握了大量的企业雇佣和薪水情况,所以可以利用信息优势来拟合全市场的就业状况,每次都抢跑统计局两天先公布自己对NFP的预测结果,这就是小非农的由来。
https://adpemploymentreport.com/2020/May/NER/Report
但是ADP和NFP的统计方法还是有不少区别(具体参考https://adpemploymentreport.com/common/docs/ADP-NER-Methodology-Full-Detail.pdf 和上面BLS的Technical Notes),这里我给大家总结一下:
a) ADP的数据来源只包含使用ADP服务的企业,这个口径和BLS的Establishment Data更接近,但是和Household Data则有较大出入。
b) ADP公司所有的活跃员工(active employee),而Establishment Data包含拿薪水的所有员工。
c) ADP是利用手里的数据和回归模型来对NFP进行预测,所以在这里有很重要的模型误差,特别是在拐点附近。这里主要的原因包括ADP比较难反映当企业出现倒闭破产情况时的拟合;模型中存在均值回归的成分,所以当拐点出现时会受到过往趋势的影响;ADP的回归模型中包含美国上个月的领先指标,零售业变化和失业保险申请情况。下图可以看到其实4月的领先指标已经出现拐点,不过零售情况依旧在恶化。
所以总体来看,ADP和NFP反映的趋势大致一样,都出现了超预期的V型反弹并不意外。不过令人挠头的是回归模型增幅的差异可能受到模型的影响,但是为啥两个统计口径一个会反映出增长,一个会反映出减少呢?
这里有两种可能,一是ADP模型对于零售和失业初请的数据有较高的依赖,将这些负增长项的权重放到到了就业市场的预测。另一种可能则来自于就业抽样数据本身,ADP的样本是Active Employee(为公司工作且未休假),不过参考LBS的统计口径和notes来看,可能存在因疫情住院、在家隔离、照顾家人、Part Time work等情况的员工依然在领薪水但是不算Active Employee的可能,那考虑美国4-5月确诊差不多一百万的情况,基础数据的影响应当是百万级别的。
3) Jobless Claims:
Jobless Claims是一个相对高频的数据,反应的是失业救济金申请的状况。不过因为各州的政策不同和申请要求的限制,通常Jobless Claims被认为是实际失业状况的一个子集,反映其某一侧面。不过长期的移动平均基本和NFP一样反映了实际就业市场状况。
从Continuing Jobless Claims的情况也可以看出,失业保险的申请人数从五月初峰值的2500万已经回落到了2150万的水平,和NFP反映了相同的趋势。
所以综合以上几个就业数据来看,美国的就业状况确实在五月触底了。我们在乎的是这些统计数据数据背后反映的趋势而不是一个数字具体多高的问题。
二、统计局真的立功了么?
显然这些带节奏的标题党要么就是故意在带节奏,要么就是无脑的从官媒复制粘贴。
上面是统计局官方对于5月就业数据的说明,确实存在很多文章里面所说的可能有约540多万人被错误的统计成了“就业未开工”状态。而考虑到这批人的统计偏差,美国的实际失业率可能在16.4%而非13.3%。
然而这些断章取义的标题党没有说的是,这种统计偏差自3月份就已经存在了。而这个误差在5月已经相对上个月收敛了300万。更重要的是,以上的分类错误来源于Household Data,也就是说家庭走访途径得到的数据。而另一个口径Establishment Data通过政府部门和相关企业直接统计得到的数据并不存在这种误差,也反映了同样的就业恢复趋势。
反过来看,有人说可能存在一个人打好几份工被重复计算的问题。确实在Establishment Data中可能存在这种情况,但是Household Data是从家庭样本抽样,如果同一个人打多份工,也只会被统计成一个就业人口,这一点又和Establishment Data互相印证。
所以不管怎么杠,实际情况就是美国的失业率可能存在低估,但是就业市场确实在出现触底改善。至于失业率到底是13、16还是20重要,还是就业市场的具体变化更重要,资本市场已经给出了答案,标题党可能想要的是另一种效果。
三、一些注意事项和吐槽:
往后看,美国的失业率有可能会反复甚至继续上升。一方面统计局已经强调了统计偏差的问题,会想办法将这540万人的统计偏差重新归回失业人口。另一方面依然有大概900万人目前在寻找工作,然而被排除在劳动力统计之外。随着经济逐渐解封,这900万人可能会重新回到劳动人口当中而统计为失业人口,然而这并不一定是坏事。但若是只会看标题,恐怕又要被带一波节奏。毕竟统计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上面其实也是我分享了自己这两天的学习过程,基本都是公共信息,谁都可以去问去查,但是如果仅仅是看知乎的标题党和官媒的新闻,恐怕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
最后,我也不是要吹美国,只是觉得有些无中生有的低端黑实在是姿势水平堪忧。如果是我估计会贴下面这张图吧,看看白人和黑人还有亚裔的情况,这才是美国现在最大的槽点啊。
你见过全美所有投行同时分析错误么?
估值和数据相差一千万。
总结:fake 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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