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严重低估了蒙元时代的蒙古贵族的汉语水平了。
咱不说元朝,就说伊尔汗国。
旭烈兀的太孙子合赞汗,就是那个带着伊尔汗国伊斯兰化的可汗。他奶妈的老公叫伊升(音译)就是个汉人,他的老师巴黑失牙鲁黑(蒙古名,汉名失载)也是个汉人,自幼除了学习蒙古语外,还要从巴黑失牙鲁黑处学习汉语、畏兀儿语。这都隔了多少代人了,而且说实话,统治波斯的蒙古皇帝,学汉语有毛用啊。
忽必烈要是不会汉语,就不会跟汉人军头尿一个壶里了。
看另外几个回答的评论里有人提怯薛,俺这里就说明下,怯薛不代表元朝皇帝就可以不用懂汉语了。因为越到后期,怯薛越是汉人。而从忽必烈开始,真正履行御林军职责也不是怯薛,而是汉人侍卫军。
蒙哥死后,蒙古人拥戴的阿里不哥和汉人拥戴的忽必烈都在抢着拉拢蒙哥的的怯薛宿卫,忽必烈专门找来木华黎后裔安童、博尔术后裔玉昔帖木儿、博尔忽后裔月赤察儿三个根正苗红的人物来组建自己的怯薛军。
为什么要新组建呢?
尼玛原来,蒙哥死后,蒙哥的怯薛要护送蒙哥的尸体归葬蒙古,这一支御林军到了蒙古后自然就归顺阿里不哥了。
所以忽必烈为了标榜自己正统,必须用最快时间复制一个怯薛出来,结果……忽必烈指认的怯薛长安童,这时候还真是个童子,才十三岁……这怯薛根本就是个幌子,就没几颗人……
既然忽必烈的怯薛是个徒有虚名的幌子,但是怯薛的工作得有人干啊。忽必烈必须得有禁军啊。
于是忽必烈的谋士姚枢和商挺就建议组建中原王朝式的御林军,取名武卫军(大伙有没有想起曹魏和西晋呢,嘿嘿)。兵源呢,就从入股忽必烈的各路汉人军头的部队里挑猛男,最终挑了三万。
然后,忽必烈就以李伯佑为武卫军都指挥使,郑江和刘复亨为副都指挥使,以王仲仁、刘思敬、董文蔚等人为千户,部下清一色汉人,用来做忽必烈的御林军。
后来元朝又进一步扩充御林军,新增了前后中左右五卫、虎贲卫、忠翊卫、海口侍卫等,合称“侍卫亲军”,基本而言,保护元朝皇帝的都是这些汉人。当然后面为了民族团结,元朝增设了一些色目人和蒙古人的侍卫亲军,比如阿速卫、左右翊蒙古侍卫等等,但这些非汉族的侍卫都不驻防大都,而是驻防大都周围地区了。
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元朝皇帝要是不会两句汉语,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是问题,卫兵说几句牢骚话都听不懂。当然这是一般情况,因为元朝毕竟很乱,董卓辈出(这些董卓大多数都是掌握侍卫亲军军权的蒙古贵族)、皇帝动不动就是傀儡,所以这个只能是一般情况。
而皇帝的御林军都是汉人了,那么怯薛怎么办?
怯薛真没有战斗力了。
大伙看了前面就知道,元朝皇帝的天子亲军,基本多数都是汉人。那么成吉思汗时代的传统宿卫——怯薛咋办?忽必烈为了标榜自己的正统,一直留着怯薛的建制,但这时候的怯薛就是个幌子,只有一点点人,忽必烈给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后宫,给皇帝养马放羊、做翻译官、以及给皇帝端盘子、穿衣服、抱奏章……说实话这种活……尼玛太监干的啊……
毕竟在忽必烈复制怯薛的时候,连怯薛长都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些蒙古小孩也就只能干太监干的活儿了。而且忽必烈也知道怯薛的战斗力,出征乃颜时,怯薛长月赤察儿曾经要求参战,忽必烈说:“你给我干背弓箭袋的活儿功劳很大,何必跟那些卖命的抢功劳呢。”
在元朝中后期的政治斗争中,怯薛基本只有挨打被杀的命,在汉人为主、色目人为辅的侍卫亲军面前毫无反抗能力。比如“南坡之变”中,怯薛长拜住率领怯薛保护元英宗,结果被掌握侍卫亲军中的阿速卫的权臣铁失轻易碾压,史料中都找不到怯薛跟阿速卫激战的只言片语,只能说这些干太监活儿的蒙古官N代子弟,连抵抗之力都没了。
而忽必烈之后的怯薛都是什么人组成呢?可怜怜怯薛成员也被汉人篡夺了……
首先,怯薛的源头就是蒙古首领们的“伴当”,说白了就是贴身护卫和杂活仆人,职责略等同于皇帝身边的太监。成吉思汗时期,成吉思汗自己就经常冲锋陷阵,所以怯薛战斗力很强。忽必烈时期,为了笼络蒙古勋贵,专门搜集成吉思汗的功臣后代充任怯薛。而这些怯薛身份高贵,也有自己的“伴当”,而这些怯薛自己的伴当从哪儿来呢?就是不少通过走后门的门路混进怯薛中的汉人、色目人市井之徒。
怯薛的第二个来源,就是忽必烈时代的汉人功臣子弟,也就是归并了成吉思汗时代的“质子军”,说白了就是要求外族军头提供儿子给皇帝当仆人以为人质。结果忽必烈为了笼络或者控制汉人军头和汉人文官,拉进来大批汉人官N代,这些官N代越到后期越是文官子弟,别说战斗力了,鸡可能都没杀过……
所以在元朝中后期,怯薛的成分越来越复杂,开支也越来越大,一些皇帝已经准备整顿怯薛,让混混下岗了。元成宗就已经发现,怯薛中很多都不是蒙古、色目、汉人勋贵子弟了,而是一些市井之徒,于是下令将这些“外城子里的百姓内,回回、畏兀儿、汉人、蛮子人(南方汉人)”投充怯薛的整顿,把其中出身“街市”的裁撤掉。而这些市井之徒都是哪儿来的呢?其实说白了都是正经的官N代怯薛们自己拉来的“伴当”。
由于怯薛的成员,都是蒙古人、汉人、色目人的官N代和这些官N代拉来的市井之徒,而且汉人文官子弟和色目人、汉人市井之徒在其中占绝大多数,这也就是元朝覆灭后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北元的大汗都是被军头当傀儡的缘故了。而为什么怯薛中汉人文官子弟和市井之徒占绝大多数呢,因为汉人武官子弟和蒙古贵族子弟当怯薛,就是个年轻时的过度身份,人家的前程不限于此。而一直做怯薛吃这口铁饭碗的,也就是没啥前程的汉人文官纨绔子弟和做正规怯薛的伴当“怯怜口”的市井之徒了。
所以,尼玛皇帝、北元大汗能直接指挥的兵都是些汉人文官子弟和市井之徒的后代,能有战斗力嘛?元朝侍卫亲军的军权经常被董卓们篡夺,但怯薛一直都掌握在皇帝手里,大概是董卓们根本就看不上怯薛的战斗力吧……这对皇帝或者北元大汗来说也是好事儿,因为这些汉人文官子弟和市井之徒的后裔,在北元的斗争中也逐渐学会了打仗劫掠、骑马射精,最终拥护小王子达延汗完成了北元的“复兴”,形成了现代蒙古族中重要的“察哈尔部”,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能想到,在电脑游戏里代表蒙古特色兵种的怯薛——在元朝后期和北元前期,原来大多数都是毫无战斗力的江南汉人文官子弟和大都城的汉人、色目人市井之徒嘛……………………
本文未写完,手滑不小心把草稿发出去了...........仅有绪论,万分抱歉
“忽必烈会不会说汉语”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因为很少有什么小话题能让历代蒙-元史研究者产生如此明确的分歧。认为忽必烈不会汉语的学者包括较早的研究者吉川幸次郎、傅海波与中国现代专家中的周良宵、李治安、罗贤佑、张帆等,而陈得芝、萧启庆等元史学者则认为世祖至少粗通汉语。而笔者以为,世祖实际的汉语言能力应在“粗通”之上。
不通汉语说大概滥觞于清人赵翼,赵翼以“是凡进呈文字必皆译以国书”得出结论“可知诸帝皆不习汉文也.......”(《廿四史札记》卷三十 元诸帝多不习汉文[1])此条屡被后世持类似意见者转引,不过三半老人的原意应该只是认为元诸帝大多是“不识汉字”的文盲,结合元诸帝大多受过正规书院教育并工于书法的史实来看,赵翼的"多不习汉文"说并不正确,赵翼其实也并未明示元帝“不会口语”。
现代以降,研究过元诸帝汉学能力的日本东洋学者吉川幸次郎与德国汉学家傅海波(Herbert Franke)均认为忽必烈不懂汉语[2]。如傅氏云[3]:
忽必烈(1260-1294年在位)的汉语知识颇差,正如福克斯曾指出,世祖在接受中原学者进言时需要口译者。这一事实使人们对《御选元诗 帝制》中收录的那首被标注为世祖所作的《涉玩春山纪兴》产生了怀疑。很明显,这首精雕细琢的传统八行律诗的作者不可能是一位连汉语口语都不甚了解的人。我们大致可以做出推断,《涉玩春山纪兴》应该是御用文人据皇帝的指令创作的。
建国以来元史学者中,对忽必烈汉语能力持否定态度几乎成为了主流意见:
范文澜版《中国通史》第八卷元时代的主笔周良宵认为:忽必烈“除蒙语外,似乎不懂得其他语言”[4]。
《忽必烈传》的作者、元史研究会会长李治安教授认为:“推行汉法比较积极的忽必烈,却只通晓蒙古语,不懂汉语。忽必烈和一般汉族臣僚的交谈或听取其上奏,就需要借助怯里马赤翻译......”,“忽必烈不懂汉语,也不提倡其他蒙古人学习使用汉语。”[5]
北京大学张帆教授认为:"与其他朝代不同,元朝皇帝大多不通汉语,对文言尤为隔膜......如至元二十四年立尚书省时,赵孟頫奉命草诏,“援笔立成”,忽必烈“闻大旨,召近臣译以对,喜谓公曰:‘卿言皆朕所欲言者。’自是国有大议,必以咨询‘。”[6]
以上学者断定世祖没有汉语能力的依据,主要是史料中屡见忽必烈在汉族大臣奏对、呈递文字时使用“怯里马赤”(译者)的相关记录。同时,掌握蒙古语(“国言”)也是元初汉人将领、文臣、怯薛的一项便利技能,例如“由善国言”的贾居贞,“大小庶政不资舌人,皆特入奏”[6]。史天泽在“大拜”(拜相)之后言:“今眷倚如,正以军国事体,微多历练,老夫有通译其间,为诸公掉达耳。”[7]可知元初朝堂之上的工作语言确是蒙语。忽必烈也曾命部分汉族近侍学习“国语”,赵壁是忽必烈最早接触的汉族文人之一,世祖在潜邸时“敕璧习国语,译《大学衍义》,时从马上听璧陈说”[8]以学习典籍,并称赞赵壁“ 汉人乃能为国语深细若此”[9]。世祖亦曾命管如德“习国书”,并说:“习成,当为朕言之。”[10]
乍一看来,似乎已能得出世祖不通汉文的结论,实则不然。这些学者们都或多或少的无视了史料中一些不能用“存在译员”来解释的史实,甚至对部分史料进行了裁剪使用。如此的确颇为“省事”,由此得出的结论却可能与史实大相径庭。
现当代元史学者中,对世祖汉语言能力有较为严谨看法的是元史研究会副会长,南京大学陈得芝教授与已故的国立清华大学(台湾)萧启庆教授。萧启庆很早就指出忽必烈“至少略谙汉文”(《忽必烈“潜邸旧侣”考》[11],原是是萧启庆1959年自台大历史系毕业的本科论文),陈得芝教授则认为世祖“大概是懂一点汉语的......他不仅的确能听懂少许汉语,而且能略约理解许衡讲的一些大道理”,但认为“他无疑是不通汉文的”[12]。
需要辨析的是:“使用译员”,与“需要译员”不能等同。忽必烈在有汉臣奏对时使用“怯里马赤”,并不能作为世祖不通汉语的依据。因为实际上有足够材料说明世祖本人并不依赖“怯里马赤”,口译人员的服务对象应该另有其人。同样,世祖朝“御前奏闻”的工作语言为蒙古语也与世祖本人的口语能力没有关系。至元之后的元诸帝除泰定帝外都接受过正规经史教育,通晓蒙汉双语,而元廷“御前奏闻”使用的语言直至元末也一直是蒙古语。
笔者以为,根据部分直接史料与合理推理,世祖的汉语言能力不应被过低估计。至少比陈得芝所判断的“能听懂少许汉语”要高出许多,另外世祖似乎不应是个完全的文盲,至少不能轻率判断“无疑不通汉文”。
(待续.......一定要等我写完啊..........)
[1]. (清)赵翼著,王树民校证:《廿二史札记校证》,中华书局,1984年.
[2]. (日)吉川幸次郎:《元の诸帝の文學(五):元史叢說の一》,《東洋史研究》,1945,9(3):179-188.
[3]. 译自 (德)傅海波(Herbert Franke):《蒙古皇帝能够读写汉文吗?》(“COULD THE MONGOL EMPERORS READ AND WRITE CHINESE?”),《蒙古人统治下的中国》[英文],慕尼黑,1994,28-41.傅氏原文为:
Qubilai's(r.1260-1294) knowledge of Chinese was rather poor,as has ready been pointed out by Fuchs.He had to use interpreters when receiving Chinese scholars.This fact must arouse suspicion regarding the poem attributed to him in the collection of poetry yu-suan yuan-shih(御选元诗) under the heading 帝制.The title is "Record of emotions during an excursion to the mountains in springtime"(涉玩春山纪兴) and noting in this elaborate and traditional poem of eight-word lines suggests an author who had a poor knowledge of even spoken Chinese.We may perhaps assume that it has been composed by some poet Laureate on emperial order.
[4]. 周良宵:《忽必烈》,吉林教育出版社,1986年,
除了蒙古语之外,忽必烈似乎不懂得其他语言(对所谓八思巴文掌握到什么程度则不得而知),但他可以用畏兀儿蒙文作书。.....因此,尽管他不懂得汉语,不谙汉文,但他仍然拥有足够的知识与手段,能够牢牢地控制和指挥这一套主要以汉文化为基础的官僚机器,按自己的意志进行有效的运转。(《忽必烈》P234-235)
[5]. 李治安:《忽必烈传》,人民出版社,2004.
当时,朝廷内外各民族官民频繁接触交流,汉人懂蒙古语,蒙古人学汉语,色目人懂蒙古语或学汉语的,蔚然成风,数量甚伙。但是推行汉法比较积极的忽必烈,却只通晓蒙古语,不懂汉语。忽必烈和一般汉族臣僚的交谈或听取其上奏,就需要借助怯里马赤翻译.......值得注意的是,忽必烈本人不懂汉语,也不去提倡和鼓励其他蒙古人学习使用汉语,反而督促汉人和南人官僚学习蒙古语。(《忽必烈传》P771)
[6].罗贤佑《元朝诸帝汉化述议》,《民族研究》 , 1987 (05) :67-74
[7]. 张帆:《元朝诏敕制度研究》,《国学研究》第十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6]. 姚燧:《参知政事贾公神道碑》,《元文类》,商务印书馆,1958. 卷六十一 .
[7]. 王恽:《开府仪同三司中书左丞相忠武史公家传》,《秋涧集》卷四八.
公初进大拜,制下之日,朝野交庆,公门阁萧然,若无所事。有面说公以威权自张者,公因举唐周墀为相问于韦澳曰:“力小任重,何以能济?”澳曰:“愿相公无权。”墀愕然不知所谓。澳曰:“爵禄刑赏与天下共之,何权之有?”又曰:“其缘汗马,颇著微劳,余将何有?今眷倚如,正以军国事体,微多历练,老夫有通译其间,为诸公掉达耳,相,则吾何敢当?”言者悚服而退。
[8]. 《元史》卷一百五十九 列传第四十六.
[9]. 虞集:《中书平章政事赵璧谥议》,《道园学古录》卷十二.
[10]. 《元史》卷一百六十五 列传第五十二.
[11]. 萧启庆:《忽必烈“潜邸旧侣”考》,《内北国而外中国——蒙元史研究》,中华书局,2007
[12]. 陈得芝: 《元世祖诏令、圣训从谈》,《元史论丛》(第十辑),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5